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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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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委屈

“他……情況有些不大好。”

沈意猶豫再三還是把實情告訴她了, 她應是真心愛慕他,想來那天晚上的曲子也是為他彈奏的。

柳醫師雖然服了藥,卻也不知能不能挺過這一劫難, 若是他驟然離世,曹姑娘連心愛之人的最後一面都不得見了。

曹姑娘聞言後退兩步,有些不可置信道:“明明三天前我見他還好好的,怎麽會這麽突然。”

聽見他的敘述,沈意皺起眉頭,三天前好還好,現在怎麽會突然危在旦夕了。

遠遠短於瘟病感染到發散的時間。

沈意想起方才曹縣令的態度更覺得可疑。

“我要去看看他。”曹姑娘一臉焦急,走出了兩步又看了看外面的守衛, 咬咬牙回來向沈意求助, “沈姑娘你又什麽辦法嗎?能不能幫幫我?”

曹縣令對她的女兒是真心疼愛,現在幫她一方面出於善心,另一方面也可買她一個人情, 或許能從她嘴裏知道些什麽。

“我要先配出一些藥方, 晚些會過去看看患者的情況, 到時你可扮作丫鬟跟在我後面。”

“好。”曹姑娘快速的應下了, 她現在沒有別的辦法, 再怎麽焦躁都要等沈意忙完要緊事。

等回到屋裏後, 沈意將自己面上的方巾摘掉,又喝了一碗預防湯藥。

她拿出今天記載的病例狀況, 一方面根據自己的經驗, 另一方面翻查醫書, 對癥下藥。

一個時辰過後沈意寫出了三張方子, 這些都需要經過嘗試,才知道哪一種方案更加有效。

她寫完之後將藥方收了起來, 並沒有去告知曹縣令,準備自己先去抓藥。

出府的時候,曹姑娘穿著一身丫鬟的服飾,同沈意一般帶著方巾,跟在沈意的身後。

並沒有人攔她們,出了府後沈意和曹姑娘便兵分兩路,一人去藥鋪,一人去看看柳醫師現在的情況。

沈意這邊一連走了三家藥鋪,不知為何這些鋪子的老板像是串通好一樣,她得到了統一的回覆,“走罷走罷,我們這藥都沒了。”

“小兄弟先別急著關門。”沈意在他的手裏塞了一塊碎銀。

藥童掂了掂將它收在袖子裏,和顏悅色的開了門讓沈意進去。

“我想知道這藥都流向何處了?”

“瘟病剛發時我們藥鋪遭到了瘋搶,但是我們掌櫃的說要留一部分。”

藥童說到關鍵,停了下來。

沈意又拿出了一塊碎銀丟給他換去情報。

藥童見沈意十分上道,也不再賣關子了,將剩餘那批藥的去處說給給了她。

“給了幾個地主,他們可是出了高價。”

沈意記下了他們的名字,隨後話鋒一轉問起另一件事。

“聽說前去給染病之人看治的有三位醫師,你可知道另外兩位醫師的情況?”

“我是知道一些,說來也奇怪,有兩位醫師他們去那裏待了一天,第二天就說染上了,回家養了幾天,快要好轉時突然說要離開去往鄉下,拖著病體一天都不願意留下,曹縣令留都留不住。

只有柳醫師留在了那裏,不過現在也倒下了。”

醫者全都病倒,糧食不夠,藥材更是缺少,沒有一件順遂之事。

這樁樁件件蛛絲網一樣的纏繞起來,沈意知曉它們其中有必然的關聯,且都和曹縣令脫不開關系。

可她找不到能入手的方向。

沈意將這些念頭都暫時壓下,她現在要做的是去找藥。

千頭萬緒總歸是要一件一件的解決。

“你千萬不要一個人去找那些地主,他們都是惡霸,連曹縣令都拿他們沒辦法,我看啊這場病奇怪的很,姑娘你就不要趟這渾水了。”

藥童收了沈意的錢,在沈意轉身要走時還是出言提醒了一句,說完他就關上了門。

明明是夏季,一陣涼風吹過,此刻沈意卻泛起了寒意。

曹縣令是真的拿他們沒辦法,還是故意不作為。

沈意更偏向第二種。

她站在原地,荒涼的街道上慢慢的被落日昏暗的光暈籠罩,她聽見遠處傳來幾聲嘶啞的烏鴉叫聲,沒來由的讓人心慌。

情勢緊急,只有破釜沈舟方才有出路,她來到了病患集中區,先去看了看柳醫師,他情況比方才好上許多,能慢慢的坐起來了。

曹姑娘眼睛通紅的守在一邊。她方才來時看到奄奄一息的柳醫師,震驚的有些不敢上前。

他面容憔悴,兩頰凹陷進去,青灰的臉色證明著他十分難熬,她看著看著就哭了。

她初次見到他是在府中,他十分儒雅,也很年輕,身邊還有另外兩位胡子長長的老頭。

父親請他們好像有事相商,她躲在一旁偷偷看被父親逮了個正著,離開的時候她與他對上目光,曹姑娘一直再想,當時他唇邊眼角的笑意到死是什麽意思。

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他,她還沒問出一個答案,他不要死的那麽早。

柳醫師正在與病痛掙紮,藥效已經發作,可是由於太過猛烈胃中灼燒一樣的痛,雙重的折磨,他竭力維持著一絲清明。

突然耳邊聽見一道悲戚的哭聲,他不由得失笑,倒真像是在為他哭喪。

“別哭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方巾蓋著半張臉,眼睛卻哭的一汪湖水的曹姑娘。

曹姑娘聽見他的聲音霎時止住了哭聲,抿緊唇角。

沈意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詢問了一下柳醫師,“你感覺怎麽樣?”

柳醫師當時還有些意識,知道是面前的這位女子救了他,他現在有了些力氣,緩緩開口道謝。

“多謝姑娘,兩只腳都踏出了鬼門關。”

沈意點了點頭,開門見山的詢問,卻又並不指明具體事件,“你可有發現些什麽嗎?”

她看著他的目光在自己和曹姑娘身上游移,明顯是知道些什麽隱情。

“曹姑娘,我要給他換一下要,方才我把藥包放在外面了的藥爐附近了,你去找一找可好?”沈意把曹姑娘先支開。

“好。”曹姑娘在這裏許久也沒能幫上什麽忙,已經夠郁悶了,現在終於有一件可以讓她幫忙的了,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我懷疑曹縣令。”柳醫師壓低了聲音說道,他信得過沈意,她救了他,對裏面的患病之人也盡心竭力。

沈意沒有應聲,等著他把話說完。

“瘟病大範圍感染之前,曹縣令邀請我們一同去他府中商議,我們說出了各自的想法都願意盡力一試,只是商討完之後,他說了一句保重自身就好,治不好也沒有人會怪我們。”

柳醫師頓了頓才說道:“我當時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進去集中區後的那天晚上,我察覺好像有人進了我的草屋,第二天我們就感覺身體出現了異樣。其餘兩位醫師匆匆的走了,走之前他們給我留了一句話,讓我快跑,可是已經晚了。”

“你懷疑是曹縣令暗中做了什麽手腳?”

柳醫師點了點頭,“可是我並沒有證據,防人之心不可無,曹縣令有問題,姑娘也要小心。”

“我相信你,曹縣令行為確實可疑……”沈意聽見曹姑娘回來了,趕忙噤聲。

“沈姑娘,我沒有找到你的藥包。”曹姑娘一臉愧疚,自己連這麽些小事都做不好。

“是我一時記錯了,原來它就在身上,方才真是麻煩曹姑娘了,方才已經上完藥了,我去看看外面的病患,曹姑娘可在這裏照顧一下柳醫師。”

“不妨事,不妨事,這裏交給我就好。”曹姑娘連連擺手。

沈意看著這些病患,她帶來的藥就要用完了,連藥爐裏的藥渣都用了兩三遍,實在不能再等了,最好今天晚上就要行動。

她看著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他們信任自己,那她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沈意將自己的計劃悄然告知給身邊最近的一位,由他傳下去,不一會兒,他們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外挪動,連帶著包圍了柳醫師的草屋,將曹姑娘圈在了裏面。

沈意雖不知道曹縣令大的什麽註意,卻知道他怕起暴動,也怕自己的女兒被困住。

“曹縣令,曹縣令,沒有藥了,那些賤民鬧著要出來,沈姑娘和小姐都被圍在了裏面。”

守在外面的兩個侍衛看見那群病人齊齊的要出來,他們也害怕被感染,便借了個通報的由頭跑了回來。

“壞我大事。”曹縣令怒拍桌子恨鐵不成鋼,卻又沒什麽辦法。

不一會兒沈意就看到了曹縣令帶著一車的藥材走了過來。

曹縣令呵斥著病患退回去,並讓他們把沈意和自己的女兒放出來。

沈意帶著曹姑娘出去了,卻沒想到他當即給了曹姑娘一巴掌,“你給我滾回家去。”

柳醫師看著他攥緊了拳頭,沈意擋在曹姑娘的面前。

“多謝曹縣令帶來的藥材,我方才已經安撫好他們了,他們也答應了只要有藥就待在裏面,絕不會輕舉妄動了。

只是這藥還缺一些,麻煩曹縣令再帶些回來。”

“沈姑娘著實為難我了,這些是我費心竭力弄來的最後一點。”

“曹縣令還是再去試一試吧,我們都等著呢。”曹縣令心中有些忐忑,她好像是知道了什麽,方才的事,現在回頭看,活像一個圈套。

沈意看著他臉色鐵青的離開了,心下對曹姑娘有些歉疚,她利用了她。

曹姑娘只是以為父親氣她跑來,十分委屈,她沒有跟著他回去,在一旁流眼淚。

沈意和柳醫師安慰她好久,她才將眼淚收回去。

沈意知道曹縣令不會再帶了,方才也只是為了支開他。

他走後,沈意在忙著熬藥,熬好之後又分給病患 ,一旁的曹姑娘幫著忙,一邊道:“沈姑娘,你在這裏熬了許久了,去休息一下吧。”

沈意拒絕了,她想這些病患快些好起來,也只有她忙碌起來時關於楚穆的記憶才不會時時刻刻的被想起,她能得以暫時喘息。

她一時恍惚,沒有註意到腳下的樹根,即將要絆倒時一個人影出現在她身後面,將她穩穩的攙扶住,另一只手接過藥碗,沒有讓它灑落。

沈意鼻尖聞到熟悉的味道,絲絲縷縷龍涎香的在苦澀的藥香之中反倒現出些回甘,讓人無比安心。

他胸膛溫熱,沈意心中莫名的有些委屈,是那種只想對親近之人哭訴的難過,她鼻尖泛酸,轉過身看著他。

“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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