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曳·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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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曳·亡故人
方蕭西身後的火箭已經變成芝麻大小，微不足道的一點亮光，遠不及頭頂那片星海璀璨。
飛控中心指揮廳監視屏上卻仍然看得一清二楚，整流罩分離，二級火箭發動機熄火，船箭分離，航天器進入預定軌道。
各項數據監控正常，遙測相關參數正確。
當紀盧登臺宣布月桂號發射任務圓滿完成時，屏幕瞬間刷紅，打出一道慶賀語。
指揮廳內頓時掌聲雷動，年輕的團隊熱血沸騰，站起來振臂高呼，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
程見舟撥正麥，在調度群裏發言：“各號註意，我是百曳，本次控制正常結束，各號可以退出。”
說完摘掉頭戴式耳機，擱在調度臺上。
羊鴻圖這才長籲一口氣，同樣摘掉耳機，抹了把汗涔涔的額頭，累癱般趴下。
這是他首次獨立擔任項目總調度，還是在前未有之的重要場合，內心不慌是不可能的。
好在程見舟看好他，也給足權限放手讓他在聯調中進行多次試煉。
正是這份信任，讓他在此次發射期間，面對各路信息能有條不紊地篩別緩急，下達指令。
羊鴻圖瞥見程見舟站起來，立馬彈起，飛撲過去來了個結實擁抱。
程見舟被撞得退了兩步，將人扯開，笑罵：“有病？抱我幹什麽，抱你女朋友去啊。”
“組長，我好愛你！”
“少來。”
緊接著，調度團隊更多人湧過去，把程見舟團圍住，發表“表白”宣言。
只有樓潤擰過羊鴻圖耳朵，把他從人群中揪出：“你剛剛說，愛誰？”
“……”
晚上有慶功宴，程見舟沒參加，走出飛控中心大樓，有人驚嘆：“流星！”
他擡起頭，今夜的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美。
流星拖著長尾消逝在天際，幾分鐘後，又是一顆，比先前的稍暗些，孤伶伶栽進地盡頭。
群星朦朧，只有月色皎潔瓏玲，和十年前沒什麽兩樣。
程見舟靠著柱子，在薄冷冬夜裏點了支煙。
等這場流星雨落幕，他掏出手機，給置頂之人發了一條消息。
【西西，元旦快樂，新年快樂。】
閃光燈此起彼伏亮個不停，刺得方蕭西睜不開眼睛，丁隱替她擋住光線，俯下身去尋她的唇。
她突然偏開腦袋，踮腳眺向遠方：“丁隱，有流星。”
丁隱擡頭四處瞻顧，只看見暗夜中起伏的黎黑山巒，懊惱地“嗯”了聲，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唇邊被啄了下，微涼的果香拂過面，方蕭西已經親過他。
“我願意呀。”
章燕結束假期，重新坐回辦公桌，一看浩如煙海的表格和文件要填，情緒懨乏到極點。
正打算接點水開始幹活，門被“嘭”推開。
“章老師！”一個冒鼻涕泡的小男孩大聲告狀，“班長帶頭說月亮和太陽一樣大，你去管管他！”
這個小男孩是班上出了名的犟牛筋，愛較真，喜歡和人爭論十萬個為什麽。
她揉揉太陽穴，站起來去“主持公道”。
好不容易講清楚近大遠小原理，回來屁股還沒坐熱，門又被推開，是過來短期支教的女大學生，一臉興奮：“章燕姐，有帥哥找！超帥！”
辦公室的女老師紛紛從書堆後擡起頭，七嘴八舌問有多帥，哪款長相，是章燕什麽人。
“追我的帥哥多得是，讓他排隊吧。”章燕把手伸向文件夾，並不是很想搭理，書堆邊的手機亮起。
程見舟：【是我。】
姜苗小學有處僻靜的植圃，除了園丁時不時來修剪葡萄藤，平時很少有人來。
大理石凳倒是擦得光可鑒人，章燕坐下來，寒風中使勁搓著雙手：“你去看過西西了？”
“沒有。”
程見舟在藤架下站定，“就是找你聊聊。”
“你知不知道一個小學老師期末有多忙，很多文件表格要寫要整理。”章燕看眼時間，“聊十分鐘的，超過收費了。”
程見舟擡了下眉梢：“可以啊，你記時吧。”
章燕也就開玩笑：“月桂號發射很成功，恭喜你們啊，最近采訪接到手軟吧？我昨天還在新聞聯播上看到你了。”
“還好。”
“對了，制氧機到了，好巧不巧我當時人在渡山，讓西西簽了。我說是朋友廠裏研發期的測試機器，發過來讓我體驗。也不是白用，需要記錄使用情況和改進建議，定期給反饋。西西也挺好騙，完全信了，我那純屬糊弄人的產品意見薄，她認認真真寫了一整頁。”
程見舟低頭輕笑一聲：“寫的什麽？”
“回頭我拍你看看。”
“這兩天睡覺還行吧？”
“還行，睡得都挺早，就是昨晚起夜沒看清路撞門框上了，疼得她捂鼻子在地上蹲半天，我問她幹啥呢，你猜她怎麽說？”
“怎麽說？”
“她硬是說在看螞蟻搬家，逗不逗？”
“哭了嗎？”
“哪有那麽嬌氣啊。”
“也是。”
程見舟垂著眼，像是沈在思緒裏，“小時候稍微磕著碰著，倒是挺愛哭的，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吧。”
“原來你們這麽早就認識了啊。”
他微微一笑：“想不到吧。”
“和親兄妹也沒差別了。”
章燕嘆了一口氣：“但她水土不服是真的，兩年了也不見適應得有多好，我前陣子還勸她能走早點走，不聽。”
“她這人從小就擰，一根筋，有些主意拿定了不會輕易改變。她喜歡當救世主，也喜歡小孩子，在這兒挺好的，至少——”
程見舟稍頓，“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人是快樂的。”
章燕心說白天是這樣，有使不完的熱情和精力，晚上可不見得，嘴上卻問：“西西和家裏鬧僵了？”
“為什麽這麽說？”
“不然怎麽連過年過節都不回去，沒見她和家裏人通過一次電話，也從來不講我爸媽如何如何。”
章燕想到方蕭西那個愛使小性子的脾氣，笑著說，“是不是因為西西還在氣頭上，拒絕和家裏溝通，她父母才托你在這邊照顧她？”
程見舟拇指摸著煙盒，沒接茬。
章燕當他默認了：“別抽煙啊，最近學校重點關註這個問題，影響不好。”
他點點頭，把煙塞回褲兜。
“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我差不多得回去了。”
“丁隱又來了？”
章燕吃驚：“你怎麽知道？”
援唐教師宿舍樓下停了普拉多，車身有十分醒目的租車行貼標，和兩個月前停在意明園前的那輛一模一樣，腳趾頭也能猜到。
程見舟低聲問：“他們感情還好吧？”
“好得不行，兩人幾乎每晚都打電話，我當電燈泡。”
“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元旦那天。”
“他這邊有工作？”
“不是，單純來看西西。”章燕表情喜滋滋，“差點忘了，有個好消息和你說一聲，以後總算有人可以替你照顧西西，省得你費心勞神天天惦記著了。”
“什麽意思？”
“丁隱向西西求婚了！”
方蕭西在上本學期最後一堂課，小朋友們坐姿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板，教室裏安靜極了。
突然，陸飛南舉高手：“老師，外面有個奇怪的叔叔一直在偷看我們。”
方蕭西朝窗外看去，一道人影一晃而過。
教室喧嘩起來，陸飛南不嫌事大地說：“我爸爸跟我說過，這是專門賣小孩的叔叔。白天看上誰，晚上就會偷偷把人帶走，賣給墳墓裏的長舌鬼。長舌鬼最愛吃小孩子了，吃了誰就會變成誰的樣子，大家註意，可能我們當中就有鬼變成的小朋友。”
他壓低聲音，說得煞有介事，頓時嚇哭一片女生。
方蕭西用眼神制止陸飛南，安撫好小朋友，放下粉筆出去查看，走廊靜悄悄，哪裏有什麽人。
想來多半是愛到處巡視的包新滿，沒放心上，正要回班，手腕被人一扯，瞬間被拉入樓梯間。
丁隱手撐住墻，在罩下的陰影中親吻她。
方蕭西掙紮出來，低喝：“丁隱你瘋了嗎？！這裏是學校！”
丁隱的唇只擦過她臉頰，視線鎖住她玉般白皙的的脖頸，輕喘著氣：“西西，別住宿舍了，搬出來住吧。”
“搬哪裏去？”
“我在町鎮租了套房子。”
“你不回去了？”
“不回去，陪你到放假。”
“工作也不要了？”
“全推了。”丁隱擁方蕭西入懷，摸著她的頭發，“說好要陪你一輩子，我可舍不得你一個人孤孤零零在這鬼地方。”
方蕭西安靜在他懷中待了會兒，仰起臉：“等放假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誰？”
方蕭西垂下眼睫，一時沒回答。
丁隱揶揄：“啊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有個舊情人，要帶我去他面前——”
方蕭西踩他一腳：“你能不能別瞎說！”
“好好好。”丁隱示弱，笑道，“到底要見誰？”
“我媽媽。”
丁隱原本就打算談談拜訪家長的事，不防方蕭西主動提出，不由喜上眉梢，刮刮她鼻子：“總算要帶我見丈母娘了。”
一月份的百曳寒天凍地，萬物雕敝。
夷風島卻依然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楊眉見方蕭西帶著男朋友回來，張羅一桌好菜招待，給丁隱夾的肉幾乎要溢出碗沿：“你怎麽和西西瘦一塊兒去了？多吃點肉，男人要壯實點才好看。”
“謝謝阿姨關心。”
丁隱輕咳了聲，“其實我最近有在健身了，肌肉還是有的，穿著衣服看不出來。”
楊眉捧出一罐自制的楊梅酒：“小丁，酒喝不喝？”
方蕭西攔下：“算了吧，他酒量差，一杯倒。”
丁隱已經把碗湊過去了，放下豪言：“喝！西西小看我呢，別說一碗，這一罐全幹了都不在話下。”
方蕭西：“你別聽他吹牛。”
楊眉謹慎給他倒了半碗：“情況我都聽西西說了，你們倆打算什麽時候去領證？”
丁隱笑著說：“不急，我還是想給西西一些儀式感，所以先辦訂婚宴。我們商量了下，秉著一切從簡的原則，就在美幾裏擺幾桌，請一些親朋好友來吃頓飯，就算禮成了。”
“這樣安排好。”
楊眉讚許地點頭，看向方蕭西：“你媽媽知道了也該高興。”
丁隱楞住，低聲問：“西西，她不是你媽媽？”
方蕭西搖頭，給他夾了一塊魚肉：“我們先吃飯。”
丁隱心中已有隱約預感。
所以方蕭西帶他來到墓園時並沒有多驚訝。
墓前被打掃得很幹凈，碑上嵌著一位女士的黑白肖像，卷發披肩，笑容溫婉，靜靜和他對視。
眉眼和西西有幾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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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紀盧登臺宣布月桂號發射任務圓滿完成時，屏幕瞬間刷紅，打出一道慶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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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首次獨立擔任項目總調度，還是在前未有之的重要場合，內心不慌是不可能的。
好在程見舟看好他，也給足權限放手讓他在聯調中進行多次試煉。
正是這份信任，讓他在此次發射期間，面對各路信息能有條不紊地篩別緩急，下達指令。
羊鴻圖瞥見程見舟站起來，立馬彈起，飛撲過去來了個結實擁抱。
程見舟被撞得退了兩步，將人扯開，笑罵：“有病？抱我幹什麽，抱你女朋友去啊。”
“組長，我好愛你！”
“少來。”
緊接著，調度團隊更多人湧過去，把程見舟團圍住，發表“表白”宣言。
只有樓潤擰過羊鴻圖耳朵，把他從人群中揪出：“你剛剛說，愛誰？”
“……”
晚上有慶功宴，程見舟沒參加，走出飛控中心大樓，有人驚嘆：“流星！”
他擡起頭，今夜的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美。
流星拖著長尾消逝在天際，幾分鐘後，又是一顆，比先前的稍暗些，孤伶伶栽進地盡頭。
群星朦朧，只有月色皎潔瓏玲，和十年前沒什麽兩樣。
程見舟靠著柱子，在薄冷冬夜裏點了支煙。
等這場流星雨落幕，他掏出手機，給置頂之人發了一條消息。
【西西，元旦快樂，新年快樂。】
閃光燈此起彼伏亮個不停，刺得方蕭西睜不開眼睛，丁隱替她擋住光線，俯下身去尋她的唇。
她突然偏開腦袋，踮腳眺向遠方：“丁隱，有流星。”
丁隱擡頭四處瞻顧，只看見暗夜中起伏的黎黑山巒，懊惱地“嗯”了聲，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唇邊被啄了下，微涼的果香拂過面，方蕭西已經親過他。
“我願意呀。”
章燕結束假期，重新坐回辦公桌，一看浩如煙海的表格和文件要填，情緒懨乏到極點。
正打算接點水開始幹活，門被“嘭”推開。
“章老師！”一個冒鼻涕泡的小男孩大聲告狀，“班長帶頭說月亮和太陽一樣大，你去管管他！”
這個小男孩是班上出了名的犟牛筋，愛較真，喜歡和人爭論十萬個為什麽。
她揉揉太陽穴，站起來去“主持公道”。
好不容易講清楚近大遠小原理，回來屁股還沒坐熱，門又被推開，是過來短期支教的女大學生，一臉興奮：“章燕姐，有帥哥找！超帥！”
辦公室的女老師紛紛從書堆後擡起頭，七嘴八舌問有多帥，哪款長相，是章燕什麽人。
“追我的帥哥多得是，讓他排隊吧。”章燕把手伸向文件夾，並不是很想搭理，書堆邊的手機亮起。
程見舟：【是我。】
姜苗小學有處僻靜的植圃，除了園丁時不時來修剪葡萄藤，平時很少有人來。
大理石凳倒是擦得光可鑒人，章燕坐下來，寒風中使勁搓著雙手：“你去看過西西了？”
“沒有。”
程見舟在藤架下站定，“就是找你聊聊。”
“你知不知道一個小學老師期末有多忙，很多文件表格要寫要整理。”章燕看眼時間，“聊十分鐘的，超過收費了。”
程見舟擡了下眉梢：“可以啊，你記時吧。”
章燕也就開玩笑：“月桂號發射很成功，恭喜你們啊，最近采訪接到手軟吧？我昨天還在新聞聯播上看到你了。”
“還好。”
“對了，制氧機到了，好巧不巧我當時人在渡山，讓西西簽了。我說是朋友廠裏研發期的測試機器，發過來讓我體驗。也不是白用，需要記錄使用情況和改進建議，定期給反饋。西西也挺好騙，完全信了，我那純屬糊弄人的產品意見薄，她認認真真寫了一整頁。”
程見舟低頭輕笑一聲：“寫的什麽？”
“回頭我拍你看看。”
“這兩天睡覺還行吧？”
“還行，睡得都挺早，就是昨晚起夜沒看清路撞門框上了，疼得她捂鼻子在地上蹲半天，我問她幹啥呢，你猜她怎麽說？”
“怎麽說？”
“她硬是說在看螞蟻搬家，逗不逗？”
“哭了嗎？”
“哪有那麽嬌氣啊。”
“也是。”
程見舟垂著眼，像是沈在思緒裏，“小時候稍微磕著碰著，倒是挺愛哭的，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吧。”
“原來你們這麽早就認識了啊。”
他微微一笑：“想不到吧。”
“和親兄妹也沒差別了。”
章燕嘆了一口氣：“但她水土不服是真的，兩年了也不見適應得有多好，我前陣子還勸她能走早點走，不聽。”
“她這人從小就擰，一根筋，有些主意拿定了不會輕易改變。她喜歡當救世主，也喜歡小孩子，在這兒挺好的，至少——”
程見舟稍頓，“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人是快樂的。”
章燕心說白天是這樣，有使不完的熱情和精力，晚上可不見得，嘴上卻問：“西西和家裏鬧僵了？”
“為什麽這麽說？”
“不然怎麽連過年過節都不回去，沒見她和家裏人通過一次電話，也從來不講我爸媽如何如何。”
章燕想到方蕭西那個愛使小性子的脾氣，笑著說，“是不是因為西西還在氣頭上，拒絕和家裏溝通，她父母才托你在這邊照顧她？”
程見舟拇指摸著煙盒，沒接茬。
章燕當他默認了：“別抽煙啊，最近學校重點關註這個問題，影響不好。”
他點點頭，把煙塞回褲兜。
“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嗎？我差不多得回去了。”
“丁隱又來了？”
章燕吃驚：“你怎麽知道？”
援唐教師宿舍樓下停了普拉多，車身有十分醒目的租車行貼標，和兩個月前停在意明園前的那輛一模一樣，腳趾頭也能猜到。
程見舟低聲問：“他們感情還好吧？”
“好得不行，兩人幾乎每晚都打電話，我當電燈泡。”
“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元旦那天。”
“他這邊有工作？”
“不是，單純來看西西。”章燕表情喜滋滋，“差點忘了，有個好消息和你說一聲，以後總算有人可以替你照顧西西，省得你費心勞神天天惦記著了。”
“什麽意思？”
“丁隱向西西求婚了！”
方蕭西在上本學期最後一堂課，小朋友們坐姿端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黑板，教室裏安靜極了。
突然，陸飛南舉高手：“老師，外面有個奇怪的叔叔一直在偷看我們。”
方蕭西朝窗外看去，一道人影一晃而過。
教室喧嘩起來，陸飛南不嫌事大地說：“我爸爸跟我說過，這是專門賣小孩的叔叔。白天看上誰，晚上就會偷偷把人帶走，賣給墳墓裏的長舌鬼。長舌鬼最愛吃小孩子了，吃了誰就會變成誰的樣子，大家註意，可能我們當中就有鬼變成的小朋友。”
他壓低聲音，說得煞有介事，頓時嚇哭一片女生。
方蕭西用眼神制止陸飛南，安撫好小朋友，放下粉筆出去查看，走廊靜悄悄，哪裏有什麽人。
想來多半是愛到處巡視的包新滿，沒放心上，正要回班，手腕被人一扯，瞬間被拉入樓梯間。
丁隱手撐住墻，在罩下的陰影中親吻她。
方蕭西掙紮出來，低喝：“丁隱你瘋了嗎？！這裏是學校！”
丁隱的唇只擦過她臉頰，視線鎖住她玉般白皙的的脖頸，輕喘著氣：“西西，別住宿舍了，搬出來住吧。”
“搬哪裏去？”
“我在町鎮租了套房子。”
“你不回去了？”
“不回去，陪你到放假。”
“工作也不要了？”
“全推了。”丁隱擁方蕭西入懷，摸著她的頭發，“說好要陪你一輩子，我可舍不得你一個人孤孤零零在這鬼地方。”
方蕭西安靜在他懷中待了會兒，仰起臉：“等放假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吧。”
“誰？”
方蕭西垂下眼睫，一時沒回答。
丁隱揶揄：“啊我知道了，你該不會是有個舊情人，要帶我去他面前——”
方蕭西踩他一腳：“你能不能別瞎說！”
“好好好。”丁隱示弱，笑道，“到底要見誰？”
“我媽媽。”
丁隱原本就打算談談拜訪家長的事，不防方蕭西主動提出，不由喜上眉梢，刮刮她鼻子：“總算要帶我見丈母娘了。”
一月份的百曳寒天凍地，萬物雕敝。
夷風島卻依然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楊眉見方蕭西帶著男朋友回來，張羅一桌好菜招待，給丁隱夾的肉幾乎要溢出碗沿：“你怎麽和西西瘦一塊兒去了？多吃點肉，男人要壯實點才好看。”
“謝謝阿姨關心。”
丁隱輕咳了聲，“其實我最近有在健身了，肌肉還是有的，穿著衣服看不出來。”
楊眉捧出一罐自制的楊梅酒：“小丁，酒喝不喝？”
方蕭西攔下：“算了吧，他酒量差，一杯倒。”
丁隱已經把碗湊過去了，放下豪言：“喝！西西小看我呢，別說一碗，這一罐全幹了都不在話下。”
方蕭西：“你別聽他吹牛。”
楊眉謹慎給他倒了半碗：“情況我都聽西西說了，你們倆打算什麽時候去領證？”
丁隱笑著說：“不急，我還是想給西西一些儀式感，所以先辦訂婚宴。我們商量了下，秉著一切從簡的原則，就在美幾裏擺幾桌，請一些親朋好友來吃頓飯，就算禮成了。”
“這樣安排好。”
楊眉讚許地點頭，看向方蕭西：“你媽媽知道了也該高興。”
丁隱楞住，低聲問：“西西，她不是你媽媽？”
方蕭西搖頭，給他夾了一塊魚肉：“我們先吃飯。”
丁隱心中已有隱約預感。
所以方蕭西帶他來到墓園時並沒有多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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