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兒？這裏是哪裏！放我出去！我不要被吞掉！”

“我死了麽？難道這些都是我的前世？”

“哈哈哈……真好玩……”

“都滾開，老子要先進去……”

一道道聲音鉆入南小樓的耳朵，那些由靈魂碎片組成的個體都有著各自的思想，誰也不肯輕易就範。

可終究，南小樓的戰勝了他們，在將光點盡數吞掉之後，她便倒地暈厥過去。

一個個人生片段在她的腦海中上演，她走馬觀花般經歷了全部的人生。

然後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個熟悉的人。

她曾救下一個即將生產的婦人，並幫助那婦人產下一女，卻不想，那婦人生下的孩子……

竟然會是她的靈魂碎片。

恍惚之間，這些靈魂碎片統統歸一，逐漸在這片意識的海洋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南樓。

有蘇將離扶起昏迷不醒的南小樓，略略皺眉，隨後單手在她面上一掃。

那張本清麗的臉，只在呼吸間就變得妖冶冷艷，長發如墨，眉目如畫，便是閉眼也能感受到這張臉的清冷。

他知道，南樓終於回來……

禁地結界大開，天界中有五彩鸞鳥匯聚，由天界自妖界架起橋梁。

本在下棋的天帝心中一驚，望著空中那些鸞鳥出神，一旁的老神仙掐指一算，只說：“是南樓回來了。”

睫毛微抖，南樓那張冷艷的臉有了些許生氣，眼眸睜開，有一抹銀色一晃而過。

“南樓？”有蘇將離輕喚出聲，她不說話，只是從他懷中脫離，旋即站立起來。

“有蘇，這些年你旁的沒有長進，騙人的功夫倒是一流。難道說，憑你還解不開靈皇的封印。”她平靜說道。

現在她怎會不曉得要救白狼有何辦法，又怎會看不出有蘇將離的小小騙局。

“額，抱歉。”有蘇將離一時間有些尷尬，預想中那些激動的見面場景並沒有發生。

他原本打算狠狠將她擁入懷中，可現在才知道，這種動作，只能想想而已。

“先去救白狼。”南樓甩袖踏出妖界禁地，留給他一個清冷的背影。

“那你到底是南樓還是南小樓啊？”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其實南小樓那單純的性子也不錯，起碼……起碼……他還能勉強駕馭。

所以他到底是抽了什麽風要讓這個冷酷無比的女人回來？

就在他無奈之際，前面的人兒忽然扭頭，沖著他掀唇一笑，眼角眉梢還帶著些俏皮：“快點，當心中午讓兔子不給你煮雞吃。”

“南小樓？”有蘇將離驚喜萬分，趕忙上前拉著她瞅了又瞅，“南小樓真是你？”

“怎麽？是我你不高興？哼哼，剛剛嚇得不輕吧？”南小樓俏皮地眨眨眼說道。

“那……那南樓的記憶……”

面對有蘇將離的擔憂，南小樓只是說：“我統統都記起來了，只是……我也不喜歡那樣的自己。現在很好，我很喜歡。”

是的，她都記起來了。

她一直堅信著，南小樓能夠統領那些躁動不安的靈魂，也能夠成為主導。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南樓……真好……”有蘇將離暗暗松了一口氣，這已經算是，最美好的結果。

“有蘇，這些年，謝謝你。你知道我這人從不曾輕易說謝謝。”不管她是南小樓還是南樓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如果沒有有蘇將離，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當年她被傾百裏殺死，靈魂支離破碎，多虧了有蘇將離肯舍命施展禁術將她保下。

“我們二人之間，不說這個。”這種時候，有蘇將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救下白狼後，南小樓遣散了那些迎接她的鸞鳥，她知道她不可能再做為女戰神回到天界。

只因為，她有了做為南小樓的這段回憶。

“怎麽？不打算回天界麽？我看你要是超過三個時辰不回去，天帝能親自過來迎接你。”有蘇將離將一碟子綠豆糕遞給南小樓，又順嘴打探了一番口風。

“不想去，不知道怎麽面對紅葉。”南小樓默默翻了個白眼，回去要端著裝著，將從前那些冷毅統統找回，她不要。

“其實，我發現我應該很討厭從前的自己。”她偏頭看著他，有些話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現在才發現，做為南樓的她，厭惡自己。所以才會讓南小樓的精神意識成為了主導。

她喜歡這樣簡單快樂的自己，雖然會煩惱，會自責，可真因為情緒多變，才會覺得快樂。

“額，我覺得都很好。只要是你，就都很好。”他認真說道。

“可是……傾百裏……”她心中惱火非常，不知道該如何再踏足靈界的領域。

“你殺了他的母親，他又殺了你，你們已經兩兩相抵了。從前，你不是告訴我，你拿他當弟弟養麽？”

有蘇將離知道那段過往，也曾和做為南樓的她討論過傾百裏的未來。

“已經互不虧欠了。”他補充了一句。

“是麽？”南小樓垂眼看著腳面，心頭萬分感慨，“我從未殺他的母親。”

“什麽？”有蘇將離詫異不已，直勾勾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是了，她從未對傾百裏的母親下手，盡管她恨毒了他的父親，靈皇逆江流。

靈皇早年間叛亂，派殺手奪了她親弟弟南風的性命。

她恨逆江流，同樣也恨他的家人，以至於在山林間看見靈皇後的時候，心中產生了報覆的念頭。

可那種念頭也僅僅只是一瞬間……

躺在草坪上苦苦哀嚎的女人朝她伸著手，想要求她救救腹中孩兒。

她手中的劍出鞘了又回去，她認出面前腹大如鬥痛苦不堪的女人是靈皇後。

殺死她弟弟南風的兇手之妻。

靈皇殺她的弟弟，她殺靈皇的妻子，這一切看起來很是公平。

所以劍出了劍鞘，可要動手的瞬間，她猶豫了。

那腹中孩子，是無辜的啊……

內心苦苦掙紮的南樓將劍重新送入劍鞘，一步步朝靈皇後走去。

她問她：“你受傷了？”

“是，是鬼王。”靈皇後艱難說著，又露出哀求神色，“救救我腹中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我只是你是女戰神，可是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南樓有所動容，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難產了。

如果再不出手幹預，可能會一屍兩命。可……弟弟南風的仇要怎麽？

她冷著一張臉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靈皇後慘白無辜的臉和痛苦的悶哼聲令她神思恍惚。

幾乎一瞬間，她做出決定，要替這個女人接生。

兵營中的雌性天馬難產時，她會將手伸進去，將胎兒拽出來。面對靈皇後，她也是這樣做的。

血淋淋的孩子被拖拽而出，卻又瞬間化為一團白光。

她知道，靈族出生便需要寄生體，於是她將目光落在一棵矮小的梨樹上。

手中的白光被灌入梨樹，那梨樹頃刻間散發出無盡光芒。

光芒之中，她重新見到了先前那個孩子，只是這一次，孩子顯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

她抱著孩子蹲在靈皇後跟前，將孩子送入她懷中，面無表情道：“抱歉，找不到更好的寄生體。”

身形逐漸暗淡的靈皇後看著懷中的孩子，泣涕如雨，可她清楚，自己恐怕是不行了。

“求你，將這孩子送回靈界。”她這樣對南樓說。

“你不會死。”南小樓單手壓在她身上，試圖替她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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