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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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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吳語汐剛到賽車場, 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好久沒見到陳聞也。她心心念念,一路開心地沖刺到他面前,喘息也一點兒都不急促, 笑容燦爛,短發飛揚, “好久不見!我回國啦。”

“好久不見。”陳聞也簡單頷首,他沒有寒暄的心情,擡腿就想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被吳語汐擋個正著。

他往左一步, 她也往左一步;他往右一步,她也往右一步。

“你沒什麽想說的嗎?”吳語汐笑嘻嘻地擡頭問他。

“……說什麽?”陳聞也挑眉, “跑兩圈嗎?”

她哈哈大笑, 然後沖陳聞也比個大大的手勢, “OK——”

又擠眉弄眼,很有自信道, “我這段時間狀態好得很,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小心被我虐哭了哦。”

“哭”這個字眼再次挑動了陳聞也敏感的神經。

……陳聞也,你到底是有什麽毛病?

打記事起就沒哭過了,竟然就這樣在喜歡的女人面前哭了,而且人家明確地表明自己不喜歡弟弟, 怎麽還能像一個幼稚的小屁孩一樣哭了啊啊啊啊啊啊——

陳聞也難受到手指尖都狠狠攥進掌心裏,但面色仍風平浪靜, 只淡淡道了句,“……不會。”

“哈, ”吳語汐笑嘻嘻地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你剛剛猶豫了, 想對我放水,是不是?”

賽車場引擎轟鳴,陳聞也沈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壓根沒註意聽她在說什麽。

他下意識地擡手按了下隱隱發痛發熱的耳朵。

吳語汐是陳聞也在美國認識的第一個女性華人賽車手。

她年紀比陳聞也小兩歲,剛開始參加拉力賽的時候,由於力量訓練不夠,總是被甩在最後圈,很是吃力。

陳聞也從來沒有什麽助人為樂的精神,盡管賽車圈裏華人小孩並不多,盡管他們同是受歧視和欺負的對象,他也根本沒有和她一起抱團取暖的打算。

但吳語汐總是控制不住地註意到陳聞也。

明明他也和她處在同樣劣勢的處境,多少次她都因為自己成績不夠理想,或與教練、朋友相處不夠融洽,溝通不夠順暢而崩潰哭泣,可陳聞也卻總是那麽雲淡風輕,寵辱不驚,而且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他的心思只在賽車上,還有那些速度快過他的強者。

不斷地挑戰,一次一次地嘗試,然後一個一個,贏過那些曾經嘲笑他的人們。

喜歡上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還記得第一次自己鼓起勇氣和陳聞也打招呼的時候,她說想和他認識一下——

陳聞也理解錯她的意思,問,“是想和我比賽嗎?”

吳語汐怔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比就比。

她雖然到現在都從來沒贏過他,但後來也贏了大大小小的不少比賽,被譽為“中國第一女方程式賽車手”,展現了賽車的女性力量。

吳語汐覺得,自己與“中國賽車第一人”的陳聞也,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畢竟這麽多年來,他身邊根本也沒有什麽女孩。

就算他征戰南北,兩人聚少離多,他身邊異性也獨獨只有她一個而已。

哎,就是怎麽說呢,榆木疙瘩,不開竅。

對她和對淩祺沒兩樣,好像根本接受不到她的少女信號。

等陳聞也告白比登天還難……他好像就不是會開口表達自己感情的那類人。

或許是她閨蜜們說得對,他是太害羞了,還沒準備好。

畢竟這也是很大的事情,說不定要等到他拿了世界冠軍之後才會向她告白呢。

如果他那時都不告白,她就幹脆撕掉女追男這層紗,勇敢告白,確定關系算啦!

引擎聲起,陳聞也外圈起步,從一開始就只給她留下個後腦勺。

根本追不上……

他才不會讓她呢,吳語汐早就知道。

陳聞也好勝心極強,只要比賽一開始,其他什麽都要為勝利讓道。

不過沒關系,吳語汐本身就志不在此。

一結束,她摘掉頭盔就扒著車去問陳聞也,“晚上一起吃飯呀?為我接風洗塵?”

“……什麽?”陳聞也剛摘掉頭盔,感覺頭昏腦脹。

吳語汐以為他故意逗自己玩,手卷成喇叭狀,喊,“晚上請我吃飯——”

“不了,”陳聞也揉揉耳朵,帶著些倦意道,“我要早點回家。”

-

許馥捏著便箋紙發呆。

她昨天睡得晚,起來也晚,醒來時還在想,昨天晚上她的話到底說明白了沒有?

意思應該都表達到位了,陳聞也說他明白了,怎麽說也是個出名的人物,她讓他那麽難堪,會不會氣惱到連夜就搬走的了?

連夜搬走最好,這事情就算解決了,她也可以不用再想啦。

許馥從樓梯上探出腦袋往下看。

廚房香氣四溢,大概是煲好的湯,鮮花迎著陽光綻放。

花瓶下那張便箋紙一如既往。

只是陳聞也龍飛鳳舞的字跡中莫名多了些小心翼翼,刻意收了些筆鋒似的,也絕口不提搬走的事,寫著——

[很榮幸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雞蛋羹。

陳聞也]

……許馥手上動作緊了緊。

什麽啊,搞得她做個飯很少見一樣……

是啦,她確實也從來沒給其他人做過飯啦。

但這不是他生病了嗎?

誰生病她都會這樣照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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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正常的、再普通不過的、對一個病人的同情心和照顧而已。

她可是個醫生啊。

許馥越想越有道理,平心靜氣地將那便箋紙放在桌面上,起身吃他為她準備的飯菜。

陳聞也手藝太好,她邊吃邊想,馬上就要吃不到了,多少還是有些不舍的。

但兩人真的不合適,這小孩還挺堅強,發燒睡一覺就好,昨晚剛失魂落魄哭了一場,今早就重整旗鼓裝作無事發生……

怎麽才能叫他死了這條心好?

陸時零電話正好打進來,許馥眼睛一亮。

-

陳聞也把這一天安排的滿滿當當。

他很喜歡在賽車場馳騁的感覺。

在極致的速度下,什麽事情都會變得很小。

風會將一切拋在身後,包括心中那團散不去的郁氣,和如鯁在喉的悲傷。

“都不喜歡。”

……她是這樣說了吧?

等他終於剎下了車之時,天色已經漸暗。

冬天的白晝變短,深藍色天空綴著幾顆半明半昧的星,很快被一朵厚重的烏雲遮了去,翻滾湧動著即將落下的雨。

耳朵有點難受。

被引擎摧殘過的後一直留著嗡嗡鳴聲,像被什麽悶堵著一樣。

陳聞也揉了揉,覺得一點也比不過心裏的難受。

“都不喜歡。”

為什麽?

是因為他太幼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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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幼稚也明白,感情裏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到底要怎麽去追究原因好?

心又開始鈍鈍地疼痛起來。

像細細密密的刺在紮,疼得他呼吸都打著哆嗦的顫,要反覆深呼吸幾次才能平覆下來,不至於再次將滾燙湧上眼眶。

到他平常回家的時間了。

許馥今晚在家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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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聞也推門進來的時候,許馥正和陸時零也剛回家。

推門聲驚動了正在給許馥解圍巾的陸時零,他擡眼看了陳聞也一眼,兩人彼此都無話。

“這就是我那個鄰居弟弟,”許馥笑瞇瞇和陳聞也打招呼,轉頭介紹陸時零,“我男朋友。”

心裏加了一句,不過馬上就不是了。

算他有用,臨分手前還能派上最後一點用場。

陸時零仔細地將她圍巾解下掛好,又幫她脫大衣,忙前忙後的模樣帶著不少驕傲和炫耀,連和陳聞也打招呼的語氣都變得高高在上,“弟弟好。”

陳聞也沒說話。

他一身黑衣,手插在兜裏,懶散地倚在門口,一時沒有進來的意思。

“進來呀,小也。”許馥招呼他,“門關上,風大。我們馬上上樓去了的,不打擾你。”

陸時零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刻,他簡直像是死刑被赦免一般。

天知道這幾天他過得有多麽頹廢,什麽女人都嫌煩,連帶著那麽幾個兄弟都招人厭了起來,每天只一心思考怎麽能挽回這段感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今天表現得還可以是嗎?

過去了短暫的幾秒不可置信後,陸時零終於整個放松下去,失而覆得的喜悅猛地撲來,眸中都泛起些水光,攬上了許馥的腰,呢喃道,“馥馥……”

陳聞也聽話地關上了那扇門。

動作很輕,也有些遲緩。

許馥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他很認真地聽,但聽不太清楚了。

“那我們先上去啦。”許馥道。

許馥從小到大經歷的修羅場絕不算少,這才兩個男人對峙罷了,根本就是小場面。

她上初中還是高中的時候,那個年紀正是叛逆的時候,學校裏的男孩子都喜歡搞什麽幫派,還有兩個學校的幫派因為她在學校門口火拼了起來呢。

那時她都淡定得很,老師來問,她只無辜地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沒說錯啊。

他們打架與她有什麽關系呢?

她只是隨隨便便說了幾句話,沖他們笑了幾下而已——是他們自己誤會了,她可是個一心認真學習的尖子生啊。

那場架打得不小,住院了好幾個男孩,她都沒去探望過一次,只覺得他們愚蠢。

她是真心實意地,認為這和自己沒什麽關系。

但她卻在此時此刻,莫名其妙生出了種心虛的感覺。

尤其不願意去看陳聞也此時的表情。

昨天他剛認真地告了白,今天許馥就這樣來打他的臉,著實惡劣了些。

她以為陳聞也會生氣,會惱羞成怒,甚至會遷怒於她——

但他沒有。

他很平靜……平靜到許馥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許馥轉過身,拉著陸時零一起上了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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