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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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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一遍之後,枝頭掛月。

窗外的薄雲已經不見了,漫天墜著夜幕繁星。

起伏的胸膛在拼命渴望氧氣,葉輕舟裹著被子努力的翻了個身。他嗓子幹的冒煙,聲音都叫啞了。

單焯替他輕輕揉了發軟的腰,兩人的醉意已經隨著汗水揮發殆盡。

只是揉著揉著,這爪子又開始不規矩。

單焯的唇星星點點的落在葉輕舟的脊溝,又扯起被子的一角,將兩人蓋在下面。

“你……你說好下回讓我的!”

葉輕舟反抗,單焯乖巧的聽話躺平。

只是他依言箍著葉輕舟的窄腰,放在了自己的腹上。

“嗯,你在上面。”

葉輕舟想逃又被拖了回來。單焯單手握著他的手腕,兩手被迫鎖在身後。

這個位置比上一輪深,耗時也遠比上一輪久太多了。

感覺像是被穿在燒烤簽上的青蛙,他整個人都快被撐碎了。

葉輕舟失神的只剩下嘶鳴,好一陣才緩過勁來。誰知某只食髓知味不知饜足的家夥,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感覺到體內的變化,葉輕舟嚇得不清了。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他手起刀落,劈在單焯的後頸處。

單焯被打暈了。

葉輕舟倒回床鋪,捂臉已經不想說話了。

雖然沒跟人滾過床單,但是估計自己是第一個受不了床事把人打暈的廢物。

一塌糊塗的床,一塌糊塗的臥室,還有一塌糊塗的腿……

葉輕舟真的覺得今晚上喝得太多,腦子裏的水都是乙醇味。

強撐著去了個洗澡,他跟狗爬似的進了浴室,又扶著墻一步步走出,狀態比爬了個泰山下來還不如。

葉輕舟隨意披了件睡袍站在房間門口。不知道自己該倒回去繼續睡,還是再下去喝一杯,醉上一場好麻痹自己:這一切全是個夢。

正在煩惱今晚上該怎麽辦,葉輕舟聽到樓下的門鈴響了。

大約隔了一兩秒,布在樓內外的法陣鈴鐺全響了。

葉輕舟眉心一凝,他轉頭望向窗外。

明亮的月亮不知什麽時候隱在雲層後面,外面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蟲鳴也停了。

他把睡袍帶子一抄,草草系了一個結,憑空消失在原地。

老街上,青石板路面莫名積起一層薄薄的清霜。

明明是近八月的天氣,卻像已到深秋時節起了一層迷蒙的濃霧。

有個男人鬼鬼祟祟走在老街深巷,像個毛賊似的偷偷摸摸,似乎是在躲避什麽人。

黑袍將他整個身體籠罩底下,佝僂著背宛如一個瘦弱的老頭。

可男人腳步飛快,落地竟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家夥叫代卡,主家姓何,是南疆地域出來的術士。

那邊法家常習白苗、黑苗蠱毒一脈,他卻十分另類喜歡養陰鬼,以馭鬼咒殺為主。

這類職業在行內被稱為“巫咒師”。

在那邊地界,他這種屬於“不學好”的,與周遭的人全格格不入只能早早出入江湖。

或許是嘴甜有眼力勁,他跟著道上一些前輩學了不少東西,五花八門但不乏有實用的。

代卡漸漸也混出名堂,找他解陰或者下術的人越來越多。

前不久,代卡接到一單生意。

內容很奇葩:讓他害個小孩。

代卡這樣的人本就沒什麽善惡觀念。

但在見到單佑一面後,也覺得小家夥著實可憐。

可要他推了這單生意,自然還是有旁人要接。

那還不如他來動手,至少可以讓孩子走得沒什麽痛苦。

代卡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大善人!

他本想隨便就把人解決了,誰知那孩子身後居然還有高人相助。他連讓那孩子有個頭疼腦熱都沒幹成。

代卡不信邪,又與對方交手幾次,皆以失敗告終。

上次還被人強行解開的咒術。咒力反噬,他差點重傷厥過去!

如此具有攻擊性的法術,顯然不是給小孩拴法繩的那個。

他不知是從哪冒出來一位大家,居然這般難對付。

代卡還沒來得及把消息反饋給雇主,那頭卻又重新傳來了一單交易。

說是之前那單的錢他可以照收,這回要換一個人對付。

代卡暗自慶幸,目標看面相就是個為富不仁的主。

這回不用惹上玄學大佬,還能劫富濟貧,自己真是大善人啊!

誰知他放開手腳大幹特幹,結果巫咒又被人給破解了。

代卡麻了,氣得他追了目標人物一路,最後來到一家偏僻小巷的咖啡館。

他暗中觀察了好幾個小時,沒明白霸總是如何破除自己法術的。

對方怎麽看都是一個普通人物,身邊也沒什麽所謂的高人,就跟人家店裏的小老板兩個人膩歪。

可當上回目標小崽子出現,再看到三人其樂融融。

他莫名感覺到周圍似乎有道銳利的視線,正在無時無刻的盯著他。

代卡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一直都在。

誘餌?陷阱!代卡後知後覺拔腿就跑。

就發生了剛才那幕,好像鬼打墻一樣被困在這片迷霧裏。

他不知道自己在街上轉了多久,無頭蒼蠅似的找不到方向。

但就是出不去!

代卡正想施法,試圖撞出一個缺口。

他突然感到一股洶湧的殺氣襲來。那道氣息又寒又厲,簡直比惡鬼還兇。

代卡頭皮發麻,連忙握住法器準備迎敵,連保命的虛鬼都召喚了出來。

隔了片刻,他看到一個單薄的身影出現在黑暗的街口。

葉輕舟披著一件棉麻的睡袍,腳上趿著一雙布鞋。

居家室內穿的那種,柔軟舒服,鞋面上幹幹凈凈沒有沾一點灰塵。

代卡恍然大悟,這家夥正式咖啡店的小老板!

他不由暗罵。真他媽大隱隱於市,楚庭地界藏龍臥虎,一個開咖啡館的都這麽牛批。

他緊了緊手上的法器沒敢靠近,只朝著對方吼了一聲。

葉輕舟沒說話,歪著腦袋打量著對方。

他的眼神很是露骨,像是要把一個人論斤論兩評估價值似的,直白的漠視極度令人反感。

代卡咬了咬發幹的唇,在思考退路。

他眼珠子轉了一圈,試圖繼續拖延時間。“是你解開小孩身上的法咒嗎?”

葉輕舟終於有反應了。

他問:“你是誰?”

喲?能溝通就好!

代卡還真怕這家夥一言不合直接動手。

代卡握著法器當胸抱拳,朝對方行了一禮。

“百八裏溝渠莫問路,人人皆可堯與舜。”

這話是江湖黑話裏的切口。

大致就是自報家門,問盤問底的意思。

江湖白事行裏等級森嚴,有名有姓的門派都在“二十四門”裏,分“上三中九下十二”之列。

“上三門”一直都是齊、馮、楊,位置順序從沒變過。

“中九門”這些年隨著時代演變,有興起的也有沒落的,歸隱不問世事的不再少數。

“下十二門”私底下鬥得血腥,不過有制度鎮著,他們也不敢鬧到明面上,依舊遵循白事行的規矩。

黑袍人這話不但問了葉輕舟的身份,同時也交代了自己身份。

“二十四門”裏,每家的切口均不不相同,只有行內人聽得懂這些黑話。

“臨安何家?”葉輕舟不由皺眉。

他現在身體不適心情不好,連帶眼神裏也多了幾分厭煩情緒,自然語氣更不佳。

“‘中九門’的何家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對一個小孩子動手還真好意思!”

何代卡臉色倏地一白。

他們何家嫡系在南疆一帶的確頗有勢力。

可惜他不愛家族裏的那些蠱術,不然也不會跑出來闖蕩。

可家族就是出嫁女兒的娘家,真到了外面才是保命的根。

對方不但能聽得懂他們的族宗切口,甚至還能認出他的本家。

何代卡不由姿態更低了,希望能討得兩分好。

他躬身又揖了一禮,恭敬問道。

“南疆何家第十六代孫,四方給面叫晚輩一聲‘長流先生’。不知尊駕怎麽稱呼?”

為什麽只報諢號?

那因為一個人的名字是擁有言靈的力量。

在他們白事行裏,有些厲害的大家在知道對方的名字後,甚至可以不以八字便能下咒。

代卡顯然不敢賭。

葉輕舟壓根沒有與他計較的心思。

這裏是鬼穴,跟人動武很容易驚動了下面的陰厲。若是讓孽主提前出世,所造成的破壞根本無法估量。

“我不是你們‘二十四門’裏的人,你不用知道我是誰,誰讓你來的我也不關心。馬上七月半了,別在楚庭地界做得難看,我眼裏見不得這些臟東西。”

這話是袖手旁觀的意思?

代卡不由多打量了葉輕舟兩眼。

見對方真沒動手的意思,代卡連忙借坡下驢朝人再次拱手。

“尊駕言重了,盜亦有道晚輩也是知曉的。雇主雖然有令,我只下張邪符在單先生身上。那孩子不過是用了點障眼法,並未傷他分毫。早知道單先生身旁有高手護著,晚輩萬不敢接這單買賣,還請尊駕高擡貴手!”

既然這家夥能從公司一路跟到咖啡館,那天臺發生的事他自然也知道一些細節。

怕葉輕舟一股腦全部算自己頭上,他急忙撇清。

其實這家夥有幾斤幾兩,葉輕舟已然清楚。

光憑對方身上的氣息,就猜到在單焯身上下菱角腹足蠍符虛鬼的就是這家夥。

葉輕舟未置可否,朝著代卡一步步逼近。

後者瞧著小老板眼神不太對,嚇得連連後退。正想先下手為強,誰知後背竟撞上個綿軟的東西。

代卡不由仰頭,一只巨大的妖魔正站在他的身後。

全身皆由死氣聚集而成,不但已有實體,似乎擁有了神識,此時正直勾勾的俯視著他。

不對!

這不是陰厲,是厲主級別的怪物!

長像酷似傳說中奈何橋邊那頭四目惡犬,青面獠牙,猩紅舌尖分叉,很是饑餓的舔過嘴角。

代卡還能聞到妖怪嘴裏那股新鮮屍臭味!

不對,如此尖利的牙齒,鴛鴦瞳色的眼珠子,還有那條靈活擺動的尾巴……

這不是狗,是貓!

代卡覺得自己此時腳下就是黃泉路,他已經看到了奈何橋前的攔路獸了。

可……陰間哪來的貓?

何代卡還來不及思考,就聽那只四目惡貓口吐人言。它在問自己——

你聽懂了嗎?

葉輕舟不需要顧忌別人的意思,從來是個只按自己意願做事的主。

真就應了那句話:我不需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他就是這麽一個任性妄為的人。

代卡嚇得連連往旁邊躲,被自己絆了一跤跌倒後,又手腳並用爬起來繼續跑,顯然是嚇破了膽了。他頭如搗蒜,簡單的幾個字都咬了舌頭。

怪物兩雙發光,一步步朝著代卡逼近。

它一腳踩碎代卡的保命虛鬼,一口將虛鬼的頭吞了下去。連咀嚼的聲音都沒有,便成了對方的肚子裏的食物。

怪物的喉嚨裏不斷發出嘶鳴,一只虛鬼根本無法填飽它的肚子。

舌尖舔過長長的牙齒,仿佛剛才只是開胃菜,還準備連他一起吃掉。

“轟隆隆——”頭頂突然響起一道炸雷,周圍短暫亮了兩秒。

三米處立著的小老板,一張臉如被閃電照得慘白!

啊啊啊!!!

何代卡被嚇得的屁滾尿流。別說逃跑了,這會兒連求饒都忘了。

就在怪物即將張開的血盆大口,葉輕舟揮揮手,怪物乖乖閉上的嘴又坐回了原處。

代卡連大氣都不敢出,感覺呼吸快停止了。

他不知道葉輕舟要幹什麽,也不記得自己要幹什麽,顯然已經傻了。

葉輕舟一步步走到他的跟前,望著地上一灘爛泥的家夥,他始終保持著最初那份的冷漠。

“殺了你會臟我門口這塊地方。你記得,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飯,也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你這顆狗頭我暫時寄存在你脖子上,但在我需要你為我辦事的時候你得還我一命。你想逃跑!”

葉輕舟不管對方同意與否,一旁的四目怪伸出爪子,勾住了代卡的一絲生魂,強行將它抽離了代卡的身體。

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魂魄受損必會傷及元氣。

但術士們自有養魂之法,頂天不過體虛疲軟幾天,對法力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有一個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有了這絲生魂,相當於命脈被握在對方手中。只要咒法夠強,施法者可以通過這絲生魂控制本體,甚至可以千裏之外取人性命。

當這絲生魂被取走,葉輕舟消失在原地。

四周的霧氣漸漸散去,街道又恢覆了最初的樣子。

何代卡如夢初醒,匆匆檢查了一下身上。

該有的地方一樣沒少,腦袋還在脖子上好好放著。剛才那一趟黃泉路,就跟在做夢似的!

他這會兒哪裏還有精力去管被毀的本命虛鬼,也沒功夫去想自己被取走的生魂。

找到了出街方向,他拔腿就跑。

等狂奔了幾裏地,又回到了熟悉的地盤。

他才感覺自己腳趴手軟全身脫力,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人類這種生物很神奇,有錯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代卡果斷把一切歸結到雇主給予的錯誤情報上。

聽說單焯身邊有高手護著,對方居然在電話那頭直接笑了起來。

他挑眉一臉輕蔑,“長流天師,您跟我說了這麽多,是不打算再接了?”

代卡隔著電話都能感到對方的嘲諷,他出道有些年了,可從來沒被一個普通人這般取笑過。

“這事可沒完!”他怒氣沖沖的吼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聽筒裏面傳來忙音,那人雙指敲了敲扶手,神色莫辨。

“沒想到,咱們單總還是這麽不好對付啊!”

對面沙發上坐著位一身木蘭色僧服的家夥。

他手臂上密密麻麻刺青著宗教符文,還有三道極為顯眼的傷疤。

不同於正常僧侶手中握著念珠誦經,他的手中是一節長長的腿骨。

那骨頭不似人的腿骨,比人類的長多了。

鏤空的雕著許多看不懂的文字,還染了不知名的液體在上面。每個字符形成坑窪處泛著一抹棗紅色,像血液幹掉後的顏色。

那人只是感嘆卻沒有覺得難對付,極為信任眼前這位大師。

他做事從來兩手打算,如今也正好派上用場。

僧袍天師把玩著手中的法器,笑的極為自負。

“哦?那是得好生瞧瞧是位什麽高人。上次都沒能好好交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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