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沙·桃花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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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沙·桃花運
世界上有一種人，為了不丟面子，不惜打腫臉充胖子。
這種人，說的就是方蕭西。
她把小霸王從黑名單裏放出來，發了句“在嗎”。
對方回過來一個問號。
方蕭西繼續說：【我反思了下，你說的很對，發生這種事我也有一部分責任，不該逃避的。】
小霸王：【[狗頭]然後？你準備怎麽做？】
方蕭西：【你之前的解決方案還算數嗎？】
小霸王：【算啊，微信還是支付寶？】
方蕭西：【賠女朋友行嗎？】
對方陷入沈默。
隔了兩分鐘，小霸王推來一張名片。
【這就是我那個單純好騙的兄弟鐘鳴，加吧[壞笑]。】
方蕭西發出好友申請。
等待通過的間隙，百無聊賴地瀏覽起他的朋友圈。
鐘鳴發朋友圈的頻率不高，平均每月一兩條，記錄一些隨手拍和生活趣事。
由於並沒有設置可見期限，一路瀏覽下去，可以將他的個人信息拼湊得七七八八。
比如鐘鳴是鶴玉人，目前在本市高校讀大一。
父母都是教師，亡故多年。有個在這邊醫院當護士長的姑姑，和他關系很好，經常出去約飯。
家裏養了一只叫做眼鏡的烏龜和一只叫做焦餅的貍花貓。最近貓總是試圖撈烏龜吃，這讓他非常苦惱。
愛好是打羽毛球，一個月前剛獲得了學校羽毛球男單冠軍。
他似乎不愛自拍，朋友圈幾乎都是風景照。
唯一一張露臉的照片，抓拍自他比賽奪冠後咬著獎牌露齒笑的剎那。
眉眼昂揚，斂不住的少年意氣。
方蕭西註意到他眉棱上有粒芝麻大小的痣。
忘了在哪本閑書上看到過，這個位置生痣的人心眼和耳根子都軟，容易受騙。
怪不得網戀都能被騙八千。
不過話說回來，鐘鳴長得也不差，怎麽就淪落到需要網上找女友的地步了？
難不成有什麽身心缺陷？
她正思忖著，手機界面跳出視頻通話請求。
發起者是鐘鳴。
方蕭西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她下意識點了拒絕，打字問：【點錯了嗎？】
哪有人一上來就要開視頻的。
【接一下。】
對方回覆，再度發起視頻通話請求。
方蕭西朝穿衣鏡看去。
鏡子裏浮現頭發淩亂、睡衣皺巴巴的少女，床上堆疊滿沒來得及收納進櫃的衣物。
以及椅子上攤開的少女漫畫和吃了一半的薯片。
如果程見舟此刻推門進來，高低要冷嘲一句“豬窩”。
她猶豫片刻，舉著手機跑到隔壁哥哥房間。
程見舟有輕微潔癖，所以他的臥室向來纖塵不染，很適合當背景板。
視頻接通，屏幕上跳出一位長相清雋的青年，雙手合十朝她低頭致歉：“對不起。”
方蕭西被他一上來就行的大禮搞懵了：“什麽意思？”
“我哥們跟你惡作劇呢，什麽網戀被騙、假照、讓你當我女朋友都不是真的。”
方蕭西傻眼：“啊？”
“他趁我洗澡，亂加人講故事編排我。”鐘鳴略顯尷尬地撓撓頭，“同學，實在是不好意思。怕打字解釋一時半會說不清，就直接視頻了。誤會一場，希望你別介意。”
“沒事。”
嘴上這樣講，方蕭西心裏卻難免失落。
畢竟剛和程見舟誇下海口自己有人追，結果卻是這樣的烏龍事件。
他事後要是追問起來，自己豈不是要丟大臉。
況且她撒沒撒謊，程見舟總能一眼看穿。
瞞過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她必須要有一個真的男朋友——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男朋友。
鐘鳴大約是見方蕭西臉色凝重，以為她仍有芥蒂，小心翼翼問：“你怎樣才能消氣？我讓我朋友手寫一封檢討書給你，這樣行不？”
“不急。”
方蕭西眨眨眼，甕聲甕氣：“能你個問題嗎？”
“問吧。”
“你有女朋友嗎？”
“沒，”鐘鳴一楞，“沒有。”
“很好，”方蕭西指了指自己，“你現在有了。”
方蕭西關註的星座博主說，雙魚座這周會有桃花運。
講給何霏聽，何霏給她潑冷水。
說上周，上上周，這個博主都是這樣講的。話術而已，年年講月月講，總有一天能蒙中。
方蕭西不以為然。
預測本來就是概率事件，如果博主事事預言準確，那他還發什麽微博，直接去買彩票好了。
你看她的桃花運，現在不就來了嗎？
晚上程見舟到家，在玄關脫鞋，方蕭西給他拎去一雙嶄新的拖鞋。
他掃了眼：“難看。”
“媽媽給你買的。”方蕭西轉身欲走，“不喜歡就算了，我跟她說去。”
“回來。”
程見舟懶散地撩起眼皮。
“我說不穿了？”
方蕭西笑瞇瞇地替她哥哥擺好鞋子。
一米八五的瘦高個兒，配上熒光粉的美少女印花鞋，那模樣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程見舟卻很淡然，神情自若地趿拉著那雙拖鞋走向廚房。
方蕭西強忍笑意跟上，拿起手機抓拍了一張照片。
楊典正在打雞蛋，見程見舟進來，面上一喜，迎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你們同學會結束了？”
“他們要轉場，我待不住，提前回來了。”
楊典註意他穿著新鞋：“鞋子還合腳嗎？”
“合腳。”
“西西給你選的，說你一定會喜歡。”楊典問，“怎麽樣？”
程見舟瞟了眼方蕭西，不動聲色：“不錯。”
楊典眉開眼笑：“我們阿圓喜歡就好。”
方蕭西做了個幹嘔的表情。
阿圓是程見舟的小名。
他小時候嬰兒肥明顯，渾身上下圓滾滾，程叔叔前妻便給他取了個小名叫阿圓。
媽媽和程叔叔重組家庭後，阿圓便成了媽媽對程見舟的愛稱。
媽媽非常喜歡程見舟。
喜歡到什麽程度呢？
她和程見舟的生日接近，僅相差一個月。媽媽為了圖省事和熱鬧，兩人生日宴向來是一起辦的。
但日期從來只會固定在程見舟生日當天。
媽媽的朋友圈除了分享金句和廚藝外，就是曬程見舟。
曬他的一言一行，曬他的成績獎章，曬他送的母親節花束......
字裏行間盡是要溢出的驕傲。
相比之下，她一無是處，沒有任何可以大書特書的閃光點。在媽媽朋友圈是被雪藏起來的透明人。
媽媽還沒辭去櫃員工作的時候，她去店裏寫作業。共事的叔叔見了她甚至還頗為驚訝，驚呼原來楊典還有個女兒啊。
從小到大，她和程見舟吵架，從來是被勒令道歉的那一個。
就算程見舟有錯在先，媽媽也只會板著臉數落她對哥哥大呼小叫，沒教養。
她小時候最常做的噩夢，就是回到和程見舟初見那天。媽媽嫌棄地將她丟進垃圾桶，牽過她哥哥的手，溫柔地喊著阿圓。
她在垃圾桶裏無助地放聲大哭，透過朦朧淚眼看到媽媽和哥哥有說有笑離開。
一次都沒有回頭。
所以，方蕭西非常討厭聽見楊典叫程見舟的小名。
楊典倒油入鍋，輕輕睨了她一眼：“別杵在這礙事了，去收拾下餐桌。”
方蕭西沒有動：“你怎麽不叫哥哥去。”
“你跟他較什麽勁？你哥哥剛應酬回來，很累的。你呢，都在家躺一天了。”
方蕭西看向程見舟。
只見他撐手坐在島臺上，一臉愜適，懶洋洋地逗弄景觀缸裏的燈魚，哪有半點疲態。
倒是身上一股嗆人的酒氣。
方蕭西掩著口鼻，躲到楊典身邊。楊典有慢性鼻炎，嗅覺比常人遲鈍，不覺有異。
見她挨擠過來只覺得身手受制，偏頭喊：“阿圓，把你妹妹帶走。”
程見舟在媽媽面前向來聽話得不行，聞言果然朝她走來。
方蕭西撇撇嘴，在衣領被揪住前溜出廚房。
家裏照例是要等程徊南回來才能正式開飯。
可一直到接近晚八點，玄關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程徊南領導的課題組最近到了攻堅關頭，需要他這個帶頭人在實驗室把關，晚歸是常有的事。
但通常會提前告知她回家的時間，不像今天，什麽音訊都沒有。
楊典到底坐不住，給程徊南打去電話，接聽的是他的科研秘書湯如意。
湯如意聲音輕緩，彬彬有禮：“程教授說今晚不回來吃了，和團隊去外面聚聚，您不用等了。”
楊典叮囑：“他肝不好，要是喝酒，你就勸著點。”
湯如意笑道：“我的話哪管用呀。而且教授他也就這點愛好，掃興幹嘛呢。”
楊典知道程徊南在業內是權威，是泰鬥，從來都是他管教別人，沒有別人管教他的道理。
便不再勉強，和湯如意寒暄幾句後掛掉電話。
擡頭見方蕭西還在看電視，催促她洗手，再去樓上叫哥哥下來吃飯。
程見舟在打游戲，敷衍地應了聲。
方蕭西下樓，幫著楊典把菜從保溫箱裏端出來。
醬肉茄子、蜜汁雞翅、蛤蜊蒸蛋......擺盤精致、香氣濃郁，一看就是費了心思。
全部都是程見舟愛吃的菜。
方蕭西目光在各道菜上梭巡，擡頭問：“釀鯪魚呢？”
楊典低頭布筷：“沒做，忘了。”
方蕭西不高興：“你每次都忘記，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想吃了。”
楊典笑道：“下回給你補上就是了。”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媽媽忘記了嘛。”
方蕭西沒再說話，埋頭扒飯。
心裏好生難過，她媽媽真的好偏心。
程見舟終於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在方蕭西對面入座。
楊典把盛好米飯的碗擱到他面前，想到廚房還吊著海參羊肚菌湯，匆匆去關火。
程見舟坐沒正形，手肘閑散地支在桌上，大少爺般在桌底踢踢她，開口使喚。
“牛奶給我。”
方蕭西充耳不聞。
程見舟傾身湊近，逗小狗似的：“餵，你聾了？”
方蕭西頭不擡，把手邊的牛奶盒推過去。
盒底和桌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嗞——”聲。
程見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楊典把燉盅端出來，分舀進湯碗端給兒女。瞥見方蕭西光吃飯不吃菜，給她夾了一塊雞翅。
方蕭西默不作聲把雞翅夾到程見舟碗裏，繼續嚼米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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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不愛自拍，朋友圈幾乎都是風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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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鐘鳴長得也不差，怎麽就淪落到需要網上找女友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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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見舟有輕微潔癖，所以他的臥室向來纖塵不染，很適合當背景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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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蕭西傻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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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嘴上這樣講，方蕭西心裏卻難免失落。
畢竟剛和程見舟誇下海口自己有人追，結果卻是這樣的烏龍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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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她撒沒撒謊，程見舟總能一眼看穿。
瞞過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她必須要有一個真的男朋友——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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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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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吧。”
“你有女朋友嗎？”
“沒，”鐘鳴一楞，“沒有。”
“很好，”方蕭西指了指自己，“你現在有了。”
方蕭西關註的星座博主說，雙魚座這周會有桃花運。
講給何霏聽，何霏給她潑冷水。
說上周，上上周，這個博主都是這樣講的。話術而已，年年講月月講，總有一天能蒙中。
方蕭西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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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轉場，我待不住，提前回來了。”
楊典註意他穿著新鞋：“鞋子還合腳嗎？”
“合腳。”
“西西給你選的，說你一定會喜歡。”楊典問，“怎麽樣？”
程見舟瞟了眼方蕭西，不動聲色：“不錯。”
楊典眉開眼笑：“我們阿圓喜歡就好。”
方蕭西做了個幹嘔的表情。
阿圓是程見舟的小名。
他小時候嬰兒肥明顯，渾身上下圓滾滾，程叔叔前妻便給他取了個小名叫阿圓。
媽媽和程叔叔重組家庭後，阿圓便成了媽媽對程見舟的愛稱。
媽媽非常喜歡程見舟。
喜歡到什麽程度呢？
她和程見舟的生日接近，僅相差一個月。媽媽為了圖省事和熱鬧，兩人生日宴向來是一起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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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她一無是處，沒有任何可以大書特書的閃光點。在媽媽朋友圈是被雪藏起來的透明人。
媽媽還沒辭去櫃員工作的時候，她去店裏寫作業。共事的叔叔見了她甚至還頗為驚訝，驚呼原來楊典還有個女兒啊。
從小到大，她和程見舟吵架，從來是被勒令道歉的那一個。
就算程見舟有錯在先，媽媽也只會板著臉數落她對哥哥大呼小叫，沒教養。
她小時候最常做的噩夢，就是回到和程見舟初見那天。媽媽嫌棄地將她丟進垃圾桶，牽過她哥哥的手，溫柔地喊著阿圓。
她在垃圾桶裏無助地放聲大哭，透過朦朧淚眼看到媽媽和哥哥有說有笑離開。
一次都沒有回頭。
所以，方蕭西非常討厭聽見楊典叫程見舟的小名。
楊典倒油入鍋，輕輕睨了她一眼：“別杵在這礙事了，去收拾下餐桌。”
方蕭西沒有動：“你怎麽不叫哥哥去。”
“你跟他較什麽勁？你哥哥剛應酬回來，很累的。你呢，都在家躺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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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直到接近晚八點，玄關沒有傳來任何聲響。
程徊南領導的課題組最近到了攻堅關頭，需要他這個帶頭人在實驗室把關，晚歸是常有的事。
但通常會提前告知她回家的時間，不像今天，什麽音訊都沒有。
楊典到底坐不住，給程徊南打去電話，接聽的是他的科研秘書湯如意。
湯如意聲音輕緩，彬彬有禮：“程教授說今晚不回來吃了，和團隊去外面聚聚，您不用等了。”
楊典叮囑：“他肝不好，要是喝酒，你就勸著點。”
湯如意笑道：“我的話哪管用呀。而且教授他也就這點愛好，掃興幹嘛呢。”
楊典知道程徊南在業內是權威，是泰鬥，從來都是他管教別人，沒有別人管教他的道理。
便不再勉強，和湯如意寒暄幾句後掛掉電話。
擡頭見方蕭西還在看電視，催促她洗手，再去樓上叫哥哥下來吃飯。
程見舟在打游戲，敷衍地應了聲。
方蕭西下樓，幫著楊典把菜從保溫箱裏端出來。
醬肉茄子、蜜汁雞翅、蛤蜊蒸蛋......擺盤精致、香氣濃郁，一看就是費了心思。
全部都是程見舟愛吃的菜。
方蕭西目光在各道菜上梭巡，擡頭問：“釀鯪魚呢？”
楊典低頭布筷：“沒做，忘了。”
方蕭西不高興：“你每次都忘記，我已經說過很多次想吃了。”
楊典笑道：“下回給你補上就是了。”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媽媽忘記了嘛。”
方蕭西沒再說話，埋頭扒飯。
心裏好生難過，她媽媽真的好偏心。
程見舟終於慢悠悠地從樓上下來，在方蕭西對面入座。
楊典把盛好米飯的碗擱到他面前，想到廚房還吊著海參羊肚菌湯，匆匆去關火。
程見舟坐沒正形，手肘閑散地支在桌上，大少爺般在桌底踢踢她，開口使喚。
“牛奶給我。”
方蕭西充耳不聞。
程見舟傾身湊近，逗小狗似的：“餵，你聾了？”
方蕭西頭不擡，把手邊的牛奶盒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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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見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楊典把燉盅端出來，分舀進湯碗端給兒女。瞥見方蕭西光吃飯不吃菜，給她夾了一塊雞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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