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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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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輪

擺大爛。

這是你該擺大爛的時候嗎?

怎麽就執著地認為我對你心懷不軌, 然後躺平等候命運安排了呢,好歹也起來抗爭一下吧,不努力怎麽能看見希望!

程晚心裏像吊了籃七上八下的水桶, 走兩步就覺得水要翻了, 她要完蛋了。

雖然這事是她一手應下的,但如果是周北洛去找周阿姨說要換房, 應該會有回旋的餘地。

程晚手指攪得快打結, 清清嗓子剛要賣臉指使人, 突然看見身前一直快她半步的男生停了下來,聲嗓漫不經心。

“哦對, 今天周六。”

“?”程晚徒然一楞, 一時間沒想起他在說什麽。

“記得甜一點。”

周北洛朝後扭頭,懶怠的眉宇終於暴露出一絲惡劣。

猶豫著向前的步子硬生生卡在原地, 程晚對上男生的視線, 心裏那盞來回晃蕩的籃子嘩啦一下, 徹底傾翻。

灑出的水流淅淅瀝瀝把原本心存的僥幸全數熄滅, 女生頭皮發麻,想到一會要跟周北洛在同一個房間共處一室,瞬間渾身哪哪都不得勁。

……

山莊一層臥室面積最大, 還附帶一方別致的小花園, 程晚換上客房準備好的拖鞋踩在羊絨地毯上, 整個人只坐一點床腳,縮得像只鵪鶉。

剛才走來的時候她把整件事情覆盤了一遍, 他倆現在被趕鴨子上架湊到一間房, 導火線就是因為周北洛向任放秀恩愛找事。

任放難以忍受所以狂打她電話, 然後是她手滑在席間接聽了語音,還欲蓋彌彰地心虛點了掛斷, 這才有謠言生成,以至於周阿姨用這招來試探他們感情。

淡黃落地織燈暈出一輪光圈,程晚坐在床邊支著細長白腿,突然沒來由地想到剛才李女士莫名其妙跟她講的那句“註意安全”……虧她還覺得她不知道這件事,現在看來就是雙方家長合謀算出來的險招。

反正始作俑者就是周北洛!

這其中細算下來根本沒她什麽事,女生原本的心虛懊惱全都消散,背脊挺直,說話都有底氣了不少,咬字清晰地叫他名字,“周北洛。”

“嗯?”

“今晚你不能睡這間房。”程晚鄭重其事。

兩人的感情要是現在就進展到這一步,她成什麽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目前她非常能守護好自己的道心,但周北洛她就不那麽確定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嘴上說得純愛,但相由心生,長那麽一張浪蕩的臉,多防備點總是好的。

通向花園的推拉門打開,周北洛半邊身子隱在地燈邊緣,隨手點了支煙,“那我睡哪?”

“廁所。”

“?”

“哪?”他像是沒聽清。

男生唇線漸漸拉平,看著已經快忍不住要沖出來揪她領子揍人了,程晚縮縮脖子,理智地轉口,“肯定是不可能的。”

“……”

女生摸摸下巴,惆悵地跌到地毯上抱腿糾結,細長的腿像是跟羊絨一般白,她卻渾然不知,“剛才登記入住時掃了眼登記表,我們樓上好像是齊群在住,再樓上是周阿姨,再再樓上好像是個港商,再再再樓上就沒名字了。”

程晚仰頭認真分析,“其實齊群如果不是我倆狂熱粉的話,你倒是可以去找他坦白,然後和他一起睡。”

“不和他睡。”周北洛眉眼擰起,臉上的排斥顯而易見,“話多。”

高中寢室沒少因為這個碎嘴子扣分,天天耳朵邊嗡嗡嗡,像只大黃蜂。

“那這樣的話,你沿著窗戶……”程晚說到一半做了下心理建設才穩住心態,佯裝平靜地繼續開口,“一路爬到五樓,應該就有地方住了。”

周北洛瞇了瞇眼:“你他媽徒手給我爬五樓試試?”

“也不算徒手,旁邊那不還有棵歪脖子樹呢。”程晚悻悻狡辯。

“你怎麽不去航天局商量下,配個火箭給我崩月球上睡?”周北洛被氣笑了,倚在花園茶椅上利落地又敲出一根煙,嗓音幹脆,沒聽出一絲溫情。

“重新想。”

“唉。”程晚虛虛嘆了口氣。

“……如果有帳篷的話,倒是可以在你腳邊搭一個帳篷,但真的那樣你明天還要早點起,因為花匠老張清晨五點開始割草坪,不能被他看見。”

剛才取房卡的時候她已經打探過職工作息表,甚至還打聽到了帳篷在人工湖對面的露營地能領,只是路途有些遠。

不知道哪點觸到了男生敏感的神經。

煙蒂掐滅丟在茶桌上的透明煙灰缸,渾身的煙草味被夜風吹得消散一半,周北洛拉開門,闊步走進來,站定,黝黑的眸子垂直看下去,聲調不疾不徐,像在故意跟她對著幹。

“不,睡,了。”

被男生居高臨下地盯著,已經算得上是平常事,但在目前的形勢下做這種動作,危機感瞬間比平時飆升了幾個度。

程晚警惕地看著周北洛,眸色透露出些許膽怯,女生從床上飛速拽過一張抱枕牢牢抱緊,在做無濟於事但可以帶來心理安慰的無用功。

一雙眼睛無辜又提防地回望過去,“你幹什麽?”

“當狗,在你床前站崗。”

“……”

不睡了,在你床前當狗站崗。

冷不丁地,程晚覺得周北洛還挺可憐。

被壓著和她共處一室,她又處處嫌棄他要跟他保持距離。

鐵石般的心松動了些,雖然這事是因他而起,但歸根結底,假裝情侶是為了幫她的忙。

程晚抱著枕頭,猶豫片刻,擡眸語氣認真,“不然你睡床,我睡地上?”

烏黑的眸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周北洛有些疲累地抓起剛才服務生送來的換洗衣物往浴室走去,“反一反可以。”

他的意思是讓她睡床?

高挺背影走得格外淩厲,不斷擴大的距離倒是給足了程晚安全感,女生手指抓在枕頭上,臨了還要沖他騷一句,“兄弟,一會洗完澡要是懶得穿上衣就不用穿了~”

“好,我全,裸。”

哢噠一聲砸住房門,周北洛帶著磁性的嗓音被浴室的門隔得悶沈沈的。

魔騷一尺道騷一丈。

程晚瞳孔驀地顫了顫,她呲溜一聲滑回去,剛冒出的那股勁瞬間被嚇退了。

-

周北洛洗澡很快,大概十五分鐘就套著休閑T恤短褲走了出來,男生手長腳長,身材比例十分優越,額前黑發半濕著,看上去沒怎麽烘。

程晚抱著換洗衣服和他擦肩而過,認真囑咐道,“頭發吹不幹,睡覺會頭疼的。”

語氣關心,嗓音透著一股子吃過糖的甜膩。

直到女生像只兔子般躥到浴室關上門,周北洛才緩過神來,眸色清明了些。

他胎投的好,類似關心的話許多人都說過,有意無意示好的,

其實程晚那句也沒有太稀奇,只是他們之前說話都太沖了……稍微給點甜頭,他就有種好像被在乎了的感覺。

男生抄起脖頸半幹的毛巾又胡亂往腦袋蹭了兩下,往前踱步兩秒,低頭鬼使神差地朝床側望了一眼。

想著是一樓的緣故,再怎麽做了防潮措施都免不了有濕氣,程晚托齊群找酒店管理人員多要了一床被褥,在地板上疊著鋪了兩三層,而後跑去客廳把沙發上的軟抱枕都扯了過來,淡紫色的枕頭軟乎乎堆著,配上松垮的被褥把狹小空隙疊得滿滿當當。

被子中央躺著只裝飾用的毛絨小狗,豆大的眼睛栩栩如生,像是在看他。

布置得……有點可愛。

綿白毛巾耷拉到眉眼處,周北洛在原地站了幾秒,唇角忽然勾了下。

……

程晚沒做過和男生共處一室的事,從浴室出來也有些戰戰兢兢。

這大概也是她近五年來第一次洗澡沒唱歌。

嘴巴閑下來,腦子七七八八又想了一堆。

如今套著層假情侶的外殼,舉止太躍進,冒犯到周北洛不免顯得居心叵測,但…住都住一間了,身體不能碰撞,思想總得碰撞一下。

心不在焉地拖著步子去花園溜了一圈,程晚被涼風吹得很舒服,她踮著腳步伐有些雀躍地栽到被子裏,沒來由地泛上點能忍的緊張,或者說是……悸動。

莊園酒店的床松軟,面積很大,自剛才她從浴室出來開始,房間就只剩暗燈在亮,原本清冷的裝修似乎變成了暖色調。

程晚抱著被子偷偷往下探了眼。

周北洛闔眼正睡著,上帝似乎是不公平的,明明已經成年許久,男生身上的少年感還是濃郁得形容不出來,只有穿西裝時會漏出一點成熟男人的蹤跡。

已經烘幹的松軟黑發戳在遠山眉目間,沖淡了睜眼時的懶散驕縱,這樣閉眸什麽都不說,就只讓人覺得他矜貴。

……如果周北洛是個玩具就好了,幹幹凈凈擺在旁邊,看著就讓人開心。

“頭發,掉我嘴裏了。”

程晚一驚,忙揪住側邊晃悠悠不慎垂下的頭發,禮貌啟唇,“抱歉,沒註意到。”

“你還沒睡嗎?”

“被看醒了。”

……好吧。

程晚下巴磕在床沿,悶了兩聲,隨後看見周北洛慢騰騰地把視線轉到她身上,不知道他剛才睡沒睡著,但起碼現在人看著有點模糊。

剛睡醒的迷蒙狀態應該可以和酒醉後媲美吧,適合溝通感情。

手指拽著床單,半趴著往下瞧,程晚呲牙,語氣有些嬌羞道,“好兄弟,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有點暧昧了。”

周北洛也應該是第一次和女生單獨共處一室。

“程早早,你是在跟我調情嗎?”

混沌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明無比,男生聲音微啞,掀了半邊被子,眸底印著明目張膽的引誘,慢悠悠扯唇道,

“下來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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