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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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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局中

“怎麽跟你沒關系, ”君郯道,“當初可是你慫恿我跟他來往的。”

朱昀道:“但你什麽時候聽我的了。”

朱昀似乎沒什麽心情,開門見山地道:“說罷,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君郯斟酌了下, 道:“你隨母姓?”

朱昀道:“不錯, 我爹姓離, 離景是我堂弟。”

微風吹過樹梢, 樹葉徐徐而墜,氣氛突然有幾分肅殺。

君郯道:“你席間出去, 是有人向你傳遞情報了?你一直跟離家的人有往來,離家與天清盟狼狽為奸, 你可知曉!?”

面對重重問題拷問,朱昀捏緊手裏的玉杯,艱難地吐出一句:“離景, 是你殺的?”

同時, 君郯道:“你才是天清盟埋得最深的內應?”

朱昀輕嗤一聲:“埋得最深?那埋得一般深的,比如天清盟應矜少盟主,就成了你枕邊人了?”

君郯有種頭重腳輕之感, 只覺心臟被剜了一刀, 他一直欣賞朱昀,從未想過朱昀還有這樣一重身份, 聽他這般輕描淡寫地暴露自己,想到自己曾經那般信任他,那種被背叛的感覺猶如冰水澆灌全身,以至冰寒徹骨, 他一字一頓地道:“你果然什麽都清楚,為什麽偏偏是你!”

朱昀道:“沒想到你這般看重我, 倒是讓我受寵若驚。”

君郯輕嗤一聲,道:“類似的話,離景也說過。”

“離景是不是你殺的?我堂弟,”朱昀身體周圍湧動著無形的風,一時間飛沙走礫,他擡起淩冽的眼眸,緩緩道,“是不是你殺的?”

君郯道:“我沒有殺離景,他是自戕而亡。”

朱昀道:“但他卻是因你而死。”

君郯看他已經失去了溫情,道:“這我不否認,因為他屢次三番對我下殺手,我沒有不殺他的理由。”

“包括是我親人?”

“並不能確定他是。”君郯冷漠地道。

朱昀道:“有什麽化不去的仇恨,你要把他逼上絕路,他那般仰慕你,豈會在知道你身份之後,還要害你。”

君郯道:“總之就是有吧。”

朱昀邁向懸崖邊,一步躍出,君郯禦劍掠去,擋住他的去路。

“你想去哪兒?”

“既然我的身份已經暴露,自然是回我本來該在的位置。”

“離景原來的位置?”

朱昀臉色冰冷,他暴露修為,徑直向著崖下飛去。

望星臺的下方左側乃是盛元宗宗門所在,而另一邊則是山門之外。

君郯腳踩靈劍,咻地朝他掠去。

“你把話說清楚,否則今日,你別想走!”

“你攔不住我。”朱昀只嘲笑了下,身形化作一道極光,猛地向下而去。

看方位,正是盛元宗山門處。

“快看,上邊有人。”地上的弟子指指點點。

“是朱昀師兄。”

“朱昀?”大長老周昌循聲來到大道上,看到上空飛掠而下的正是他的徒兒,而與他近乎並肩的人腳踩長劍,速度極快,不是君郯又是誰?

“你倆是在比武嗎?”周昌還沒太在意,甚至心頭驚喜,“君郯果然看重我這徒兒,一回來就想著指點他的功法。”

“大長老,山門外有人來了,說是離家之人,來請自家晚輩回去。”

“離家?”周昌十分不解,他記得徒弟的父親姓離,莫非……

“去看看。”

周昌看到上首,道:“你們小心些,君郯你護著朱昀點!從那麽高的地方下來,萬一砸到什麽,可是會受傷的!”

“什麽?受傷?”高處回廊上的徐清濁聽到動靜,不由湊到廊道邊,向上看去,便看到了君郯禦劍與朱昀相逐的一幕。

“君郯,你在做什麽呢!”

“大師兄可別厚此薄彼!也給我們指點指點功法啊……”

“朱昀師兄已經很強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朱昀引靈入體快了一步,君郯不在的這些時日,朱昀修為在全宗能排在前五,深受全宗弟子的信任,長老的器重。

君郯倍感錯亂,道:“師父,大長老,去山門口攔下他,朱昀要離開盛元宗!”

“什麽?”周昌道,“好好的,離開做什麽。”盛元宗弟子要回家省親也不難,只需要去事務堂告個假即可,但朱昀這麽風風火火要出去,連君郯都攔不住,周昌覺得蹊蹺:“朱昀,要回去好說啊,你別傷到自己,胡鬧!”

朱昀道:“師父,朱昀對您不住,今後不能在您身邊盡孝了,就此訣別吧。”

“你在說什麽傻話!”周昌一頭霧水,“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但朱昀性子恬靜閑適,再大的矛盾也不至於離開盛元宗,甚至訣別啊。

“師父,不要擋路,別逼我殺您。”朱昀雙目通紅,咬緊牙關。

周昌還是不理解眼前的狀況:“只要你有本事,就算殺我又何妨。”

“滾!”朱昀眼淚奪眶而出,猛地拂袖,勁風刮過地面,地板出現犁過的痕跡,恐怖氣浪襲面而來,周昌猝不及防,身體向後倒去。

君郯心如死灰,目光一凜,朗聲道:“他是天清盟安插在盛元宗的奸細,他是離族之人,離族唯天清盟馬首是瞻,快攔住他!”

“天清盟?”弟子們不明所以,“天清盟是何方勢力?”

“竟是天清盟的人。”長老們面色鐵青。

“君郯,你可有實證。”

“山門外就是離族之人!”君郯道,“他親口承認,他是天清盟細作,盛元宗的一切,他都已經告知了天清盟,包括武功秘籍。”

周昌從地上爬起,道:“朱昀,你當真如此?”

朱昀道:“是又如何,反正今後武功秘籍也沒用了。”

“你糊塗!”周昌拍腿扼腕,“你怎能,怎能如此糊塗!天清盟手段狠辣,你別和那些邪魔歪道沆瀣一氣,你回來,只要你認錯服軟,宗主會饒你一命,你還能留在盛元宗,做我的徒弟……”

朱昀傷心欲絕:“他殺了我弟弟,君郯殺了我弟弟,我豈能饒他性命!不是今日,也會是將來,終有一日,我會殺了他,殺了他為我弟弟償命!”

振聾發聵,所有弟子陷入呆滯,甚至心頭駭然,大師兄,殺了朱昀師兄的胞弟?

朱昀師兄是天清盟的奸細?天清盟是什麽勢力,聽起來似乎清風霽月,像個名門正派,雖然沒什麽名氣……

君郯道:“我走那日,倏然降臨盛元宗,揚言要覆滅盛元宗的人,便是天清盟的人。假冒我刺殺宗主之人,也是天清盟的人!”

眾弟子們恍然大悟,頓時憤憤不平:“這天清盟如此霸道蠻橫,用計歹毒,朱昀師兄怎麽會與此等勢力為伍?”

“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君郯禦劍擋住朱昀的去路:“今日,你休想踏出盛元宗一步!”

“你攔不住我!”朱昀以凜冽狂風禦體,所過之處,刮起一陣颶風。

君郯道:“你對得起你自己麽!”

朱昀嘲諷道:“我所做之事並未損到盛元宗分毫,反倒是你,你與天清盟少盟主為伍,借他的勢,就不擔心會給盛元宗帶來滅頂之災?”

君郯眼神一亮:“你這是在提醒我麽。”

“少自以為是,你我之間,絕無轉圜的可能。”

朱昀表情森然:“你可知道,正因為有離景在,我才不需要擔起大梁,我才可以在這裏逍遙自在……”

就在君郯追上的那刻,朱昀猛地捏碎了一塊晶石,身體陡然消失,下一瞬他便出現在山門口,君郯臉色一變,奮力追去。

徐清濁站在高處,也不好下來,他做了個向下翻越的姿勢,看到底下米粒般的人影,還是停下了冒險的行為,他突然福至心靈,朝著身側的幾位徒弟口中的大能拱手,道:“老夫要下去看看是什麽情況,不知諸位可否幫個小忙,送老夫下去?”

“這有何難。”孟周也想下去湊熱鬧,他一拂衣袖,淡淡的香風一掃而過,徐清濁便被他帶起,兩人猶如仙鶴展翅般,從天而降,片刻後,穩穩落地。

徐清濁雙腿有些發軟,但他顧不得太多,徑直動用最快的身法,朝著門口掠去:“徒兒,師父來了……”

伴隨著很不靠譜的聲音,陳不吝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也紛紛落地,向著山門口而去。

“諸位先不要現身。”

一道傳音落入應矜、莊釗、傅然、姜拙和陳不吝耳中,陳不吝頓時心頭不快:“難道我等不能見人不成?”

莊釗道:“如果天清盟派人來剿滅我等,盛元宗的人不能免禍。”

“這有什麽護不住的!”

“離家七位聖者就能纏住我等,”莊釗很冷靜,“而天清盟的實力遠不止於此。”這便是他讓剩下的屬下都藏在暗處,沒有直接踏足盛元宗的原因。

“再加孟周前輩……”

“加上我做什麽?”孟周倒是可以隨意走動。幾人看得一陣眼紅,他們幹脆動用隱身術隱藏身形,龜息術隱藏氣機,正大光明地來到門口,看熱鬧。

君郯飛速掠去,落在門口,扶著石柱,表情空洞。

朱昀如大雁歸家般輕車熟路地走入人群之中,來的每一個人,他似乎都認識,那些人也都認識他,面上帶著器重之色。

“你受苦了。”

“伯父言重了。”朱昀回。

“你沒事就好。”離老拍了拍朱昀的肩膀。

君郯認出來的這群人中,為首的那位,手上戴著白玉扳指,正是在君淩城岳江樓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離家家主,離景的父親,離襄。

“我們走吧。”朱昀的聲音,鎮定的近乎決絕,冷靜得堪稱陌生。

“朱昀,”君郯道,“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今日你若離開,盛元宗絕不會放過你。”

他知道事情已經沒法挽回,他不知道說這話有什麽意義,但是朱昀,你可不可以……

“君郯,從今往後,你我形同陌路。”

朱昀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如當頭棒喝,君郯頓在那裏,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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