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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沙·失身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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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沙·失身酒

七月下旬,正是桐沙一年中最溽熱的時候。

方蕭西成功考取鶴玉師範大學,選到了心儀的小學教育專業。

何霏和第一志願失之交臂,陰差陽錯讀了個湊數填的阿拉伯語專業。

她家人唉聲嘆氣,到處打聽小語種就業前景。

但何霏本人還算滿意,她天性樂觀,隨遇而安,語言類專業學成後總歸有一技之長,幹個翻譯也不至於餓死。

況且學校也在鶴玉,正好和方蕭西有個伴。

假期漫長,她打算去夷風島旅游,約方蕭西出來幫忙參謀旅游計劃。

本來定在一家格調文藝的咖啡廳碰面,何霏又臨時變卦,改去大名鼎鼎的abismo。

abismo是帶有LiveHouse性質的酒吧,經常會有小眾樂隊和獨立音樂人來這邊巡回演唱。

不乏有明星或社會名流出沒,喬裝打扮隱在觀眾席中給好友捧場。

“周羽就曾經來過這兒,被誤認成有辱警前科的某位替身演員,挨了人好幾記重拳,那鼻青臉腫的衰樣在微博熱搜飄了一周,笑死人了。”

何霏已經對周羽完全脫粉,甚至隱隱有朝黑粉轉變的趨勢,大肆嘲笑一番後說:“對了西西,你知道這裏來過最大的咖是誰不?”

“不知道。”

“謝川岑。”

“不認識,明星嗎?”

“不是吧,你到底上不上網啊!”

何霏拍桌,“謝川岑誒!上個月開通微博,就發了個表情直接把服務器幹炸了,你不知道?”

方蕭西很少刷微博和短視頻,許多八卦新聞都是何霏和她說了才知道。

“不知道,他很有名嗎?”

“和你哥哥……”

何霏頓住,小心翼翼看她,“我現在是不是該改口叫他名字了,程見舟?”

方蕭西說:“隨便你。”

“行吧,和你哥哥帥得旗鼓相當,家世更是頂級。他們那個圈子向來低調,就算談戀愛也是藏著掖著不會公布,因為都是玩玩算不得數,談個十天半月就分。謝川岑偏偏就不,註冊微博後只關註了姜湯一個人,點讚和轉發也是她,生怕別人不知道兩人關系似的。可惜啊,還以為他會談個門當戶對的女朋友,不知道為什麽要自掉身價和小明星搞在一起。”

“姜湯漂亮嘛。”

“娛樂圈漂亮的人這麽多,就非得找這一款嗎?”

“你是不是對美女有意見?”

何霏“嘁”了聲:“我是對不勞而獲的美女有意見。”

“姜湯怎麽就不勞而獲了?”

“不然她一個孤兒院出身的普通人,沒演技沒資歷,憑什麽能拿到那些平臺大項目,還不是靠謝川岑的背景和鈔能力。而且姜湯脾氣差得要死,代拍和狗仔不止一次拍到她在片場作威作福,有一次鬧起來把導演椅子都踹翻了,導演也只能陪笑,別的工作人員更是大氣不敢出。”

方蕭西吸管喝著可樂:“你就是嫉妒。”

“我有什麽好嫉妒的,你看著吧,不出一年,不,半年,謝川岑肯定甩了她,這種性格親爹都受不了,更何況是養尊處優無人敢忤逆的謝大少爺。”

何霏還要拉著她看姜湯黑料合集。

長篇累牘的文章,眼花繚亂的配圖,還有晦澀難懂的飯圈術語……

方蕭西有些暈字,她對娛樂圈真真假假的八卦實在沒興趣,敷衍地看了兩眼,撐腮看向舞臺。

臺上燈光閃爍,樂隊成員各司其職,主唱站在C位,舉著麥克風唱情歌。

歌詞艷靡,曲風撩人,場內氣氛暧昧。

一位打扮新潮的青年走過來:“你們怎麽就喝飲料,多沒意思啊。”

“關你什麽——”

何霏擡頭,燈光下一張英俊的臉,眉目深邃多情,耳尖頓時紅了,害羞地垂下眼,撥弄著手指,“酒不好喝,太苦了。”

“我請你喝一杯。不苦,比果汁好喝多了,那滋味美妙絕倫,保準你今生難忘。”

青年舉起手中酒杯,晃了晃,似笑非笑,“試試?”

何霏挽過方蕭西的手,和她咬耳朵:“西西,你要喝嗎,咱倆試試?”

方蕭西看一眼那杯酒,突然有人叫她名字:“方蕭西。”

她轉頭,周柏冬從暗處走出來,顯然是認識那個青年,和他碰了個拳,打量過何霏挑眉笑:“和你朋友過來玩?”

方蕭西只見過周柏冬兩面,一次是在學校,一次是在餐廳,那兩面都還算規矩。

今天不知是燈紅酒綠作祟,還是歌曲原因,他好似換了個人,變得浪蕩不羈,連語氣都帶上幾分輕佻。

她一口喝完可樂,不動聲色後退一步:“嗯,打算走了。”

“走什麽,聊聊唄。”周柏冬走近,“怎麽打你電話總是無法接通,換號碼了?”

“可能靜音了沒聽到。”

周柏冬笑了笑,扭頭搭上青年的肩:“龐禹,搭訕到我朋友頭上了啊?”

那個叫龐禹的青年說:“什麽搭訕,請兩位小姑娘喝個酒而已。她說酒苦,我讓她長長見識,為酒正名。”

周柏冬覷起眼,他人本就胖,眼一瞇就剩條細縫,看人總像不懷好意似的,對方蕭西說:“這酒的確不錯,酒莊緯度氣候好,我也請你喝一杯?”

何霏躍躍欲試接過酒杯:“我先試試。”

方蕭西突然想起鄧州講過的案件,一個女孩子喝了陌生人的酒,昏迷不醒,被歹徒帶到荒郊野嶺折磨至死。

眼看她要喝,胳膊撞過去,杯子一傾,酒瞬間澆了龐禹滿身,順著腕表往下淌水。

龐禹“嘶”了聲,趕緊把表解了,拿衣角擦拭,怒道:“你幹什麽!”

方蕭西無辜地說:“我不小心的。”

龐禹不覆之前彬彬之態,咬牙切齒:“我這表可不便宜,你一句不小心就算了?”

何霏覺得不好意思:“你看看進水了沒,要是進水了,修理的錢我賠給你,是我沒拿穩酒杯。”

“賠吧,八千。”

“什麽?”何霏以為聽錯,揉揉耳朵。

龐禹拎起表帶,抖了抖:“這還是基礎檢查費,如果要更換機芯,三萬打底。看你們年紀小還是女的份上,我吃點虧,只收八千。”

方蕭西攤手:“給我看看。”

龐統兩指頭一松,表沈甸甸墜入她掌心。

程見舟有塊一模一樣的,這個牌子的表維修和護理費的確特別貴,但防水性能極好,戴著深潛都不成問題,沒道理沾了點酒就壞了。

方蕭西把表還給他:“表盤連起霧都沒有,根本就不用修。”

不等龐禹開口,周柏冬臭著一張臉:“方蕭西,你還挺會擺譜,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了?程徊南都要忌憚我媽三分,你害我朋友被潑一身酒,最起碼的道歉總要有吧?”

方蕭西語氣誠懇:“好的,對不起。”

“方蕭西?”

龐禹手指頭在桌上輕敲,想起什麽似的頭一偏,“她就是你爸給你物色的那個妞?嘖,這麽沒禮貌,也不知道家長怎麽教的。”

“她媽是楊典,桐沙出了名的會請風光、攀高枝的人物。”

周柏冬發出一聲悶笑,嘲弄道,“在我媽面前唯唯諾諾,養出來的女兒卻端得清高。再說了,小漁村出身的人哪有什麽教養,渾身只有腥臭味。楊典裝成闊太太在交際場看似如魚得水,其實背地裏大家都笑話她,東施效顰……”

周柏冬還要再奚落,方蕭西已經奪過何霏手中的酒杯砸在他頭上。

他難以置信地捂住頭,伸手推搡了一下她:“你他媽——”

話沒說完,方蕭西不甘示弱,飛起一腳踢中他小腿。

周柏冬不料她看起來羸弱,居然還敢回手,面子裏子都沒了,不由勃然大怒,攥緊拳一步踏前,卻不慎踩到玻璃杯摔倒在地,唯有掌風擦過方蕭西的臉。

龐禹見狀,伸手就要拽方蕭西胳膊,被她靈活躲過去了,拉過何霏就跑。

周圍有人看倆大男人和小姑娘急眼,看不下去,攔的攔勸的勸,把龐禹截下了。

兩人沖出酒吧,一路沿熱鬧的街道跑上天橋。

何霏掙開她的手,氣喘籲籲:“西西,你幹嗎突然撞我?不然也不會起沖突。”

“酒不幹凈。”

“你怎麽知道?”

方蕭西說不上來:“直覺。”

何霏其實對“失身酒”之類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只是一見那張蠱惑人的帥臉,就把理智拋卻腦後了。

現在被風一吹也冷靜下來,那場搭訕和邀酒確實來得反常,踢著欄桿無語道:“有這種長相應該不缺女朋友,還用這種下作手段幹什麽,呸,真是人面獸心!難怪我哥總說男人天生有劣根性,無論表面有多道貌岸然,風度翩翩,骨子裏還是想著——哎呀!”

何霏扯開方蕭西衣領,“怎麽都紅了。”

方蕭西低頭,鎖骨上窩果然有片紅痕,應該是周柏冬推那一下造成的,她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很快就消掉了。”

剛理好衣襟,楊典打來電話,問什麽時候回家。

她在那頭敏銳察覺到女兒氣息喘促,不由憂心:“怎麽了?”

方蕭西擦掉鼻尖的汗,說:“沒怎麽呀。”

何霏搶過手機:“什麽沒怎麽,阿姨,西西差點被人打了!”

方蕭西急忙奪回手機,解釋:“媽媽,別聽她亂說,我沒有被打,只是剛跑完步有點累而已……真的。”

楊典自然不信,一再追問,她只好把前因後果簡單講了遍,溫聲安慰:“媽媽,我一點虧都沒吃,還加倍還回去了,你別擔心。”

楊典沈默良久,只是說早點回家,便掛了電話。

經此插曲,何霏也不敢去什麽聲色場所了,索性買上兩杯奶茶,拉著方蕭西去附近書店坐坐。

方蕭西找到幾本關於夷風島的風土志和旅游集,堆疊在桌上,和何霏埋頭研究起來。

閱讀區偏安一隅,一盞暖色懸燈罩下來,加上綠植掩映,比別處更靜謐。

何霏做完筆記,規劃好想去的景點,呵欠連天,在父母電話催促下先行回去了。

方蕭西奶茶還沒喝完,隨手翻開一本懸疑小說。

開頭特別吸引人,竟一路沈浸看下去,連手機震動好幾次都沒聽到,等她接起來,對方直截了當問:“方蕭西是吧,楊典的女兒?”

陌生男人的聲音。

她以為是詐騙電話,正要掛,對方急切道:“你媽媽被人拿刀捅了,現在被120送去裕一醫急診,趕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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