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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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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祠房

第二天,鄢星路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陽光從窗外透射過來,屋內空氣清新。窗外的松竹在晨露中蔥翠菲然,令人心曠神怡。

他起身穿上前一晚送來的衣衫,發現衣料與自己以往所穿的有所不同,十分柔滑舒適,心想殷國果然是富饒之地,連布料都比他國考究。等他整理好衣衫出來時,發現外間的臥榻上空無一人,但是屋內卻幹凈空明許多。

他正疑惑時,劉春花推門進來,端著一盆清水,她身上穿著一件十分輕爽的衣裙,卷著袖口,頭上沒有多餘的裝飾,看上去十分幹練簡潔。

但即便如此,那張水靈的俏臉仍不掩三分勾人魂魄。

“起來了?楞什麽,過來洗臉。”劉春花把水盆放在梳妝桌的一旁,對他說道,一邊彎著腰收拾其它東西。

她打小就勤快,幹起活來毫不拖泥帶水,也習慣了早起早睡。因為父母年邁,她每天早上也會悉心地照顧他們。

鄢星路楞了一瞬,以為是自己裝病裝得太像,讓她還誤以為自己虛弱不堪。又或許是,她在此久了,早就習慣了這一套服侍人的方法?他胡思亂想了一會,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驅出腦海。

“我看你行動比之前輕快了很多,”劉春花拿著抹布,轉身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繼續幹活,“雖然昨晚傷口裂開了,但再養個兩三天應該就能跑能跳了,到時你還是快走吧。”她想起昨晚那一出,渾身不自在的打了個哆嗦,她可不想再多來幾次。

鄢星路正要將手擦幹,聽到她說話,微微皺了皺眉,“你趕我走?”

劉春花沒說話。

鄢星路手也不擦了,冷冷地瞪著她。

劉春花回過頭,看到晨光裏他的臉,面孔白晳,雙眸如墨,瞪她時像個受委屈無處訴說的孩子。她有一瞬間的心軟,苦口婆心道:“這位小哥,你還年輕,該走正道!”在她看來,這人既然賴在妓館裏,十有八九就沒想好事。

“我說過,我會付你錢的。”

劉春花把抹布扔掉,叉著腰,擺出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姿態,“孩子,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我要是你老爹,早就拿著鞭子一邊吆喝一邊把你抽回家了。”說完覺得這比喻不太恰當,腦中浮現出一副趕驢的畫面,一揮手決定不去深究,“你小小年紀,好的不學,跟人家學著去□□!”說起這她就來氣,拿起抹布對著桌子一陣猛擦,“也就是遇到我吧,換成是別人,哼!”她這句哼完全是為了掩蓋她不知道的內容。

鄢星路完全沒聽她在講什麽,滿腦子都在想該用什麽辦法留下。

劉春花擦完了桌子,看看房間整潔一新,滿意地點點頭,對還在發楞的鄢星路說道:“你好好待著,我出去一趟。”說完見他還披頭散發,乍一看像極了一個放蕩不羈的浪蕩子,滿臉不讚同的搖著頭走了。

鄢星路聽見關門聲才回過神,叫道:“餵!你去哪兒?”

劉春花這時已腳步飛快地走遠了。她要去看看之前被她救下的女孩子,那天她受了不少的傷,又被罰去幹重活,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如果可能的話,她真想把那女孩子救出火坑。

她想起上輩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幸而生在太平年代,一家子和和睦睦,吃飽穿暖,倒沒什麽可報怨的。可是到了這裏,才發覺那樣的日子對很多人而言,竟是可望而不可及。

最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今早梳妝時,她發現自己的面貌竟然和原主如出一轍。這讓她不得不懷疑,這難不成是她的前世?

想到這她煩躁的撓撓頭,這原主的記憶到現在她還沒有恢覆,論魂穿後最讓人吐血的是什麽?不是穿成了叫花子或是妓女,是穿成了妓女後還沒有原主的記憶,她現在就是在摸著石頭過河,還隨時都會被不知從哪來的浪拍死在沙灘上。

她走得很快,清晨的醉虹樓十分清冷,興許是客人都走了,也興許是客人還在睡。

劉春花不多時便來到了炊房,門口不似上次她來時,大漢早已無影無蹤,柵門緊閉。

她走上前,見門沒鎖,推開走了進去。

鶯館的夥食大部分是自給自足,從前樓走過來時,她路過後花園,看到整整齊齊地種了許多蔬果,有些開著各色的花,有些已結了果,倒是一片美妙的風景。

炊房的院子裏也栽種了一些應季的蔬菜,有幾根嫩綠的黃瓜頭上頂著花,掛在藤上。一個小童正坐在瓜藤下打盹。

劉春花拍向小童帶著嬰兒肥的小臉時,這家夥不知是做夢偷吃了什麽,還在流口水。他睜著睡眼惺忪的雙眼,看到劉春花時,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你是誰?”

劉春花抱著雙臂,“我是誰不重要。小鬼,你記不記得前兩天有個新來的姑娘,說是送到柴房燒火了,帶我去找她。”

劉春花說的很橫。那小童遲疑了片刻,想了半天突然一驚跳起,支支吾吾道:“姑娘找她作甚?”

“廢話,我需要跟你這小毛頭說這麽多嗎?乖,”她俯身去摸小童的腦袋,誘哄道:“快告訴姐姐,人在哪?”

那小童大概十一二歲,在這地方見的多是塗脂抹粉的女子,偶見到她這般素面朝天卻十分雅麗的女孩,小臉禁不住地紅了起來。但一想到她的問題,心下又犯難。他一本正經道:“姐姐,我看你是個好人,萬不得因為什麽不相幹的人誤了自己,那姑娘早就不在這裏了,姐姐你快快回去,免得被別人看見,更不可跟別人提起她。”

他一番話說得劉春花一楞一楞的,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小子,你跟我說實話,那女孩到底怎麽了,她人在哪?!”

那小童被她一嚷,嚇得怔住,“她、她在善祠房……”

劉春花從炊房出來,疾步如風地拐向後院一條胡同,怪不得她到後廚沒看到什麽人,原來這個時候正是醉虹樓懲戒犯了過錯的鶯妓侍童的時候,那幾個大漢估計都在那個叫善祠房的地方。

劉春花雙手握緊,她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心之舉,竟將那女孩推進火海,也許她不插手,那女孩熬個幾天,心性變了,改了主意,尚有一條命活,可是現在……她不敢深想。

這個世界的法則,遠比她想象的覆雜。

劉春花剛走到胡同深處,便看到從一處圓形的拱門裏不斷有人被擡出來,周圍雜草叢生,被擡出來的人從草叢間的一條小路送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見。

她臉色慘白,腳步忽然有些擡不起來,她清楚地看見有暗紅的血絲從架子上滴落。

她抿緊嘴唇,走上前。拱門內站著兩三個正在指揮的人,他們手拿皮鞭,面色不善,見到她來,眼睛亮了亮,又往她身後看,見沒有押送的人,眼神又暗了下去。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對她喝道:“哪來的沒眼力見的丫頭,亂跑什麽?!這是你亂逛的地兒嗎?!快出去!”

劉春花咬了咬牙,忍住怒氣道:“我來找人。”

“找人?找誰啊?”

劉春花這才想起,她並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就在她怔忡時,背後忽然急匆匆走近一個人,擦過她身邊時看了她一眼,疾行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喲,這不是湘琴姑娘嗎?姑娘怎麽在這?我正到處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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