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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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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躍 1

蘇祈撿回性命本是好事一樁,可此後一連三日,沈妙宜都沒有在登過門,他日日期盼,可日日失落。

說來也怪他自己,非要調戲人家,這下好了吧。

人家不來了····

東寶嘴上不敢說,可是眼瞧著二少爺枯坐圈椅,手裏雖握著書,可半個時辰過去了也沒翻過一頁。

心裏不由得感嘆,這世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另一邊的沈妙宜倒是顧不上這麽多。

張雲郎的信寄來後,她同楚楚春夏商議了好幾次,春夏覺得如今繡坊才擴充完,各個環節都還尚在磨合階段,若是盲目再招新人,只怕會亂套。

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定論,只好先擱置在一邊。

烏娘子眼疾發作,沈妙宜準了她幾日休假,工位上缺了一人,自然得她頂上,再加上她自己本身還有繡活,一時間略有些忙不過手,春夏招待客人選完樣布樣,還得負責記賬算賬,一日兩日她尚能勉強應付,可日子久了她漸漸也有些應付不過來。

繡坊的賬目瑣碎,每兩日要盤點一遍庫房的布料,繡線,量少的得及時進貨,量多的還得與布行核對退貨,每月核算一次物料進出,月餘要統計營收明細,核算每個繡娘的工量計件,發放工錢······

她不怕吃苦幹活,可是實在不擅長記賬籌算,這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為難。

於是在她的一再懇求下,阿妙同意聘請一位賬房。

春夏便歡天喜地出門去貼告示。

本以為怎麽也得等兩三天才能又動靜。

沒想到才半日,就有人前來應聘。

只是···

春夏看著來人,登時驚掉了下巴。

“蘇大人,您這是····”他不是在家休養嗎?病好了?

蘇祈指了指手中的告示,笑得月朗風清:“我來應聘賬房先生。”

繡坊裏的姑娘們從來沒見過這麽豐神俊朗的男子,紛紛張望著竊竊私語。

春夏一時拿不定主意。

可蘇祈胸有成竹地自薦起來:“我精通籌算,月計歲會、存除結冊······你們在告示上提到的,我都會。”

春夏知道他是探花郎出身,聰明絕頂自不必說,當過官肯定精於謀劃算籌,只是·····

她朝繡房那邊瞥一眼:“不滿蘇大人說,我實在做不得主,得去問問我們老板。”她說完她一溜煙就去尋阿妙。

蘇祈只好站在鋪面裏耐心等候,他也知道此舉不妥,可是等了好幾日也不見她的身影,若是他再不主動出擊,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她。

聽見腳步聲,一回眸,果然見到了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臉。

“你這是做什麽?”沈妙宜聽見他來應聘賬房先生,頭都大了,真是不明白這人又來發什麽瘋。

蘇祈見她粉面含怒,怒氣沖沖地瞪著自己,便好聲好氣的解釋:“沈老板,我是來應聘賬房先生的。”

春夏躲進柱子後頭看熱鬧。

沈妙宜見還有旁人在,只好一把將他拉倒角落裏。

“你別鬧了。”她這些日子沒去看他,一是因為忙,二則,他如今實太癲狂,她深怕自己招架不住。

“我沒鬧,我真的是來應聘的。”蘇祈撇了一眼她蔥白的指尖拽著自己的袖子,二人站在角落中竟有種竊竊私語的感覺,不免暗暗欣喜。

他淺笑著補充道:“我如今無官無職賦閑在家,若是能來這裏做賬房,豈不是一舉兩得。”

“什麽一舉兩得?”沈妙宜初聽時不明白,便問了一嘴。

蘇祈薄唇一勾,忍不住調侃道:“既能解我相思之苦,又有工錢可拿,正是一舉兩得。”

語落,對面的沈妙宜撇了撇嘴:“你別鬧了。”她伸出手欲推他出去。

可蘇祈眼疾手快,反而握緊她的手:“阿妙,我真的沒有鬧。”

他頷首含情脈脈地盯著她:

“我知道你如今經營繡坊,責任重大,不可能日日探望我;我想見你,卻也怕耽誤你,如今你既缺賬房,我又恰好擅長,為什麽要拒絕?”

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她的神情,深怕那句話不對惹她不快,好在沈妙宜似乎並沒有惱怒。

她頷首不語,蘇祈只好繼續表明立場:

“我向你保證,一定盡職盡責,絕對不會拿繡坊的生意當兒戲。”

說到這一句,沈妙宜才終於又擡起頭,目光審視著他。

蘇祈誠懇地說出自己的心聲:“此番落水於我而言,猶如重生,從前種種我悔愧交加,卻無力扭轉;往後的日子,我只想守在你身邊,你需要時,我一定在。”他忽然放緩語氣,款款深情,令人聽了不由得心尖發顫:“哪怕你不需要,我也默默在你身後。”

沈妙宜抿著唇,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翕然垂下眼睫躲開了他的灼灼眸光,他從前矜貴清冷,段然不會說出這種話,可如今真的像是變了個人,酸話張口就來,真是令人,煩惱!

半晌後,她才悠悠地回了一句:“誰要聽你說這些酸話。”

蘇祈見狀立即賠著笑臉忐忑地望著她:“那沈老板可願意聘用在下?”

“每月三兩工錢,你若是嫌少······”她話還沒說完,對面的蘇祈立即打斷:“不嫌少,不嫌少!”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沖她拱手作揖:“日後還請沈老板多多照顧。”

一屆探花郎君就這麽成了繡坊的賬房先生。

春夏以為蘇大人不過是一時興起,左右都是奔著阿妙才來的,說不定過幾日就變卦了,就連楚楚,也是這麽以為。

可蘇祈卻偏偏······將這賬房先生,做得有聲有色。

每日店門一開,他便衣冠楚楚準時現身。

一開始,繡坊中的人還不太清楚這位俊朗賬房的來歷,大家都稱呼他“蘇先生”。

他大多數時候都安靜地坐在櫃臺內,神情專註、寫寫劃劃,很少與人攀談,只有當沈老板出現時,這位蘇先生才會展露笑臉,二人有時候會一同看賬冊,但是並不閑聊,寥寥幾句話說完了,沈老板就去忙別的了。

“我昨日看了蘇先生寫的賬冊,條理清晰,名目詳實,果然厲害。”春夏和楚楚坐在小院裏一邊摘菜一邊閑聊。

“蘇先生學富五車,咱們繡坊的這點賬目於他而言,確實大材小用了。”楚楚剝著豆子接了一句。

“楚楚,你說,他和阿妙是不是已經重歸於好了?”

春夏警惕地左看看右瞧瞧,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昨日,我瞧見蘇先生在庫房裏盤點,阿妙也在,二人不知道再說什麽,過了一會兒,阿妙出來的時候臉蛋通紅······”

春夏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猜得出這當中的原因,只是她有些吃不準,阿妙如今的態度。

“阿妙不是說,他們不可能嗎?”

楚楚抿唇直笑:“傻丫頭,你聽沒聽過一句話?烈女怕纏郎!”

她揚了揚下巴,指了指阿妙的屋子:“就算阿妙心意堅決,也耐不過蘇先生日日在她眼前晃。”容姿俊朗,謙謙如玉的公子,誰能守得住?

春夏撇了撇嘴,一想到阿妙曾經吃過的苦,心裏又有些氣不過:“咱們阿妙如今今非昔比,就算他才貌雙全,也不一定能挽回阿妙的心意,再說了,還有謝大哥呢!”

春夏提起謝義安,楚楚立即沖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別說了,小心杏兒聽見了生氣。”

整個繡坊裏的人都對蘇祈充滿好奇,唯有一個人對他的到來充滿敵意,那就是杏兒。

小丫頭最大的願望就只撮合自己的阿哥和阿姐,可是,半路殺出了一個有才有貌的蘇先生!

看見他和阿姐一同出現時,杏兒的臉色別提多黑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九月初七。

秋高氣爽,風輕雲淡。

繡房四面的窗子悉數敞開,年輕的學徒們齊整有序地坐在自己的繡架前,專註作繡活。

阿青是兩個月前收入沈妙宜門下的新徒弟,心靈手巧,對刺繡頗有悟性,最近沈妙宜教了她幾種針法,她掌握的很快。

“師傅。”

阿青如往常一般輕聲喚她。

可沈妙宜手持銀針,正端端坐在繡架前出神。

阿青又小聲喚她:“師傅?您怎麽了?”

蘇祈手持賬冊從窗外路過,正巧看見這一幕,他的身影默默停留在窗邊。

沈妙宜在阿青又一次呼喚中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問她何事,阿青指了指自己的繡架:“您前些日子讓我繡的牡丹夜游圖已經完成了。”

沈妙宜連忙收拾自己的情緒,起身去查看。

待到晌午休息的時候,姑娘們都去後院用飯了,沈妙宜還一臉萎靡地坐在繡坊內,遲遲不肯離去。

蘇祈從從外頭進來,款款在她身側落座。

“怎麽不去吃午飯?”

沈妙宜看他一眼,搖了搖頭,重新撚起手中的繡花針,低頭假裝忙碌。

她向來認真勤勉,很少有這種心神不寧的時候。

蘇祈看著她白凈的側臉水潤的嘴唇,不自覺勾起了嘴角:“老板這樣愁眉不展,我們這些做夥計的可要擔驚受怕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你有什麽好擔驚受怕的?”

“怎麽不怕?”他悠悠地開口語氣揶揄:“老板就是夥計的天,天都變臉了,我能不怕嗎?”

沈妙宜見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懶得搭理,轉而輕嘆一口氣:“我昨晚,夢到了···祖母···”

沈妙宜向來安眠,可昨夜竟夢見了故去的祖母,她激動不已,連連追問祖母一切可好?但夢中祖母卻只是含笑凝視著她一言不發。

醒來後的沈妙宜總有些心神不寧,難道,是有什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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