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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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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不知道是他車開得實在太穩,還是許馥昨夜睡得太晚,哭過一場太累,亦或是心中重擔卸下,兩人聊了沒幾句,陳聞也就感到了她隱隱泛上來的倦意。

於是他收了聲,只裝作認真開車,沒什麽可聊。

等他克己覆禮好半晌,再偷偷瞥過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窩在車上睡著了。

眉心舒展,睡顏恬靜,讓他喉結滾動,不敢多看。

她其實是有些娃娃臉的長相,是因為一顰一笑都明艷動人,才會顯得有些攻擊力。

但睡著後,就只剩下乖巧。

陳聞也發現她睡得很輕。

在紅燈前剎車時會微微蹙起秀眉,在啟動時也一樣,會有醒來的跡象。

要控制好車速,穩步勻速前行;要掌握好路況,盡量不要剎車,讓她睡個好覺——

這對一個賽車手來說,再簡單不過了。

-

許馥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

入睡倒是容易,畢竟每天都身心俱疲,基本上能做到沾枕頭就著。

但最近不僅夜班忙碌,連夢都一驚一乍,一夜有時能醒來數回,床鋪冰冷,身旁沒有溫暖的男人相伴,再度入睡也顯得格外困難。

在歸家的顛簸路途上,也不過是能閉目養神一會兒罷了。她這麽想。

但夢裏好像一直不斷地在平穩前進,開滿鮮花的康莊大道上,有溫暖快樂的旅程,和讓人期待的終點。

等她悠悠轉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車真的還在開。

她啞著剛睡醒的嗓子,不太清醒地嘟囔,“天黑得真快。”

陳聞也沒作聲。

她伸個懶腰坐起來,眼神飄過中控屏看向前方,過了幾秒,又飄回了中控屏定住。

“……十點了?”

她拿手機出來確認時間,陳聞也才慢悠悠問,“睡得好嗎?”

“睡了四個小時,你說好不好?”許馥無語,“你迷路了嗎?”

“好久沒回來,想兜兜風看看家鄉,”陳聞也目不斜視,讚不絕口,“城市建設發展的真不錯啊。國家富強,民族覆興,人民有希望。”

許馥:“前面右轉,立刻回家。”

“收到。”

“加油站停一下,把我油加滿。”

“收到。”

他這時候倒是乖巧。

許馥心下松快,笑了笑,“姐姐請你吃飯。”

“收到。”他語氣中帶點雀躍,“吃什麽?”

“小區門口有什麽吃什麽,”她涼涼瞥他一眼,“這個點兒了,你還指望能吃上新鮮本幫菜?”

“本幫菜……你現在口味這麽清淡啊,”陳聞也單手扶著方向盤,若無其事的模樣,“你以前不是無辣不歡麽?”

語氣有一點微妙。

看右邊後視鏡時,眼神從她身上掠過,微微挑了下眉,莫名有種委委屈屈,又像是興師問罪的味道。

許馥一滯,死去的回憶突然開始攻擊她。

陳聞也小時候最怕吃辣,她愛吃,也不許他不吃,尤其愛看他吃得眼淚汪汪,鼻尖眼尾都泛著紅,可憐兮兮,還要張口再咬的模樣。

看他吃辣,會讓她更有一些食欲。

這麽想來,她的一些奇怪喜好,可能從兒時就已經奠定的了。

於是許馥唇角勾起,語調和煦,內容卻不善,“……再把你辣哭了可怎麽辦好?”

尾音上揚,帶著點抓人的小鉤子。她順著話音轉頭去看陳聞也,發現他換下病號服後,顯得非常健康硬朗——

肩膀寬闊,手臂修長,把她的駕駛座挪到了很後面,腰腿才能舒展開來,隨意散漫的姿勢都有著一股運動員的精神勁兒。

現在的陳聞也可不像是輕易會哭的模樣。

果然,他眼底泛起笑瀾,“你大可一試。”

許馥饒有興致,“試什麽?”

她人稍稍向陳聞也這邊傾斜,聲音更低,也更甜,“試試你?”

三句兩句的,就讓陳聞也難以招架。

她的發絲明明完全都沒有觸到他的手臂,他卻覺得全身都被撩動得發癢,有點坐立不安起來,幹咳一聲,帶點僵硬道,“……試試我的口味。”

真嫩啊。

許馥好心情的笑了笑,坐回原處,放過了他,“是我現在不能吃辣了。”

“年級大了,不服老不行啊,”她模仿著陶教授的語言語態,道,“胃也沒有年輕的時候□□了。”

“是三餐不夠按時的緣故。”陳聞也道,他想起在許馥診室裏看到的成箱桶面,“吃得也不夠健康。明明自己還是個醫生呢。”

車已經到小區門口,許馥降下了車窗,掃視著外面還開著門的飯店,對陳聞也的諷刺左耳進右耳出,“唔,要不我們吃——誒?”

一輛熟悉的銀灰色跑車映入眼簾。

還有一位混血男模特環抱著雙臂,閑適地倚靠著車,長腿交疊,與許馥對視個正著。

啊,忘記了。

昨天他來她辦公室,她說有約了,陸時零便問她今天有沒有空,她一時被美色迷惑,說應該有空,讓他等消息來著。

怎麽會等到家門口?

許馥笑著朝他招手,“嗨,時零。”

陸時零唇角勾起,“馥馥。”

兩人招呼才打了一半,車就徑自往前開走了,許馥轉過頭來無語道,“停車。沒看到我和朋友打招呼呢?”

“啊,沒看到。”陳聞也這才堪堪停了車,問,“什麽朋友?”

這問題提醒了許馥。

陸時零最近對她的態度確實日漸黏糊,隱約貼近了世俗“男朋友”的標準,讓她有些頭大。

她重重嘆一口氣,簡單道,“男朋友。”

“記得我家住哪兒吧?你家旁邊。”她解了安全帶,“車停門口車庫就行了,密碼我發給你。”

陳聞也望著她麻利下車的動作,眸色沈沈,“不一起吃飯了?”

“嗯,你自己吃吧,別等我了。”許馥笑笑,關上了車門,“改日再請你哈。”

車剛剛滑出去了幾十米,外面起了風,比車內氣溫低得多。

許馥裹緊了大衣往回走,陸時零也走過來接她,攬住她的腰,又握了她的手幫她取暖,瞥了眼一動不動的車,問,“代駕?”

“嗯,”許馥轉動一下有些發僵的脖子,“今天太累,懶得開車了。你怎麽想起來我家了?”

“下午約了個朋友在這邊談事情,談完想到你家好像就在附近。心想說不定我再等一會兒,你就會出現了呢?”

陸時零輕笑一聲,像是也在對自己懊惱,“結果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這個點了。”

“是嗎,”許馥也笑,很關心體貼的模樣,“事情談的還順利嗎?這次準備在國內呆多久?”

陸時零突然站住了腳步。

路燈很亮,將兩個人的影子纏繞。

他扶著她的肩膀帶她轉過身來,隨即臣服似地低下了頭,額頭輕輕觸在了她額上,嗓音低沈,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迷茫,“馥馥……”

他的話融在了油門轟起的引擎聲中,緊接著被一道清澈明朗的男聲突然打斷——“姐姐。”

許馥轉過身來。

金色的SUV突然從前方原路倒退了回來,車窗降著,是陳聞也人畜無害的臉:“這附近有大型超市嗎?”

“我……”他很難以啟齒似的,“想買點日用品。”

許馥挑眉,“什麽日用品?旁邊就有便利店。”

“那不行,”他眼神掃過陸時零,定在許馥臉上,語氣堅定,“要買質量好的。”

富二代小屁孩事情真多真挑剔啊。

“那側門沒有,”許馥說,“你繞正門那邊吧。”

“好。”陳聞也升起車窗,在逐漸變窄的縫隙中,悠悠撂下最後一句話,“早點回家。”

車迅速開走了。

陸時零斂眉看過去,覺得連車尾都帶著洋洋得意的賣弄。

他深呼吸幾下平覆情緒,問,“……他是?”

他當然對這個醫院偶遇的“青梅竹馬”印象深刻。

此刻只是想從許馥口中聽到一個回答。

許馥若無其事地看向他,簡單道,“一個弟弟,暫住我家。”

陸時零喉頭滾動,語氣危險,意味深長,“……弟弟?”

女人的“弟弟”和男人的“妹妹”都一樣。

如果沒有血緣關系,就一定是最佳的出軌對象。

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嗎?

“不要介意,時零。”許馥頓了頓,才道,“……我可就從來沒有介意過呢。”

她笑意很淡,“希望你也是一樣。”

-

許馥站在家門口就聞到香味兒了。

指紋解鎖進門,看到陳聞也端著盤子正往餐桌上放。

“這麽快?”他很詫異,“沒一起吃飯?”

“沒吃。”許馥脫下大衣,“你怎麽不在外面吃?”

“外面做的還不如我。”陳聞也很自信,“沒吃你今天就有口福了。”

“做的好不好不知道,說的倒是好得很呢。”

許馥洗凈手,在餐桌前坐下,發現他手藝還真的挺像那麽回事兒。

蟹黃豆腐,清炒豆苗,茭白肉絲,配了菌菇蝦仁三鮮湯,許馥喝了一口,味道極好,鮮掉眉毛。

菜也沒有老陶做的那麽油膩,入口都是清爽,慰藉了她空蕩不適的胃。

“怎麽樣?”陳聞也問,“這都是我在國外饞了多年磨礪出來的手藝。”

“確實很好。”許馥笑笑。

她想起自己倫敦一年的生活,吃不到想吃的家常菜,確實挺抓狂。

兩人安安靜靜地用了一餐,陳聞也道,“借住這段時間,我會負責家務。”

“謝謝,但是不用了,有阿姨定期來打掃。”許馥調侃道,“你是什麽田螺姑娘翻版嗎,田螺少年?”

陳聞也已經主動開始收拾桌子,聞言笑起來,露出兩顆尖尖虎牙,少年感十足,“田螺男人不行嗎?我已經23歲……”

“……陳聞也,”許馥打斷了他。

她難得一板一眼叫他的大名,他迅速站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吃飽喝足,懶洋洋窩在沙發,目光卻鋪天蓋地似的籠罩他,“你今天那樣出現在我男朋友面前,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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