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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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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十一月初一在中原之地已是初冬,對於氣候相對嚴寒的殷國京城來說,此時已是快到下雪的季節。這一日雖然沒有飄出雪花,但從早上起,便陰雲密布,天空不見一絲陽光,寒風吹得刺骨。窗外的冬竹也似乎失去了色彩,在風中凜然。

鄢星路走後,她徹夜難眠。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少之又少,他家是哪裏的呢?他曾說過“你們中原人”,難不成他不是這裏的人?他說自己是個孤兒,家裏在做生意,可是他一個孤兒,為什麽要天天混在這裏,不用去忙著營生呢?還有那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又是怎麽回事呢?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武功,又曾遭人追殺。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緣故?她雖然自作主張地給他作了假設,卻顯然很難自圓其說。

她前前後後想了很多,又因為兩人相處的時間實在過短,不禁又疑惑起來,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喜歡上了他,又怎麽會和他有這樣深深淺淺的糾葛呢?比起自己來,此人身上的謎團簡直多的不只一點半點。

迷迷糊糊到了第二天早上,蔡知春天一亮便派來丫鬟來給她梳妝打扮,她一夜未眠,又兼心事重重,臉色定然好不到哪去。

蔡知春安慰她道:“姑娘今晚萬不可出了差錯,湘紅幾個早早地便去練習歌舞了,殿下雖然喜愛姑娘的琴音,但從今後,他究竟會如何待你,且看今晚了。”

這話明擺著是說,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而且歐陽傑既然點名要她作陪,那麽今夜……

她簡直想都不敢再想。

到了正午,鄢星路依然沒有出現。劉春花聽著醉虹樓裏的絲竹咿呀聲,恍然間覺得自己如在夢中。她想若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夢,醒來後阿爹阿娘仍在院中,有母雞帶著剛長齊羽毛的小雞在草地上覓食,阿爹前前後後在院中打理,有霜鋪在地上,泛出瑩亮的白光。那該有多好。

蔡知春看出她心情不佳,有心開解她,卻又知男女之間的情事,哪是一句兩句就能開解的。

倒是劉春花先開口道:“媽媽可曾做過夢?”

蔡知春先是一楞,這難道是還沒睡醒?她把梳頭的梳子放下,從鏡子裏端詳了一會兒她的模樣,眼皮有些紅腫,看樣子當真是沒睡好。

“姑娘可是有心事?”

劉春花聲音低低地說:“我只是覺得,到底是夢好,還是真實的日子好呢?都說夢是虛的,可我卻覺得,有些日子過的也像夢一樣,讓人摸不著頭腦。”

蔡知春在樓裏那麽多年,見過的妙齡女子不知多少,初來的女子哪一個沒有迷惘過,也沒有哪一個不曾幻想過平常人家的日子,踏踏實實的,她覺得劉春花有這樣的想法實屬正常。

她長嘆一聲道:“都說過日子,依老奴看,日子哪是需要你去過的?它自個兒就像溪川裏的水一樣向前走著。樓裏的丫頭都看不透為何日子難過,豈知紅顏易老,此時正是你們的大好時光,何苦來要尋死覓活,想這些不開化的問題?要我說呀,只要開心就好了。”

劉春花看著她把妝奩打開,從中取出華美的金飾,道:“媽媽說的是,可人總不能不為以後打算,若沒有個未雨綢繆的心,明兒個又該怎麽過?”

蔡知春笑道:“姑娘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紅人,還要愁什麽明天?你現在只需要想好,晚上如何討他歡心,日後自然是有福的。”

“討他歡心?”

“對呀,男人都是毛病多多,越是有錢有勢的男人,越是要你變著花樣去討他歡喜,只有這樣,他眼裏才有你,否則大千世界,他的目光早放到別處去了。”

劉春花楞了楞,“在他們眼裏,女人豈是和玩物一樣?”

蔡知春嘆了一聲,心道你怎麽到現在才明白,“老奴說的話重些,卻也是為姑娘好。如今你是年輕,等到人老珠黃,美人遲暮,到時才是真的讓人可悲。”

“這麽說,別人喜歡我,只是因為我年輕,尚稱得上貌美?”

蔡知春給她插好珠花,又扶正她的臉看了看,眼中流露出艷羨,“姑娘豈止是貌美,簡直稱得上國色天香,連老奴都沒見過這般晶瑩剔透的可人兒。”

劉春花皺了皺眉,“可是我聽說,湘琴以前都是遮面彈琴,卻也有很多人對她讚賞有加?”

“姑娘這就不懂了,越是猶抱琵琶,越是讓人遐想,似湘琴這般半遮半掩,唯留一雙誘人眼波,才更讓人欲罷不能。而你露出全貌後,全然未讓人失望,眾人只道,原來那個美人的模樣生的果然這般好,讓人驚嘆。”

蔡知春繞來繞去,說的道理再明白不過,她就是命好,長了一張好臉,不然別人早不知她是誰了。

她回想起來,鄢星路雖很少明著說她的容貌生的好,但也常看著她那一張臉出神,這個湘琴比她本來的年齡要小,看上去確實妙得很。

蔡知春誇了她一番,自以為安慰到了她,實則讓她更加心煩。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這一份初嘗的情味,到底是甜還是苦,也更加迷惘自己的命運將走向何方。

她想起湘舞已許久未來找過她,梳妝過後,便出門去前樓三層的靈舞閣找她,誰知路上卻遇到湘紅帶著春梅,許是跟湘茗剛吵過架,她臉色不太好看。

湘紅看到她也有些怔楞,“聽說你最近得陸公子專寵,怎麽也會臉色這麽差?”鄢星路跟她聊天時,並未透露自己的姓名,這個假名字,還是她從湘舞那聽說的,劉春花曾無意間跟湘舞提及。

劉春花沒心思跟她爭鬥,“你想做什麽直說好了,別再跟我玩那些彎彎繞繞的。”

湘紅冷笑道:“我想做什麽,你就讓我做什麽嗎?那我若說,想借你的陸公子一晚,你是不是也會同意?”

劉春花瞪著她,“你臉皮是不是太厚了?”

湘紅尖聲道:“我臉皮厚?是誰吃著碗裏的瞧著鍋裏的?大家共處一事,你一個身子,侍奉的了那麽多人?”

劉春花聽她越說越不著邊,之前又聽蔡知春把這裏的女子說得那麽不堪,此時像被戳中痛處,眼眶一紅,叫道:“你願意去侍奉便去好了,沒人跟你搶這破差事!”

到了這時,劉春花的心情已不是一般二般的差,欲哭無淚,又憂慮重重,可惜又找不到任何出路,她急於找到湘舞,至少還有人聽她傾訴。

湘紅看她狼狽離開的背影,點著下巴若有所思,喃喃道:“難不成是吵架了?”她冷笑一聲,吵架了才好,自古青樓裏的女子有幾個能得善終,眼前這個人終究是太天真了。

劉春花急匆匆來到靈舞閣,卻在門口聽到裏面激烈的爭吵聲。

只聽湘舞道:“你不是說自己大隱隱於朝,一向不理世事嗎?今晚如此重要,你若不來,置我於何地?”

“我一個皇子,總不能隨時隨地的陪著你。”

“為什麽不能?!你不是親口說過喜歡我嗎?你心裏當真是這麽想的嗎?”

“我提前來讓你知曉,無非是怕你苦等生氣。要知道若非我四哥有事被絆住,二哥也難得有事交與我,你若想今後跟著我過上好日子,此番便別再無理取鬧了!”

“我不!你讓我做什麽都行,只是別再丟下我一個人!”

在她印象裏,湘舞一向溫婉,很少和誰吵架,且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卻不曾想此時會如此尖刻。

她猶豫著要不要再留在門口,況且她聽出來屋內的人很可能是七皇子,此時打攪很不合時宜,她躊躇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屋內又響起說話聲。

“你真的想跟著我?”

湘舞抽泣道:“當然,這你自然是知曉的。”

七皇子柔聲道:“那好,我需要你去替我做一件事。”

隨後屋內靜謐了半晌,劉春花猜測應是七皇子降低了說話的聲音。她覺得繼續站在門中偷聽很失禮儀,為了避嫌,只好先行離開。

片刻後,屋內傳出高聲“啊?!果真如此?”是湘舞的聲音。

歐陽義定然道:“我初時見到那人,便覺有幾分熟悉。回去後幾番思忖,才突然發現,那人的面貌竟和醉虹有幾分相似。”

湘舞聞言皺眉回想,她三年前來到醉虹樓時,花魁已然失蹤,人去樓空,所以她並沒見過醉虹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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