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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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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外 是我最大的慰藉。

曲深第一次見洛尤, 是在宴席上。

更細一點來說,是在軒轅府小公主的成年宴席上。

那日軒轅府請了很多琴師。曲深修為不濟,但是容貌絕好, 想要對他動手動腳的人,一雙手也數不過來。

表演結束, 曲深和其他琴師一同離開,等到了星落河一片, 他便與其他幾人分道揚鑣。

剛走了幾步,有一人攔在他前面。曲深擡頭一看不認識,但似乎有些面熟,在軒轅府的宴席上見過面。

曲深有些迷茫的望著對方,那人坦然一笑, 說是軒轅府的小公子覺得他面善,想請他到府裏喝杯茶。

軒轅府家的小公子,是出了名的辣手, 男女都喜,葷素不忌,手段多樣,聲名遠揚, 死在他手裏的無名小仙可謂不計其數。

曲深心中知道, 喝茶是假, 想折磨他是真, 一旦進了軒轅府,幾乎就不可能完好出來了。

曲深拒絕了,但那人有備而來, 知道軟的不行便來硬的,直接動手想將他打包帶走。

被裝入麻袋的曲深心想, 完了,這次小命怕是要交代了。

路上曲深要被顛簸的吐出膽汁來,他也嘗試著逃跑,但是無濟於事,他的修為對上這幾個人,只有必死無疑。忽然有人攔在他前面,聲音平靜無波,她說,“把他放下。”

軒轅府的影衛冷聲一笑,並不忌憚對方,“山主,這是軒轅府要找的人,您最好別攔住。”

“如果我偏要攔呢?”

“您大可以試試。”

說實話,曲深在仙域這麽多年,見識不淺,那女子一出手,他便清楚她的修為不高,最多和軒轅府的人打成平手。

但是幸運的是那女子雖然修為不夠,但身上的法寶簡直要晃瞎了他的眼,最次都是仙品靈器,軒轅府的人雖然打得過那女子,但卻被靈器壓制的動彈不得。

最後那幾個影衛對她放下狠話,“咱們以後走著瞧!”

等那幾個人走後,女子向他伸出手,“起來吧。”

許多年後,曲深都始終記得這一幕。落日的餘暉鋪在洛尤身後,女子逆著光,他看不清她的相貌,但是她的一顰一笑都那麽特殊。曲深一時間竟然忘了呼吸。

洛尤將他帶到仙雲棧,這是人間與仙域交界之處的客棧,曲深心中一陣漠然,對洛尤生出了厭惡。

洛尤將他丟進了一間客房,隨後關上了門。曲深心裏翻了一個白眼,果然這些人都是這麽個德性。無所謂,反正他也是爛命一條,也不在乎被蹂.躪一次。

洛尤看了他一眼,“脫衣服。”

曲深這次是真的翻了一個白眼,按洛尤的話照做以後,他整個人躺在床上,但奇怪的是,那女人並沒有沖過來,而是換上了他的衣物。

他頓了一下惶惶開口,“您……想玩什麽?”

洛尤正在挽頭發,“你的衣服上被軒轅府的人熏上了追蹤香,無論你去哪裏都會被他們發現。”

“正好我需要進軒轅府,你這衣服借我一用。”

她轉過頭來對他道,“你也不必擔心,既然我遇上*七*七*整*理了你,這件事我會幫你處理。”

曲深心中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換上洛尤為他準備的新衣物,一聲不吭。

洛尤等他換好了衣物,掀開幔帳,“琴師,你從軒轅府過來,對軒轅府熟嗎?”

曲深點了點頭,洛尤道,“那好,你同我說軒轅老祖的老墳在什麽地方?”

隔幾日,曲深聽說了洛尤搗了軒轅府老祖老墳的英勇事跡。原因是軒轅府的小公子軒轅盛又抓了洛尤的大徒弟,並且對越許歌嚴刑拷打,強迫她道歉。

洛尤先前還在閉關,得知此事後直接強行結束修行,並一怒之下掀了軒轅老祖的老墳,隔幾日後趁著軒轅府不備又在軒轅家主那裏大鬧了一通。

折騰了幾次後,軒轅府的世家子弟們乖張了許多,再也不敢對月山造次。

曲深這才知道,原來那位救他的人,就是仙域中,極為低調但風頭很盛的月山山主。

月山向來低調,洛尤又向來不喜在仙域露面,自這一次之後,曲深再也沒有見過她。他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心上人了,直到洛尤出現在宋恩的宴席上。

當時洛尤被羞辱,一氣之下掀了桌子,曲深正想出面,卻看到有人擋在他前面。

他在時朔的眼睛裏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緊張的情緒。

曲深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修為很差,只是在習樂上稍微有一點天賦,他最大的優點就是相貌好,但他知道在這仙人林立的仙玉,他這外貌也算不得什麽。

畢竟洛尤長得極美,也不看重相貌。

之後曲深又見到洛尤幾次。

後來是在洛尤成神宴上,那時候曲深的琴技越來越高了,在宴席上還為洛尤演奏了一首曲子。

他遠遠望著洛尤。洛尤端坐在天君左側,衣著光鮮,神態平靜。她坐在那裏便讓人覺得心安,仿佛天塌下來也有她頂著。

餘墨打趣道,“別看了,再看眼珠子要落到地上了。”

曲深轉過頭來,“要你管?”

曲深能真切感受到洛尤眉間的憂愁散去,困擾她已久的根骨受損問題也得到了修覆,她努力了這麽久,終於站在了她應該站的位置上。他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不知道什麽時候,曲深發現了坐在他身後的風齊。

此時的風齊坐在眾人之間,也是安靜的望著洛尤。兩個人曾經明明是最般配的一對,現在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遙不可及。

曲深心中不免嘲弄,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朋友還打趣曲深配不上洛尤,不如趁早斷了現在的心思。曲深翻了一個白眼,“你怎麽知道我配不上,萬一洛尤就喜歡我這一掛的呢?萬一她就喜歡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我不就有機會了麽?”

餘墨:“我知道你為月山山主癡狂,但我不知道你癲成了這個地步。”

“我如何癲了?洛尤仙子最喜歡打抱不平了,你們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有多少人覬覦我這張仿若桃花的臉。我現在身處險境,若是被洛尤仙子看到了,她必然會生出憐惜之心,以她的能力和身份,留我在月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青離想了那麽一下,倒覺得真是這麽回事,但是他又為曲深感到緊張,擡起下巴示意遠處的時朔,“可是神子喜歡月山山主是整個仙域都有目共睹的事,他那麽明目張膽的偏愛,你如何能置身其中?”

曲深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聽到後面有人將杯子捏碎了。

曲深:“哦吼~”

事實上這些話本來就是故意給風齊聽的,風齊的臉氣得雪白。

曲深覺得好笑,遲來的愛意,比草都輕賤。

他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沒關系,只要若是洛尤喜歡我,讓我當二房,我也願意的。”

餘墨:“啊?”

青離:“啊啊啊?”

曲深一本正經道,“洛尤神女最護短了,你看她對她大徒弟就是,萬不得讓別人傷了她。我若是成了月山山主的人,別說是時朔,就是整個仙域想害我,山主也能與整個仙域為敵。”

青離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風齊:“……”我忍不住了。

有那麽一段時間,風齊和宋恩的故事傳得沸沸揚揚,也有不少人將宋恩拿出來和洛尤比較,覺得風齊犯了失心瘋,才願意和洛尤決裂,來迎娶一個人人喊打的女魔頭。

也有人認為風齊相當有擔當。能夠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不顧一切,即使是女魔頭,也能夠奮不顧身擋在她身前。

只有曲深知道,這一切都是狗屁。風齊才不喜歡宋恩呢,實際上他愛洛尤愛的死去活來,別提他有多後悔了,恐怕腸子都悔青了。

對此,同樣情根深重愛而不得的曲深表示:活該。

仙域幾位上神的愛恨情仇確實沸騰了一段時間,期間給仙域人界貢獻了無數談資。

同樣在此期間,曲深做了不少膈應風齊的事,包括但不限於當著風齊的面,向洛尤深情表白。又或是裝白蓮花,各種栽贓嫁禍,讓風齊陷於當初洛尤有口難說的境界。除此之外,曲深還各種作妖,讓風齊無數次想將他打入凡間。

不過風齊沒有動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宋恩已經挑戰到他的底線,她的行為處事方式也越來越靠近她的母親,即將成為下一任魔女。

再三抉擇之下,風齊決定與宋恩同歸於盡。宋煉早就給他留下了解決辦法,就看他如何取舍。

由於花神白瀾的錯誤,游離在六界之外不受六界規則限制的慕容白出現,讓仙域受到嚴重的沖擊。時朔舍身取義,與奪了魔神身體的慕容白共同湮沒在虛空之中。

洛尤的狀態完全不對。

雖然她對外界表現的別無異樣,但是曲深知道,她總是這樣,越是悲慟,越是冷靜。

洛尤在情緒波動極大的時候,整個人表現得就越穩定。曲深怕她想不開,夜夜在月山下彈忘憂曲給她聽。

曲深經常制造機會,讓自己和洛尤偶遇。有時候是在月山腳下,有時候是在洛尤回月山的途中,有時候是洛尤從月山出發去尋找自己煉器材料的時候。

時間久了,連遲鈍的洛尤也發現曲深心懷不軌。

但是沒關系,曲深最大的優點就是皮厚。他仍舊日覆一日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至少在洛尤一個人的時候,他想陪著她,以至於讓她看上去不那麽孤單。

事實上,曲深並沒有想與洛尤發生些什麽,他只是單純地感謝洛尤救過他,即使這一位低調的月山山主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後來,曲深的琴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了,他成了仙域首屈一指的琴師,再也沒有人敢對他動手動腳,也沒有人敢對他圖謀不軌。連洛尤都記住了他的名字,尊稱他一聲琴師。

洛尤五音不全,對音律的了解簡直十分糟糕,曲深為他彈過很多首曲子,但是洛尤並不知曉其中的含義是什麽

當然曲深也不在乎這些,他只是習慣性地在月山下彈琴,一彈便是一整夜。月山的靈力也開始濃郁起來,漫山遍野都是鮮花。

曲深在這裏,就當是在修行。

修行也修心。

曲深在月山下一共待了一萬兩千四百八十三天。

期間他只進過月山一次,還是因為洛尤生辰,她的幾位徒弟,請他過來為她彈琴奏樂。

洛尤大部分時間都在煉器,偶爾會去花神殿,也去會是摘星座。大部分時間都窩在月山不出面,這很符合曲深對她的認知。

那天是個極為平常的日子,花香彌漫,山林搖曳,月光均勻地鋪灑在路上,能看得清稀疏的星子。

曲深繼續到月山下,一邊彈琴一邊修行,忽然間他感覺琴被一股力量按住,如何撥也撥不響。

他已經是上仙了,即使武力值不夠,但是能在仙域直接按住他的琴音,也沒有幾個人。

這種控制時有時無,一開始很弱,到後來,直接變成了整晚彈不出琴音。

某天曲深終於明白了什麽,他心裏想完了,這一下再也這一下,恐怕真的打擾到正主了。

但是他仍舊肆無忌憚,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沒關系,反正他臉皮厚。

就這樣又持續了兩年。有一天他忽然“聽”到了某種聲音。並不是聽,而是聲音直接環繞在他的腦海中。

這個聲音清清冷冷,十分疏離,他說,“我忍你很久了。”

那一晚,曲深強撐著又彈了一夜的琴。

這是他最後一次來月山為洛尤彈琴。

曲深擡起頭看月山,漫山遍野的鮮花。

他回顧從前,恍然間時間居然過了這麽久。這麽多年他憑借著一個信念支撐著往前走,一直到現在這一步,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那就這樣吧。

洛尤,再見。

月山上有一個少年,他的身影很淡,淡到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形體越來越實,慢慢變深,到後面慢慢的接近一個正常人。

少年安安靜靜的陪在洛尤身邊。

有時候洛尤回來晚了,少年便提著燈籠站在山下,一直等到她回來,提著燈籠,陪著她拾級而上。

不知道他註意沒有,那常年籠罩在月山上的一抹愁緒,終於在洛尤見到他的那一刻,分崩離析隨風全然消散。

曲深遠遠的望著,忽然他笑了笑,最後彈了一首曲子。

這次他的琴沒有被按住,因為談的是百年和合曲。他對遠處的一雙人說了一句,“百年好合。”

曲深背著琴離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洛尤,看到你快樂,便是我餘生最大的慰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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