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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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我叫少綰，是魔界最後一位少君。
說來現在也不算了。
魔君死，魔界毀，四海八荒只剩下我和景修兩個半魔不魔的魔，我雖以磁石做心，卻是被神力覆活，實在無言再說自己是魔界人，景修就更不用說了，在創神山上吸了五百年的神氣，舉手投足都有白賢當年的影子。
神力滿滿的樣。
創神山，不禁養神，還能養魔，也難怪仙界的人擠破腦袋想進來。
只可惜他們進不來，創神山周有一圈神族設下的永世結界，非神族的人無法打破。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裏，沒想到一住就是五百年。
第一次，還是喻時帶我來的。
我坐在山頂的那棵鳳棲梧上，用白賢送我的簪子盤起頭，再次撫上心口的那道疤。
明明是你用性命換來的心臟，此時此刻卻依舊在想別人。
白賢。
終究是我害了你。
五百年前，我也是帶著這簪子，從魔界來到人間歷劫。彼時我父君答應了白賢的提親，現在想來不過是覬覦他神族的身份和旁人難以匹敵的神力，當時卻未曾多想。
神族和魔族大抵上還是有區別的，就比如說單從外貌上就能分得清楚，白賢生的好看，而我活了幾千年，在魔界，見過最好看的人是景修，幾千年也只有一個景修。
白賢身上有種和魔族截然不同的氣質，是獨屬於神族的，大抵就是那樣貌和氣質吸引了我，在他送給我發簪時，我幾乎是滿口答應下來。
那樣好看的郎君，我覺得我撿到寶了。
所以即使後來他告訴我他已經活了幾萬歲，在輩分上可以做我爺爺時，我也表示沒關系。
爺爺就爺爺吧。
太爺爺也行。
魔界有規定，少女在成婚前需上凡歷情劫，情劫一過，便是成年方可成婚。
於是我便興沖沖去了，帶著他送我的定情信物，幻想著我倆婚後的美滿生活，一頭栽到了人界。
在那裏第一次遇到喻時。
他也是來歷情劫的，你說巧不巧。
四海八荒，每日上凡下凡歷劫的神魔數不勝數，我偏偏就遇見了他。
後來我問月老，說喻時去人界的時候他一定有看過他的姻緣簿，難道沒提前發現他的對手戲演員是我嗎？
如果發現，不是應該提前阻止這段神魔不倫戀嗎？
他搖頭，說喻時的姻緣簿，在我去到人界的那一天被盡數打亂了。
所以這緣，他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天意。
神族創世之初，仙、魔、人三界在神族面前立下誓約，簽訂互不侵犯條款，神族將創世磁石一分為三，分別給了三界，作為三界立世的本源。
數千年前神族因內亂滅族，只剩兩位神君隕落，下落不明，三界失了制約，矛盾漸生，人界不滿在三界中地位最低，魔界不滿總有仙界壓它一頭，仙界不滿人魔兩界總是試圖挑戰權威，上古誓約逐漸變成一張白紙，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父君自三千年前承魔君位，立志要將魔界變為三界之首，因而處處引戰，千年來與仙、人兩界積怨甚多，彼時我作為魔君最小的女兒，成日只懂吃喝玩樂，並不知三界契約其實早已分崩離析，情勢如同弦上箭，不得不發。
那一世我在人界待了二十年，與喻時青梅竹馬長大，歷經坎坷終成眷屬，卻在成親那一日，被喚醒了魔界的記憶。
“要開戰了。”
白賢親自來帶我走。
他身為神族，理應阻止這場戰爭，卻又礙於我的關系無法插手，只能順其自然，便想在我父君之前帶我離開，去創神山避一避，直到戰事結束。
亂世之中，他只能護我周全。
而這三界，他說，自有命數。
景修卻跟他前後腳來了，奉我父君之命帶我回去，他倆在人界大打出手，白賢刻意隱了神力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兩人難分高下，打了三天三夜，仙界的人也趕來湊熱鬧，喻時的記憶被喚醒的瞬間，周身的光芒變了。
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禍亂三界的魔君的女兒，在他眼裏該是不齒的。
我以為他要殺我，烈陽劍都出鞘了，白賢和景修即使打的難舍難分也停下來護在我身前，卻沒想到他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便往九重天上去了。
那一眼摻雜了太多情緒，覆雜到我看不清。
他走後我在人界留了一日，最終還是決定跟景修回去，我的父兄都在魔界，我不可能拋下他們跟白賢走，三界被我父君變成這樣，即使毫無關系，我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
在人界的二十年，我初嘗情愛的滋味，那時才明白我對白賢的感情不過是迷戀，在遇見他之前，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好看溫柔的人，可如果和我光著屁股從小一起長大的景修多對我笑笑，不要永遠擺著一張性冷淡臉的話，可能我的迷戀對象就不是他了。
可喻時不一樣。
我活了幾千年的人生，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想要抱他，親他，想要和他一起在床上做那些羞羞的事。
雖然我們從未做過，他總是很珍惜我，即使躺在一張床上情難自持也從不越距，說洞房花燭夜要等到成親那日。
可我卻羞恥地有過幻想。
而面對白賢，即使他湊過來想要親我，我都會下意識避開。
他以前總說我單純。
後來我明白，我其實一點兒都不單純，我只是沒那麽喜歡他罷了。
白賢勸不動我，無奈只能跟我回魔界，我對他說神族已經隕落，他其實不用再蹚三界這趟渾水，去創神山上優哉游哉過他的神仙日子豈不快活？
他卻搖頭，說他是我的夫君，他自隕落之日起在魔界休養千年，魔界於他有恩，所以即使魔君有錯在先，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可我知道他是為了我。
而我不值得他這樣做。
我心裏已有別人，實在無法再坦然接受他的心意。
思前想後我決定把發簪還給他，我明白喻時在仙界千年，魔界於他是敵人無疑，況且人界二十年的時光於他的萬年人生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我，大概只是萍水一聚罷了。
我倆不可能在一起，我父君也不可能同意。
可我就是執迷不悟。
把發簪還給白賢那天，他有些驚訝，卻什麽都沒說，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的樣讓我有些心疼。
我記得最後他還是開了口。
他說少綰，沒關系，我尊重你的決定，可你要知道，和喻時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你看，聰明如白賢，他什麽都知道。
那時我還不懂他話裏的含義。
我只是搖頭，說不是的，白賢，我沒想要和他在一起，我明白的，神魔殊途，可即使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和你成親。
我不能騙你。
因為你真的太好了。
我父君因為我悔婚的事勃然大怒，我從未見他發過那樣大的火，連兄長都不敢上前勸阻。他把我關在房裏，給我兩個選擇，要麽乖乖和白賢成親，要麽禁一輩子的足。
但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想喻時。
我自然不會妥協，想著不過是禁足，十年百年都無所謂，我之前也從未離開過魔界，幾千年還不是一樣逍遙快活。
可我不能耽誤白賢，更不能把他卷進這些是非裏來。
我開始關心三界的事，大大小小，景修每日給我送飯，都要被我抓住問一會兒，他卻總是跟我打太極，盡撿些沒用的廢話說。
我想聽的那個名字卻始終未出現。
白賢偶爾也會來，在門外坐一會兒，我跟他說你走吧，會創神山去，他卻總是搖頭，說，少綰，要開戰了，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
而我不知該說什麽。
從前他的溫柔於我來說是蜜餞，如今卻越來越變成負累。
而我對喻時的思念日覆一日。
我想他大概是忘了我，想我們再次相見大概是仙魔兩界開戰那日，我在這邊，他在那邊，兵戎相見，從此徹底陌路。
卻沒想到我很快就再見到他。
那日景修遲遲未來，我在房裏餓的眼暈，差點把桌子啃了當飯吃，而後就聽到喻時的聲音。
他叫我“念兮”。
你看，都餓出幻聽了。
擡眼一看卻是真的。
真的喻時。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以神軀穿過魔族重重結界卻全然沒被發現，只知道他靈巧地從窗外翻進來，一襲白衣翩躚，腰間還系著那年我在人界送他的鈴鐺，叮咚脆響。
他說，念兮，跟我走。
我楞了許久才回神。
我說，我叫少綰。
他笑了，沖我伸手，說少綰，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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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少綰，是魔界最後一位少君。
說來現在也不算了。
魔君死，魔界毀，四海八荒只剩下我和景修兩個半魔不魔的魔，我雖以磁石做心，卻是被神力覆活，實在無言再說自己是魔界人，景修就更不用說了，在創神山上吸了五百年的神氣，舉手投足都有白賢當年的影子。
神力滿滿的樣。
創神山，不禁養神，還能養魔，也難怪仙界的人擠破腦袋想進來。
只可惜他們進不來，創神山周有一圈神族設下的永世結界，非神族的人無法打破。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裏，沒想到一住就是五百年。
第一次，還是喻時帶我來的。
我坐在山頂的那棵鳳棲梧上，用白賢送我的簪子盤起頭，再次撫上心口的那道疤。
明明是你用性命換來的心臟，此時此刻卻依舊在想別人。
白賢。
終究是我害了你。
五百年前，我也是帶著這簪子，從魔界來到人間歷劫。彼時我父君答應了白賢的提親，現在想來不過是覬覦他神族的身份和旁人難以匹敵的神力，當時卻未曾多想。
神族和魔族大抵上還是有區別的，就比如說單從外貌上就能分得清楚，白賢生的好看，而我活了幾千年，在魔界，見過最好看的人是景修，幾千年也只有一個景修。
白賢身上有種和魔族截然不同的氣質，是獨屬於神族的，大抵就是那樣貌和氣質吸引了我，在他送給我發簪時，我幾乎是滿口答應下來。
那樣好看的郎君，我覺得我撿到寶了。
所以即使後來他告訴我他已經活了幾萬歲，在輩分上可以做我爺爺時，我也表示沒關系。
爺爺就爺爺吧。
太爺爺也行。
魔界有規定，少女在成婚前需上凡歷情劫，情劫一過，便是成年方可成婚。
於是我便興沖沖去了，帶著他送我的定情信物，幻想著我倆婚後的美滿生活，一頭栽到了人界。
在那裏第一次遇到喻時。
他也是來歷情劫的，你說巧不巧。
四海八荒，每日上凡下凡歷劫的神魔數不勝數，我偏偏就遇見了他。
後來我問月老，說喻時去人界的時候他一定有看過他的姻緣簿，難道沒提前發現他的對手戲演員是我嗎？
如果發現，不是應該提前阻止這段神魔不倫戀嗎？
他搖頭，說喻時的姻緣簿，在我去到人界的那一天被盡數打亂了。
所以這緣，他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天意。
神族創世之初，仙、魔、人三界在神族面前立下誓約，簽訂互不侵犯條款，神族將創世磁石一分為三，分別給了三界，作為三界立世的本源。
數千年前神族因內亂滅族，只剩兩位神君隕落，下落不明，三界失了制約，矛盾漸生，人界不滿在三界中地位最低，魔界不滿總有仙界壓它一頭，仙界不滿人魔兩界總是試圖挑戰權威，上古誓約逐漸變成一張白紙，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父君自三千年前承魔君位，立志要將魔界變為三界之首，因而處處引戰，千年來與仙、人兩界積怨甚多，彼時我作為魔君最小的女兒，成日只懂吃喝玩樂，並不知三界契約其實早已分崩離析，情勢如同弦上箭，不得不發。
那一世我在人界待了二十年，與喻時青梅竹馬長大，歷經坎坷終成眷屬，卻在成親那一日，被喚醒了魔界的記憶。
“要開戰了。”
白賢親自來帶我走。
他身為神族，理應阻止這場戰爭，卻又礙於我的關系無法插手，只能順其自然，便想在我父君之前帶我離開，去創神山避一避，直到戰事結束。
亂世之中，他只能護我周全。
而這三界，他說，自有命數。
景修卻跟他前後腳來了，奉我父君之命帶我回去，他倆在人界大打出手，白賢刻意隱了神力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兩人難分高下，打了三天三夜，仙界的人也趕來湊熱鬧，喻時的記憶被喚醒的瞬間，周身的光芒變了。
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禍亂三界的魔君的女兒，在他眼裏該是不齒的。
我以為他要殺我，烈陽劍都出鞘了，白賢和景修即使打的難舍難分也停下來護在我身前，卻沒想到他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便往九重天上去了。
那一眼摻雜了太多情緒，覆雜到我看不清。
他走後我在人界留了一日，最終還是決定跟景修回去，我的父兄都在魔界，我不可能拋下他們跟白賢走，三界被我父君變成這樣，即使毫無關系，我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
在人界的二十年，我初嘗情愛的滋味，那時才明白我對白賢的感情不過是迷戀，在遇見他之前，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好看溫柔的人，可如果和我光著屁股從小一起長大的景修多對我笑笑，不要永遠擺著一張性冷淡臉的話，可能我的迷戀對象就不是他了。
可喻時不一樣。
我活了幾千年的人生，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和一個人在一起，想要抱他，親他，想要和他一起在床上做那些羞羞的事。
雖然我們從未做過，他總是很珍惜我，即使躺在一張床上情難自持也從不越距，說洞房花燭夜要等到成親那日。
可我卻羞恥地有過幻想。
而面對白賢，即使他湊過來想要親我，我都會下意識避開。
他以前總說我單純。
後來我明白，我其實一點兒都不單純，我只是沒那麽喜歡他罷了。
白賢勸不動我，無奈只能跟我回魔界，我對他說神族已經隕落，他其實不用再蹚三界這趟渾水，去創神山上優哉游哉過他的神仙日子豈不快活？
他卻搖頭，說他是我的夫君，他自隕落之日起在魔界休養千年，魔界於他有恩，所以即使魔君有錯在先，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可我知道他是為了我。
而我不值得他這樣做。
我心裏已有別人，實在無法再坦然接受他的心意。
思前想後我決定把發簪還給他，我明白喻時在仙界千年，魔界於他是敵人無疑，況且人界二十年的時光於他的萬年人生來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我，大概只是萍水一聚罷了。
我倆不可能在一起，我父君也不可能同意。
可我就是執迷不悟。
把發簪還給白賢那天，他有些驚訝，卻什麽都沒說，一言不發站在那兒的樣讓我有些心疼。
我記得最後他還是開了口。
他說少綰，沒關系，我尊重你的決定，可你要知道，和喻時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你看，聰明如白賢，他什麽都知道。
那時我還不懂他話裏的含義。
我只是搖頭，說不是的，白賢，我沒想要和他在一起，我明白的，神魔殊途，可即使不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和你成親。
我不能騙你。
因為你真的太好了。
我父君因為我悔婚的事勃然大怒，我從未見他發過那樣大的火，連兄長都不敢上前勸阻。他把我關在房裏，給我兩個選擇，要麽乖乖和白賢成親，要麽禁一輩子的足。
但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想喻時。
我自然不會妥協，想著不過是禁足，十年百年都無所謂，我之前也從未離開過魔界，幾千年還不是一樣逍遙快活。
可我不能耽誤白賢，更不能把他卷進這些是非裏來。
我開始關心三界的事，大大小小，景修每日給我送飯，都要被我抓住問一會兒，他卻總是跟我打太極，盡撿些沒用的廢話說。
我想聽的那個名字卻始終未出現。
白賢偶爾也會來，在門外坐一會兒，我跟他說你走吧，會創神山去，他卻總是搖頭，說，少綰，要開戰了，我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
而我不知該說什麽。
從前他的溫柔於我來說是蜜餞，如今卻越來越變成負累。
而我對喻時的思念日覆一日。
我想他大概是忘了我，想我們再次相見大概是仙魔兩界開戰那日，我在這邊，他在那邊，兵戎相見，從此徹底陌路。
卻沒想到我很快就再見到他。
那日景修遲遲未來，我在房裏餓的眼暈，差點把桌子啃了當飯吃，而後就聽到喻時的聲音。
他叫我“念兮”。
你看，都餓出幻聽了。
擡眼一看卻是真的。
真的喻時。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進來的，以神軀穿過魔族重重結界卻全然沒被發現，只知道他靈巧地從窗外翻進來，一襲白衣翩躚，腰間還系著那年我在人界送他的鈴鐺，叮咚脆響。
他說，念兮，跟我走。
我楞了許久才回神。
我說，我叫少綰。
他笑了，沖我伸手，說少綰，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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