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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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 1
沈妙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上馬車的。
理智告訴她，既已和離，她與蘇家自然再無瓜葛，可國公爺生前從未苛待過自己，她作為晚輩前去祭拜亦在情理之中。
馬車瑀瑀獨行。
晨光熹微，烏金躍出地平線，薄光穿透雲層，將偌大的國公府緩緩照亮。
靈堂設在蘇宅的正廳內，棺槨安置在其中，漆黑的靈牌上燙金字端端寫著逝者的名諱。
左右各立著一架長明燈，白色的蠟燭影影幢幢燃燒了整夜，蠟油堆積形成無數座小小的山丘。
素皐、挽聯整齊地疊放在四周。
銅制的香爐內正燃燒著一疊黃紙，飄起一縷青煙。
蘇祈一身重孝，蒼白的面龐在那縷青煙中越顯沈靜。
他在靈堂前守了一整晚，細看眼底已然帶著淡淡的烏青。
蘇榭從母親的院落出來，蘇夫人從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起便數度暈厥。
“易正。”
蘇祈應聲擡眸，哥哥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們兄弟上次見面還是幾年前，他幾乎都快不記得具體情形了。
“偏廳裏備好了早膳，你去用些罷。”蘇榭昨夜趕回來時，正趕上蘇祈在安排治喪事宜，家中近百名老少仆人皆在院中聽令。
世家貴族操辦紅白之事，自然繁瑣巨冗，規矩叢叢。
他清楚地記得弟弟神色嚴正，語態從容不見一絲倉促與慌張，各項事宜安排的嚴謹妥帖，無一遺漏。
蘇榭心中實在佩服，若是換作自己，恐怕不能如弟弟這般從容以對。
“不了，我不餓。”蘇祈保持著先前的跪姿，見哥哥也屈膝跪在他身側，他淡淡的開口：“母親如何？”
蘇榭頷首道：“溫太醫來了，施針之後已經可以服用些湯藥了。”
蘇祈點了點頭。
從他負氣離家之後，他們母子至今還未相見，如今喪事當前，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昔日最親近最敬重的母親。
日光清明，前來吊唁的各路親友越來越多，蘇祈和蘇榭兄弟兩再無閑暇。
偌大的國公府前院的門亭盡數敞開，大門兩邊的便道上已然停滿了各家各戶的馬匹車架。
東寶駕著馬車來時，此處已經水洩不通。
姜家四兩雙架馬車停在隊伍最前頭。
國公夫人的哥哥嫂子攜子帶女，一眾親眷孝服齊整，神態哀傷的趕來。
蘇榭蘇祈兄弟兩起身去迎，焚香祭奠過後，一眾女眷都被引去了後宅探望蘇夫人。
作為親舅父，姜大人自然而然留在了靈堂前，他有些話要囑咐兩位外甥。
“易賢，此番歸家就不要再離開了。”姜大人對蘇家的家務事自然十分了解。
他看大外甥的目光略帶責備：“你父親走了，作為蘇家的長子，易賢切不可再任性妄為，好好守在你母親跟前侍奉才是。”
蘇榭內心冷笑，可畢竟是在父親的靈堂前，他無意忤逆長輩，便面容恭敬的應了一聲。
姜大人轉而看向小外甥蘇祈，面上不自覺多了幾分親熱：“易正，你也多多體諒你的母親，她一個女人撐起整個國公府實在艱難。”
蘇祈點了點頭，垂首不語。
姜大人看了一眼靈堂正中供奉的靈位，一臉的悵然若失：“可惜啊，你們父親年紀尚輕，此時亡故······”說到一半，他謹慎地左右觀望，見四下無人，遺憾嘆息之色再也掩飾不住。
“陛下南巡在即，若是姐夫能多留些日子，易正你還能·······”
“舅父。”蘇祈知道姜大人想說什麽，便開口打斷了他。
“多謝舅父關懷，母親如今想必已經醒了，您也去看看她吧。”
姜大人無奈的垂首，他也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心裏實在為蘇祈感到惋惜，這麽優秀的探花郎，官拜五品，如今陛下南巡在即，蘇祈眼看就要青雲再起，偏偏此時國公爺亡故，按照我朝規矩，蘇祈需要停官為父守孝三年。
三年吶，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官場又何嘗不是呢？
“大少爺。”
東寶的身影出現在靈堂之外，蘇榭看了一眼弟弟，一言不發的起身向外走去。
今日蘇家幾乎各處都是人，前院的花廳，偏廳都坐滿了前來吊唁的客人，大家聚在一起暢聊逝者生前的過往，國公爺蘇稹一生才華斐然，風流倜儻，眾人自然都是讚譽之詞。
後宅裏，各家各門的女眷們都聚在國公夫人的主院裏，年歲稍長，輩分略高的婦人們自然可以進去說些寬慰關懷之詞。
年紀輕，輩分小的女眷，則被請進華亭之下喝茶品茗。
高門大戶哪怕喪事，也顯得熱鬧齊整。
這當中唯一顯得冷清的院落，唯有當初的海棠苑。
東寶將沈妙宜引至海棠苑，請她在此處稍作歇息。
沈妙宜一身白衣，再度回到熟悉的院落中，那一株垂絲海棠如今已經過了花期，粉嫩全消，唯有郁郁蔥蔥的枝葉挺立其中。
她心中生出一絲悵惘。
曾經那個坐在樹下繡花的天真女子，被這個繁華的院落困住了手腳，活的壓抑而憂傷。
如今再次站在這裏，她只覺得恍如隔世。
如今的她，是沈妙宜，不再是蘇祈的妻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榭帶著一名丫鬟走來。
“一路辛苦了。”多年未見，他一開口，語氣卻依舊熟悉。
沈妙宜屈膝沖他福了福身子：“大少爺。”
“唉。”蘇榭聞言立即沖她擺了擺手：“這麽叫太生分了。”他和煦的一笑，那面容與蘇祈正有六分相似。
他們兄弟兩，哥哥像父親，弟弟像母親，但都是一樣的豐神俊朗，劍目眉星。
“你雖與易正和離了，但我到底虛長你幾歲，喚一聲蘇大哥，不為過吧？”他語態親和，禮貌的與她商榷，令沈妙宜不好拒絕。
她點了點頭開口喚道：“蘇大哥。”
蘇榭這才頷首輕笑著應了一聲。
“沏杯茶來。”他對身後的丫鬟囑咐了一聲，回首四顧奇怪地道了一句：“這海棠苑也沒個坐的地方？”
沈妙宜站在原地，有一絲尷尬。
海棠苑中原本是有一副石桌石凳的，只是她路過時總是被扳倒，蘇祈便吩咐人全都撤走了。
丫鬟從房內取來圓凳，二人才堪堪坐下。
“待稍後靈堂人少些，我再帶你去祭拜。”蘇榭坐下後便開口解釋。
沈妙宜點了點頭。
“聽說，你如今在澤陽經營繡坊？”
沈妙宜再度點頭。
“意料之外。”蘇榭望著她，誠懇的說道：“當初聽聞你的死訊時，我就覺得很意外，後來又聽聞你沒有死，不僅與易正和離了，還在澤陽安家落戶，實話說，每一件都讓人瞠目。”
沈妙宜淡淡的笑了笑：“世事難料罷了。”
蘇榭聞言略有感懷：“是啊，誰能想的到，易正也會有遭人厭棄的一天。”他含笑調侃了一句，對面的沈妙宜一笑了之。
蘇榭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印象中的沈妙宜是個嬌俏甜美的女子，嫁給蘇祈之初，二人感情甚濃，只怪自己，當初為了一己私欲，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導致了後來的悲劇。
所以他對於沈妙宜始終懷有一絲愧疚。
“蘇大哥今日特意邀我，不知所謂何事？”沈妙宜率先開口，她知道蘇榭不是熱衷人情世故的人，若非無事，他不會特意邀請弟弟的前妻。
蘇榭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面上不禁閃過一絲尬色：“沈姑娘如今倒是變得很直率。”
沈妙宜挽起耳邊的碎發，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蘇榭也沒有遮掩，頷首道了一句：“在下心有不安，有些話不到不快。”
沈妙宜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蘇榭這才繼續開口：“那正旦我從麓山回來，見到你與易正伉儷情深，心中十分羨慕。”
蘇榭回憶起當年的情形。
語氣有幾分寂寥：“你應該略知道些。”
“易正自幼就比我聰慧，無論是讀書考試，還是書畫棋藝，那些我日日練習，苦心專研的東西，他都做的得心應手。”
“父親母親都喜歡他，我也喜歡他。有這樣的弟弟，任誰都會覺得自豪。”
蘇榭沖沈妙宜笑了笑，後者也莞爾，可是她分明看見他眼中的哀傷。
“可是你知道嗎？”
“他太耀眼了，遮蓋了太多人的光芒，包括我。”蘇榭想起自己了父親母親的爭執，因為他們兄弟而產生的種種爭執。
“他高中探花之後，母親就希望他專註仕途，光耀門楣，為了讓他平步青雲，母親便主張讓易正承襲家中的爵位。”
“父親自然不希望太偏頗，所以始終與母親意見不合。”
對於這些事，沈妙宜知道的並不多，他們成婚後，蘇祈從來沒有提過，只是偶爾，她從丫鬟婆子的口中聽見過只言片語。
“當初易正執意要與你成婚，我心裏其實暗自送了一口氣。”蘇榭回憶起曾經的自己，明明內心在意，還非要擺出一副看破紅塵，毫不在意的樣子。
他露出一模自嘲的笑容：“當年易正執意要娶你時，我曾暗自松了一口氣，他已經如此出眾了，若是再有一樁門當戶對的姻緣，那我更相形見絀。”
沈妙宜十分意外，一向雲淡風輕，參禪悟道的蘇榭，盡然也有這樣的心思。
“那年元宵，我們一家人團聚，易正陪你去放煙花，父親母親再次因為承爵之事發生爭執，我躲在一邊聽，那一次，父親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他不再堅持傳長，他改口說，待你誕下子嗣，再商議。
此時蘇榭回憶起這些事，面上仍舊浮現出介懷之態：“他說再商議，可是我知道，依父親的脾氣，不會說出這種含糊的話，他一定是改變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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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上馬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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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瑀瑀獨行。
晨光熹微，烏金躍出地平線，薄光穿透雲層，將偌大的國公府緩緩照亮。
靈堂設在蘇宅的正廳內，棺槨安置在其中，漆黑的靈牌上燙金字端端寫著逝者的名諱。
左右各立著一架長明燈，白色的蠟燭影影幢幢燃燒了整夜，蠟油堆積形成無數座小小的山丘。
素皐、挽聯整齊地疊放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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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祈一身重孝，蒼白的面龐在那縷青煙中越顯沈靜。
他在靈堂前守了一整晚，細看眼底已然帶著淡淡的烏青。
蘇榭從母親的院落出來，蘇夫人從得知噩耗的那一刻起便數度暈厥。
“易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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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廳裏備好了早膳，你去用些罷。”蘇榭昨夜趕回來時，正趕上蘇祈在安排治喪事宜，家中近百名老少仆人皆在院中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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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榭心中實在佩服，若是換作自己，恐怕不能如弟弟這般從容以對。
“不了，我不餓。”蘇祈保持著先前的跪姿，見哥哥也屈膝跪在他身側，他淡淡的開口：“母親如何？”
蘇榭頷首道：“溫太醫來了，施針之後已經可以服用些湯藥了。”
蘇祈點了點頭。
從他負氣離家之後，他們母子至今還未相見，如今喪事當前，他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昔日最親近最敬重的母親。
日光清明，前來吊唁的各路親友越來越多，蘇祈和蘇榭兄弟兩再無閑暇。
偌大的國公府前院的門亭盡數敞開，大門兩邊的便道上已然停滿了各家各戶的馬匹車架。
東寶駕著馬車來時，此處已經水洩不通。
姜家四兩雙架馬車停在隊伍最前頭。
國公夫人的哥哥嫂子攜子帶女，一眾親眷孝服齊整，神態哀傷的趕來。
蘇榭蘇祈兄弟兩起身去迎，焚香祭奠過後，一眾女眷都被引去了後宅探望蘇夫人。
作為親舅父，姜大人自然而然留在了靈堂前，他有些話要囑咐兩位外甥。
“易賢，此番歸家就不要再離開了。”姜大人對蘇家的家務事自然十分了解。
他看大外甥的目光略帶責備：“你父親走了，作為蘇家的長子，易賢切不可再任性妄為，好好守在你母親跟前侍奉才是。”
蘇榭內心冷笑，可畢竟是在父親的靈堂前，他無意忤逆長輩，便面容恭敬的應了一聲。
姜大人轉而看向小外甥蘇祈，面上不自覺多了幾分親熱：“易正，你也多多體諒你的母親，她一個女人撐起整個國公府實在艱難。”
蘇祈點了點頭，垂首不語。
姜大人看了一眼靈堂正中供奉的靈位，一臉的悵然若失：“可惜啊，你們父親年紀尚輕，此時亡故······”說到一半，他謹慎地左右觀望，見四下無人，遺憾嘆息之色再也掩飾不住。
“陛下南巡在即，若是姐夫能多留些日子，易正你還能·······”
“舅父。”蘇祈知道姜大人想說什麽，便開口打斷了他。
“多謝舅父關懷，母親如今想必已經醒了，您也去看看她吧。”
姜大人無奈的垂首，他也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但心裏實在為蘇祈感到惋惜，這麽優秀的探花郎，官拜五品，如今陛下南巡在即，蘇祈眼看就要青雲再起，偏偏此時國公爺亡故，按照我朝規矩，蘇祈需要停官為父守孝三年。
三年吶，俗話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官場又何嘗不是呢？
“大少爺。”
東寶的身影出現在靈堂之外，蘇榭看了一眼弟弟，一言不發的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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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大戶哪怕喪事，也顯得熱鬧齊整。
這當中唯一顯得冷清的院落，唯有當初的海棠苑。
東寶將沈妙宜引至海棠苑，請她在此處稍作歇息。
沈妙宜一身白衣，再度回到熟悉的院落中，那一株垂絲海棠如今已經過了花期，粉嫩全消，唯有郁郁蔥蔥的枝葉挺立其中。
她心中生出一絲悵惘。
曾經那個坐在樹下繡花的天真女子，被這個繁華的院落困住了手腳，活的壓抑而憂傷。
如今再次站在這裏，她只覺得恍如隔世。
如今的她，是沈妙宜，不再是蘇祈的妻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榭帶著一名丫鬟走來。
“一路辛苦了。”多年未見，他一開口，語氣卻依舊熟悉。
沈妙宜屈膝沖他福了福身子：“大少爺。”
“唉。”蘇榭聞言立即沖她擺了擺手：“這麽叫太生分了。”他和煦的一笑，那面容與蘇祈正有六分相似。
他們兄弟兩，哥哥像父親，弟弟像母親，但都是一樣的豐神俊朗，劍目眉星。
“你雖與易正和離了，但我到底虛長你幾歲，喚一聲蘇大哥，不為過吧？”他語態親和，禮貌的與她商榷，令沈妙宜不好拒絕。
她點了點頭開口喚道：“蘇大哥。”
蘇榭這才頷首輕笑著應了一聲。
“沏杯茶來。”他對身後的丫鬟囑咐了一聲，回首四顧奇怪地道了一句：“這海棠苑也沒個坐的地方？”
沈妙宜站在原地，有一絲尷尬。
海棠苑中原本是有一副石桌石凳的，只是她路過時總是被扳倒，蘇祈便吩咐人全都撤走了。
丫鬟從房內取來圓凳，二人才堪堪坐下。
“待稍後靈堂人少些，我再帶你去祭拜。”蘇榭坐下後便開口解釋。
沈妙宜點了點頭。
“聽說，你如今在澤陽經營繡坊？”
沈妙宜再度點頭。
“意料之外。”蘇榭望著她，誠懇的說道：“當初聽聞你的死訊時，我就覺得很意外，後來又聽聞你沒有死，不僅與易正和離了，還在澤陽安家落戶，實話說，每一件都讓人瞠目。”
沈妙宜淡淡的笑了笑：“世事難料罷了。”
蘇榭聞言略有感懷：“是啊，誰能想的到，易正也會有遭人厭棄的一天。”他含笑調侃了一句，對面的沈妙宜一笑了之。
蘇榭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印象中的沈妙宜是個嬌俏甜美的女子，嫁給蘇祈之初，二人感情甚濃，只怪自己，當初為了一己私欲，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導致了後來的悲劇。
所以他對於沈妙宜始終懷有一絲愧疚。
“蘇大哥今日特意邀我，不知所謂何事？”沈妙宜率先開口，她知道蘇榭不是熱衷人情世故的人，若非無事，他不會特意邀請弟弟的前妻。
蘇榭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面上不禁閃過一絲尬色：“沈姑娘如今倒是變得很直率。”
沈妙宜挽起耳邊的碎發，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蘇榭也沒有遮掩，頷首道了一句：“在下心有不安，有些話不到不快。”
沈妙宜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蘇榭這才繼續開口：“那正旦我從麓山回來，見到你與易正伉儷情深，心中十分羨慕。”
蘇榭回憶起當年的情形。
語氣有幾分寂寥：“你應該略知道些。”
“易正自幼就比我聰慧，無論是讀書考試，還是書畫棋藝，那些我日日練習，苦心專研的東西，他都做的得心應手。”
“父親母親都喜歡他，我也喜歡他。有這樣的弟弟，任誰都會覺得自豪。”
蘇榭沖沈妙宜笑了笑，後者也莞爾，可是她分明看見他眼中的哀傷。
“可是你知道嗎？”
“他太耀眼了，遮蓋了太多人的光芒，包括我。”蘇榭想起自己了父親母親的爭執，因為他們兄弟而產生的種種爭執。
“他高中探花之後，母親就希望他專註仕途，光耀門楣，為了讓他平步青雲，母親便主張讓易正承襲家中的爵位。”
“父親自然不希望太偏頗，所以始終與母親意見不合。”
對於這些事，沈妙宜知道的並不多，他們成婚後，蘇祈從來沒有提過，只是偶爾，她從丫鬟婆子的口中聽見過只言片語。
“當初易正執意要與你成婚，我心裏其實暗自送了一口氣。”蘇榭回憶起曾經的自己，明明內心在意，還非要擺出一副看破紅塵，毫不在意的樣子。
他露出一模自嘲的笑容：“當年易正執意要娶你時，我曾暗自松了一口氣，他已經如此出眾了，若是再有一樁門當戶對的姻緣，那我更相形見絀。”
沈妙宜十分意外，一向雲淡風輕，參禪悟道的蘇榭，盡然也有這樣的心思。
“那年元宵，我們一家人團聚，易正陪你去放煙花，父親母親再次因為承爵之事發生爭執，我躲在一邊聽，那一次，父親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他不再堅持傳長，他改口說，待你誕下子嗣，再商議。
此時蘇榭回憶起這些事，面上仍舊浮現出介懷之態：“他說再商議，可是我知道，依父親的脾氣，不會說出這種含糊的話，他一定是改變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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