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於自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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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於自由5盛硯川在接待廳的沙發上微側頭, 身姿還是保持端莊板正，姜頌從裏面走出來，對醫生點頭致謝, 然後放輕步子悄悄走到像是睡著的人身側。
她蹲下身子，擡頭去看他線條優美的下顎, 不論看多少次，她還是會驚嘆他是她見過所有男孩子中眼睫毛最長的那個。
又長又翹，真是個睫毛精。
她看得入神, 都沒有註意到他已經睜開眼睛。
“咨詢做完了嗎？”
姜頌點頭，“做完了, 我們回去嗎？”
他們牽著手離開了咨詢室，姜頌放慢了步子慢慢走在他的身邊, 亦步亦趨。
盛硯川信不過她的技術, 臨時叫了代駕, 代駕早早來到樓下看著車子發愁, 這樣貴的車子讓他開壓力過大, 見他們沒有喝酒更想推脫。
車主人只是淡定道：“酬勞加倍, 刮損不用你負責。”這樣代駕才敢戰戰兢兢地坐上駕駛。
他們先回道公寓, 姜頌只是隨意帶走幾套衣服和證件, 輕松上陣地來到機場，在等候大廳裏她勸著盛硯川, “腿疼為什麽不老實呆在家裏？一會兒就馬上回家，算了, 我還是讓馮凱給你買個輪椅吧，不要閑難看, 就強撐著走路，知道嗎？”
盛硯川這會兒則是沈默點頭, 覆合後兩人的話多程度成了兩極反轉，“我保證就五天，五天後我就回來。”
姜頌哄著盛硯川，看出了他的悶悶不樂。
“我們經常打電話？打視頻？”
盛硯川勉強應著，但還是像第一次第一回和她分別一樣戀戀不舍。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相擁，行色匆匆的旅人越過他們進到安檢閘門進行安檢，盛硯川看著巨型的時鐘，指針還在走動，他多希望此刻的時間出現暫停。
在她的發頂深吸一口，繼而低下頭去尋她的唇，不在乎他人視線。
吻畢，他松開了禁錮她的懷抱，像在松開她放她自由的口氣，“快去吧。”
這次反倒是姜頌難舍難分，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安檢。
夜晚裏只有微弱的光亮成為明星。
他擡頭不舍看著飛機緩緩滑行起飛，再漸漸消失在暗色裏。
失重感一下襲來，意味著離開這片土地，坐在窗戶旁邊的姜頌隨即睜開了眼，看著機場的光亮越發渺小。
第二日，盛硯川並沒有像往日一般，穿著西服，反而穿著休閑套裝出門，許巍早已在樓下等待許久。
夜色暗沈的時候，安聽晚盛裝打扮來到約定的地方，來到一扇門前，領路的人說：“先生已經喝醉休息了，睡得不是很深，不能開燈。”
她也不想吵醒他，最好是能趁著半睡半醒狀態辦事最好。
她躡手躡腳地開門走進去，一邊惋惜自己身上的精心打扮不能被欣賞，一邊又欣喜若狂地爬行上隱約的男人身形。
終於等到了現在……
艷紅的唇色毫不掩飾自己喜歡和喜悅。
“硯川……”
她衣衫半褪，咬唇輕喚，像一條顏色艷麗的蛇攀附在男人身上，一邊仔細親吻挑逗，一邊輕輕搖晃腰肢。
終於，男人伸手將罪惡的果實徹底拉拽下來，讓它掉進泥裏腐爛發臭。
————
姜頌再次來到國外曾一直居住的地方，房東奶奶在三個月前因為一場車禍意外離世了。
懷揣著震驚和難過的心情，她臨時去商城買了一套黑色衣裙穿去墓地。大理石墓碑上，房東奶奶的笑容依舊和藹溫暖。
灰白色的的墓碑一塊塊鑲嵌在綠油的草坪上，人煙稀少的荒野只有呼嘯而過的峽谷海風。
潮濕冰冷。
姜頌低下頭，放下一束奶奶生前最喜愛的粉紫色郁金香，潔白的雲層裏承托住了純潔的靈魂，她相信漂亮善良的人會像她生前所願那樣走上天堂。
姜頌閉上眼，靜靜默哀，腦中浮閃過曾共同度過的時光。
青草地摩擦鞋底的聲音顯露出一個腳步虛浮而蒼老的來人，姜頌睜開眼，看見一雙黑皮鞋走到了她的身側，同樣在她旁邊放下一束黃白郁金香。
老人用鮮花悼念永恒的愛情，雖生死可分離，但他們幾十年的愛永恒不變。
風吹拂過坪地，輕撫過嬌嫩的花瓣，似乎在輕吻他們的面頰，好像奶奶從未離去。
姜頌和房東爺爺對視一眼，心間微顫，她在爺爺身上看見了大限將至的衰態。
用外語交流：“爺爺，您最近好嗎？”
他微笑地搖搖頭。
他微笑地朝她張開雙臂，“孩子好久不見。”
被冷風吹涼的皮膚貼在了臉上，親昵的臉頰禮讓她內心觸動。
“好久不見。”
“奶奶她……”安慰的話不知如何說起。
反倒是老人反過來安慰她：“沒關系，什麽都不用說，奶奶一直都很想你，你這次不是回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姜頌解釋：“我想把我爺爺帶回過，我們中國人有落葉歸根多傳統觀念，我爺爺生前也是一直想念著中國，所以我要把他帶回國。”
老人點了點頭，精神狀態並沒有她離開前那麽健康，她有些擔憂，因為她爺爺去世前的神態和爺爺很像。
羅恩爺爺彎下腰去輕撫大理石碑上的彩色照片，空氣中的濕度一點點在心頭加重淚水的重量還有悲傷。
姜頌終於開口：“羅恩爺爺，您曾說過要你們幫助我的太太……她的墓地您知道在哪裏嗎？我估計以後都在中國發展了，想離開前給她獻束花。”
羅恩爺爺重新將黑帽子戴回他滿頭銀白的頭上，眼中都是糾結，他牽著姜頌的手：“那個太太其實並不存在。”
他最終還是不願到最後帶著謊言到盡頭。
姜頌的眼睛微顫，翕動的睫毛下閃爍著覆雜的情緒。
她隨著羅恩爺爺回到了她曾一直租住的房子內，羅恩爺爺佝僂著腰，在布滿雜物的客廳裏四處尋找，妻子離世後他幾乎不會打掃，故而這裏失去了以往的有條不紊，變得雜亂無章。
他找累了，最後想起來自己想找的東西早被他收到了房間內，轉而進了房間。
不多時，羅恩爺爺手裏抱著個開始有銹跡的鐵盒子走了出來，姜頌從沙發上站起了身，“這是什麽？”
羅恩爺爺枯瘦的手打開了銹跡鐵盒子，他說：“這個是房產轉贈合同，就差你簽字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他們住了一輩子的房產給她這個並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老人給她解答：“曾經我和愛麗絲有過一個兒子，但是他沾染了壞東西，把所有錢財和房產都賠光了，命也耗沒了，最後我和愛麗絲差點留宿街頭的時候，是一個跟你一個外貌特征的青年人找到了我們，他說可以幫我們要回這棟房子養老，但是要求我們必須把房子租給一個中國女孩，如果我和愛麗絲百年之後，這個女孩還在這個國家生活，我們就把房子轉贈給她。”
“那個青年說的中國女孩是我？”她有些不敢置信。
羅恩點頭，並拿出了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青年特意交給他們讓用來找人，並千叮萬囑要他們保密的。
姜頌顫抖地接過照片，她認得拍攝這張照片風格的主人，因為他的一個硬盤裏拍攝的都是她的照片和視頻。
是硯川！
真的是他！
埋葬的陳年舊事終究會有破土重見光明的一天，經得起日日夜夜，有的人用情虛偽，有人在破碎後依舊真情不渝。
“他……那個人，當初是怎麽和你說的？”
剛分手的時候，她已經搬來了X國，那個時候還怕他不相信自己是因為厭倦了，特意臨時和一個男孩假裝談戀愛，幾次三番之後，他說再也不會來。
她也原以為到此為止了。
可不是她想的這般，還有人在千瘡百孔後依舊默默愛著自己，還願意為自己遮擋這世間向她傾倒的霜雨。
“那個時候我和愛麗絲去教堂領救濟金，那年的冷風特別大，我身上沒有很厚的衣服，凍得我們瑟瑟發抖，抱在一起抵禦寒冷。在抵達臨時住所之前……”
窗外適時的冷風呼嘯進來，也揭開了那段回憶。
一個高個子穿著風衣的青年擋到他們面前，原以為是不善的人，可仔細觀察卻沒有對他們有任何惡意，身上衣物幹凈整潔，五官是他們X國人都會覺得俊美的華人面孔，看起來也不像搶劫的。
就在他們摸不清他的來意的時候。
他將自己手中的法棍長面包遞給他們夫婦倆，並說自己會幫助他們。
在他們將信將疑的目光中，青年將他們帶到了一處溫暖的房子裏，他們擡頭看，原來是這最頂奢的酒店，他在這裏短住。
他沒有綁架勒索，也沒有不禮貌吆喝，反而給了他們一個奢華且溫暖的臨時落腳點，給他們面包和熱牛奶。
羅恩握著妻子的手，看向這個十分年輕的男人，問他所求為何。
盛硯川低垂下眼眸，從風衣裏拿出來了一張照片，他飛機過來的急，也沒有趕上準備冬衣，身上在外面同樣冷得發顫。
他將這張照片遞給了他，“羅恩爺爺，我想請你幫我照顧個人。”
羅恩毫不意外地想到自己的信息早被人查過，不然也不會有人貿然找來。
愛麗絲奶奶皺眉頭，“可我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麽幫你照顧別人，她是你的什麽人？你為什麽不親自照顧她？”
青年好看的眉目明顯地暗淡失落下來，“她是我曾想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我想過和她組建家庭，共度餘生。”
“為什麽是曾？”
“因為她不愛我了，不需要我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夫妻倆面面相覷，只好沈默低頭。
“我會幫你們恢覆到以前的生活，她最近在找租房，你們的房子我會幫你們買回，你們只需要找個不會洩露我的理由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我以後不會再來找她和你們。”
他的聲音很沈重。
羅恩爺爺不解：“你不怕我們不信守承諾？”
“我查過了，你們的生平都是樂善好施又守信的人，她也是個孝順乖巧的女孩，你們可以把她當成親人共同生活著。”
只有隱瞞他的到來過是他唯一的要求。
羅恩和愛麗絲對視一眼，對於這個請求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又是天降能解決困境的機遇，最終他們點頭同意了這個交換。
羅恩根據他的照片來到了姜頌面前，就連姜頌和羅恩爺爺的相遇都是羅恩夫婦想了很久的邂逅場景，他們從天而降，像天使拯救了當時陷在地獄泥濘裏的她。
姜頌將照片捂在胸口，聽著這些過往，泣不成聲，她無聲又無助的樣子很像羅恩曾經救助過的幼鹿，它趴在馬路邊上被撞死的母鹿屍身旁，滿眼都是恐懼和悲傷，仿佛天都塌下來了。
這樣的姜頌，他們曾經在姜頌火化她爺爺後見過一次。
之後的抑郁、哭泣她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自己默默承受。
“爺爺……”
羅恩將她摟進懷裏，任她放聲大哭，任她撕破身上束縛的悲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喊羅恩爺爺還是爺爺。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臟疼得難受死了，比溺沈在暴雨天氣的海邊還讓人窒息的疼，針腳細密地紮在胸口。
“為什麽呀！我不知道……我也不值得他這麽委屈、這麽喜歡我，我是個懦夫，我逃避了一切，還自以為是的為了他好，可他的難堪都是我給的……我……”
豆大的淚滴在空中像是閃耀銀光的寶石摔碎在了木地板上。
擁有了想要珍惜的感情，卻不懂該怎麽去渴望擁抱。
人生短促，可偏偏他們之間浪費了這麽多年。
她以為遭受了黑暗後，老天爺會心血來潮地給點甜，讓她遇到善良的羅恩爺爺和愛麗絲奶奶，可不曾想到這顆糖是人小心翼翼輾轉遞到了自己手中。
姜頌幫助羅恩打掃幹凈房子後才拿起爺爺的骨灰離開了東區，她來到了一處寄存處，繳納保管費才取回來了一些東西。
姜頌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證明文件，目光冷肅，嘆了氣才把它們塞進包裏，然後回校處理離職證明事宜，她正走在路上，突然一道聲音喊住了她。
一個牽著孩子的男人從一端走來。
他看見姜頌也是意外，今天是他帶孩子來逛學校，早聽聞她畢業後又回學校當助教。
“你真在啊！”
他因為姜頌對中文學習感興趣，現在也能蹩腳地進行日常交流。
她還曾幫他取過一個中文名字，“成川，好久不見，這是你女兒嗎？好可愛。”
他點了點頭，微笑地摸著孩子頭，“對的，我的小女兒。”
成川蹲下身，用母語跟孩子介紹，小孩熱情地跟她分享自己的糖果，簡單的寒暄之後，姜頌離開了學校。
小女孩拉著爸爸的手，語氣天真，“這是爸爸以前的女朋友嗎？”
“是爸爸曾經喜歡過的人。”
她由衷地誇讚，“她好漂亮，好像我的黑頭發洋娃娃！”
盛硯川從醉意中醒來，發現自己正坐著南確的邁巴赫，南確不在，只有他的助理許巍在開車。
“盛總，您醒了，我現在送您回住處。”
盛硯川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又頭疼地靠在椅子上。
而安聽晚也如願回了住處，面上都是得意洋洋的愉悅，她並沒有著急去洗漱，反而給自己的姑姑打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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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入神, 都沒有註意到他已經睜開眼睛。
“咨詢做完了嗎？”
姜頌點頭，“做完了, 我們回去嗎？”
他們牽著手離開了咨詢室，姜頌放慢了步子慢慢走在他的身邊, 亦步亦趨。
盛硯川信不過她的技術, 臨時叫了代駕, 代駕早早來到樓下看著車子發愁, 這樣貴的車子讓他開壓力過大, 見他們沒有喝酒更想推脫。
車主人只是淡定道：“酬勞加倍, 刮損不用你負責。”這樣代駕才敢戰戰兢兢地坐上駕駛。
他們先回道公寓, 姜頌只是隨意帶走幾套衣服和證件, 輕松上陣地來到機場，在等候大廳裏她勸著盛硯川, “腿疼為什麽不老實呆在家裏？一會兒就馬上回家，算了, 我還是讓馮凱給你買個輪椅吧，不要閑難看, 就強撐著走路，知道嗎？”
盛硯川這會兒則是沈默點頭, 覆合後兩人的話多程度成了兩極反轉，“我保證就五天，五天後我就回來。”
姜頌哄著盛硯川，看出了他的悶悶不樂。
“我們經常打電話？打視頻？”
盛硯川勉強應著，但還是像第一次第一回和她分別一樣戀戀不舍。
兩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裏相擁，行色匆匆的旅人越過他們進到安檢閘門進行安檢，盛硯川看著巨型的時鐘，指針還在走動，他多希望此刻的時間出現暫停。
在她的發頂深吸一口，繼而低下頭去尋她的唇，不在乎他人視線。
吻畢，他松開了禁錮她的懷抱，像在松開她放她自由的口氣，“快去吧。”
這次反倒是姜頌難舍難分，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安檢。
夜晚裏只有微弱的光亮成為明星。
他擡頭不舍看著飛機緩緩滑行起飛，再漸漸消失在暗色裏。
失重感一下襲來，意味著離開這片土地，坐在窗戶旁邊的姜頌隨即睜開了眼，看著機場的光亮越發渺小。
第二日，盛硯川並沒有像往日一般，穿著西服，反而穿著休閑套裝出門，許巍早已在樓下等待許久。
夜色暗沈的時候，安聽晚盛裝打扮來到約定的地方，來到一扇門前，領路的人說：“先生已經喝醉休息了，睡得不是很深，不能開燈。”
她也不想吵醒他，最好是能趁著半睡半醒狀態辦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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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到了現在……
艷紅的唇色毫不掩飾自己喜歡和喜悅。
“硯川……”
她衣衫半褪，咬唇輕喚，像一條顏色艷麗的蛇攀附在男人身上，一邊仔細親吻挑逗，一邊輕輕搖晃腰肢。
終於，男人伸手將罪惡的果實徹底拉拽下來，讓它掉進泥裏腐爛發臭。
————
姜頌再次來到國外曾一直居住的地方，房東奶奶在三個月前因為一場車禍意外離世了。
懷揣著震驚和難過的心情，她臨時去商城買了一套黑色衣裙穿去墓地。大理石墓碑上，房東奶奶的笑容依舊和藹溫暖。
灰白色的的墓碑一塊塊鑲嵌在綠油的草坪上，人煙稀少的荒野只有呼嘯而過的峽谷海風。
潮濕冰冷。
姜頌低下頭，放下一束奶奶生前最喜愛的粉紫色郁金香，潔白的雲層裏承托住了純潔的靈魂，她相信漂亮善良的人會像她生前所願那樣走上天堂。
姜頌閉上眼，靜靜默哀，腦中浮閃過曾共同度過的時光。
青草地摩擦鞋底的聲音顯露出一個腳步虛浮而蒼老的來人，姜頌睜開眼，看見一雙黑皮鞋走到了她的身側，同樣在她旁邊放下一束黃白郁金香。
老人用鮮花悼念永恒的愛情，雖生死可分離，但他們幾十年的愛永恒不變。
風吹拂過坪地，輕撫過嬌嫩的花瓣，似乎在輕吻他們的面頰，好像奶奶從未離去。
姜頌和房東爺爺對視一眼，心間微顫，她在爺爺身上看見了大限將至的衰態。
用外語交流：“爺爺，您最近好嗎？”
他微笑地搖搖頭。
他微笑地朝她張開雙臂，“孩子好久不見。”
被冷風吹涼的皮膚貼在了臉上，親昵的臉頰禮讓她內心觸動。
“好久不見。”
“奶奶她……”安慰的話不知如何說起。
反倒是老人反過來安慰她：“沒關系，什麽都不用說，奶奶一直都很想你，你這次不是回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姜頌解釋：“我想把我爺爺帶回過，我們中國人有落葉歸根多傳統觀念，我爺爺生前也是一直想念著中國，所以我要把他帶回國。”
老人點了點頭，精神狀態並沒有她離開前那麽健康，她有些擔憂，因為她爺爺去世前的神態和爺爺很像。
羅恩爺爺彎下腰去輕撫大理石碑上的彩色照片，空氣中的濕度一點點在心頭加重淚水的重量還有悲傷。
姜頌終於開口：“羅恩爺爺，您曾說過要你們幫助我的太太……她的墓地您知道在哪裏嗎？我估計以後都在中國發展了，想離開前給她獻束花。”
羅恩爺爺重新將黑帽子戴回他滿頭銀白的頭上，眼中都是糾結，他牽著姜頌的手：“那個太太其實並不存在。”
他最終還是不願到最後帶著謊言到盡頭。
姜頌的眼睛微顫，翕動的睫毛下閃爍著覆雜的情緒。
她隨著羅恩爺爺回到了她曾一直租住的房子內，羅恩爺爺佝僂著腰，在布滿雜物的客廳裏四處尋找，妻子離世後他幾乎不會打掃，故而這裏失去了以往的有條不紊，變得雜亂無章。
他找累了，最後想起來自己想找的東西早被他收到了房間內，轉而進了房間。
不多時，羅恩爺爺手裏抱著個開始有銹跡的鐵盒子走了出來，姜頌從沙發上站起了身，“這是什麽？”
羅恩爺爺枯瘦的手打開了銹跡鐵盒子，他說：“這個是房產轉贈合同，就差你簽字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他們住了一輩子的房產給她這個並沒有血緣關系的人。
老人給她解答：“曾經我和愛麗絲有過一個兒子，但是他沾染了壞東西，把所有錢財和房產都賠光了，命也耗沒了，最後我和愛麗絲差點留宿街頭的時候，是一個跟你一個外貌特征的青年人找到了我們，他說可以幫我們要回這棟房子養老，但是要求我們必須把房子租給一個中國女孩，如果我和愛麗絲百年之後，這個女孩還在這個國家生活，我們就把房子轉贈給她。”
“那個青年說的中國女孩是我？”她有些不敢置信。
羅恩點頭，並拿出了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青年特意交給他們讓用來找人，並千叮萬囑要他們保密的。
姜頌顫抖地接過照片，她認得拍攝這張照片風格的主人，因為他的一個硬盤裏拍攝的都是她的照片和視頻。
是硯川！
真的是他！
埋葬的陳年舊事終究會有破土重見光明的一天，經得起日日夜夜，有的人用情虛偽，有人在破碎後依舊真情不渝。
“他……那個人，當初是怎麽和你說的？”
剛分手的時候，她已經搬來了X國，那個時候還怕他不相信自己是因為厭倦了，特意臨時和一個男孩假裝談戀愛，幾次三番之後，他說再也不會來。
她也原以為到此為止了。
可不是她想的這般，還有人在千瘡百孔後依舊默默愛著自己，還願意為自己遮擋這世間向她傾倒的霜雨。
“那個時候我和愛麗絲去教堂領救濟金，那年的冷風特別大，我身上沒有很厚的衣服，凍得我們瑟瑟發抖，抱在一起抵禦寒冷。在抵達臨時住所之前……”
窗外適時的冷風呼嘯進來，也揭開了那段回憶。
一個高個子穿著風衣的青年擋到他們面前，原以為是不善的人，可仔細觀察卻沒有對他們有任何惡意，身上衣物幹凈整潔，五官是他們X國人都會覺得俊美的華人面孔，看起來也不像搶劫的。
就在他們摸不清他的來意的時候。
他將自己手中的法棍長面包遞給他們夫婦倆，並說自己會幫助他們。
在他們將信將疑的目光中，青年將他們帶到了一處溫暖的房子裏，他們擡頭看，原來是這最頂奢的酒店，他在這裏短住。
他沒有綁架勒索，也沒有不禮貌吆喝，反而給了他們一個奢華且溫暖的臨時落腳點，給他們面包和熱牛奶。
羅恩握著妻子的手，看向這個十分年輕的男人，問他所求為何。
盛硯川低垂下眼眸，從風衣裏拿出來了一張照片，他飛機過來的急，也沒有趕上準備冬衣，身上在外面同樣冷得發顫。
他將這張照片遞給了他，“羅恩爺爺，我想請你幫我照顧個人。”
羅恩毫不意外地想到自己的信息早被人查過，不然也不會有人貿然找來。
愛麗絲奶奶皺眉頭，“可我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怎麽幫你照顧別人，她是你的什麽人？你為什麽不親自照顧她？”
青年好看的眉目明顯地暗淡失落下來，“她是我曾想一輩子在一起的人，我想過和她組建家庭，共度餘生。”
“為什麽是曾？”
“因為她不愛我了，不需要我再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夫妻倆面面相覷，只好沈默低頭。
“我會幫你們恢覆到以前的生活，她最近在找租房，你們的房子我會幫你們買回，你們只需要找個不會洩露我的理由幫我照顧她一段時間，我以後不會再來找她和你們。”
他的聲音很沈重。
羅恩爺爺不解：“你不怕我們不信守承諾？”
“我查過了，你們的生平都是樂善好施又守信的人，她也是個孝順乖巧的女孩，你們可以把她當成親人共同生活著。”
只有隱瞞他的到來過是他唯一的要求。
羅恩和愛麗絲對視一眼，對於這個請求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又是天降能解決困境的機遇，最終他們點頭同意了這個交換。
羅恩根據他的照片來到了姜頌面前，就連姜頌和羅恩爺爺的相遇都是羅恩夫婦想了很久的邂逅場景，他們從天而降，像天使拯救了當時陷在地獄泥濘裏的她。
姜頌將照片捂在胸口，聽著這些過往，泣不成聲，她無聲又無助的樣子很像羅恩曾經救助過的幼鹿，它趴在馬路邊上被撞死的母鹿屍身旁，滿眼都是恐懼和悲傷，仿佛天都塌下來了。
這樣的姜頌，他們曾經在姜頌火化她爺爺後見過一次。
之後的抑郁、哭泣她都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自己默默承受。
“爺爺……”
羅恩將她摟進懷裏，任她放聲大哭，任她撕破身上束縛的悲痛。
她不知道自己在喊羅恩爺爺還是爺爺。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臟疼得難受死了，比溺沈在暴雨天氣的海邊還讓人窒息的疼，針腳細密地紮在胸口。
“為什麽呀！我不知道……我也不值得他這麽委屈、這麽喜歡我，我是個懦夫，我逃避了一切，還自以為是的為了他好，可他的難堪都是我給的……我……”
豆大的淚滴在空中像是閃耀銀光的寶石摔碎在了木地板上。
擁有了想要珍惜的感情，卻不懂該怎麽去渴望擁抱。
人生短促，可偏偏他們之間浪費了這麽多年。
她以為遭受了黑暗後，老天爺會心血來潮地給點甜，讓她遇到善良的羅恩爺爺和愛麗絲奶奶，可不曾想到這顆糖是人小心翼翼輾轉遞到了自己手中。
姜頌幫助羅恩打掃幹凈房子後才拿起爺爺的骨灰離開了東區，她來到了一處寄存處，繳納保管費才取回來了一些東西。
姜頌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證明文件，目光冷肅，嘆了氣才把它們塞進包裏，然後回校處理離職證明事宜，她正走在路上，突然一道聲音喊住了她。
一個牽著孩子的男人從一端走來。
他看見姜頌也是意外，今天是他帶孩子來逛學校，早聽聞她畢業後又回學校當助教。
“你真在啊！”
他因為姜頌對中文學習感興趣，現在也能蹩腳地進行日常交流。
她還曾幫他取過一個中文名字，“成川，好久不見，這是你女兒嗎？好可愛。”
他點了點頭，微笑地摸著孩子頭，“對的，我的小女兒。”
成川蹲下身，用母語跟孩子介紹，小孩熱情地跟她分享自己的糖果，簡單的寒暄之後，姜頌離開了學校。
小女孩拉著爸爸的手，語氣天真，“這是爸爸以前的女朋友嗎？”
“是爸爸曾經喜歡過的人。”
她由衷地誇讚，“她好漂亮，好像我的黑頭發洋娃娃！”
盛硯川從醉意中醒來，發現自己正坐著南確的邁巴赫，南確不在，只有他的助理許巍在開車。
“盛總，您醒了，我現在送您回住處。”
盛硯川淡淡嗯了一聲，隨即又頭疼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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