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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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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架

沈懷梅不明白。

從頭到尾,沈懷梅都想不明白。

一片黑暗中,她躺在床上默默地聽著外面兩個男人的交談。

說交談實在是有些誇張了。更準確的說法是,慕子瑜喋喋不休,而卓直刃時不時應和幾聲。

兩人談論的東西瑣碎又沒有主題,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什麽都有。沈懷梅屏息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不再去聽了,專心思考起眼下的情況。

已知,陛下駕崩的假消息是慕子瑜一手炮制的。現在看來,卓直刃可能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而這兩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綁架她?

這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處處都透著詭異。

首先就是,如果他們的目的是綁架,她與卓直刃結伴趕路的時候,難道不比在商兵大營更容易得手?他又何必舍近求遠,等她人進了兵營才下手,這樣一來逃跑的難度不會翻倍嗎?

其次,慕子瑜趕上來的速度也很微妙。沈懷梅自知她在趕路的時候是拖後腿的那個,可從會館到平澤的那些路,快也最多差個半天一天而已。慕子瑜能這麽快趕上來,說明他離開昌國會館的時間與她不過是前後腳。

沈懷梅知道自己提前跑回大營,就沒人治得了慕子瑜了。她提前做了些安排,也不求將他強留下來,只要拖延一些時間等到林巡之從昌京回來就好。如此看來,這些安排可能一點都沒用上。也不知道是會館的商兵全都失控了,還是卓直刃在其中做了什麽手腳。

當然,最重要也最讓沈懷梅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兩個人到底是如何勾搭到一起的。

一起同住同行的這段時間,慕子瑜幾乎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總不能是他們兩個趁她睡著之後暗度陳倉吧,卓直刃又為何答應與慕子瑜聯手?

一個問題會引出許多新的問題,沈懷梅的腦子已經被問題充斥,更痛苦的是這些問題她一個也回答不了。

既然如此,沈懷梅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去想了。反正兇手就在那裏,她不如直接去問。

想到便做,沈懷梅摸索著起身。

一片漆黑中,看不見周圍的環境,沈懷梅的動作小心翼翼,卻仍然踢到了不知道什麽東西,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她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再動了。

外面的說話聲停了,有人舉著一支燭火走近。

沈懷梅剛剛開始適應黑暗的眼睛看不清來人是誰。這也不重要,不管進來的人是誰,都沒有差別。

“你們要帶我去哪?”沈懷梅問。

來人輕笑一聲,邊點燃屋內的燭燈邊說,“虞虞不是要回京,我帶你回去。”

沈懷梅沒去看進屋的慕子瑜,反而瞇著眼去看房間裏的陳設。這間屋子其實很狹小,從床到門口也不過六七步的距離。慕子瑜一走進來,便顯得與沈懷梅離得極近。

可就是這樣狹小的空間裏竟然還有一面銅鏡,擺在一個大架子上,被沈懷梅一腳踢到地上發出了聲響。

帶著一點警惕與排斥,沈懷梅一直退到床邊,才接著問慕子瑜:“我的商兵如何了?”

似乎是察覺了沈懷梅的警惕,慕子瑜撿起滾落到門口的銅鏡也沒有往裏走。他停留在原地,笑著說:“商兵都好好的,還在會館裏等著林巡之回來呢。”

沈懷梅皺了皺眉,沒再問她的安排為何沒用,也沒再問他與卓直刃是如何勾搭到一起的。反而是慕子瑜停不下來,很想同她多說一些。

“虞虞真厲害,急著回京也不忘安排人輪值……”

他的話還沒說完,卓婉便出現在門口。她的手上端著一個餐盤,完全無視對峙中的兩人,放下餐盤就走。既不說話,也不停留。

桌子擺放在那個放了銅鏡的架子對面,二者中間留出來的空隙既是活動的空間,也是出門的通道。沈懷梅剛剛就是因為想要摸著邊走,才會踢到那個架子。

“虞虞,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吧。”慕子瑜也不執著於之前的話題,看見餐盤送來,便轉了話題。

然而沈懷梅沒有動,桌子擺放在中部,若是去吃東西,就離慕子瑜太近了。她站在床前,與慕子瑜對視,問道:“現在是在船上?”

如此的房間構造,沈懷梅只能想得到船。而若慕子瑜沒有說謊,從平澤上京也的確有一段水路可行。

慕子瑜嘆了口氣,上前了兩步。沈懷梅退無可退,又不肯直接坐下失了氣勢,強裝出一副鎮定樣子盯著慕子瑜。

“倉促行事,找不到太好的船了。”說著,慕子瑜將手中的銅鏡放回架子,示意沈懷梅跟著他走。“收拾屋子的時候想著房間小一點,收拾起來容易一些。外面臟兮兮的,還是在這裏吃比較好。”

從房間裏走出去,沈懷梅發現這艘船也算大。這也是正常的,上京的水路並不能供吃水量很深的大船行駛,甚至之前她出京的時候所乘的船,船艙裏只分出兩個相對的房間。

現在所乘的這艘粗略一數,大概有六個房間,已經比那艘要大了。

走廊裏還擺著盛了臟水的木桶,有一塊抹布搭在桶邊上。慕子瑜路過的時候還將桶往邊上踢了踢,臟水在其中搖晃,濺到了他的袍角。

慕子瑜像是沒有看見一樣,反而回頭提醒沈懷梅:“虞虞,要註意腳下,這裏臟,小心汙了衣服。”

沈懷梅落後他幾步,沈默地跟在後面。

見她沒有反應,慕子瑜也只是笑笑,繼續領路。

又往前走了幾步,便能看到在裏面收拾的卓直刃。兩人路過的動靜不小,可他頭也不回。用抹布反覆擦著那個櫃子,好像有什麽難以解決的臟東西。

“等這間房收拾出來,虞虞就可以住進來了。”慕子瑜等沈懷梅在房間門口駐足的時候才停下來,解釋道。

沈懷梅仍舊只是點點頭。不論是卓直刃反覆擦拭的不存在的汙痕,還是慕子瑜說這是她之後的房間,沈懷梅都沒有什麽感覺。

倒是對這艘船的破舊和臟汙印象深刻。不僅是肉眼可見的汙痕,走廊上遍布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劃痕,還有被砸出坑來的木板。沈懷梅不免覺得,這艘船還能平安地駛上航道真是一個奇跡。

慕子瑜指了指前面,問道:“虞虞還想看看外面嗎?”

他這話問得實在坦蕩,仿佛讓沈懷梅去外面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而這也就說明了她被綁架之後,無人搜尋,至少河道上沒有。

沈懷梅盯著慕子瑜的表情,終於確定他沒有威脅,沒有恐嚇,沒有警告。他就像是在邀請沈懷梅一起去吹風一般單純,而這,更加恐怖。

倉促行事,租到一輛破船,而慕子瑜仍然游刃有餘,自信不會被人捉住。他的底氣總不該是卓直刃給的吧。所以,雖然沈懷梅暫時沒有看見,慕子瑜的人手一定已經遍布四周了。

景國死士在榮國如入無人之境,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消息。沈懷梅心中擔心,面上卻不動聲色,搖了搖頭就自己回到最初的房間吃飯去了。別說,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慕子瑜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進了房間才上前,抓起木桶邊的抹布開始幹活。

之前沈懷梅聽見慕子瑜一直說話,而卓直刃沒有回應,就是因為兩人一個在屋內一個在屋外。卓直刃雖然也有回應,但只有他來屋外水桶裏洗抹布的時候,沈懷梅才聽得見。

洞開的房門方便了卓直刃觀察外面的情況。他等到沈懷梅進屋,過了一會才走到慕子瑜身邊,也不說話,只是將擔憂掛在臉上。

慕子瑜看了就忍不住笑,說道:“做都做完了,現在後怕有什麽用。”

卓直刃沒有反駁,沈默著搓了搓抹布又回到之前的房間。慕子瑜在一邊看著,也沒透露更多的信息。

沈懷梅一邊吃東西,一邊思考這兩句短短對話的意思。既然他們已經知道她醒了,那這話也有可能是特意說給她聽的。

可這話說出來,便是在為卓直刃解釋。大概他也一直猶豫要不要參與到綁架這件事裏來,才會一直拖到商兵大營才動手。

她不能理解這兩人之間的情誼。她還沒忘記之前慕子瑜對卓直刃的敵意,怎麽一段時間過去,他還專門幫卓直刃解釋了。

腦子裏被紛亂的思緒塞滿,沈懷梅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清空了飯食之後還在空盤子裏劃拉了好幾下。若不是卓直刃在背後叫她,她還沒有回神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夫人”嚇了沈懷梅一跳,她回身就見卓直刃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明顯的愧疚。

“夫人,對不起。”卓直刃說話的時候低下了頭,聲音裏甚至帶著哽咽,像是被愧疚壓得喘不過氣來。

“你已經說過了。”沈懷梅情緒沒有起伏地說道:“我昏過去之前,聽見了。”

卓直刃驟然擡頭,又迅速將頭低回去,沈懷梅都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他沈默著矗立在房間門口,像是在等待著沈懷梅的審批。

沈懷梅心中仍然有許多不解。關於卓直刃為何要這麽做,又為何要與慕子瑜聯手。但是這些她全都不問,只是問他:“五叔說有我的家書,你知道它在哪嗎?”

她想得很明白,不管是慕子瑜炮制的假消息,還是她回京這件事,源頭應該都是因為那封家書。甚至卓直刃能被說服,也許也和上面的內容有些關系。

而沈懷梅想要破局,便要知道上面的內容。直接去問慕子瑜可能沒有結果,而卓直刃的愧疚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那封家書是虞虞的姨娘寫來,虞虞還想看嗎?”慕子瑜突然出現在卓直刃身後,擠過他走進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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