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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番外(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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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四)

房間裏飄著一股很濃的氣味,像某種植物燒盡後又泡了水。

即使此時窗戶打開也能聞見,非常怪,多聞幾口鼻子裏還特別癢。

其他人在收拾東西,欒恩山看到包裏露出不少金的或者骨頭的道具,好像他們剛完成一場法事。

這些人欒恩山一個都不認識,祁謙還只在店外擦肩而過。

剛聽原晗說起,這家夥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他希望有用。

此時的小白安靜躺在病床上,臉色比一張紙還可怕,白的都有些發青了。

他緊閉雙眼,虛弱的好似已經沒了呼吸,胸前看不到絲毫起伏。

“小白”

欒恩山弱弱叫了一聲,一時有些不敢上前,腳下都踉一下了。

原晗跟在身後也進來了,見勢不對趕緊扶了一把。

他掃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不明白自己就請了三天假,哪裏冒出來的家夥叫隊長這般失態。

男人躺在床上毫無反應,欒恩山剛還泛起希望的心頃刻沈入谷底。

他望向祁謙,生怕少年對他搖搖頭,表示人已經沒救了。

欒恩山曾接待過一些死者家屬,不少人表情木訥甚至反應冷漠。

他們絕大多數都在自我否定,就像現在的他一樣,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他……”是不是死了

似乎有什麽東西哽在喉嚨裏,說話十分費勁。

祁謙沒戲耍他的心情,此時累的不行,只想趕緊回去休息。

要不是葉輕舟開口,他真想轉身就走,壓根不會來一這趟。

“死不了。”

只這三個字開口,欒恩山突然感覺心口上的石頭好像動了一下,房間的燈瞬間亮了幾個度。

他緊緊盯著對方的嘴,似乎想確認剛才是不是幻覺。

祁謙身體不適,自然脾氣也壞。看到原晗還十分緊張對方,他心情就更加不爽。

沒心情賣關子,祁謙又把剛才的話重覆了一遍。

“我說這只白陸雲澤暫時死不了!可它也實在太亂來了,明明才聚魂化形一切都不穩,還強行使用真身武力。沒傷內丹都是奇跡,一個不好是會魂飛魄散的。到時候再想聚形就難了,葉輕舟也不一定也不是神仙,什麽都做得到!”

每一字都好似一把把尖刀刺在欒恩山心口。

他聽不懂什麽魂啊形的,只知道小白為了救他差點真死了!

忍了半天的眼淚最終還是繃不住濕了臉頰。

欒恩山緊咬下唇,看著病床上的男人內心翻江倒海。

這種氣氛讓祁謙很惱火,之前單焯也是這麽哭葉輕舟的,他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

揮手打斷讓人閉嘴,他趕緊交代後續。

“我們幫他加固了魂形,剩下只有等他自己恢覆。最好找個安靜的地方,醫院裏面冤魂多,一個個都等著奪身,普通的營養液對他也沒用。你等葉輕舟回來找他開點藥,他在這方面比我有辦法。”

說罷,祁謙向一旁瞥了眼。

其他人已經收拾停當,朝他點頭示意。

他朝欒恩山做了個古人的拱手禮,晃晃悠悠準備走。

欒恩山楞了一下,沒來得及回禮,只能道句“謝謝”。

路過原晗,祁謙轉頭不高興的瞪了人一眼。後者明顯有些無措,反應過來連忙伸手去扶。

少年掙了一下沒甩開,某人半推半哄,又原樣送他出門了。

末了還不忘回頭和欒恩山打招呼, “隊長,上頭同意了。案子我來弄,晚點我再給你匯報情況。”

欒恩山有些怔。他好像記得前段時間這家夥還和他告狀,說與祁謙不對付,都想半夜去套人麻袋了。現在什麽情況,已經熟成這樣

嘶——

他怎麽總感覺兩人之間氣氛怪怪的

房裏沒了外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似乎空氣流動都緩慢了許多。

窗外光線正好,有一縷照進來射在床尾。炙熱的陽光與病床上的男人好像兩個色系,描述著畫家筆下強烈的明暗沖擊。

欒恩山這時才小心翼翼的湊上去,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床邊。

他伸手握了握男人落在被子外面的手,掌心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略高的體溫,甚至可以說感覺不到絲毫熱氣。

欒恩山心臟又哽了哽,要不是剛祁謙已經保證過對方無事,恐怕這時候他又要沖出去叫醫生了。

睡著的小白雖然依舊漂亮,可不像前一天那麽精致了。

頭發亂糟糟的,脖子上,耳朵上還有未擦幹凈的血跡。

欒恩山眼皮子猛跳一下了,有一種自家貓崽跑丟又被找回來的既視感。

明明知道他惹了一堆禍事氣得不行,可看著他被人打了,身上也臟了,真是好心痛。

這幾天他把人收拾的那麽幹幹凈凈,怎麽一晚上就成這樣啊!

欒恩山捏了捏男人的掌心,突然好懷念對方黏著他要貼貼的時光。

“小白,你可是大妖怪,以後能活好久,能呼風喚雨。幹嘛要拼命救我一個凡人,說你怎麽這麽傻啊!”

欒恩山不懂妖怪的世界觀是什麽,但從葉輕舟的行事做派就知道,肯定灑脫隨性,十分隨心所欲。當妖怪當的這麽造孽,欒恩山覺得小白肯定是獨一份,可哽了哽又實在罵不出第二句。

小白喜歡他。

作為警察,欒恩山覺得自己直覺一向敏銳。

但小白的喜歡他居然這麽多天才發現,實在了愧對這身皮。

他也喜歡小白嗎

欒恩山不知道,甚至不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情感。他剛才坐在外面半天,甚至在說服自己,只是對一只寵物的同情心泛濫。

有些事註定無解。

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他俯身在對方額頭親了一下,就像當初撿回小貓洗幹凈後親的那一下是一樣的。

他說, “小白,我帶你回家。”

辦完出院手續,又簽署了一堆免責。

欒恩山廢了些功夫才把人從醫院弄出來。以前有些不屑聯系的關系也被他用上了,真的想說一句:人類的世界實在覆雜。

他們回到小區,樓下的深坑還拉著警戒線,物業估計要晚些才能拉來砂石填平。

路過有住戶看到欒恩山出現挺吃驚的,從七樓墜下來還能毫發無損實在是個奇跡。

那些人想湊上前問問情況,總得關心一下兇手是不是真繩之以法了。

欒恩山只朝對方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比了一下。有些事他暫時無可奉告,他也不想對方打擾到他。

彎腰進了車中,眾人看到他從副駕上抱出一個男人。

那人有著一頭長長的白色頭發,身上搭了一件衣服,被欒恩山托在懷裏小心翼翼。

男人特別漂亮,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

圍觀的人怔了怔,不由閉嘴怕吵醒對方,目視兩人徑直進了電梯。

“嘶!欒隊長懷裏那個……好像昨晚跟他一起墜樓那個吧”

“死人!不會哦,你別嚇我!”

“別亂說,應該是從才醫院回來的。估計受傷不嚴重,回來養病吧”

“我老公昨晚半夜爬起來抽煙看見了。兇手推了人家欒警官,白頭發那個去救才掉下去的!”

“哎喲,天爺叻!好人的嘛!這些壞人真心該死!”

“可不是!還好咱小區住了個警察,感覺都安全許多。”

“昨天七棟三樓那個,也是在家裏打游戲沒聽見才開的門,我都無語了!我問過警察的朋友,人家欒隊長還會挨處罰,真心冤的很!”

……

樓下嘰嘰喳喳的聊天聲還在繼續,未來可能也會持續一段時間。

對他們而言,這些事或許只是茶餘飯後一個討論的話題,可真正經歷其中的人卻需要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來彌補。

小白出事的第四天,葉輕舟終於回來了。

單焯陪他走了一趟,手裏還意思意思的提了只果籃。

欒恩山又激動又忐忑。

他激動是覺得對方肯定能讓小白醒過來。忐忑是害怕對方會把人帶走。

他和小白只相處了一個星期,但這一個星期卻塞滿了眾多的回憶。

說不出來心裏是總什麽感覺,就是挺不舍的。

葉輕舟帶了些膏藥過來,還給欒恩山抓了把糖。

五彩紙裹著的小糖丸還挺眼熟,好像是咖啡館吧臺上那只罐子裏的。

葉輕舟說,普通人常和妖怪呆在一起魂魄多少會受影響。

欒恩山的職業雖可以起到一種護體作用,平時還是要多吃一些升陽的東西,沒事可以來店裏拿些“糖”。

這話有點怪。

欒恩山註意力全放在對方手上,沒來得及細想到底是什麽意思。

葉輕舟拿藥膏給小白全身上下刷了一遍,黑乎乎的一層,好像國外流行的那個什麽火山黑泥浴。藥膏有很大一股花香,倒比之前祁謙弄的那煙熏好聞許多。

“晚上你再給他沖了,不久他應該就能醒過來。沒什麽大問題了,謙師處理得挺好的,你再等等就是了。”

欒恩山這時才反應過來,一臉震驚。

“你……不把小白帶走”

葉輕舟楞了下,望著欒恩山也是一臉疑惑。

“他又不是我的貓,為什麽我要帶走”

欒恩山感覺自己腦回路跟不上。打從他跨入咖啡店那天,這家夥就趴在吧臺上了。

現在葉輕舟居然跟他說小白是只野貓!

“白陸雲澤是只生活在潛龍淵裏的異獸,他因為吃妖太兇,南疆那邊的客戶委托我將他弄走。他發現跟了我可以吃更多的妖怪,才賴在咖啡館裏不走的。

我這裏哪有白吃白喝的道理所幸就在店上打工了。他現在也挺喜歡吃生魚片的,你不是也餵過小白貓糧嗎”

欒恩山:……

沈默有些時候真的震耳欲聾。

葉輕舟來去匆匆,只留下欒恩山和床上的“黑人”面面相覷。

之前覺得小貓崽好造孽,葉輕舟這個主人都不管人家。現在莫名有種開盲盒後,砸手裏丟不掉的感覺……

可還能怎麽辦

領養“流浪貓”守則的第一條就是不離不棄善始善終。

在當晚給他洗掉黑泥沒十分鐘,小白醒了。

醒是醒了,就有些出乎欒恩山意料。

一只巴掌大的小貓出現在他手中!

好小的一只,毛色有些乳白,還有熟悉的鴛鴦眼。

濕漉漉的站在欒恩山的掌心,控訴一般叫的好慘,似乎一點也不想洗澡。

啊!這一幕莫名熟悉,之前也發生過呢。

欒恩山緊緊盯著小貓,突然笑的好開心。

“小家夥,好久不見!”

第二天原晗拿著卷宗過來的時候,欒恩山正拴著圍裙圍著小白貓滿屋跑。

原晗感覺自己開門方式不太對,出門又進來,以為自己找錯了門牌號。

樓上的碎屍案有結果了。

胥傑雄已經承認殺害胥鴻熙與秦月夫婦的事實。胥傑雄是胥家圖表弟的名字,也是胥家圖頂了這麽多年的替身馬甲。

據他供述,他與秦月是情人,這次被胥鴻熙意外撞破,這才釀成慘案。

聽起來就是正兒八經的情殺案,但對方敘述的過程和理由真心挺詭的。

他一直在鄉下殺牛,家裏並不是大富大貴,但在當地也算不錯的。家裏有個老婆但身體不好,一直要長期吃藥。

去年棚裏著了牛瘟,損失慘重。老婆也突然進了醫院,急需用錢。

周圍一圈的人都胥傑雄借完了,最終無法才找到了搬去城裏的哥哥。

當時的胥家圖已經四歲,早些年與胥鴻熙一起長大自然什麽都記得。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了胥傑雄,心裏多少也是怨恨的。

對方不在家,秦月接待了他。知道家裏困難,秦月二話不說就拿了十萬給對方,把胥家圖感動慘了。老婆最終去世,秦月與胥鴻熙還去露了個面。秦月婉約的樣子一直落在對方心裏。

胥家圖充滿男子氣概,對秦月很好,對比胥鴻熙的非打即罵就是天差地別,一來二去兩人搞在了一起。這次犯案,他與秦月已經保持了近一年的不正當關系。

胥鴻熙出差,胥家圖扮演起了好丈夫。甚至還去見秦月的朋友,參加他們學校的活動,滿足了秦月所有幻想,但最終事情爆發了。

胥家圖提前回來,三人發生激烈爭執。秦月沒有向著胥家圖,反而幫那個施暴的胥鴻熙。

她說自己只是一時意亂情迷,不可能為了一個屠夫不要上市公司體面工作的丈夫。

胥家圖失手推了對方,秦月摔在浴缸邊沒了呼吸。

胥鴻熙要報警,說要他抵命。胥家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自己親哥也殺了。

至於對付欒恩山,是因為他之前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覺得欒恩山也是秦月的裙下之臣。

他要把所有和秦月有牽扯的男人都殺了,然後再下去陪她。

欒恩山沈默許久。

人性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你永遠理解不了也不要試圖理解。

剛淌了口氣,腳下的貓就給了欒恩山一爪子。

原晗眼睜睜看著小貓跳上沙發,撅起了屁股……

“啊啊啊!!!隊長,你家貓砂盆在哪!”

“啊還需要買這個東西”

“你養貓不準備屎盆子,打算天天洗床單嗎別跟我說你羊奶粉和貓糧都沒有!”

“別說了!你先把資料都拉開,一股尿騷味!”

……

客廳一陣雞飛狗跳,然而這才是小白重新覆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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