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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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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小小的插曲並沒有打亂沈妙宜的節湊,她收斂裙擺坐回繡架前神色自若的引針穿線。

杏兒遣散了圍觀的人,在後院裏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春夏見狀十分不解,問她“你這是做什麽?”

“哼,我瞧著這幾日各路妖魔鬼怪都愛往咱們店門口湊,我要施法!!!”

此言一出春夏越發好奇了,她跟在杏兒屁股後頭一探究竟。

只見小丫頭從房裏取出一面八卦鏡,搬著凳子往店門口走。

春夏如今能走幾步了,便熱心地幫杏兒扶著凳子,二人合力將銅鏡高高掛好。

“你們這是做甚?”楚楚遠遠瞧著,期期艾艾發問。

“楚楚姐姐,我這叫照妖鏡!”杏兒煞有介事的解釋著:“各路小人到了門口,都能擋回去!”

沈妙宜聞言不禁好笑,杏兒小小年紀,懂得迷信倒是不少。

“阿妙··· ”她吞吞吐吐:“今日之事··· ”事情因她而起,她自然心有不安。

沈妙宜從繡布前擡起頭開口安慰道:“楚楚,你不用自責,這事又不是你的錯。”

見楚楚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長得美又不是你錯。”

此言一出,春夏和杏兒也湊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她:“就是呀,楚楚姐姐你不必理會,那都是一群癩蛤蟆。”

“楚楚咱們只管專心學藝,養活自己是關鍵,萬萬不可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春夏忘了午飯時的小插曲,一臉赤忱的勸慰楚楚:“咱們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一定要珍惜眼前。”

鐘楚楚自然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她眼眶紅紅的,吸了吸鼻子鄭重地點點頭。

她拿起手邊的繃子,這是今日阿妙為她打好的底。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她笨拙的拾起繡花針,一針一線努力地繡起來。

風波過後的繡坊很快便恢覆如初。

沈妙宜手中的繡活越來越多,尋常晚飯後她都有時間教一教杏兒,如今幾日,晚飯後她也不得不繼續做活兒,一直到入夜時分才停下休息,第二日一早起來照舊,整個人就像長在了繡架上,一連幾日下來,自然消瘦了不少。

春夏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如今傷還未愈,沒辦法到前面為阿妙分擔繡活,不僅如此,昨日阿妙又請了大夫來為自己號脈開藥,這次的藥比上次還貴,春夏生怕阿妙負擔太重。

她很想激勵楚楚,若是她能幫阿妙分擔一二,也是好事。

不過楚楚確實······

“唉。”春夏忍不住暗自嘆息。

“春夏姐,你是不是傷口疼?”杏兒一進門就看見床上一臉失落的春夏,忍不住前來關心。

春夏擺了擺手:“不是,不是。我傷口最近都不怎麽疼了。”

杏兒將一碗冰涼的綠豆湯擱在春夏手邊:“那就好,看來上次那位小哥給的膏藥,確實有效。”她對春夏努了努嘴,示意她喝點綠豆湯。

春夏也才想起問:“那天的小哥,是什麽人?”

杏兒思考了片刻,又搖了搖頭:“那人叫東寶,是阿姐從前認識的人,還有一位十分英俊的公子,或許是······”杏兒對此事早就好奇不已,從前阿姐不讓提,她自然不敢在沈妙宜面前說,如今有春夏姐在,自然能說道說道了,她便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的好奇心:“那位公子好像是我阿姐的,前夫君?”

春夏端著綠豆湯喝的正歡,一聽見阿妙的前夫君,便猛猛嗆了一大口:“咳咳咳,當真?阿妙的前夫君?是個官人?”

杏兒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那人一臉官相,容貌十分俊朗,也很年輕······”杏兒仔細回憶著她所見到的蘇祈。

“我還以為阿妙的夫君應該是個兇神惡煞、刻薄之人······”春夏與她小聲議論著,畢竟阿妙曾經說過他們夫妻不睦。

“你們在說什麽?”楚楚聽屋裏二人嘰嘰喳喳,聲音忽高忽低,也忍不住前來打探。

杏兒還以為是阿姐,嚇得一個激靈,轉頭瞧見是楚楚姐姐,松了口氣,但還是抿著嘴不吱聲。

“怎麽了?”楚楚佯裝生氣的樣子板著臉道: “何事能讓春夏知道?偏不讓我知?”

杏兒忙拉住楚楚的手期期艾艾地賠不是:“楚楚姐姐莫生氣呀,我不是這個意思。”事已至此,當然不能厚此薄彼,杏兒只好重覆了一遍。

楚楚聽罷,倒是沒和她倆一般奇怪。

她初來的那一晚,曾問過阿妙事情的來龍去脈。沈妙宜如實相告後,她也吃了一驚。

她曾預料過阿妙的夫家應是有些門第的,只是沒想到門第如此之高,堂堂國公府嫡次子,貨真價實的探花郎,又偏偏是芙蘇織造署主事郎官。

也難怪阿妙最終與他終分道揚鑣。

門第之差,到底難以逾越。

“高門大戶是不是都是三妻四妾?阿妙受不了所以?”春夏想當然的猜測,也許是夫君薄情寡義,不然阿妙何必?

“也不見得。”鐘楚楚長嘆了一口氣,想起她曾與蘇祈大人有過一面之緣,當日在畫舫中他曾吟詩,那般神態倒不像是薄情之人。

“恐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道得明的。”她拍了拍杏兒的額頭,對她努了努鼻子:“所以啊,咱們都別跟著瞎操心了。”

語落,三人坐在春夏的小床上研究了一陣圖樣,杏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店鋪裏幫忙,楚楚去後院收拾準備晚飯。

春夏坐在床上兀自按摩雙腿,她希望自己的腿可以盡快好起來,這樣就可以跑跑腿,送貨買料,分擔一二。

楚楚將今早買來的黑魚擱在木盆裏養著,此時到了它的死期。

她如今已經不是第一次殺魚,前兩次有杏兒協助,她到底是戰戰兢兢的完成了,今日杏兒去忙了,獨留她一人面對這條活蹦亂跳的黑魚。

楚楚拿起刀,左右比劃了幾下,一想到殺魚後的慘狀,最終還是端起木盆往河邊走。

今日難得後巷人煙稀少,河邊只有零零稀稀幾個人,她挑了臺階的角落處,準備收拾黑魚。

楚楚挽好袖子,攏起裙擺蹲下身子,眼睛緊盯盤裏的黑魚,腦中回憶著杏兒的動作:先用刀背將魚敲暈,然後用鐵剪子開膛破肚,除去內臟,裏外洗凈即刻。

她將所有步驟回憶一遍,自覺胸有成竹了,便舉起刀背,對著魚腦袋揮舞下去。

誰知黑魚好似被激怒了,搖頭擺尾幾乎眼看就要跳出木盆,鐘楚楚手忙腳亂的去抓。

匆忙間險些打翻木盆,她驚呼一聲。

身後忽然伸出一只手,穩穩抓住木盆裏的魚。

她扭頭向後看去登時紅了眼角。

身後不是別人,正是鼻青臉腫的李賀致,他一改往日謙謙君子的模樣,粗布衣衫,發冠潦草。

“你!”

他從楚楚手中接過菜刀,雖然他對殺魚一事也不熟練,但到底是男子,力氣大,動作也利落。

三下五除二便將黑魚收拾了。

楚楚楞楞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出事之後,他們沒有再相見。

“好了。”李賀致轉頭將木盆和菜刀一並交還給楚楚。

二人隔了一個木盆的距離,四目相對。

鐘楚楚十分不爭氣的落了淚。李賀致看著昔日的愛人,她如今素面朝天,一身半舊的青花粗布長裙,通身無飾,與曾經富貴牡丹般的鐘楚楚,判若兩人。

“你瘦了。”他吶吶地說了一句,忍不住去握楚楚的手,後者卻扭了扭身子躲開了。

“你來這裏做什麽?”鐘楚楚明知故問。

李賀致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我,來看看你。”他被學政領出拾花館,就地便除了他的學籍,他一身傷,前途無望,自然無顏回家面對家人。

在往日舊友家裏借住了些日子,待身上的傷好了些,他能走動了,便出來尋找鐘楚楚的下落。

眾人只知道花魁鐘楚楚被王小官人贖了身,他偷摸去王家打望了幾回,王小官人終日不見蹤影,李賀致如同熱鍋山的螞蟻,擔心楚楚被藏在別處,有恐被送予其他達官貴人做妾。

他知道楚楚與沈妙宜交好,便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來到這裏。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教他看見了楚楚的背影。

這時他才明白為何巷口有那麽多年輕男子,原來都是因為她,想到此處,李賀致心中十分吃味。

“你過的好嗎?”

楚楚終究是心軟,她對李賀致點了點頭。

“阿妙待我極好,你不必掛念。”她不舍地望了一眼李賀致,見他臉上仍有舊傷,十分心疼:“你趕緊回書院去吧,好好讀書。”

李賀致不敢告訴她實情。

只好點頭應下來,眼見楚楚拿起木盆就要走。

他一把拉住她:“我心依舊。”

鐘楚楚的眼淚應聲落地,她不知道此時應該如何回應李賀致的一片癡心。

她答應過阿妙和春夏,要自食其力,不再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

“楚楚,你可願意隨我同去?”李賀致緊緊攥著她的手,急切的說出心中的渴望。

鐘楚楚大吃一驚:“同去?去哪裏?”

“如今你已恢覆了自由身,那我們為何不雙宿雙棲,你我心意相同,情深似海,自然要廝守一生。”李賀致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為了你,我無懼生死!”

鐘楚楚被他的動作驚嚇到了:“如今你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切莫再說這種話。”

她擔心春夏會出來尋自己,又怕教其他鄰居看見,只好慌忙的安慰李賀致:“你好好讀書,我在這裏跟隨阿妙學手藝,咱們都照顧好自己,至於以後,順其自然吧。”

她磕磕絆絆的將心中所想說盡。

她希望李賀致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

重生不易,她十分珍惜。

“你,不願意隨我走?”可李賀致似乎並不能理解,他手上越發用力,一臉的憤憤不平的神情。

“你快走吧,別叫人看見。”楚楚急了,她看見後門開了,不知是不是春夏出來了,她連連推開李賀致的手,轉身往繡坊的後門走去。

李賀致看著昔日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一股怒火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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