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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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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捷足先登

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男人大半張臉露在光下,聲音冷冽,像碎玉相擊,一字一頓每個字都清晰。

深色瞳孔毫不避讓地看來,動作禮貌從容。

他就算不自我介紹,楚明原也知道。

許斯年,橫掃大獎的影帝,天生的人群中心,行走的話題,死死壓在他頭上的人。

以及單身。

他之前接觸過幾次,這人對所有人都保持著一貫的基本的禮貌,永遠和人隔著難以跨越的距離,禮貌但又高高在上。

這個人的行程和私人生活瞞得緊,他在頒獎典禮和晚宴酒會還有劇組見過幾次。

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裏見到這個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露過面的人。

再次見面,對方依舊保持著一貫的禮貌,卻少了置身事外的漠然和平淡。

那雙眼睛看過來,全是和禮貌的動作完全不同的壓迫感和隱藏得很好的獨占欲。

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楚明原強行移開視線,看向男人依舊停在半空的手,於是擡手回握,笑道:“你好。”

一觸即分。

他笑著,但笑容比平時淺淡了不少,唇角的弧度幾近於無。

一個好鄰居突然出現。感受到從手心傳來的灼熱溫度,雖然不太懂,但陳一白也沒掙脫,擡頭小聲問:“你怎麽來了?”

好鄰居說:“在樓下沒等到消息,所以上來了。”

他聲音放輕,語調沒有多少變化,聽上去卻和平時說話時不太一樣。

視線重回那只被穩穩扣住的細瘦的手,楚明原呼出一口氣,再擡起視線,對上白色碎發下的淺灰瞳孔,問:“這位是?”

老老實實陳一白一句朋友還沒蹦出,邊上的好鄰居握著他的手略微緊了下,率先開口道:“是你認為的那樣。”

聲音平穩,沒有絲毫模糊和猶豫。

“……”

所以認為的那樣是哪樣?

這兩個人趁機私底下進行意念交流了嗎?

孤寡戰神的腦子已經處理不了現在的情況,還停留在十萬黃燜雞大軍進攻地球的階段,於是放棄思考,選擇無條件讚同好鄰居的話,聞言一點頭。

楚明原唇角那點幾近於無的弧度徹底消失了。

他原本還想要再說些什麽,站對面的男人卻低頭擡手看了眼時間,再擡起頭時禮貌一點頭,道:“時間不早,要是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先帶一白回去了。”

他話是這樣說著,聽上去還算禮貌,實際上已經牽著人的手擡腳往回走去,渾身氣勢完全算不上溫和。

雖然不太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總之好像不用費腦子回答給不給機會的問題了,陳一白跟著好鄰居往回走,走到一半一轉身,還記得揮揮手禮貌性說了聲再見。

楚明原站在原地,看著兩人一起離開。

牽著的手沒有松開,和他需要靠拍照拉進距離不同,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還在說話。那個不可一世的許斯年也會彎下腰低頭聽人說話。

兩道人影徹底消失。

夜風還在從長空吹下,小花園重新恢覆安靜。

從進退兩難的問題裏解放出來,出了小花園,陳一白渾身上下都透露著放松的喜悅。

小花園入口邊上就是電梯,直達樓底停車場。附近沒人,許斯年沒戴口罩,空著的手摘下頭上帽子,穩穩戴在了身邊人頭上,遮住了一頭顯眼白發。

他握著人的手還是沒有松開。站進電梯,感受著手裏依舊沒能溫暖起來的冰冷手指,他帶著人的手揣進外套口袋,低頭問:“在上面吹了多久?”

手進口袋裏,瞬間又溫暖了不少,陳一白瞇起眼睛,說:“沒多久。”

他又豎起大拇指,擡頭誇讚道:“老許同志真厲害。”

帽檐壓得低,他想要和人說話還得努力擡頭。

站小花園的時候他中途神游了下,沒徹底想明白事情怎麽解決的,總之先誇厲害就對。

這事他擱那想半天,人來兩分鐘瞬間解決,從結果來說腦子比他好使不少。

老許同志說還好。

電梯下行,停在樓下停車場,已經沒想在這透著詭異氣氛的酒店多待,大門打開陳一白就往外沖。

沖到一半被無形的力量牽制住,一回頭,他這才想起自己手還在好鄰居兜裏握著,於是又走回來,小聲又禮貌地問:“這還要拉多久?”

剛雖然不太明白但能猜出可能是應付楚明原需要,現在已經下樓,也早就看不到人影了,他覺著好像可以松開了。

他之前充其量只在高中的時候看過女生手拉手去廁所,沒見男生拉過,上次有朋友碰他手還是說給他看看手相。

並且看了半天結果什麽都沒看出來。

倒不是反感和好朋友接觸,碰個手不是什麽大事,他就是單純覺得這樣拉久了好像有些奇怪。

說不上來,但總覺得似乎好像不太對勁,畢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他們跟手拉手去廁所的高中生還是有一定差別。

好朋友低聲問:“可以再等一會兒嗎?”

那就再等一會兒吧。

一個合格的朋友腦總會無條件滿足朋友的任何要求。陳一白又蹦回來,跟著好鄰居一起往車停的地方走。

白毛一邊說話一邊大步往前走,難搞的事情解決了一件,渾身都輕松地冒小花,頭頂帽檐遮擋視野,沒能註意到他好朋友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

緊緊跟隨,沒有移開。

這次車還停得怪遠,走了一段距離才走到。在上車之前,好鄰居終於慢慢放開手,彎腰給打開車門,陳一白穩穩坐進副駕。

好鄰居繞了半圈,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把鑰匙插進鎖孔裏,啟動引擎,之後轉過頭來說:“這次是例外,以後要是有人像這樣做,記得不要同意。”

一雙手已經完全溫暖,陳某白利索系好安全帶,思考了一會兒這樣做是怎樣做後往靠背上一躺,說:“那不會。”

他一擺手,道:“這是好朋友的特權。”

好朋友有點拉手的愛好很正常,雖然有點怪,但配合一下也不是不行。

許斯年轉頭確認道:“現在好朋友還是只有我一個?”

陳一白豎起大拇指,一點頭。

官方認證,真實可靠。

許斯年於是笑了下:“回去吧。”

——

楚明原經紀人因為喝酒太多,去廁所清醒了一下。

他發誓他就去廁所待了那麽一下,再回來的時候,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電話沒打通,他把附近人問了個遍,沒問出人去哪裏了,但打聽到陳一白可能去了樓上小花園,並且可能已經去了有一段時間。

遭。

不太好的想法瞬間從腦子裏閃過,他立刻火速上樓。

小花園的地方好找,去到樓上往旁邊一轉就是。小花園裏有人,但是只有一個人。

據說應該在小花園的陳一白沒在,只有他那個電話打不通的大影帝。人站欄桿邊,也沒看手機,像是單純在吹風。

他走過去,人註意到了他,一轉頭。

那張臉上沒什麽表情,經紀人一時間有點沒太想得清楚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還是什麽都沒發生,猶豫著要不要問起陳一白的事。

楚明原先說話了,說:“你煙帶身上了吧,來一根。”

經紀人熟練掏煙,順帶遞過打火機,說:“你這不是戒煙挺久了麽,怎麽突然又想起這東西了?”

哦豁。

沒等人回答,經紀人自己就反應過來了。

一個人,可能來過小花園但已經離開的陳一白,煙。這估計不是沒發生什麽,是什麽都發生完了,並且結果不太理想。

楚明原低頭點了支煙,點點光亮映亮眉眼,煙霧彌漫開。

經紀人小心問:“被拒絕了?”

雖然是個問句,但他看人點煙的時候差不多就能猜到結局。

站經紀人的角度來說,他肯定是高興的,甚至想放串鞭炮。但就一個十年老友的身份說,多少有那麽點……也挺高興。

這人感情就不長久,與其費半天時間結果分手,不如就別開始。

楚明原說:“有人搶先了。”

經紀人一時間有點沒懂這句話。或者說懂了,但覺得或許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楚明原指尖光亮明滅,說:“他有男朋友了。”

“嗯。”

經紀人:“嗯?”

那個木頭樁子一樣的人?

他問:“你知道是誰不?”

能讓這人都撬不開竅的鐵木開花,多少算得上是很有本事。

楚明原:“許斯年。”

許什麽年?

再仔細看了眼人的表情,確定自己確實沒有想錯,經紀人眼睛一睜,舌頭都有點不利索,說:“他不是一直單著嗎?”

完全意料之外且聽上去最離譜的人,屬於是跑網上去放出這個消息都會直接被人打成篩子的程度。

楚明原呼出一口煙:“陳白兩個月前也還是單身。”

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慢了一步。就這一步,別人捷足先登。

驚天大爆料一個接一個,經紀人有些艱難地消化前面聽到的消息,一時間很難說出其他,暫時只能安慰道:“沒事,你這次就是和之前一樣,把戲裏的感情帶現實裏來了,等過一段時間……”

哦,他想起來了,這次這個人和陳一白沒有感情戲。

“……”

意識到什麽,眼睛不自覺瞇起,經紀人這下是徹底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於是只能看向人手裏邊燃了過半的煙,問:“要再來一根嗎?”

楚明原再點了根煙。

靠著欄桿往下看,城市車流滾滾,燈光輝煌。

——

晚上十點半,陳白準時回到了好久沒見的熟悉的小區。

重新踏上電梯,他往電梯墻面上一靠,呼出一口氣,說:“好像八百年沒回來了。”

八百年沒有,甚至八個月也沒有。一邊的好鄰居笑了下,說:“家裏的床單已經換新了,今天先住上面。”

住哪都可以,陳白點頭,略微擡起帽檐,伸出一根手指說:“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玩一把飛行棋。”

好鄰居應了聲說好。

他猜應該不止一把。

果然。在當晚,玩了一把又一把後,陳某白成功在戰績上添上濃墨重彩的幾把倒一成績,整齊又奪目。

當天晚上他含恨入睡,睡覺都是皺著眉頭睡。

殺青宴結束後一段時間都沒有工作,專門用來休息,從理論上來說睡覺完全能夠睡到自然醒。但因為在劇組幾個月養成的可悲習慣,打工人在淩晨五點準時醒,醒來後看著熟悉的天花板,還思考了一會兒這是哪裏。

意識到今天不用上班後,人又倒頭就睡。

這次一睡,再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上午十點多鐘。

外面陽光正好,透過落地窗斜照進房間裏。腦子睡得發昏,躺床上的人艱難爬起,眼睛還沒睜開,頂著一頭亂毛試探著找自己拖鞋,沒找到,於是直接腳踩在地上,下了床。

完全是憑本能完成了洗漱的動作,洗得粗糙但好歹洗漱了,額邊碎發往下滴著水,陳某白隨手往後一撥,開門走出房間。

想要去找兩口水喝,他順著走廊走到飯廳,地方還沒走到,先聽到了說話聲。

是好鄰居的聲音,好像是在打電話,聲音不大,隱隱約約。

沒有打擾的意思,陳白繼續去找水。在平時放水杯的地方成功地找到了自己水杯,他瞇起眼睛,試圖讓還有些模糊的視線清晰些,另一只手拎著水壺,水壺出水口對準水杯,穩穩倒了半杯水。

“現在這邊不方便,這次你們先把許浪接回去。”

許斯年坐在客廳,確實是在打電話。

房間裏的人還在睡,他聲音不大。聽電話裏的人說著,他眉頭一跳,結果又聽到客廳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是水杯和桌面碰撞的聲音。轉過頭,他剛好看到站客廳的人舉起水杯,於是拿著手機站起,出口的話變成了:“過幾天再說……那是涼水,別喝。”

陳一白側眼,大腦反應過來人說的什麽的時候已經動作先行,猛猛灌了口水杯裏的水。

確實是涼水,一口下去讓人清醒不少。他放下水杯後一撓頭,笑說:“是挺冰的哈。”

好鄰居已經走過來了,走近後一看,這才發現人拖鞋也沒穿。於是水的事暫時放一邊,他又去給人找拖鞋去了。

這邊忙著找拖鞋,電話對面的姜女士和在一邊聽著的許先生先是安靜了下,之後姜女士直接跳過之前的話題,問:“是一白回你這了?”

她的聲音比之前高了兩個度,很顯然起了興致。

許斯年沒回,打開房間門,最終在床下角落裏找到了失蹤的拖鞋。

一時間很難想拖鞋是怎麽被踢到這個地方的。

他不說話,對面的姜女士也能說得歡,還在不斷輸出,說:“難怪不想讓你弟來,不方便原來是這個不方便法。”

她假裝對許先生說話:“一白昨天才回A市,今天就把人接家裏了,許先生你兒子動作還挺快。”

彎腰拿過拖鞋,許斯年這次終於有了點反應,問:“你怎麽知道他昨天剛回來?”

連帶著稱呼也不知不覺改了。

姜女士笑了聲,說得理所當然:“我經常和一白聊天啊。”

一邊的許先生幫腔,說偶爾也會聊聊。

“……”

許斯年眼尾一跳,沒想出她們話裏的這個人一天到底要和多少人聊天。

他這邊安靜了下去,對面的姜女士還在繼續說話,把手機略微拿遠了些,他拿著拖鞋回到客廳。

手機裏的人說了會兒話後還笑,笑聲綿長,連帶著被安排在客廳椅子上坐下等拖鞋的陳一白都能聽到。先是略微一思考,他之後問:“是姜阿姨嗎?”

猜對了。對面的姜女士聽到他的聲音,迅速說是,並要求拿著手機的自己兒子換人接電話。

彎腰把拖鞋放在人面前,許斯年擡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某白,無聲詢問。

大早上一起來就有人陪聊,陳一白樂得和人嘮,擡手接過電話。

客廳沙發邊上剛好能曬到太陽,他被好鄰居叫去客廳接電話了。

往沙發上盤腿一坐,他抱過個抱枕塞懷裏,順手接過好鄰居又遞來的豆漿,道過謝後半睜著眼睛猛吸了一口。

一頭亂糟糟白發在光下絲絲映著光,他聽電話對面的人說著話,不時應兩聲。

“弟弟今天放假?那挺好……他現在還有空玩嗎……”

“……方便嗎,怎麽會不方便,我這幾天都休息。”

意識到手機對面的接下來想要說什麽,原本安靜在一邊坐下的好鄰居側眼看過來。

果不其然,再聽對面的人說了會兒話,陳某白轉過頭,說:“阿姨他們說想過來玩,問你有沒有時間。”

微不可查呼出一口氣,好鄰居閉眼再睜開,說有。

陳一白如實轉告了,對面的姜阿姨聽上去挺高興。

於是一個電話的最後,雙方就今天的安排愉快達成一致。許弟弟的學校就在這附近,姜阿姨夫婦說今天剛好順路去接高中生,接了後就來這邊。

學校中午放學,放學後直接過來還能趕得上一頓午飯。

事情就這麽定下。

電話掛斷,陳某白把手機還給坐在一邊的好鄰居,順手挽起睡衣袖子。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接近午飯的點,要準時吃上飯從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完全沒有考慮過午飯出去吃的情況,他已經默認在家裏做午飯,袖子一挽就化身陳大廚。

他的副手許幫忙系上了圍裙。

冰箱裏的食材意外的很豐富,不用去附近超市進行大采購。

生存的技能已經刻進了本能裏,算算時間已經一個多季度沒有做過飯,但再次進廚房時,陳大廚熟練依舊,手藝一點沒退步。

在一邊洗菜,好鄰居想起了什麽,轉頭問:“你給你姜阿姨說了昨天晚上的事嗎?”

挽著衣袖,陳大廚正在低頭給鍋裏的菜翻面,終於又回憶起昨天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告白,聞言抹了把臉,說:“沒。”

因為作息問題,姜女士剛好很少在那個點之後和他聊天發消息,這事也不太好說,他已經打算把這件事帶進土裏。

好鄰居於是應了聲好。

姜女士和許先生接了高中生,剛好在中午的點敲響大門。

副手許正在進行新一輪洗菜,手上沾著水,於是是陳大廚去開的門。

“哢——”

大門打開,他擡起視線看去,第一眼竟然沒看到一個人影。

視線滿滿當當都是燦爛花束。

“?”

在陳大廚大腦飛速運轉的時候,花束後面冒出一個高中生的頭,高中生喊了聲“二白哥”。

高中生後面才是笑得兩臉燦爛的姜女士和許先生。姜女士笑說:“殺青的時候不是有個送花的傳統?”

她說:“雖然有些晚了,阿姨還是想給你補上一束。”

花是她和許先生送的,高中生是一個正值青春壯年的良好搬運工。

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的花,陳一白回過神,一笑,道過謝後伸手把花抱了個滿懷,讓人先進來,說:“老……許斯年在廚房洗菜。”

他抱著花聞聞嗅嗅還不夠,又抱著跑去廚房,去跟自己的老許同志進行全方位人工自動炫耀去了。

確定有全方位展示完,得到老許同志的肯定,他又抱著花去了客廳,試圖找個地方安置他這新收到的花。

看著還挺忙。

許浪進門就自動變二白哥跟蹤器,跟人一起在屋裏轉,姜女士沒,她去廚房看了一眼。

她這幾十年來沒做過一次飯的好兒子穿著圍裙,還真在洗菜。再轉頭看了眼客廳裏的人,她問:“你昨天去接人,沒送一束花?”

把洗好的菜葉放在一邊,許斯年說沒有。

姜女士簡短點評:“動作好慢。”

她靠著門笑說:“要再這麽慢,小心有人搶先,像提前告個白什麽的。”

平心而論,姜女士原本就開個玩笑,洗菜的人的手卻略微頓了下。頓住也就一下,之後恢覆正常,許斯年轉過頭,說:“該吃飯了,我去布筷,讓許浪來洗菜。”

聲音如常,聽不出什麽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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