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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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宮宴上?, 麗妃特意邀蘇鸞兒坐在一處，小?夭則由嬤嬤看管著，和?小?公主?們一道玩耍。
除夕宴是最熱鬧的, 處處燈火輝煌, 繁花千樹，西域戲胡騰舞, 海內繁華鹹集於此。
這般場合，蘇鸞兒免不了要喝些酒, 白皙的面龐上染出微微的桃花色, 映著燈火, 格外惹人著迷, 連麗妃都看得呆了一瞬。
又說了會兒話, 麗妃借口身子有些不適，想?讓蘇鸞兒為她看看, 兩?人便一道回了流珠閣。
診完脈, 麗妃並?無大礙，蘇鸞兒便?打算告辭, 麗妃卻又拉住她手, 親密地笑了笑, “給你嘗些好東西。”
說罷便?吩咐宮婢端來一個鳳首執壺並?兩?個高足瑪瑙杯。
“這是拂林國進貢的葡萄酒, 攏共沒幾壇，除了皇後和?賢妃, 也就我?這裏得了一壇。你說聖上?也真是, 賞我?什?麽不好，明?知我?懷著身孕, 不能喝酒，偏偏賞我?這好酒, 說的是讓我?生了再喝，其實我?知道，他就是這個除夕懶得過來陪我?，用這酒來打發我?。”
麗妃神色有些怏怏，蘇鸞兒忙寬慰：“娘娘快該生了，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麗妃擺手，命宮婢為蘇鸞兒斟酒，“我?最喜歡這酒，你快嘗嘗，叫我?聞聞味兒，解解饞，便?夠了。”
麗妃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茶，卻眼巴巴望著蘇鸞兒杯中的酒，顯然饞得很。
“你快替我?嘗嘗。”麗妃甚至忍不住往自己這邊撲了些酒香來聞。
兩?人這段日子交往甚密，麗妃常常向她請教花顏永駐的法子，也常常邀她一起吃飯，不管多貴重的好東西都會與她分享，盛情難卻，蘇鸞兒便?飲了一杯。
兩?人說著女人之間才?會聊的悄悄話，推杯換盞之間，一壺的酒都快喝完了。
“蘇姐姐，這酒好喝麽？”麗妃看著面若桃花的蘇鸞兒，心中既嫉妒又羨慕。
蘇鸞兒屈肘支著額頭，微微頷首，輕輕地嗯了聲。
因為葡萄酒的緣故，素來沈靜溫柔，甚至有些冷清的容色，終於染上?一絲恰到好處、渾然天?成的嫵媚。
這樣的醉美?人，聖上?是最喜歡的。
“蘇姐姐，你也喜歡聖上?，是不是？”
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不及而立之年，就一統四?海，完成了黎家四?代未竟之業，這樣的男人，誰會不喜歡，誰會不想?得到他的恩寵？
麗妃嫉妒又羨慕地看著蘇鸞兒，“蘇姐姐，等你承了聖上?恩寵，我?們還做好姐妹，好不好？我?們還像現在這樣，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到時候，你有的，也不能吝嗇吶。”
那壺中酒當然並?非純正的葡萄酒，還添了些助興的藥物，能叫人釋放天?性，忘記禁錮，在那事上?得償數倍的歡暢。
聖上?不喜歡無趣的女人，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這樣的蘇鸞兒，一定能給聖上?千倍百倍的驚喜。
往後，只要蘇鸞兒願意用些手段，留住聖上?的心，並?非難事。
“蘇姐姐，說好了，我?幫你成事，以後，咱們還是好姐妹，還要互相扶持。”麗妃柔聲對著蘇鸞兒說。
蘇鸞兒早已?混沌一片，便?是擡眼，也沒有半分清明?，反倒媚眼如絲，更叫人著迷。
麗妃又暗嘆，這樣的容色，別說聖上?，叫他是個男人，也恨不能即刻把人要了。
“那女娃娃可?要安頓好，別叫她半夜哭著找阿娘，壞了聖上?的興致。”麗妃又交待。
聽宮婢說都已?安排好，麗妃這才?命人將蘇鸞兒擡去流珠閣的暖室內，又給她換了衣裳，待夜深些，約莫著宴席應該散了，便?叫人借口她身子不適去請了聖上?來。
···
上?林苑這廂，雖言是通宵達旦的除夕盛宴，許多官員命婦也在喝完幾巡酒後紛紛離席歸家，還不到子夜，坐席幾乎一空，只有宮人和?皇子公主?們還在熱鬧裏穿梭。
黎燁看到小?夭困的睡著了，一個嬤嬤抱著她正要往別處安頓。
四?下環顧，沒有蘇鸞兒的身影。
“蘇博士呢？”黎燁截住那嬤嬤的去路，看一眼熟睡的女兒，低聲詢問。
“去給麗妃娘娘看病了。”那嬤嬤恭敬地回話。
“去了多久？”黎燁自也聽說蘇鸞兒近來和?麗妃交好，而麗妃懷著身孕，確實要麻煩蘇鸞兒經常為她診看。
“奴婢不知，但蘇博士臨去前交待奴婢照看姑娘，想?來要費些時間。”
黎燁沒再多問，只自嬤嬤懷中接過女兒抱著，“沒你的事了。”
他褪下大氅裹著女兒，找了一處僻靜的偏廂坐著，免叫這喧鬧吵醒女兒。
雖是偏廂，卻還能看到宴席上?的情景，蘇鸞兒若折返，他也能看見。
偏廂裏有供人暫歇的胡床，黎燁本可?以將女兒放在上?面，但他卻一直抱著，一會兒低下頭來看看女兒熟睡的模樣，一會兒望向宴席看看蘇鸞兒是否折返。
遠處守夜的宮人瞧黎燁孤身在這裏坐了很久，心生納悶，“黎大人怎麽還不回去？瞧他既不看西域戲法，也不聽絲竹管樂，枯枯坐在那裏，無聊的很，還不如回去睡覺呢。”
“你沒見武安王今日進宮赴宴，一眼都沒看黎大人，過年都不叫人回家，想?來傳聞中父子反目是真的，黎大人連個去處都沒有，一直都住在衙門，現在回去也是孤零零睡衙門，還不如枯枯坐在這裏，好歹還有熱鬧看。”
夜色催更，聖上?也打算去寢宮歇了，看見偏廂裏一個挺拔男人獨自抱著一個女娃，不見母親人影，怔了片刻，朝偏廂走去。
小?夭躺在黎燁腿上?睡的香甜，聖上?便?示意黎燁無須行禮，看看女娃，伸手想?戳戳她圓乎乎的臉蛋兒，被黎燁身子一轉避開了。
“別吵醒了她。”黎燁像藏一個寶貝疙瘩一樣，不叫外人碰。
聖上?瞧他模樣，輕笑了聲，轉頭朝宮人伸手要來兩?枚壓祟錢，輕輕放在小?夭身上?。
壓祟錢形制大小?和?平常的通寶錢一樣，都做圓形方孔，卻非銅鑄，而是黃金鑄造，一面錢文寫著“千秋萬歲”，一面寫著“去殃除兇”，是宮內專門為除夕定制的壓勝錢，皇子公主?們也是一人兩?枚。
黎燁沒有推辭，拿過壓祟錢給女兒裝進口袋，發現裏面已?經裝滿了，有金銀豆子，有通寶圓錢，還有飴糖和?黏糊糊的點心渣。
小?夭今天?晚上?趁著赴宴的機會，給許多人拜了個年，有人給金豆子，也有人給通寶錢，還有人沒帶錢，便?抓席上?的飴糖和?點心給她，她來者不拒，都裝進口袋。
黎燁摸完點心渣，在女兒衣服上?擦擦手，沒有給她扔出去。
聖上?屏退宮人，在黎燁旁邊的胡床坐下，低聲與他說話。
“這個娃娃很像你。”盡管蘇鸞兒說著小?夭不是黎燁的女兒，所有人都不曾懷疑過什?麽，但聖上?一早就看出，小?夭一定是黎燁的女兒。
黎燁不說話，只是低頭看看小?夭，用衣服裹了裹她。
“不打算叫她認祖歸宗麽？”聖上?又問。
黎燁默了會兒，說道：“等她願意叫我?爹爹的時候吧。”
聖上?想?勸些什?麽，張了張嘴，看見黎燁眉宇堅定的神色，沈默一息，忽嘆了口氣。
事情本不必要發展到這個地步，聖上?讓武安王對黎燁小?施懲戒，跪幾日家廟就該解決的事，只要黎燁認個錯，沒人能動?他的世子位，沒人能將他趕出王府，他怎麽也不會淪落到孤家寡人，無家可?歸，天?天?睡衙門的地步。
黎燁從不是一個罔顧家族的任性之人，這次甘願為家族所棄，定是為了那蘇女。
聖上?很清楚，黎燁一日是武安王世子，一日安身於武安王府，王叔和?嬸娘就不會讓蘇女再次進門。
“子英，值得嗎？為了一個女郎，值得忤逆叔父、無家可?歸麽？”聖上?重重嘆了一句。
黎燁默然片刻，搖頭：“不是為她，是為我?自己。”
聖上?哼了聲，“狡辯！朕才?不管你，將來蘇女對你不好，你可?別後悔今日選擇。”
“我?說過不是為了她，將來如何，也都怨不著她。”
聖上?又哼一聲，“你就為她開脫吧！”
真不知道那蘇女有什?麽能耐叫堂兄如此執著。
聖上?拂袖而去，剛過了紫宸門，正要回自己寢宮，聽流珠閣來人說麗妃身子不適，便?去了那處。
聖上?直接被領進了流珠閣的暖室裏。
一室氤氳，香氣撩人，是麗妃往常為著助興經常會用的熏香。
遙遙看去，青紗帳內妙姿玉影，垂下來的半截手臂瑩白如雪，罩在薄如蟬翼的素紗衣裏，平白添了幾分媚骨。
帳內傳來微微的動?靜，不管她的呼吸、她的衣著，還是她橫陳榻上?的影子，都充斥著不可?言說的誘惑。
像是等著他來，等得難耐。
宮院之內妃嬪來月事，又正逢他來宿或者邀他來宿時，就會挑個容姿姣好的宮婢侍奉，常常便?做這樣安排。
聖上?早已?見怪不怪，了然麗妃的目的，望了眼露出來的手臂，沒說什?麽，只張開雙臂，由宮婢侍奉寬衣。
穿著中衣，聖上?朝臥榻走去，漫不經心擡手撥開帳子，垂眼打量榻上?的人。
瞧見她容色，便?深深楞住了。
瞧著像蘇鸞兒，可?望過來的眼神，渾身沒有骨頭一般柔軟的身子，又嫵媚得不似素日那個柔和?淡雅的美?人。
紗衣薄如蟬翼，那身子像燭光籠蓋之下的暖玉，瑩潤剔透，惹得人想?去碰一碰。
聖上?的喉結不知為何轉了轉，回過神來，騰地一下掩上?帳子。
“去叫麗妃來！”
不待宮人去傳話，又有侍者來報，說是黎燁在紫宸門外，要麗妃娘娘把蘇鸞兒交出來。
“給她更衣！”聖上?一揮袖子，立即穿上?自己衣服，先一步出了暖室。
站在流珠閣外，冷風一吹，方才?被勾起的旖旎情思完全散了，聖上?捏捏額頭，低罵了句：“混賬！”
宮人此時來稟：“蘇博士換好衣服了，可?她……走不了路。”
聖上?自然知道她走不成路，麗妃惑人的手段他見識過的，醉成這般，身子早軟的不成樣了，方才?都擡手來揪他衣角……幸而他躲得快。
“卷了擡出去，交給黎大人。”
吩咐罷又覺不妥，這樣把人交出去，黎燁瞧見了，該會怎麽想?？若誤會他把人……
黎燁為了這女郎不惜離家出走，真誤會了他，他有嘴也說不清，黎燁那般性情，說不定要和?他拼命。
為了一個蘇女兄弟反目，聖上?覺得十分不值當。
“宮嬪回避，帶他進來。”
後宮內院，又是如此深夜，尋常外臣是不能進的，聖上?卻沒多少時間猶豫，耽擱得越久，越說不清楚。
聖上?一直站在流珠閣外，身旁特意留了兩?個宦侍給他作?證，直到黎燁來，才?陪著他進了暖室，卻規矩守禮地站在門口，只讓黎燁進去領人。
黎燁瞧見蘇鸞兒模樣，心裏的怒火登時便?冒了三丈。
聖上?屏退所有侍者，這才?解釋：“你自己算算時間，我?從你那回來也沒多久，你再看看榻上?一切齊整，什?麽味道也沒。”
他特意叫黎燁進來暖室，就是要他眼見為實，知道他對蘇鸞兒什?麽都沒做。
黎燁用自己大氅把人裹住，從頭到腳嚴嚴實實，這才?抱起人出門，到門口，看聖上?一眼，忽地掄起拳頭朝他肩上?砸了一拳。
聖上?有點委屈，“你講不講道理，這事怨朕嗎？”
“管好你的女人！”黎燁還攥著拳頭，沒再砸聖上?，卻也不肯離開。
聖上?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裁決，“朕會嚴懲麗妃，降為七品禦女，五年內不得提位份。”
黎燁眼中的怒氣猶是茂盛。
“她懷著身孕，朕總不能體罰於她，你還想?怎麽樣？”聖上?有些無奈，慣知惹了黎燁沒那麽容易罷休。
“誰給她的膽子？”黎燁瞪著聖上?。
聖上?氣得差點跳起來，“你這話什?麽意思？朕可?沒對蘇女表露過任何意思！”
黎燁不甘，但聽大氅內女郎醉醺醺的聲音，叫人抑不住血脈噴張，再留下去不妥當，抱著人大步離去。
聖上?望著黎燁遠去背影，又大罵一句：“混賬！”
轉念想?想?，黎燁若非如此重情之人，他也不會放心叫他替自己掌管天?下一半的兵。
···
黎燁方一扯下大氅，蘇鸞兒手臂就攀在了他脖頸上?，目光迷離地望著他，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勾人的葡萄酒香。
她曾飲過葡萄酒，之前他得了賞，給她喝過，她醉了，就是如此纏人，但那時，她神思並?不混沌。
“鸞兒”，黎燁微微推開了她些，叫她能看清自己模樣，“我?是誰？”
蘇鸞兒忽地一笑，甘甜的葡萄酒香撲在他臉上?，她攀著他的脖頸，醉意醺醺卻也寬柔望他。
“我?沒醉，你是黎燁。”
黎燁楞了下，她認得他，所以，並?不排斥他？
“鸞兒，你醉了。”黎燁抱著她，輕輕撚著她的鬢角。
蘇鸞兒微微搖頭，想?說自己沒醉，忽然身子一沈，骨頭軟地撐不住，栽在了他懷裏。
黎燁忽地抱緊她，沒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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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上?, 麗妃特意邀蘇鸞兒坐在一處，小?夭則由嬤嬤看管著，和?小?公主?們一道玩耍。
除夕宴是最熱鬧的, 處處燈火輝煌, 繁花千樹，西域戲胡騰舞, 海內繁華鹹集於此。
這般場合，蘇鸞兒免不了要喝些酒, 白皙的面龐上染出微微的桃花色, 映著燈火, 格外惹人著迷, 連麗妃都看得呆了一瞬。
又說了會兒話, 麗妃借口身子有些不適，想?讓蘇鸞兒為她看看, 兩?人便一道回了流珠閣。
診完脈, 麗妃並?無大礙，蘇鸞兒便?打算告辭, 麗妃卻又拉住她手, 親密地笑了笑, “給你嘗些好東西。”
說罷便?吩咐宮婢端來一個鳳首執壺並?兩?個高足瑪瑙杯。
“這是拂林國進貢的葡萄酒, 攏共沒幾壇，除了皇後和?賢妃, 也就我?這裏得了一壇。你說聖上?也真是, 賞我?什?麽不好，明?知我?懷著身孕, 不能喝酒，偏偏賞我?這好酒, 說的是讓我?生了再喝，其實我?知道，他就是這個除夕懶得過來陪我?，用這酒來打發我?。”
麗妃神色有些怏怏，蘇鸞兒忙寬慰：“娘娘快該生了，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麗妃擺手，命宮婢為蘇鸞兒斟酒，“我?最喜歡這酒，你快嘗嘗，叫我?聞聞味兒，解解饞，便?夠了。”
麗妃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茶，卻眼巴巴望著蘇鸞兒杯中的酒，顯然饞得很。
“你快替我?嘗嘗。”麗妃甚至忍不住往自己這邊撲了些酒香來聞。
兩?人這段日子交往甚密，麗妃常常向她請教花顏永駐的法子，也常常邀她一起吃飯，不管多貴重的好東西都會與她分享，盛情難卻，蘇鸞兒便?飲了一杯。
兩?人說著女人之間才?會聊的悄悄話，推杯換盞之間，一壺的酒都快喝完了。
“蘇姐姐，這酒好喝麽？”麗妃看著面若桃花的蘇鸞兒，心中既嫉妒又羨慕。
蘇鸞兒屈肘支著額頭，微微頷首，輕輕地嗯了聲。
因為葡萄酒的緣故，素來沈靜溫柔，甚至有些冷清的容色，終於染上?一絲恰到好處、渾然天?成的嫵媚。
這樣的醉美?人，聖上?是最喜歡的。
“蘇姐姐，你也喜歡聖上?，是不是？”
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不及而立之年，就一統四?海，完成了黎家四?代未竟之業，這樣的男人，誰會不喜歡，誰會不想?得到他的恩寵？
麗妃嫉妒又羨慕地看著蘇鸞兒，“蘇姐姐，等你承了聖上?恩寵，我?們還做好姐妹，好不好？我?們還像現在這樣，我?有的，都可?以給你，到時候，你有的，也不能吝嗇吶。”
那壺中酒當然並?非純正的葡萄酒，還添了些助興的藥物，能叫人釋放天?性，忘記禁錮，在那事上?得償數倍的歡暢。
聖上?不喜歡無趣的女人，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這樣的蘇鸞兒，一定能給聖上?千倍百倍的驚喜。
往後，只要蘇鸞兒願意用些手段，留住聖上?的心，並?非難事。
“蘇姐姐，說好了，我?幫你成事，以後，咱們還是好姐妹，還要互相扶持。”麗妃柔聲對著蘇鸞兒說。
蘇鸞兒早已?混沌一片，便?是擡眼，也沒有半分清明?，反倒媚眼如絲，更叫人著迷。
麗妃又暗嘆，這樣的容色，別說聖上?，叫他是個男人，也恨不能即刻把人要了。
“那女娃娃可?要安頓好，別叫她半夜哭著找阿娘，壞了聖上?的興致。”麗妃又交待。
聽宮婢說都已?安排好，麗妃這才?命人將蘇鸞兒擡去流珠閣的暖室內，又給她換了衣裳，待夜深些，約莫著宴席應該散了，便?叫人借口她身子不適去請了聖上?來。
···
上?林苑這廂，雖言是通宵達旦的除夕盛宴，許多官員命婦也在喝完幾巡酒後紛紛離席歸家，還不到子夜，坐席幾乎一空，只有宮人和?皇子公主?們還在熱鬧裏穿梭。
黎燁看到小?夭困的睡著了，一個嬤嬤抱著她正要往別處安頓。
四?下環顧，沒有蘇鸞兒的身影。
“蘇博士呢？”黎燁截住那嬤嬤的去路，看一眼熟睡的女兒，低聲詢問。
“去給麗妃娘娘看病了。”那嬤嬤恭敬地回話。
“去了多久？”黎燁自也聽說蘇鸞兒近來和?麗妃交好，而麗妃懷著身孕，確實要麻煩蘇鸞兒經常為她診看。
“奴婢不知，但蘇博士臨去前交待奴婢照看姑娘，想?來要費些時間。”
黎燁沒再多問，只自嬤嬤懷中接過女兒抱著，“沒你的事了。”
他褪下大氅裹著女兒，找了一處僻靜的偏廂坐著，免叫這喧鬧吵醒女兒。
雖是偏廂，卻還能看到宴席上?的情景，蘇鸞兒若折返，他也能看見。
偏廂裏有供人暫歇的胡床，黎燁本可?以將女兒放在上?面，但他卻一直抱著，一會兒低下頭來看看女兒熟睡的模樣，一會兒望向宴席看看蘇鸞兒是否折返。
遠處守夜的宮人瞧黎燁孤身在這裏坐了很久，心生納悶，“黎大人怎麽還不回去？瞧他既不看西域戲法，也不聽絲竹管樂，枯枯坐在那裏，無聊的很，還不如回去睡覺呢。”
“你沒見武安王今日進宮赴宴，一眼都沒看黎大人，過年都不叫人回家，想?來傳聞中父子反目是真的，黎大人連個去處都沒有，一直都住在衙門，現在回去也是孤零零睡衙門，還不如枯枯坐在這裏，好歹還有熱鬧看。”
夜色催更，聖上?也打算去寢宮歇了，看見偏廂裏一個挺拔男人獨自抱著一個女娃，不見母親人影，怔了片刻，朝偏廂走去。
小?夭躺在黎燁腿上?睡的香甜，聖上?便?示意黎燁無須行禮，看看女娃，伸手想?戳戳她圓乎乎的臉蛋兒，被黎燁身子一轉避開了。
“別吵醒了她。”黎燁像藏一個寶貝疙瘩一樣，不叫外人碰。
聖上?瞧他模樣，輕笑了聲，轉頭朝宮人伸手要來兩?枚壓祟錢，輕輕放在小?夭身上?。
壓祟錢形制大小?和?平常的通寶錢一樣，都做圓形方孔，卻非銅鑄，而是黃金鑄造，一面錢文寫著“千秋萬歲”，一面寫著“去殃除兇”，是宮內專門為除夕定制的壓勝錢，皇子公主?們也是一人兩?枚。
黎燁沒有推辭，拿過壓祟錢給女兒裝進口袋，發現裏面已?經裝滿了，有金銀豆子，有通寶圓錢，還有飴糖和?黏糊糊的點心渣。
小?夭今天?晚上?趁著赴宴的機會，給許多人拜了個年，有人給金豆子，也有人給通寶錢，還有人沒帶錢，便?抓席上?的飴糖和?點心給她，她來者不拒，都裝進口袋。
黎燁摸完點心渣，在女兒衣服上?擦擦手，沒有給她扔出去。
聖上?屏退宮人，在黎燁旁邊的胡床坐下，低聲與他說話。
“這個娃娃很像你。”盡管蘇鸞兒說著小?夭不是黎燁的女兒，所有人都不曾懷疑過什?麽，但聖上?一早就看出，小?夭一定是黎燁的女兒。
黎燁不說話，只是低頭看看小?夭，用衣服裹了裹她。
“不打算叫她認祖歸宗麽？”聖上?又問。
黎燁默了會兒，說道：“等她願意叫我?爹爹的時候吧。”
聖上?想?勸些什?麽，張了張嘴，看見黎燁眉宇堅定的神色，沈默一息，忽嘆了口氣。
事情本不必要發展到這個地步，聖上?讓武安王對黎燁小?施懲戒，跪幾日家廟就該解決的事，只要黎燁認個錯，沒人能動?他的世子位，沒人能將他趕出王府，他怎麽也不會淪落到孤家寡人，無家可?歸，天?天?睡衙門的地步。
黎燁從不是一個罔顧家族的任性之人，這次甘願為家族所棄，定是為了那蘇女。
聖上?很清楚，黎燁一日是武安王世子，一日安身於武安王府，王叔和?嬸娘就不會讓蘇女再次進門。
“子英，值得嗎？為了一個女郎，值得忤逆叔父、無家可?歸麽？”聖上?重重嘆了一句。
黎燁默然片刻，搖頭：“不是為她，是為我?自己。”
聖上?哼了聲，“狡辯！朕才?不管你，將來蘇女對你不好，你可?別後悔今日選擇。”
“我?說過不是為了她，將來如何，也都怨不著她。”
聖上?又哼一聲，“你就為她開脫吧！”
真不知道那蘇女有什?麽能耐叫堂兄如此執著。
聖上?拂袖而去，剛過了紫宸門，正要回自己寢宮，聽流珠閣來人說麗妃身子不適，便?去了那處。
聖上?直接被領進了流珠閣的暖室裏。
一室氤氳，香氣撩人，是麗妃往常為著助興經常會用的熏香。
遙遙看去，青紗帳內妙姿玉影，垂下來的半截手臂瑩白如雪，罩在薄如蟬翼的素紗衣裏，平白添了幾分媚骨。
帳內傳來微微的動?靜，不管她的呼吸、她的衣著，還是她橫陳榻上?的影子，都充斥著不可?言說的誘惑。
像是等著他來，等得難耐。
宮院之內妃嬪來月事，又正逢他來宿或者邀他來宿時，就會挑個容姿姣好的宮婢侍奉，常常便?做這樣安排。
聖上?早已?見怪不怪，了然麗妃的目的，望了眼露出來的手臂，沒說什?麽，只張開雙臂，由宮婢侍奉寬衣。
穿著中衣，聖上?朝臥榻走去，漫不經心擡手撥開帳子，垂眼打量榻上?的人。
瞧見她容色，便?深深楞住了。
瞧著像蘇鸞兒，可?望過來的眼神，渾身沒有骨頭一般柔軟的身子，又嫵媚得不似素日那個柔和?淡雅的美?人。
紗衣薄如蟬翼，那身子像燭光籠蓋之下的暖玉，瑩潤剔透，惹得人想?去碰一碰。
聖上?的喉結不知為何轉了轉，回過神來，騰地一下掩上?帳子。
“去叫麗妃來！”
不待宮人去傳話，又有侍者來報，說是黎燁在紫宸門外，要麗妃娘娘把蘇鸞兒交出來。
“給她更衣！”聖上?一揮袖子，立即穿上?自己衣服，先一步出了暖室。
站在流珠閣外，冷風一吹，方才?被勾起的旖旎情思完全散了，聖上?捏捏額頭，低罵了句：“混賬！”
宮人此時來稟：“蘇博士換好衣服了，可?她……走不了路。”
聖上?自然知道她走不成路，麗妃惑人的手段他見識過的，醉成這般，身子早軟的不成樣了，方才?都擡手來揪他衣角……幸而他躲得快。
“卷了擡出去，交給黎大人。”
吩咐罷又覺不妥，這樣把人交出去，黎燁瞧見了，該會怎麽想?？若誤會他把人……
黎燁為了這女郎不惜離家出走，真誤會了他，他有嘴也說不清，黎燁那般性情，說不定要和?他拼命。
為了一個蘇女兄弟反目，聖上?覺得十分不值當。
“宮嬪回避，帶他進來。”
後宮內院，又是如此深夜，尋常外臣是不能進的，聖上?卻沒多少時間猶豫，耽擱得越久，越說不清楚。
聖上?一直站在流珠閣外，身旁特意留了兩?個宦侍給他作?證，直到黎燁來，才?陪著他進了暖室，卻規矩守禮地站在門口，只讓黎燁進去領人。
黎燁瞧見蘇鸞兒模樣，心裏的怒火登時便?冒了三丈。
聖上?屏退所有侍者，這才?解釋：“你自己算算時間，我?從你那回來也沒多久，你再看看榻上?一切齊整，什?麽味道也沒。”
他特意叫黎燁進來暖室，就是要他眼見為實，知道他對蘇鸞兒什?麽都沒做。
黎燁用自己大氅把人裹住，從頭到腳嚴嚴實實，這才?抱起人出門，到門口，看聖上?一眼，忽地掄起拳頭朝他肩上?砸了一拳。
聖上?有點委屈，“你講不講道理，這事怨朕嗎？”
“管好你的女人！”黎燁還攥著拳頭，沒再砸聖上?，卻也不肯離開。
聖上?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裁決，“朕會嚴懲麗妃，降為七品禦女，五年內不得提位份。”
黎燁眼中的怒氣猶是茂盛。
“她懷著身孕，朕總不能體罰於她，你還想?怎麽樣？”聖上?有些無奈，慣知惹了黎燁沒那麽容易罷休。
“誰給她的膽子？”黎燁瞪著聖上?。
聖上?氣得差點跳起來，“你這話什?麽意思？朕可?沒對蘇女表露過任何意思！”
黎燁不甘，但聽大氅內女郎醉醺醺的聲音，叫人抑不住血脈噴張，再留下去不妥當，抱著人大步離去。
聖上?望著黎燁遠去背影，又大罵一句：“混賬！”
轉念想?想?，黎燁若非如此重情之人，他也不會放心叫他替自己掌管天?下一半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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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燁方一扯下大氅，蘇鸞兒手臂就攀在了他脖頸上?，目光迷離地望著他，一呼一吸之間都帶著勾人的葡萄酒香。
她曾飲過葡萄酒，之前他得了賞，給她喝過，她醉了，就是如此纏人，但那時，她神思並?不混沌。
“鸞兒”，黎燁微微推開了她些，叫她能看清自己模樣，“我?是誰？”
蘇鸞兒忽地一笑，甘甜的葡萄酒香撲在他臉上?，她攀著他的脖頸，醉意醺醺卻也寬柔望他。
“我?沒醉，你是黎燁。”
黎燁楞了下，她認得他，所以，並?不排斥他？
“鸞兒，你醉了。”黎燁抱著她，輕輕撚著她的鬢角。
蘇鸞兒微微搖頭，想?說自己沒醉，忽然身子一沈，骨頭軟地撐不住，栽在了他懷裏。
黎燁忽地抱緊她，沒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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