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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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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兇

屍體確實不在沈懷梅手中,甚至那人是不是已經成了屍體,都說不好。

當日她帶人追兇,只是因為有一點點疑惑。

事情發生的時候過於混亂,沈懷梅的心神也都被慕子瑜的負傷占據,想得自然也就簡單了一點。她曾經見過這賊兇跟著巫國使團,便也就這麽同京兆尹說了人。

可等她安排好了一切,細細思索整場刺殺,一個問題自然地浮現在她心中:這賊人的動機是什麽?

那些時日,沈懷梅為謀得慕娘身契,沒有時間來醉花樓。同慕子瑜漫步那次,是那些時日裏沈懷梅唯一一次出現在醉花樓附近。

偏巧就是這一次,遇上了人行兇。而且把車夫趕走是臨時起意,比起懷疑她的行程被洩露,還是那持刀客蹲守日久更合理。

可問題又來了,這麽一個大活人每日拿著刀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來往行人可能不在意,擺攤的小販總該對他有印象。這裏可是榮京,雖然歷國鐵騎叩門已經過去很久,可那些慘痛的記憶卻代代相傳。來往的商販竟然就放任這麽一個持刀客在街面上停留,沒人去請官兵嗎?

再者,這持刀客雖然膽子大,身手卻不行。不提慕子瑜受了傷還能反手刺傷那兇賊,就說他受傷之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跑,還給了沈懷梅機會讓她再刺兩刀,就知道這人不是幹這事的料子。

若不是沈懷梅與巫國使團爭執的時候見過那張臉,她都要懷疑這人又是慕子瑜找來陪他演英雄救美的。

總之,重重疑點之下,又正好看見了自家侍衛,她便決定親自去找一找這賊兇,總不能指望京兆府那群吃空餉的衙役吧。

原本也只是一時興起,宣揚傷者來自鎮國公府確實是想向京兆府施壓,想以民憤逼迫他們上心些。

卻沒想到民意並非人力可以操控。沈懷梅以前只知道一件事百姓議論紛紛,京兆府為平息物議便要做出些表態來。卻沒想到百姓傳播的也並不一定是真相,等她發現鎮國公之子受傷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已經來不及解釋了。再加上那時候慕子瑜久睡不醒,沈懷梅也沒了心情關註這些。

不提流言,只說侍衛們追蹤那兇賊痕跡,還是很容易的。

這也能看出此人一定是個生手。若是常幹些打家劫舍的活計,就算負傷也自有一套消除痕跡的法子。但是此人並不,一路逃走也大搖大擺,恨不得哪裏人多往哪裏走。

沈懷梅一路追過去,發現走著走著,人流變少了。這並非因為這兇賊懂得了走偏僻小路,而是因為他們進了貴人群居之所。

這處與皇城距離不近,但是地價極貴,等閑人負擔不起。買得起的人,基本都是官員富商之流,尋常百姓便不願意來此處,漸漸地,也就冷清了點。

早先派出來的那個侍衛一路追著痕跡,從痕跡上判斷那兇賊翻墻進了一處宅院,正要回去報信,就遇到了沈懷梅帶著人趕到。

沈懷梅看了看痕跡,也不客氣,直接帶著人去敲門了。

這門敲了許久,才有人來應。來開門的人看起來稍顯老邁,穿得雖不華貴但也還算講究,沈懷梅覺得這應該與鎮國公府裏的下人也差不多。

果然,此人還認識沈懷梅,自述是左相府裏的官家,被主人派到此處守宅子,恭恭敬敬地問沈懷梅所來何事。

沈懷梅也客客氣氣地回:“我們追蹤賊人到此,那賊人翻墻進了你家院落,還請讓我們進去探查一番。”

那管家也客客氣氣地應了,將人迎了進去。

事情到了這裏還一切正常,若是抓到了賊人便是皆大歡喜,若是沒有抓到,但找到蹤跡也可繼續追蹤下去。

可偏偏,什麽都沒有。

那賊人翻墻進來的地方是一方水池,水池極深,也看不出是不是曾有人落入水中。而岸邊的花草整齊,完全沒有踩踏的痕跡,看不出水中曾經有人上岸來。

這也可以解釋,那個兇賊落入水中死了,他也該死了,跑了那麽久再多的血也該流幹了。人死了,就沈到池子底下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事情發展到現在,沈懷梅還覺得對左相有些歉意,好好的宅子多了一個死人,實在晦氣。

可接下來就有點問題了。這管家不讓沈懷梅抽水尋屍。

怎麽,還要在水池子養個陌生人的屍體,來年好長出一個人來不成。

沈懷梅心中不滿,想著既然他不讓鎮國公府的侍衛動手,那就去請京兆尹,讓官兵動手。於是便命人先將宅子圍了,又派人去請京兆尹。

誰知道,京兆尹是請了來,但是水卻是沒有抽的。胡京兆來了只說,那屍體到了水中是會浮起來的,既然水面上見不著屍體,那便應當不在這裏。他派人搜了整個宅院,卻一無所獲,以為這人一定憑空消失了。

這時候沈懷梅就不幹了,又想起這胡京兆是左相的門生,判斷他們沆瀣一氣,左相府一定有問題,叫人將這宅院給圍了。宅院裏的人都好吃好喝的養著,只是不許進不許出,除非找到那賊兇的屍首。

本來這處也不是左相正經的宅子,裏面只住了一個老管家,一位老嬤嬤和一位姑娘。看起來這位姑娘便是這院子裏的主人,卻也只在官兵搜進屋子的時候露了面,其餘時間都待在房間裏。讓做什麽做什麽,也不來與沈懷梅搭話,就安靜地待在一邊。

沈懷梅不認識她,卻也對她頗有好感,還吩咐侍衛不要去打擾她。

沈懷梅圍了屋子還不算完,還分了人手去打聽這兇賊這段時間的蹤跡。可惜此人長得實在沒有什麽特點,放進人群裏平平無奇,也只有持著刀的時候特別一點。可問來問去,竟然不知道有這麽一號持刀在街上游蕩的人。

打聽消息與傳播流言一樣,都是一個可快可慢的事情。沈懷梅也沒幹等著,還派了人去盯著左相府。她沒想得到什麽結果,只是因為這宅院是左相名下的,才隨手點了去盯著。

誰知道派出了大把人去打聽事情沒有結果,隨便一個盯梢的人卻有了意外收獲。那個兇賊沒死,還好端端地從左相府裏走出來了。

沒死這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慕子瑜那柄袖刀乃是沈懷梅所贈,護身有餘而殺人不足,也是可能的。但是這兇賊怎麽就和左相府勾結上了呢。

盯梢的人就一直跟著這人走,看著他一路走到了被鎮國公府侍衛圍起來的隔壁那家。

這兩處宅院有一道院墻相連,若是有暗道相連,好像也說得通。

沈懷梅聽了盯梢的人回報,這次也不大張旗鼓地叫人圍了,而是請沈戈偷偷進去探探消息。

沈戈進去之後發現那宅院裏有三個人。觀察三人說話,便知道當街行兇這個人並不同意這個計劃,只是他在其中地位最低,無法反抗。如今不僅計劃失敗,他還受了傷,很有怨氣。

三人還提及了一些“攝政”,“信物”之類的話語,沈戈不解其意,但也學舌一樣向沈懷梅一一說了。

“這攝政不會是指景國那位吧,我倒是聽說當年他來訪大榮是左相招待的。”沈戈回報了信息也不離開,“小姐,那小子是什麽人啊,值得你這麽上心。”

沈懷梅斜他一眼,“他救了我的命,我不該上心嗎?”

“小姐,你這話能唬住別人,可唬不住我。我剛同你匯報的,這三人是沖著這小子來的,咱們沒追究他牽連了你都是咱們人好咧。”沈戈嘿嘿一笑,又說:“再同你說個好玩的,外面都傳受傷的是鎮國公之子,要讓京兆給個說法呢。”

雖然說是講笑話,沈戈的眼睛中卻沒有笑意,他盯著沈懷梅的表情,心中思緒萬千。

沈懷梅沈默一瞬,只說:“是該給個說法,巫國使團混入賊人還住在咱們樓裏。被傷的昏睡不醒,傷了人的卻逍遙法外,他那京兆尹也當得太輕松了。”

沈戈心中聽她不提流言,便也不提,“那我這就去找京兆尹,讓他去抓人了。”

“不急。”沈懷梅卻拒絕了,“他是京兆,管查案的是他,怎麽能什麽線索都由咱們遞上去。你再派人盯著那三個人,別讓他們逃走就好。”

沈懷梅聽這三人對話,已經知道這三人來歷了,他們是那景國攝政的庶子,慕子瑜同父異母的兄弟所派。從這三人的對話中可知:一,他們本來是為了一樣信物而來,而這信物仍在左相手上;二,殺慕子瑜是臨時起意,為的是殺人奪寶。

慕子瑜哪有什麽寶可給他們奪,自然是被左相扣下的那枚玉章。

也許,那枚玉章是什麽重要東西,關系到攝政家中的權力爭奪。而左相便順勢用這玉章與他們談條件。而慕子瑜就是左相手中的一個籌碼,有這麽一個持著玉章的私生子,到了景國與庶子也可比一比了。

那三人不甘心被拿捏,想出了釜底抽薪的辦法,才有了刺殺一事。至於他們是怎麽確定目標,又怎麽確定時間的,左相一定有些頭緒。

正巧,她也想要那玉章。

刺殺失敗,不僅讓那三個人在博弈中失利,同樣使沈懷梅這個新上牌桌的占據優勢。左相只是想在別國內政上投機取巧,並不想沾染上刺殺沈懷梅一事。更妙的是,沈懷梅他爹,鎮國公要回來了。

沈懷梅已經接到了府裏傳來的消息,知道自己可以狐假虎威,便借京兆尹傳話左相,索要那玉章。

雖然慕子瑜仍然未醒,可該是他的,她全都要給他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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