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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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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兵

沈懷梅雖然是臨時起意,才帶著沈懷瑾一同上路,卻也的確有正經事需要他去做。

當初商兵建制,因為種種原因,只能在京城以及周邊的村落選人。五年過去,商兵制度已經穩定,自然也該推廣到全國。

但是京城的商隊能夠成功,是因為既有沈家早早經營好的商隊模型,又有朝廷官員隨行開路。雙管齊下,才讓這商隊有了進出各國的資格。

後來入籍的商兵,即使真的集結成商隊,卻沒有出國的路子。若只是在國內走南闖北,倒買倒賣,與普通的商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於是,京城之外商兵的存在就變得有些尷尬。

為了應對這種情況,沈懷梅專門派人,去各地網羅管理商兵。既然一時半會不能組成商隊,那便都當成普通兵卒訓練。鎮國公府最不缺的退伍的士兵,派出去幾隊,就能將這些新兵訓得服服帖帖。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商兵,總歸還是要出門經商的。

正巧,通往昌國的一條新路修好了。這條全新的路,就是這些新人的機會。而在商隊集結之前,總該有人去驗收一下他們訓練的成果。

這種時候,又有誰比得上鎮國公世子呢。既然已經將沈懷瑾帶出來了,那便正好去看一看。若是能挑出一隊格外好的,也可以同沈懷梅一起入昌。

商兵集結的地方並不在江餘,而是在江餘西邊的平澤。與充滿榮澤河支流的江餘不同,平澤境內只有一條河水已經變得平緩的幹流,以及無論是種莊稼還是訓練士兵都屬於極佳選擇的平坦土地。

畢竟被分派來訓練的長官,都是從榮鎮退下來的老兵。對於他們來說,最熟悉的戰場就是榮鎮出去之後廣袤的草原,自然更喜歡平坦的地形。若是把他們拉到山裏,或者水上去打仗,他們與新兵也沒有什麽區別。

而這些商兵雖然在平澤訓練,卻很少有平澤本地人。畢竟農戶是改不了商兵戶籍的。而平澤城中,最多的就是農戶。

反而是江餘,因為支流遍布,土地天然被分割成塊。雖然肥沃,但面積卻也無法覆蓋全部人口,又有水患之禍,很多農戶將自己的土地出售,或成為地主的佃戶,或逃農為工商。

能夠從農戶成為工戶、商戶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起靠天吃飯的農戶,工商之流雖然看起來能掙到更多的錢,卻更不穩定。願意如此做的人,不僅需要聰明,勇氣,更需要會審時度勢。

這樣的人,自然也能明白商兵戶籍是一個什麽好東西。自然紛紛入戶,生怕晚了一步,就沒有這種好事了。可這樣的人,也自然更有主意,更容易出刺頭,分派來的退伍老兵難以服眾。

兄妹兩個此次出行本就沒有帶許多人。他們去兵營巡視更是一個人都沒有帶,兩個人喬裝一番就偷偷溜進去了。

大而平坦的地方,不僅意味著一覽無餘,更意味著不容易防守。

兩人先是在軍營門口逛了一圈,看著門口的守軍似模似樣,沈懷瑾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沈懷瑾便帶著特意穿了男裝的沈懷梅向軍營側面走去。

這軍營因為草創,相關的建築都修得馬馬虎虎。雖然也紮了柵欄將營房圍起來,但以沈懷瑾的眼光來看,那柵欄與不存在也沒有什麽區別。這種一翻就能進出的墻,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領著沈懷梅在外面看了一會,便觀察到軍營內巡邏的漏洞。趁著沒有人經過,他帶著沈懷梅翻墻進入了軍營。

兩人一邊躲著松散的巡邏,一邊在軍營中亂逛,沈懷瑾還要點評:“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這也就是在榮國境內,沒有戰事。這夥人拉到邊關去,還不夠歷賊一合之敵。”

沈懷梅雖然惡補了許多訓練兵卒的知識,可從書本上學來的哪有沈懷瑾的經驗管用。她看著那些完全看不出問題的地方,只能連連點頭,稱讚哥哥說得對。

兄妹兩個漸漸深入,又聽到一陣吵鬧,似乎是從大帳的方向傳來。

軍營大帳只是沈懷瑾習慣的說法,指的是指揮所在的地方。一般位於軍營正中,是協調軍隊,發出命令的地方。這種稱呼來自兵書,這裏的大帳當然也是與軍營同樣的建築,而非真的帳篷。

一般大帳都該是軍銜最高的人所住。商兵軍營因為其構成的特殊性,兄妹兩個也不知道住著什麽人。

兩人偷偷摸到近前,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發生了什麽。

還是因為訓練的事情。

鎮國公府派來的退伍老兵,都是從榮歷一線戰場上下來的。他們有的曾經是步兵,有的曾經是騎兵。總之,都是在正面戰場的大規模接觸戰裏活下來的人。除此之外,他們還長於守城。

可平澤既無城可守,也沒有那麽多人給他們演練大規模接觸。而來自江餘的商兵們,雖然身處平坦大營,卻也足夠居安思危。他們學來學去,都覺得學到的東西在自己家鄉並不適用。

一開始,他們還能客客氣氣地問上官,若以江餘地勢,又該如何?可這些退伍的兵卒又哪裏懂得這些兵法之事,只會告訴他們聽話就好。江餘新兵再問,老兵們不耐煩,又不可能真說自己不懂,於是便有了矛盾。

一邊是求賢若渴的新兵,一邊是一問三不知的老兵。兩邊以身份各自劃分團體,吵得多了,矛盾升級,便動起手來。

兩邊還算有分寸,都沒有帶上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上陣。

老兵既然會退伍,自然是因為有了各種各樣的問題。無論是年齡還是身體,都註定不必過年輕力壯的新人。但是他們有經驗,配合也比新兵嫻熟,竟然還能勉強與新人相抗衡。

新兵人多,老兵人少。此時下場對陣的確是人數相當,其餘人都在外圍加油鼓氣。

而這些,都是沈懷瑾轉述給沈懷梅的。沈懷梅的身高放在這人高馬大的兵營中實在不夠看,面前的人墻擋著,她什麽都看不到。

既然看不到,她也不努力,直接問沈懷瑾:“那誰會贏?”

要沈懷梅說,這次爭端實在無謂。她沒有經驗,沒有想到各地境況不同,只覺得老兵經驗豐富就將他們派出來訓練新兵。而這群老兵呢,又不甘於只訓練新兵體魄,非要練練兵法,這才引起了雙方矛盾。

之前老兵傳回消息去,雖然新兵大多來自江餘,卻申請將軍營建在平澤的時候,她就應該發現問題。可她沒有,事情演變成如此,便是她的失職。

可即使是她的失職,她知道新兵是對的,卻也不希望老兵輸掉。畢竟老兵不止是老兵,他們能住進大帳,便是代表著軍營的最高職務,代表著朝廷。朝廷是不能輸的,甚至朝廷是不會錯的。若它錯了,輸了,威嚴掃地,以後還怎麽統禦全國。

沈懷瑾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拉著沈懷梅推出人群,左右看看,在地上撿起了一根木棍。

“你在外面待著,離人群遠點。放心吧,誰都不會贏。”

說完,他助跑幾下,一個飛掠就從外圍人群的頭頂跳進去了。之後,悶響聲與慘叫聲此起彼伏,外圍人群騷亂一陣,也紛紛向裏聚集。

人群遮掩,沈懷梅看不清裏面的情況,只能擰著衣袖,等一切塵埃落定。

整個過程並不漫長。沈懷瑾雖然以一敵眾,但他一開始占了有武器的便宜,將互毆的雙方分開。之後雖然有新兵一擁而上,互毆的雙方還躺在地上,阻礙了人群的前進,也給了他從容應對的餘地。長棍一掃,又放倒了一些圍上來的人。

這時候,有老兵終於緩了過來,看見沈懷瑾立刻叫了一句世子脫口而出。話語中帶著驚喜與不敢置信,聲音便不自覺地拔高了,就連在外圍的沈懷梅都能聽見。周圍的人自然也聽見了。

榮國之中,如今只剩下一位王公,便是鎮國公。能被稱為世子的,便也只有沈懷瑾這鎮國公世子一人。

這聲“世子”一出,不管是站著的還是躺著的,都立刻老實了。

沈懷瑾見他們都不動了,將木棍往地下一戳便開始訓話:“都挺厲害的啊,在大帳門前打架鬥毆,當這裏是什麽地方呢。你們這樣的,和地痞流氓有什麽區別,來當什麽商兵啊,回老家混日子去吧。”

他又一指躺在地上的老兵,訓道:“還有你們,讓你們來訓兵,就訓成這個樣子了?別說你們是從榮鎮出來的,丟人。”

沈懷梅見情勢穩定,才走上前來。既然沈懷瑾已經唱了紅臉,她便來當白臉。“商兵本就與兵戶不同,走在道上遇到劫匪才是常事,確實該練一練打架,哥哥你太嚴格了。”

三言兩語之間,打架鬥毆變成了日常訓練。沈懷瑾幫自己妹妹做了人情,也生不起氣來,只是點了點沈懷梅的鼻子。

沈懷瑾手上全是灰,都點在了沈懷梅的鼻頭上。她一邊皺眉擦拭,一邊同圍在周圍的商兵說:“我這次來,是需要帶走二十個人組成商隊。今日見你們訓練,便選二十個最厲害的人跟我走。至於剩下的人,既然哥哥說你們還不夠格,那就都再好好練練。”

雖然說是選擇最厲害的,可也不能真的在軍營中擺個擂臺。可畢竟是選人,總要有一番選拔。兄妹兩個在軍營逗留幾天,終於選出了二十人,其中有不少新兵中的刺頭。

這些人面對老兵的時候毫不客氣,卻對兄妹兩個恭敬有加。聽說沈懷梅的下一站是江餘,還自告奮勇當起了向導。

於是,沈懷瑾留在兵營中練兵,沈懷梅帶著選出的二十人出發前往江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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