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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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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玩得興起,雪球在空中交錯,喧鬧笑語把客棧裏其他客人都引來了,在一旁笑嘻嘻地加油,有人衣袖一挽,跟著加入戰局,不久戰況愈演愈烈,分成兩隊人馬,相互廝殺</p>

直過了半個多時辰,大夥兒玩累了,贏家吃喝著輸家請吃飯喝酒</p>

無名領軍的這隊算是落於下風,隊裏有個唐國來的商人,相當幹脆豪爽,一口便答應,說這頓午飯所有的帳都算在他身上了</p>

全部人歡呼,喜氣洋洋地進屋吃飯,掌櫃小二擺開筵席,席間杯獻交錯,熱鬧非凡</p>

原本只是兩個人的游戲,演變成數十人對戰,最後又於酒席上化幹戈為玉帛,這經歷對真雅而言是極難得的新奇體驗</p>

她興奮得雙頰繹紅,明眸瑩燦流光,猶如寶石</p>

這樣的表情,令無名很是心動,揚聲笑問:“很有趣嗎?”</p>

“嗯”她頻頻點頭</p>

“開心嗎?”</p>

“很開心”</p>

開心就好,他但願能時時得見她如此甜美的笑顏</p>

無名微笑,正欲說話,一個留著一把帥氣胡子的中年大叔走過來,手上捧著兩只酒碗</p>

“小扮,萍水相逢,總是有緣,今日玩得痛快,我們來幹一杯!”</p>

要他喝酒?無名微楞,一時不知作何反應</p>

真雅嫣然一笑,主動接過其中一碗酒“大叔,他不能喝灑,我替他喝”</p>

中年大叔愕然“哪有大男人不能喝酒的?姑娘你可別騙我們”</p>

“是真的”真雅強調,抓過無名一條手臂,挽起衣袖“你瞧瞧,他前天喝酒後,這裏起的疹子尚未完全消退呢”</p>

大叔湊近觀看,嘖嘖有聲“起了這麽多疹子?這位小扮,你是喝了幾大壇啊?”</p>

“什麽幾大壇?”真雅笑謔,墨密的羽睫俏皮地飛揚“只有幾口而己”</p>

“才幾口酒便弄成這樣?!”大叔驚詫失聲,一臉不可思議</p>

無名臉一黑,不悅地朝真雅橫去一瞥,一把圈箍她臂膀,於她耳畔低語“你夠了沒?在別人面前讓我沒面子,很開心?”</p>

“怎麽?”她嬌嬌地回嗔“你有意見?”</p>

他瞇眼,一臉忿忿,旁邊的大叔看了,不禁好笑</p>

“怎麽?小夫妻吵嘴了?”</p>

大妻——兩人聽聞這敏感的詞,同時一震,呆了半晌,無名忽地壞壞揚唇</p>

“各位,在下與“娘子”有些事須得私下商議,各位且慢用,我們先行告退”</p>

語落,他當眾將真雅架離,在眾人嘻笑的目送下,步上階梯,回到廂房</p>

“什麽事要商議啊?”她一路任他拉著走,無奈又沒轍“好啦,我答應你以後不在別人面前調侃你不會喝酒,行了吧?”</p>

他沒立刻回答,進房踢上門,將她整個人抵在墻面,雙手撐墻,威脅意味濃厚</p>

“我說,“娘子”——”他故意喚</p>

她一震,心韻霎時錯亂他靠得太近,溫熱的男性氣息太擾人,緊盯著她的眼神又太過放肆,隱含兒許邪味</p>

“誰、誰是你娘子啊?”她無助地仲手,想推開他,至少在兩人間架出安全距離“不許你亂叫”</p>

他傲然凝立,不動如山“這可不是我說的,外頭那些人都認為我們是一對小夫妻”</p>

“那是他們……誤會了”她喃喃,素手抵在他胸膛,卻軟得推不開他</p>

好奇怪,為何她會覺得全身綿軟無力?那天他醉酒吻她時,那股情熱如沸的感覺,似乎又來了……</p>

“不可以嗎?”他沙啞地問</p>

“什麽可不可以?”她斂眸,不敢迎視他熾熱的目光</p>

他們,不能成為夫妻嗎?與她結合,過著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滿生活,是否永遠只能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想?</p>

無名俯首凝望真雅,見她頰染霞霜,猶如一朵嬌羞的芙蓉花,心口一陣渴望的疼痛</p>

“你還記得,自己許過我三個承諾嗎?”他聲嗓更啞,呼吸急促</p>

“嗯”她軟軟地應</p>

“我現下跟你要求第三個承諾”</p>

“你……想要什麽?”</p>

“相信我”他單手捧起她下領,近乎傷痛地鎖凝她“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懷疑我對你的心”</p>

他不求她的愛,不求她能與自己婚配,不奢望與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要她的信任——</p>

“你願答應嗎?”</p>

她無語,揚眸靜靜地a他短短的片刻,於他而言卻似經歷了幹年萬年,永難止歇的折磨</p>

“我答應你”她終於許下諾言</p>

他不敢相信,全身震顫“你真的願意……相信我?”</p>

“嗯,我願意”她溫柔地微笑</p>

而他,再也抵擋不住體內排山倒海的情潮,俯下唇,深深地、深深地親吻她,纏綿排惻,全心全意</p>

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賴</p>

奔波流離,路程辛勞,卻日日有新鮮有趣味,看的是風花雪月,體會的是溫暖人情,若說哪裏比不上宮裏,也就桌上不見山珍海味,經常是粗茶淡飯;穿的不是絞羅綢緞,而是平民服飾</p>

也沒什麽不好,雖是清苦了點,至少心裏愉悅,無須處處提防、與人爭權奪利</p>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p>

那就不當公主了吧?不當公主,也不爭做女王,甘於平凡</p>

不做女王了吧!天涯海角,與他相隨……</p>

我對你太失望了!真雅</p>

夢裏,有道嚴厲的聲音苛責她</p>

是承佑哥他來到她夢裏了,多年未見,他清俊瘦削的臉龐那麽熟悉,卻又陌生</p>

她好想見他,又怕見著他,別過臉,怯於相望</p>

看著我!睜大眼,好好看著我!</p>

“承佑哥,請你別為難我……”</p>

對我的承諾,你忘了嗎?你說自己會守護希林的江山,都是虛言妄語嗎?</p>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真的累了承佑哥,我好累,好累……”</p>

誰不累呢?活在這世上,誰不是兢兢業業,身在一苦痛當中?</p>

“沒錯,人生是苦,但也可以帶著一牲甜啊!偶爾,我也想吃點糖”</p>

你不是孩子了!</p>

“我的確不是孩子,但我不能為自己而活嗎?我也想快活度日”</p>

你太令我失望了!如此逃避現實,不是當年我識得的你</p>

“或許,你從未真正明白過我……承佑哥,算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p>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希林的百姓,是你的江山、你的子民嬌細想想,難道你是為了我才決意成王的嗎?難道不是你對受苦受難的黎民有一份心疼與憐惜?</p>

你,不是為誰而成王,是為你自己!</p>

“是……為了我自己?”</p>

聽見了嗎?你的子民在哭泣,他們的呼號吶喊,你忍心置之不顧嗎?</p>

“他們……在哭?”</p>

聽見了吧!你明明聽見了,艾再裝不知,振作吧,是該清醒之時了!</p>

懊醒了嗎?</p>

再美的夢,終歸有到頭的一日,是該醒了,該醒了——</p>

真雅悵然醒轉,睜著眼,茫然註視蒼沈夜色,過了片刻,她才驚覺屋外似是隱隱傳來啜泣的聲音</p>

有人在哭是誰?</p>

她警醒地下相,披上外衣,推窗往下望</p>

外頭,天尚未亮,晨曦只在東方一角,微微初透,清冷的月牙還掛在天上</p>

可有一行人己魚貫走出客棧,幾名彪形大漢騎在馬上前後押陣,中間是一列女子,一個接著一個,約莫數十名左右,彼此的手腕用繩索綁在一起,個個形容憔悴</p>

哭聲便是山那些女子當中傳出來的,大部分的神情空洞,似是對自己的將來已無眷戀,少數幾個餵餵吸泣,傷心自憐</p>

這是怎麽回事?她們要被帶往哪兒去?</p>

真雅凝眉,腦中思索情勢,當機立斷,一面握拳敲墻,一面換穿衣衫,收拾行李</p>

當她打點好一切之後,敞開房門,無名己於門外守候</p>

“走吧!”她匆匆撂話</p>

“走去哪兒?”他隨在她身後</p>

“你沒發現嗎?方才有一隊人馬模黑悄悄離開客棧,我懷疑他們是人牙子,要把那些姑娘家賣去青樓妓館”</p>

“所以呢?你想怎樣?”</p>

“先跟蹤他們,再設法救出那些女子若這些人牙子有個組織,那便要追查出他們的首腦,全數押送官府,審問論罪!”</p>

押送官府,審問論罪</p>

瞧她說話的口氣,仍當自己是那個在希林朝中威風凜凜的將軍吧?</p>

無名心窩一擰,一股奇異的躁熱於胸臆翻騰“他們是否論罪,究竟幹你何事?那些商人可是來自唐國”</p>

“是唐國人?你怎知?”她訝異地瞥望他,不旋踵,立時醒悟“你早就註意到他們了?”</p>

“他們是昨日深夜進客棧的,約莫是為了掩人耳目,並不從前門走,走的是後門,我聽到異響,覺得奇怪,便稍微打探了一下”他解釋</p>

“你打探過?為何不告訴我?”她有些生氣</p>

他默然不語,別過頭,似是躲避她的眼神</p>

“你說話啊!無名,你究竟探聽到些什麽?那些人牙子是來自唐國的嗎?他們為何千裏迢迢前來此地?那些姑娘呢?她們的故鄉又在何處?”</p>

“無名!”</p>

“……是希林”</p>

“什麽?!”</p>

“那些姑娘……來自希林”</p>

真雅駭然,有片刻,震懾無語那些遭到人牙子強押的姑娘來自希林,是他們國家的百姓,是她的子民,他卻隱瞞著不說</p>

“你怎麽……怎能瞞著我這件事?”她怒斥,胸海卷起千堆雪“她們可是希林人!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受苦?你應該告訴我!”</p>

“告訴你又能如何?”他嘶聲反駁,望向她的墨眸浮沈著異樣的光,像是陰郁,又有幾分受傷“那些姑娘都是家裏欠債,被自己的親人當成抵押品,賣給那些人牙子的!就算你插手又能如何?人家有憑有據,賣身契寫得清清楚楚,你想到唐國的官府與他們相爭呢?還是你以為自己身上有足夠的銀兩,能夠——贖回那些賣身的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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