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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炒螃蟹相當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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醬炒螃蟹相當上頭

過了初六七,年味似乎淡一些,馮女士夫婦照常上班,馮西涼也回自己家了。

說是過幾天要出趟遠門,具體去哪兒他也沒細說。

南枝不甘地掏出作業本,打算去圖書館寫幾天,趕趕進度。本來不想告訴夏時予,之前樓梯間的事,讓她有點猶豫。

後來一咬牙,算了,信他一回,不老實直接打斷腿!

於是發微信約他明天去圖書館寫作業,對仙女有求必應的男高很痛快應下。

老地方碰面,倆人對對眼神,各自掏出作業開始狂寫,寒暑假作業不適合打持久戰,快刀斬亂麻,早寫早超生。

期間南枝兩次要站起來去接水,每次都被男高精準捕捉到,先她一步拿起保溫杯,大長腿三步並作兩步直奔飲水機。

南枝看著他灑脫的背影欲哭無淚:老弟,我也想散散步休息會兒啊,你老瞎搶什麽。

寫到快十一點半,拜男高所賜,一上午除了上過一回廁所再也沒動彈的南枝去閱覽區換換腦子。

十一點半,人陸續走光了。

南枝沿著書架慢慢踱步,她喜歡讀書,覺得讀時好像在跟作者交流,打心底裏認為這是世間第一等好事。

最近沒特別想讀的,幹脆隨緣,碰到感興趣的就借回去。

她從架子上抽出《浮生六記》,順勢坐到地上,倚著書架輕輕翻看。剛打開扉頁,一枚書簽從書裏掉出來。

書簽很別致,南枝撿起來細細欣賞,正面印著《千裏江山圖》,背面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剛勁的字:

書已看完,沒見你來。

這是怎樣的故事呢。

兩人素不相識,卻都總喜歡來這裏讀書學習。一天,他剛要拿這本書,見另一只纖細的手也伸出來,側頭看,原來是她。

女孩瘦瘦小小,走路安靜,常常獨自坐窗邊那桌,邊吃棒棒糖邊帶耳機寫作業,白凈的鵝蛋臉沒太多表情,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種遺世獨立的吸引力。

他心下一動,慌亂收回手,不敢直視她:“你看吧,看完我再看。”

她把目光從書緩緩移到他臉上。

很清秀的男生,穿著咖色格子襯衫,戴著黑框眼鏡,高高瘦瘦蠻好看,就是有些靦腆,卻又心地善良。

“啊不用的,凡事講個先來後到,明明你先伸手的。你先看吧,看完我再看也不遲。”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剛要推辭,下意識想到這是種跟她產生交集的好方式,於是重新拿過那本書,目光微閃:

“那說好了,我看完就拿給你啊。”

她點點頭,又想起什麽有意思的事:“我同學看過這書,說主人公就是個窩囊的渣男。我倒是想看看,古人和現代人的渣,是不是一樣的。”

他楞住,嗐早知道不拿這本了,她得誤會自己品味不行或者愛看渣男語錄吧。

於是慌忙找補:“啊是嘛,那我可得認真讀,見識下古代渣男。”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她站起來,嘴角有淺淺梨渦。

之後連續兩個周末,他都在圖書館看到她,彼此還坐在原先位置,但終究不一樣,他們算認識了吧。

他想,還剩十幾頁就看完了,下周末拿給她,再給她帶一罐棒棒糖。

他預演無數遍的周末到了,一進圖書館,就激動地往她的位置看,空無一人。

他不停安慰難掩失落的自己,她是遲到了吧,總會來的會來的,早就說好了。

又過半小時,那位置傳來輕微拖凳子聲,他迅速擡頭看。

不是她,另一個陌生女孩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不吃棒棒糖也不插耳機聽音樂,就低著頭寫作業。

接下來幾個周末,心存期待的他回回落空,悵然若失。她去哪了,發生什麽事,難道是離開這座城市,不再回來那種。

怎麽那麽巧呢,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在他第一次跟她有交集才消失。

早知道,那天堅決把書讓給她先看,這樣自己就不會這麽遺憾。

有關這本書的約定似乎變成執念,作為等待的那一方,他總感覺沒兌現特別折磨人。

像棒棒糖粘在書上,留下的糖漿怎麽也清理不幹凈,讓人沒來由地惦記著,惆悵著,唏噓著。

他萬般無奈,或許,再也等不到了吧,盡管並不想承認。

於是,懷著百轉千回的情緒,在最喜歡的書簽背面一筆一劃認真寫下:書已看完,沒見你來。

多希望,你能來。你發生了什麽,很後悔當時沒留聯系方式,這樣就不會僅匆匆一面,便輕易歸於人海。

或許,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故事,長到我們從泡圖書館的少年,長成獨當一面的大人。

那時,你還是愛吃棒棒糖吧,希望一直有人給你買。

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南枝曲著雙腿,放空地靠著書架,看著那行字出神,不由想到這句話。

人生短暫且無常,快樂的日子何其有限。大家能做什麽呢,不過是活在當下,珍惜眼前。

夏時予穿過一列又一列書架找到她,挨著她坐下。

聽南枝說完書簽的故事,他笑著說:“大部分人,只是一面之緣而已。如果這一面,能有不錯的故事,就已經算上上簽。”

啊,是那句:遇見已是上上簽。

南枝想想也是,這世界那麽多人,不可能都有源源不斷的牽絆,大多數,碰到一次就再無交集,這才是常態。

那自己無疑很幸運,和可愛的他們能共處那麽久,難得。

“那我們會認識很久很久很久嗎。”

“會,只要你想,只要我們活著。”

大概等到三十多歲,經歷生活的酸甜苦辣,才能真正懂得身不由己吧。

年少時,總以為想抓住的都能抓住,認定的人絕不會走散。

殊不知,人是沒辦法真正一意孤行的,現實的洪流,推著我們往前走,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地散了。

傍晚一推開家門,聞到香噴噴的醬爆海鮮味。

南枝進房把書包外套脫掉,樂顛顛地湊到正炒菜的馮女士身後;“媽,炒什麽呢,這麽香。”

“醬炒螃蟹,還別說,這只大螃蟹確實夠大夠肥,能炒一盤呢。”

南枝小心臟瞬間收緊,太突然了,她肯定在做夢呢:“媽,媽你幹什麽,怎麽把我螃蟹炒了!”

“喊什麽喊,年輕人就是容易激動,螃蟹不就是用來吃的,難不成你打算養啊。”

南枝一下子洩了氣,事已至此,嚷嚷螃蟹也活不過來,悶悶開口:“我不餓,你倆吃吧,我寫作業去。”

微信上,夏時予看見南枝給他發消息:螃蟹沒了。

進一步追問,得知螃蟹被南枝媽媽炒了,他有點想笑,但覺得南枝肯定傷心,就安慰了她幾句。

夏時予:沒事,再買一只。這只確實肥,你昨晚是不是沒跟阿姨說明白,她以為就是用來吃的。

南枝:是沒跟她說,直接放廚房盆裏了。

夏時予:這,難怪阿姨誤會。

廚房裏出現一只又肥又大而且活蹦亂跳的螃蟹,如果換作我爸看到,他絕對煮了給我媽吃。

南枝:為什麽不是你媽煮?

夏時予:他倆都在家,我爸做飯,我媽不在,阿姨做。

啊啊啊這種好男人朝哪個方向磕頭能磕到,帥氣多金還賢惠,打著燈籠都難找吧。也不奇怪,男高媽媽也特優秀,很匹配。

南枝:夏時予,你爺爺也這樣嗎,比較賢惠。

夏時予:差不多,不過跟我爸比差點。我也還行,畢竟從小耳濡目染,多少學習到了。

跟我說這個幹什麽,好心機的貌美男高,和她說話時而茶裏茶氣,偶爾撒嬌賣萌,聊正事又一本正經,關鍵他還一點也不娘。

這個人,不好琢磨,挺變態啊。

聊了會兒,夏時予感覺南枝好多了,勸她趕緊出去吃飯,事已至此,不如幹飯,是該嘗嘗大螃蟹。

剛才的香氣再次沖上腦門,南枝很沒氣節地出去了。

還好還好,看樣子沒吃一會兒,那盤看著就下飯的醬炒螃蟹還剩好多,南枝盛了滿滿一碗飯坐下來。

“寫作業寫餓了啊,快吃吧,都有點涼了。這事怪我,沒問清楚就直接給炒了,等明天下班,我和你爸去市場給你買一只。”

勇於認錯的馮女士讓南枝瞬間放下剛才的氣憤,笑瞇瞇地夾起一塊螃蟹塞嘴裏,真香啊,簡直香瘋了,明天還想吃。

沒錯,她這人向來拎得清,情感是情感,口感是口感。

“沒事,以後問清楚就好了。明天我自己去買就行,你倆下班趕緊回來,別去市場了,菜我買。”

第二天吃完早飯,南枝邁著小碎步往市場走。

人果然善變,昨天還為短命的螃蟹傷心,今早就研究起哪種螃蟹炒起來最好吃。

這個時間段市場人還挺多,問價和談價還價聲此起彼伏,熱鬧極了。

南枝不了解物價,怕被忽悠,就跟著幾個大媽走,等她們講好價買完,她就馬上跟著買上兩三斤。

買好菜,她來海鮮攤子挑螃蟹。

這老板做生意還算實在,回頭客挺多,馮女士總買這家的,昨晚特地跟她交代,就來這家買螃蟹,不會被騙。

她挑了三只,比男高買的小一些,品種不一樣當然也便宜很多。沒關系的,醬炒起來一樣香。

“媽媽,螃蟹洗幹凈了,炒吧,按昨天那盤的標準來。”

馮女士一進門,南枝就美滋滋的交代下來。

馮女士白她一眼:“行,今晚多炒幾個菜,你去叫江序,他爸媽昨天又走了,這孩子一個人在家能吃什麽熱乎的。”

沒一會兒,收到南枝微信的江序拎著兩個瓜和一大袋橙子進門了,放到廚房。

“你這孩子,前幾天不是拿過東西了嗎,怎麽又拿。”

“炒螃蟹真香,親戚家賣水果的,送了好幾個瓜,還有橙子什麽的,我自己吃不完,放久就幹巴了,我媽昨天走前還交代我送過來一些。”

江序跟馮女士夫婦聊幾句,就進房間找南枝,直嚷嚷在家閑得要長毛,讓她約貌美男高和爺們閨蜜一起出來玩。

“怎麽江序,你自己沒朋友嘛,還盯上我的人了。”

“還你的人,要點臉,讓阿姨聽見個風吹草動的,能扒你皮。”

“謝謝提醒,我行得端坐得正,要是有多嘴小人在她面前胡說八道瞎造謠,我肯定縫上他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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