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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一遇到事情就怨天怨地, 詛咒全世界的好習慣,程晚已經成功把自己修煉成了一位上古巫婆。

她剛還在詛咒周北洛,沒想到咒言這麽快就應驗了。

女生緊張的情緒緩和許多, 就連站姿都松懈下來, 她望著臺下的周北洛,唇邊隱隱揚出得意的笑。

臺下男生一步步走來, 闊肩挺腰的姿態透著別人模仿不出的一股力道, 被全校師生盯著上臺, 周北洛神情貌似也沒她以為的那般不情願。

她只在最初看見他臉上有過一瞬的怔意,緊接著少年就又恢覆了之前的游刃有餘。

耳畔冒著臺下女生們的小聲驚呼, 程晚略感失望, 內心像張空白黑板,滿滿當當只映著兩個大字——

逼王。

成為逼王的前提條件是內核一定要穩, 被當著全校的面突然點到名要求上臺, 等待未知審判。

在這般恐怖的事情面前還能如此鎮定……程晚自愧不如。

緊皺的眉頭一直追著周北洛上臺, 直到聽見話筒中下一條聲音, 女生的視線才倏地轉向他處。

“任放。”

“……”

五分鐘後,通報名單上的人員終於列隊完畢,程晚看著身前零零散散站著的一排, 總覺得除周北洛和任放外, 其他同學年紀輕輕就已經成了半個社會閑散人士。

愛犯事的男生身上好像天生就帶著股匪氣。

請了16名男生上臺, 教導主任還在欲揚先抑地進行著活動鋪墊,站她最近的任放終於找到空隙扭頭沖她做了個wink。

教導主任站在他正前方, 任放扭頭時腦袋偏了些, 空間視角卡了個bug, 教導主任的地中海發型像被直接嫁接到了男生頭上,光禿禿的腦袋配上那雙故意惹情的狐貍眼, 像葛優在撩妹,怎麽看怎麽詼諧。

程晚下意識一怔,噗呲一聲小聲笑起來。

咫尺距離,這般小動作臺上的人都知曉,

斜前方少年背脊一僵,原本無所謂的臉忽然臭起來。

震得耳朵疼的音響重新開始拱火。

“接下來我們要玩的游戲只需一個簡單道具。”

周北洛沒幾分在意地朝教導主任手中望去,然後跟兩小時前他在器材室踹過的那條報廢星星燈四目相對上。

平直唇線緩慢動了動,而後話筒繼續吵著。

“這串小燈有16個小燈泡,但只有一顆能亮,而我們臺上有16名男生,一名女生。”

“接下來我會讓幾名男生分別握住一顆小燈泡,然後女同學背過身去猜哪位男生手中的燈泡是亮的,如果女生猜錯……”

“那就請女同學和被猜錯的男同學分別給大家表演個節目。”

“……”

懸著的心終於不甘地逝了。

程晚瞳孔瞬間凝結。

任放感覺到好玩,他低頭輕輕笑了聲,秉著當人男朋友的責任感還是開口問了句,“老師,如果這位可愛的女同學第二次還猜錯呢?”

一次就猜對的可能性太小了,16分之一,明擺著很難做到。

地中海主任早就準備好措辭,他側頭看著任放,一臉和善地說出最殘忍的話,“如果程晚同學猜錯,第一次表演了節目,而且實在拿不出第二個節目的話,那她可以指定一位同學上臺替她表演。”

指定一位同學……替她表演……

排排整齊,興致勃勃看戲的站隊中,標著12班牌子後的小方隊突然沈寂下來。

眾人的悲喜與他們班不相通,

其中趙多漫和齊群臉拉得最長,從額頭到下巴幾乎逾越一整個馬裏亞納海溝。

但想起昔日情誼,以防程晚沒有底氣,二人還是艱難地點點頭,同步地握拳敲了敲自己左肩,鼓氣道。

“我一會上去紮個馬步。”

“你上去拿刀砍我,然後我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

接收到班上同學緊張的目光,和齊群趙多漫兩位視死如歸的眼神,程晚壓力更成倍堆積。

她還沒長成在緊要關頭能豁出去破罐破摔的灑脫性格,最大最大的突破也無外乎是被逼著在話筒前唱一首歌,或者借用誰的電吉他彈一首《考試什麽都去死吧》

要她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使別人上臺出糗,她接受不來。

面色變得僵滯,程晚還沒反應過來。

身前的男生們已經開始整齊地拉出空隙,按部就班地聽從指令去握燈。

開始得猝不及防,程晚面前沒了阻擋,下意識悶悶地欸了聲,她還沒抗爭出聲,一左一右兩位少年忽然同時轉頭。

周北洛孤寂肅冷的,任放同情忍笑的。

手中的星星燈傳到男生手上,周北洛低頭看去,在燈泡旁找到了一處細小的紅色印記。

細長指節攥著沒吭聲,男生再擡頭只望見一束看向他右側的目光。

他平白往後扭著頭,是沒被註視的那個。

人生中有很多選擇看似無關緊要,但在踏出的那刻,不經意的哪天才會恍然意識到,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我當時走錯了路。

周北洛仍舊望著程晚,他看見她嬌俏緊張地用口型叫任放閉嘴,耳尖紅得像暮春盛放的芍藥。

她視線裏沒有他。

周北洛現在面臨上一個選擇。

他在考慮選哪一個。

倉促短暫的時間像是過了好幾個經年,程晚惴惴不安之際忽然意識到面前的排陣有了變化。

任放剛逗完程晚扭回來準備握星星燈上長長的燈線,手臂就被人猝不及防地大力拽著,連同整個人都被扯向另一側。

手與手錯開,握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那顆灰暗燈泡。

任放被拽得生疼,還沒來得及發火,周北洛就站好和他拉開原本的距離,少年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眉眼很淡,睨著腳尖的位置* ,沒有絲毫情緒地輕聲開口道。

“選他。”

很奇怪,周北洛明明沒有回頭,但程晚卻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

心跳不知為何停頓了下,好像一瞬間就有底了。

直到她下意識按照周北洛的話選中任放——

程晚看見舞臺燈滅,任放手中握著的泛著淡色星星燈是四周唯一的光源,她被推著和手邊男生並肩站立。

臺下明知二人關系的一眾同學驚呼,任放的狐朋狗友源源不斷地起哄吹口哨。

齊群趙多漫大舒了口氣,就連地中海的主任都對此表示驚奇,張大嘴巴不甚情願地恭喜他們逃過一劫。

四周好黑,

任放含笑的多情眼看著她,好像跟她說了些什麽。

程晚沒聽,

她回頭望去,看到周北洛那雙落寞的眼。

明明很黯淡,卻像是空白紙上掉落的一簇洞穿紙背的火星,燙得她全身不舒服。

……

這應該是個正確選擇。

周北洛垂眸認真想著。

他剛和程晚關系有所緩解,作為朋友,在知道她有困難難熬的時候理應是該幫她的。

她有男朋友,所以他和她男朋友同時回頭,她該看的就該是她男朋友。

面臨選擇,就算是無關感情心意的純娛樂選項,也該優選她男朋友。

人家都談上了,怎麽可能不愛對方。

他有時還在想著他們會不會有其他原因所以才談的戀愛,會不會程晚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喜歡,因為他確實有看到過任放想搭程晚肩時,她躲開了。

也聽過幾次他們隔著班級玻璃的對話,總是對方主動,他就下意識以為她對他沒那麽感興趣。

可感情是對比來的,

程晚不讓他搭肩,也同時與其他男生保持著更大的肢體距離,他在敲窗戶時程晚趕他離開,可明明有幾次她也從教室出去見他了。

可能有人在戀愛關系中就是比一般人冷靜,但這並不能說明不愛。

她有自己的選項了。

他在她那裏,一直都不是正確答案。

甚至他猜,就算是多選題,程晚也不會選上他。

暮色已至,射燈關閉,舞臺最中央一男一女手中的星星燈是唯一光源,臺下的哄吵打趣聲止都止不住。

知情人在起哄說兩人天作之合,不知情人在歡呼嚴苛的主任終於跌了面,人聲鼎沸,場面可以算作是一種盛大。

程晚轉過頭,隱隱約約地,看著是在對他笑。

他要不要也回一個?

他應該是做了個正確選擇。

這只是個游戲,他只是在幫程晚,她慫死了,不敢在臺上表現,恰好他記得那個星星燈的位置。

但他為什麽看見他們站一塊,還是……好他媽的委屈。

就他媽跟他親手推的有什麽區別,那燈泡明明握在他手裏。

直到走下舞臺,周北洛平白被沒磕絆的地板上絆得踉蹌了下,他才頓悟。

他是在膽怯,害怕就算他說讓程晚選他,程晚也不會選。

或者,她會為難,因為他的冒犯。像上次潑在他臉上的那瓶酒。

周北洛在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他變得有些不像自己,於是他決定從今天開始,

再也不要喜歡程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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