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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愛就像聖誕樹頂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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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英國。

“搶到了搶到了!”

“我手氣可真好啊,滿意不,給你搶到了最高票價!”

“我五秒內搶到的,位置應該很不錯!”

霍迎風沒想到朋友還真給他搶到了周傑倫的票。

朋友在電話裏的聲音都擡高了幾分,比他本人還激動。

“怎麽樣,你要回國嗎?”

如果是半年前,霍迎風或許會猶豫,因為臨近畢業,事情很多,回去一趟很麻煩。再加上舉辦演唱會的城市是汐城——他太久沒回去了。

但這次他堅定地說:“把最近的事情處理完,月底就回去。”

蘇簡枝和曾之景在一起後,他努力克制不要想起她。但有些消息還是傳到了他耳邊。

一個月前,一位不怎麽聯系的學妹突然給他發消息,說:霍哥,我看見你喜歡的那個女生好像在哭哦。

準確來說,這不是他的學妹,而是蘇簡枝的學妹。她是蘇簡枝學校的,跟蘇簡枝是同一個專業。

生活總是充滿各種巧合,她大一那年報名加入綠跑社,霍迎風看中了她的性格和能力,把她招進來之後才發現她跟蘇簡枝的關系。她知道霍迎風喜歡的人是誰,也是社團裏唯一認識蘇簡枝的。當年她還說要做他倆感情的小助攻,特地去加了蘇簡枝的微信。

這條消息來得莫名其妙,乍一看就像詐騙短信。如果不是他對這位學妹印象不錯,知道她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人,他還真不太相信。

話雖如此,但他看了,還是沒由來地心一緊。

在他追問下,學妹解釋說,今天她跟男朋友去游樂場,碰上了蘇簡枝和她男朋友。她目睹兩人吵了架,男生直接丟下女生走了。她雖然不知道他們吵了什麽,但她覺得男生的做法很過分,又不好意思上前安慰學姐。

霍迎風問,你看見她哭了嗎?

學妹說沒有,但蘇簡枝一個人坐在長椅上,表情看起來很難過,在曾之景走後,她將頭埋在了手臂裏。她看不見她有沒有哭,但她感覺她哭了。

蘇簡枝談戀愛後,他沒有再回國,過年都是在國外過的。

但他看著蘇簡枝的朋友圈,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她其實沒有那麽高興。有些人總是傾向於把好的一面展現給世界看,蘇簡枝就是這樣的人。

每隔一段時間,她會發一些記錄生活的朋友圈,霍迎風可以從中發現曾之景的痕跡,比如曾之景送的花,他們去看的電影。

在那一瞬間她一定是開心的,但這並不代表這段感情給她帶來了更多的快樂。他寧願是自己多想,是自己小肚雞腸。

直到看見學妹的話,他才發現,他並不能坦然地面對蘇簡枝的不快樂。

所以當他看見蘇簡枝發了朋友圈,興奮地說終於搶到票的時候,他下定決心,要回國看這場演唱會。

他在演唱會前一天才到汐城,春夏之交,汐城是綿密的雨天。

他在來的路上一直糾結穿什麽去看演唱會。這次蘇簡枝也去,也算跟她看了同一場演唱會,最後他還是決定穿得正式一點。

他不怕在人群裏過於出眾,也不怕尷尬,就怕不夠隆重,不管蘇簡枝能不能看到。

西裝都穿上了,他幹脆定制了一束花。花是香檳玫瑰,花語是“我只喜歡你一個”,店主說適合送給文靜溫柔的女生。

但霍迎風沒想到事情會轉變得那麽突然。

體育館太堵,他把車停好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上了個洗手間,出門就聽見蘇簡枝在打電話,見證了她的分手。

聽見從她親口說出“我們分手吧”這句話,那一剎那,他竟然沒有一絲喜悅。

他感到難過,因為蘇簡枝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仿佛一個長途跋涉的沙漠旅人,終於放棄尋找那片海市蜃樓般的綠洲了。

他心底又浮現後悔的情緒,像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泡沫,霎時占滿了他的心頭。他後悔自己為什麽把她交給一個明知不可靠的人,讓她受這樣的傷害。

他不應該猶豫,不應該退縮,就算知道她喜歡曾之景,也不能應該放手,讓她的真心被那人踐踏在腳下。

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後悔過。

唯獨這一件事。

那一瞬間,他覺得鋪天蓋地的悔意朝他襲來。

……

霍迎風無意偷聽她的對話,但他又怕自己貿然走出去,會讓她感覺尷尬。這是一條架空的走廊,往下望是一排排商鋪,蘇簡枝站在走廊的一頭,似乎並不知道往裏走就是洗手間。

他等蘇簡枝離開了,才走了出去,快步走向體育館。

他在朋友圈看見過蘇簡枝的座位號,他還保存了那張截圖。

曾之景今天不會來了。蘇簡枝滿懷期待的演唱會,卻只能孤獨地一個人看完全程。

內場有兩個入口,他排的那條隊剛好是最短的,也是檢票速度最快的,他比蘇簡枝還先一步進場。他找到了她的座位,跟曾之景的鄰座換了座位。他買到的位置很好,在內場第二排,他免費換,不用補差價,對方很快答應了他。

他還特別熱心地把人送了過去,再回來時蘇簡枝已經在了。

六七年了,他們終於有了第一次的面對面的正式的交流。

他終於向蘇簡枝介紹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黃哥”,也不是“表哥”,更不是“工作人員”。

【我叫霍迎風。】

【蘇簡枝。】

他沒有騙她,所有一切都不是巧合。

他曾經無數次嘗試了解她、接近她,卻總是以失敗告終。他沒有身份站在她的身旁,他們似乎總是在錯過。

命運的轉盤轉了一圈又一圈,現在好像終於轉到他了。

他希望蘇簡枝高興,哪怕只是在演唱會這短暫的幾個小時裏。所以他熱情地帶動她去歌唱,去享受,想讓她忘卻那些傷害她的人,和令她不愉快的事。

鬼使神差的,來的時候他帶了兩瓶水,正好給了一瓶蘇簡枝。

他還想送她回去。

但他的想法沒來得及實現,蘇簡枝就走了。他沒有身份挽留,不能太心急,只能按捺下心中的念頭,目送她離開。

取了車,等了一會,人漸漸散去,他繞著體育館兜了一圈,沿著行人離開的路線一直開,不抱希望地希望蘇簡枝沒那麽快打到車,他們可以遇上。

然而事情剛好就這麽巧。

蘇簡枝沒有走,她坐在廣場的石墩上,在深重的夜色裏,背影很落寞。

【我送你回去?】

【快下雨了,不走嗎?】

他問話的語氣很輕松,聽起來只是個熱心腸的樂於助人的大好人而已。

沒人知道他心裏其實多緊張。

他看著蘇簡枝,不敢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直到蘇簡枝答應,他的心才重重落下。

【不會,我也住在那裏。】

這是騙你的。

但我也可以跟你住在一個地方。

【你把花帶走吧。】

這就是為你準備的。

放到你懷裏的時候,才算物歸原主。

【沒事,我也是剛起。】

也是騙你的。

我根本沒睡著,六點就醒了。

知道你睡得晚,所以沒叫你,等你醒來,我假裝剛起。

【你覺得……我在躲著你嗎?】

【沒,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騙你的,不要躲我。

【要學會愛自己,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真正愛你的人也一定是這樣希望著。】

這句話是真心的。

……

在遇見蘇簡枝之前,霍迎風從沒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他從小成績名列前茅,在很多事情上,都被人誇讚說有天賦,卻唯獨不懂愛。

從小到大也有很多女生喜歡過他,有暗戀的,也有表白的。

他知道她們的喜歡很短暫,在他拒絕之後,她們會難過幾天,不久之後又會喜歡上新的男生。

他將此歸結為性意識的萌發和性沖動。

他的父母之間沒有愛,只有利益關系。

他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愛自己,還是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商業工具。

他看過電視劇裏的海誓山盟,但他不信,因為他沒有見過。

他看見的,是父母在公司遇到困難時相互詰難,吵架不斷。

他所認為的愛,短暫,且淺薄。

但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一個普通的夜晚,在漆黑的樓梯間,在一輪明月下,他跟蘇簡枝還有一段對話。

他好奇地問蘇簡枝:“你就那麽喜歡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蘇簡枝說:“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我會給他百分之百的愛。”

她的眼睛亮亮的,僅憑微弱的月光,他也看得很清晰。

霍迎風不以為然,問:“為什麽?”

蘇簡枝說:“因為付出愛,才能得到愛。我也希望得到別人百分之百的愛。”

話題到這裏就結束了。

那時候的霍迎風完全想不到,自己的長情與深情會給予眼前的人,就像一個愛的魔咒。

後來,他捧著一顆真心,不敢靠太近,又不舍得站太遠,怕給太多,又怕給得太少。

霍迎風沒有見過愛的樣子。

直到他遇見了蘇簡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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