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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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其實, 救顧六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前提條件是，顧六此時現在就在巫大本營的話。
巫大堂內，幾個奇裝異服的大巫師帶著一個穿著正常大概是翻譯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他們解釋。
翻譯：“顧留青確實是來過我們這裏, 但是來了不到一小時他就帶著族長女兒跑了, 我們大巫師說, 把顧留青帶到巫的地盤也只是想看看他的體質……當然，順便測試一下族長獨子能在族長那換來什麽利益。”
意料之外的坦誠, 直接省去了路樨跟人家打哈哈的時間。
路樨很滿意。
“那你們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跑了嗎？”路樨問道。
“不太清楚, 我們的人一路搜尋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 但應該是跑到巫蠱交界處了，那個女孩可能會把顧六帶到族長身邊吧。”這是其中一個大巫師的話, 明顯他在這些大巫師中話語權較高, 他說話的時候其他巫師都老老實實的, 翻譯也對他格外敬重。
“既然這樣……”路樨話還沒說完。
“時間正好，不如兩位留下來吃個午飯？”翻譯明顯語氣都帶著遲疑，但還是認認真真翻譯這位大巫師的話。
正好路樨睡到中午出門，會藜也沒來得及做飯，到現在還餓著肚子，臉色都蒼白了。
路樨本想拒絕，但會藜直接開口應下：“好，那麻煩了。”
她才反應過來會藜得吃飯。
完了，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遲鈍了。
路樨默默不做聲，跟著會藜去他們的餐廳。
一路走過去, 巫的建築內部大多是木質結構，木頭上還刻著花紋, 有花有葉，路樨看了半天覺得熟悉, 問會藜。
“葉片形態有點像我們在路上碰到的那棵植物。”會藜說。
方才那個大巫師看他們對著餐廳柱子聊天，走了過來，翻譯緊跟而上。
“你們對這個花感興趣？”
“見過這個葉子。”路樨說。
大巫師明顯震驚，劈裏啪啦說了一長串，翻譯都跟著緊張起來。
“在哪見過？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這是我們西疆很罕見的一個法器，是唯一一個有生命的法器，千年前大巫師創造的，我們一直在尋找它的下落。”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巫的大本營內部處處都是這種花紋。
“可惜，它長在巫蠱交界處，你們沒有權利帶走它。”會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語氣中充滿了可惜。
他這調調無異於給正在交戰的巫蠱雙方頭上淋了一罐汽油。
大巫師罵罵咧咧，當即找人去搜尋法器下落。
找草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幹，飯還是要吃的。
路樨本來就不餓，也沒有味覺，看著滿桌子的菜筷子都不想動。
這邊都是他們地方美食，跟她之前吃的東西也不太一樣，她沒興趣，但會藜倒是很感興趣，一邊吃一邊跟那個大巫師聊天。
他聊的還凈是些敏感話題。
“如果我們沒來你們會怎麽對待顧六呢？”
大巫師看了看他，嘴皮子動動，猶豫半天，最後說了實話。
“他體質特殊，能免疫所有的蠱蟲，我想試一試他對於巫的法器有沒有同樣的免疫，目前來看，法器還是能鎮住他的。”
“哦？什麽樣的法器？怎麽鎮住的？”
這明顯就涉及到人家公司內部的專利消息了，原以為巫會敏感地避開這個話題，但沒想到大巫師竟然語氣輕松跟他們解釋起來。
“是一個能限制住靈力的法器，我們培養了很多年的，以前沒有機會使用，當然這次也不是我們給他用上的，我們的人到的時候，雲銀那孩子已經用法器把他制住了，我們的人順便就帶了過來。”
路樨手機一直響，剛準備回覆消息，就聽見這一長串話。
“限制靈力的法器？”
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她是不是就不用給自己放血了？
“嗯，是的，如果你們感興趣，吃完飯我們可以過去看看。”大巫師說。
會藜都有點被驚到了，動動腦筋後想明白了，跟路樨解釋：“他們這地方不修仙，可能也不覺得這種法器有什麽稀罕的。”
路樨深以為然。
畢竟這地方連信號都時有時無。
說起信號，路樨想起什麽，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今天出門的時候跟豐饒提了一嘴說他們準備去巫那邊尋找顧六，豐饒就讓她等一等，有個巫的人得抓回去，只是下一秒她就傳送陣到了這裏，沒有信號，也沒收到豐饒的消息。
這會兒正好，豐饒的消息彈了出來。
一張照片，還有一份資料。
路樨快速看完。
會藜給她拆了魚肚子上一塊沒有刺的肉餵到嘴邊，“這個魚還不錯，很新鮮，味道偏酸，跟北城的口味不太一樣。”
路樨嘗了一口，也沒覺得有什麽不一樣，隨後正色看向對面的大巫師，手機屏幕對著他。
“你們這有這個人嗎？”
大巫師瞇著眼看了看她手機。
“是我們的一位長老，他出了什麽事嗎？”
路樨放下手機，“哦，是你們的人就好。”
“這位長老在妖怪協會任職，勢力頗大，還跟最近在青城猖獗的自然教有勾連，在青城妖管局安插間諜，將一個死術法器交給了這個間諜，險些造成青城山上百位公職人員死亡，這件事，你們清楚嗎？”
“那個假道士已經被我師妹處理了，法器跟死術也清理幹凈，現在他們正忙著清理協會內部，你們這位長老，沒有給你們透露什麽消息麽？”
“哦對了，順便提一句，他威脅過我師妹。”
如果說路樨前一段還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後一句，就充滿了私人恩怨。
大巫師嘴角都壓平了，一時間也沒開口。
路樨跟妖皇的到來，確實沒給他們巫太多選擇。
他們的巫術對普通人還好，對路樨這樣強大的修士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就像是孩子的小把戲一樣，更何況，還有一個妖皇在場。
他們現在狀況並不好，得跟蠱術那邊爭地盤，避免被族長跟蠱合力吞並，西疆這一小塊地方，他們巫的人也不多，最多也只能支撐起對抗族長跟巫的鬥爭，如果在此時招惹了修仙界，還是君留山的人，他們巫完全承擔不了這種後果。
如果是顧留青一人還好，顧留青跟他們西疆原本就有淵源，他們也不至於弄死顧留青，這個小修士修為一般，也更好掌控一些，事態不會擴大。
偏偏，把這兩尊大佛引來了。
他們自然不敢惹怒了這兩人。
“所以，您是來辦案的？”大巫師問道。
“差不多吧。”
意思是還得順便辦點別的事。
大巫師看了看t在場其他巫師，對了個眼神，幾個人又聊了一下，這部分翻譯並沒有翻譯，最後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當年宋千秋主動找上門，當時他也籠絡了不少門派跟大妖，那時候我們跟族長還有蠱的關系還不至於太差，全族商量過後，派出了我們巫方的一位長老過去任職。”
“那是和平時期派出去的人，他再也沒回到我們巫這邊，我們這邊也沒有任何跟他交好的人……倒是，他有一位蠱的妻子。”
“我不確定他的行為跟蠱或者長老又什麽關聯，但我可以確定，死術在我們巫內部是嚴令禁止的，政府早就跟我們打過招呼了，不讓使用這種危險的巫術，現在情景跟三十年前不一樣了，我們沒必要跟政府過不去。”
“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其實你們可以看一看，我們巫是很樂於跟普通人相處的，我們非常友善，這些年來一直積極配合相關部門的工作。”
路樨判斷不了他說的是真是假，看向會藜。
會藜正吃著一種奇奇怪怪但是富含高蛋白的蟲子，全程聽完，“我覺得他說的應該是真的，畢竟他們這邊環境確實不錯，而且還特地安排了一個翻譯，說明經常會跟普通人交流，一會兒再聯絡一下當地相關部門，問一問這些人平時的態度就行了。”
會藜說的也有道理。
現在來看，巫這邊確實是挺友善的。
“那帶我去看看你們限制靈力的法器吧。”路樨說。
會藜：“等等，我還沒吃完，不著急。”
“好吧。”
青城的死術相關的巫師已經被抓住，但在他背後的人並不是他坦白的巫，反而跟族長還有蠱那邊有關。
看來那巫師沒有說實話。
“你們這邊哪裏信號比較好？”路樨又問了一句。
“這裏信號就很好了。”翻譯說。
“好的，謝謝，我先去打個電話。”路樨說。
她也沒走太遠，外邊是個小院子。
這地方比她住的農家樂環境還要好一些，但也談不上奢華，只是更幹凈整齊，風景也不錯。
路樨打給了豐饒，把剛剛大巫師說的話簡單重覆了一遍。
豐饒：“他的意思是，這事雖然是巫師幹的，但跟他們巫沒關系？嘖，我怎麽不太信呢。”
“我也不好說信不信，他們態度還可以，”路樨想了想，“會藜說他們的菜挺好吃的。”
“……”豐饒沈默半晌，“那我一會兒問問他們本地的相關部門，核實一下，那姐你下一步得去蠱那邊了吧？到時候再問問？”
“嗯，應該是，顧六現在跟他妹在一起。”
“哦對了，這邊剛接到花局的消息，意思大概是，反正你都到西疆了，順便把他們巫蠱雙方找個機會好好談談，他們那邊政府是打算大力發展當地旅游產業，也不好讓他們這麽一直鬧下去，雖然沒死過人，但也影響不好。”
“沒死過人？”路樨挑眉。
沒死過人，這種案子有什麽好上報到妖管局的？
“額……反正沒有報告死過人吧，”豐饒說，“這也不是咱們的案子，算起來，西疆在他們寧城的管轄範圍呢，這不是他們也管不了麽，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消息聽說你過去了，昨晚上連夜把案子轉到我手上，嘖，咱們內部是不是有內鬼還沒處理幹凈啊，這消息也傳的太快了。”
“西疆的事不涉及妖也不涉及修士，不在妖管局管理範圍內吧，調停雙方關系，應該是當地政府的任務？”
“人員不足嘛，位置又偏僻，普通人哪進得去，再說，他們這種巫蠱都挺排外的，交流就是個大問題，又拖了這麽多年，再拖下去遲早得出事，還不是盡快解決的好。”
“行吧，”路樨也明白跟豐饒打嘴皮子官司沒有意義，總而言之四個字：來都來了，順便把活幹了就行，“那你跟當地部門溝通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我一會兒還有事要辦。”
“OKOK～姐你好好旅游，聽說那邊風景也是很不錯的～”
不談公事，豐饒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
“旅游？你怎麽知道我在旅游？”
“我有妖皇的微信啊！他天天發朋友圈呢，剛看見你們吃飯了，姐那邊的口味是不是很不一樣啊？好吃嗎？找個時間我也想去南方玩玩，聽說那邊風水好……”
向來微信都只看工作消息的路樨沈默了。
掛斷電話後，點開了許久沒有寵幸的朋友圈，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剛剛會藜發的朋友圈。
一大張桌子上五顏六色的美食。
點進去他的頭像，看到了勤奮妖皇的日常，評論區還有好幾個她熟悉的頭像。
這條白色靈提應該就是哮天吧。
還有豐饒，黑山……等等。
她都不知道他跟自己的同事關系這麽好。
路樨狠狠沈默了。
她開始反思，她平時是不是太不關心他了，對周圍人似乎也很漠視。
她是個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人。
但會藜的朋友圈熱鬧到讓她社恐。
沈如意看了會連夜抄家跑路的程度。
把微信所有新消息回覆完，回去的時候，會藜正在跟人家大巫師侃侃而談，看得出來雙方都聊得很開心，甚至還喝起了小酒，菜倒是都吃的差不多了。
她只是出門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都快打入敵人內部了。
大巫師相當熱情去領她看那個限制靈力的法器。
他們的確對顧六不錯，安置的還是一個很好很幹凈的大房間。
只是現場兩個籠子有點格格不入。
“這個黑色的是我們內部人員研究出來的抑制蠱蟲的，因為他們那些蠱師太過狡猾陰險，總是會偷襲我們，所以這個籠子非常有效，任何蠱蟲都跑不出來……”翻譯兢兢業業翻譯著大巫師的話。
看得出來大巫師對他們這一研究成果十分驕傲，足足介紹了五分鐘這個籠子的功能還有這上邊的花紋就是他們那個丟失的法器，——那個長得像樹一樣的草。
然後大巫師又吐槽了五分鐘蠱師的狡猾狠毒，怒罵蠱師殘害他們巫師，導致不少巫師因為蠱蟲折磨死亡。
路樨左耳朵聽，右耳朵往外跑。
不是她沒同情心，好吧，她現在無欲無求確實缺少同情心，而且在這種不了解他們的情況下，她也無法分辨出這個大巫師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但會藜就跟她很不一樣。
會藜某種程度上說是一個社交動物。
盡管他也不太相信大巫師的話，但他會把表面功夫做很好，親切的安慰大巫師，還替路樨解釋她冷漠的原因。
“她公職人員，不方便在沒查清楚的情況下隨便下判斷。”
大巫師表示理解並且不在意。
終於，講到了旁邊這個看起來有些許簡陋的小籠子。
“這是幾十年前的產物了，我們西疆沒多少修士，我們的敵人也沒有修士，這東西也只是當時一個大巫師接了昆侖的訂單做出來的，第一只籠子早就送去昆侖了，這個估計是那個孫六自己搗鼓出來的吧，破綻實在太明顯，你們看，”大巫師指了指籠子上方的四個角，“破綻還設置在了籠子的內部，只要撬掉這四個角就破壞限制，靈力就會失去禁制，實在是太粗糙了，我們巫內部的產品不會這麽差。”
路樨越聽越感興趣，“你們的籠子最大能做多大？”
“至少能裝下一頭牛，擠一擠，關四五個修士是沒問題的。”大巫師說，“當然，這是只關普通修士的情況下。”
“有沒有……特別大的，比如，一間屋子那麽大的？”
大巫師沈默了。
“那為什麽不直接造一個屋子，造籠子幹什麽呢？我們不會用屋子關敵人的，那太便宜他們了。”
路樨：“……”
確實，他說的好有道理。
會藜聽他們溝通，全程都憋著笑意，看路樨溝通不下去了，才開口：“她最近有些苦惱，靈力太足影響生活，想找辦法壓制靈力。”
大巫師震驚：竟然還有嫌靈力太充足的。
“因為快飛升了，她不想飛升。”會藜說。
大巫師聽翻譯翻譯了兩遍才聽懂，十分慶幸自己今天好好招待了這兩位並且沒有起任何沖突。
當然，如果他們沒有抓顧留青還把人安置在籠子裏的話說不定他會更慶幸，但轉念一想，又不是他們把顧留青關到籠子裏的，罪魁禍首還是他們蠱那邊的人。
“可是這種法器大多都需要靠一些t東西來養，比如克制靈力的法器，就需要一些修士的血，越大，需要的血就越多，這是根據被關押的修士修為決定的……”大巫師看看路樨，“我們還不知道您這種快要飛升的修士到底需要多少其他修士的血才能養出這樣一個法器。”
今日份恐怖笑話。
得殺多少修士才能關的住路樨？
路樨跟會藜都沈默了。
他們也沒想到一個法器竟然得這麽養出來。
“你說，你們之前給昆侖送去了一個法器？”路樨問道，“多久之前送去的？”
“得有三十年了吧，那一批大巫師都死了，當時管理不嚴格，血是昆侖那邊送來的，我們也不敢問血從哪來的，而且他們要求也很高……”大巫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白，看向路樨，“他們的要求……跟你說的很像。”
路樨皺眉，想了想三十年前，還有誰會是昆侖的威脅，能讓昆侖費盡心機找巫做這麽個壓制靈力的法器。
“趙之業？”會藜突然出聲。
大巫師臉色更白了。
本來不想招惹這兩位，結果聊著聊著還把自己給聊爆了。
翻譯都習慣了，說出這些也沒過腦子，這會兒翻譯跟大巫師面面相覷。
大巫師趕忙道：“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批大巫師都死光了，跟我們可沒有關系。”
翻譯趕緊翻譯。
當時趙之業馴養妖皇的確跟昆侖那邊鬧過，看來昆侖也並不是看上去那麽良善。
“那法器現在還在昆侖？”路樨問道。
“應該是的，我們只負責送過去，我們這地方封閉，沒有信號之前網都不能上，我們確實不太清楚他們拿法器去幹什麽了。”
“那個法器有多大？”
大巫師現場比劃了下。
“比這個大一倍，效果強至少十倍，從前大巫師比我更厲害，我也說不準的，但應該能關住絕大部分修士。”
大巫師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全招了。
“這也挺小的，”會藜摸著下巴，“他們昆侖弟子挺多的吧？你如果想要一個房子那麽大的法器也不是沒可能吶，反正昆侖獻血都有經驗了，再加上其他一些泰山、松山、峨眉的修士，七七八八，應該能湊起來。”
大巫師連忙搖頭：“不不不，獻血可能不太夠，他們當年都是直接送人過來的。”
說完他就後悔了。
翻譯也後悔了。
雙雙頭皮發麻。
怎麽一不小心又聊爆了？
“那正好，讓他們獻人也挺好，反正有經驗了。”會藜聽起來更沒有負擔了呢。
大巫師苦笑：“書記說現在不讓殺人的。”
路樨頭疼：“他開玩笑的，不用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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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 救顧六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前提條件是，顧六此時現在就在巫大本營的話。
巫大堂內，幾個奇裝異服的大巫師帶著一個穿著正常大概是翻譯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他們解釋。
翻譯：“顧留青確實是來過我們這裏, 但是來了不到一小時他就帶著族長女兒跑了, 我們大巫師說, 把顧留青帶到巫的地盤也只是想看看他的體質……當然，順便測試一下族長獨子能在族長那換來什麽利益。”
意料之外的坦誠, 直接省去了路樨跟人家打哈哈的時間。
路樨很滿意。
“那你們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跑了嗎？”路樨問道。
“不太清楚, 我們的人一路搜尋都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 但應該是跑到巫蠱交界處了，那個女孩可能會把顧六帶到族長身邊吧。”這是其中一個大巫師的話, 明顯他在這些大巫師中話語權較高, 他說話的時候其他巫師都老老實實的, 翻譯也對他格外敬重。
“既然這樣……”路樨話還沒說完。
“時間正好，不如兩位留下來吃個午飯？”翻譯明顯語氣都帶著遲疑，但還是認認真真翻譯這位大巫師的話。
正好路樨睡到中午出門，會藜也沒來得及做飯，到現在還餓著肚子，臉色都蒼白了。
路樨本想拒絕，但會藜直接開口應下：“好，那麻煩了。”
她才反應過來會藜得吃飯。
完了，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遲鈍了。
路樨默默不做聲，跟著會藜去他們的餐廳。
一路走過去, 巫的建築內部大多是木質結構，木頭上還刻著花紋, 有花有葉，路樨看了半天覺得熟悉, 問會藜。
“葉片形態有點像我們在路上碰到的那棵植物。”會藜說。
方才那個大巫師看他們對著餐廳柱子聊天，走了過來，翻譯緊跟而上。
“你們對這個花感興趣？”
“見過這個葉子。”路樨說。
大巫師明顯震驚，劈裏啪啦說了一長串，翻譯都跟著緊張起來。
“在哪見過？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這是我們西疆很罕見的一個法器，是唯一一個有生命的法器，千年前大巫師創造的，我們一直在尋找它的下落。”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巫的大本營內部處處都是這種花紋。
“可惜，它長在巫蠱交界處，你們沒有權利帶走它。”會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語氣中充滿了可惜。
他這調調無異於給正在交戰的巫蠱雙方頭上淋了一罐汽油。
大巫師罵罵咧咧，當即找人去搜尋法器下落。
找草的事交給下面的人去幹，飯還是要吃的。
路樨本來就不餓，也沒有味覺，看著滿桌子的菜筷子都不想動。
這邊都是他們地方美食，跟她之前吃的東西也不太一樣，她沒興趣，但會藜倒是很感興趣，一邊吃一邊跟那個大巫師聊天。
他聊的還凈是些敏感話題。
“如果我們沒來你們會怎麽對待顧六呢？”
大巫師看了看他，嘴皮子動動，猶豫半天，最後說了實話。
“他體質特殊，能免疫所有的蠱蟲，我想試一試他對於巫的法器有沒有同樣的免疫，目前來看，法器還是能鎮住他的。”
“哦？什麽樣的法器？怎麽鎮住的？”
這明顯就涉及到人家公司內部的專利消息了，原以為巫會敏感地避開這個話題，但沒想到大巫師竟然語氣輕松跟他們解釋起來。
“是一個能限制住靈力的法器，我們培養了很多年的，以前沒有機會使用，當然這次也不是我們給他用上的，我們的人到的時候，雲銀那孩子已經用法器把他制住了，我們的人順便就帶了過來。”
路樨手機一直響，剛準備回覆消息，就聽見這一長串話。
“限制靈力的法器？”
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她是不是就不用給自己放血了？
“嗯，是的，如果你們感興趣，吃完飯我們可以過去看看。”大巫師說。
會藜都有點被驚到了，動動腦筋後想明白了，跟路樨解釋：“他們這地方不修仙，可能也不覺得這種法器有什麽稀罕的。”
路樨深以為然。
畢竟這地方連信號都時有時無。
說起信號，路樨想起什麽，拿出手機查看消息。
今天出門的時候跟豐饒提了一嘴說他們準備去巫那邊尋找顧六，豐饒就讓她等一等，有個巫的人得抓回去，只是下一秒她就傳送陣到了這裏，沒有信號，也沒收到豐饒的消息。
這會兒正好，豐饒的消息彈了出來。
一張照片，還有一份資料。
路樨快速看完。
會藜給她拆了魚肚子上一塊沒有刺的肉餵到嘴邊，“這個魚還不錯，很新鮮，味道偏酸，跟北城的口味不太一樣。”
路樨嘗了一口，也沒覺得有什麽不一樣，隨後正色看向對面的大巫師，手機屏幕對著他。
“你們這有這個人嗎？”
大巫師瞇著眼看了看她手機。
“是我們的一位長老，他出了什麽事嗎？”
路樨放下手機，“哦，是你們的人就好。”
“這位長老在妖怪協會任職，勢力頗大，還跟最近在青城猖獗的自然教有勾連，在青城妖管局安插間諜，將一個死術法器交給了這個間諜，險些造成青城山上百位公職人員死亡，這件事，你們清楚嗎？”
“那個假道士已經被我師妹處理了，法器跟死術也清理幹凈，現在他們正忙著清理協會內部，你們這位長老，沒有給你們透露什麽消息麽？”
“哦對了，順便提一句，他威脅過我師妹。”
如果說路樨前一段還是公事公辦的語氣，後一句，就充滿了私人恩怨。
大巫師嘴角都壓平了，一時間也沒開口。
路樨跟妖皇的到來，確實沒給他們巫太多選擇。
他們的巫術對普通人還好，對路樨這樣強大的修士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威脅，就像是孩子的小把戲一樣，更何況，還有一個妖皇在場。
他們現在狀況並不好，得跟蠱術那邊爭地盤，避免被族長跟蠱合力吞並，西疆這一小塊地方，他們巫的人也不多，最多也只能支撐起對抗族長跟巫的鬥爭，如果在此時招惹了修仙界，還是君留山的人，他們巫完全承擔不了這種後果。
如果是顧留青一人還好，顧留青跟他們西疆原本就有淵源，他們也不至於弄死顧留青，這個小修士修為一般，也更好掌控一些，事態不會擴大。
偏偏，把這兩尊大佛引來了。
他們自然不敢惹怒了這兩人。
“所以，您是來辦案的？”大巫師問道。
“差不多吧。”
意思是還得順便辦點別的事。
大巫師看了看t在場其他巫師，對了個眼神，幾個人又聊了一下，這部分翻譯並沒有翻譯，最後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當年宋千秋主動找上門，當時他也籠絡了不少門派跟大妖，那時候我們跟族長還有蠱的關系還不至於太差，全族商量過後，派出了我們巫方的一位長老過去任職。”
“那是和平時期派出去的人，他再也沒回到我們巫這邊，我們這邊也沒有任何跟他交好的人……倒是，他有一位蠱的妻子。”
“我不確定他的行為跟蠱或者長老又什麽關聯，但我可以確定，死術在我們巫內部是嚴令禁止的，政府早就跟我們打過招呼了，不讓使用這種危險的巫術，現在情景跟三十年前不一樣了，我們沒必要跟政府過不去。”
“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其實你們可以看一看，我們巫是很樂於跟普通人相處的，我們非常友善，這些年來一直積極配合相關部門的工作。”
路樨判斷不了他說的是真是假，看向會藜。
會藜正吃著一種奇奇怪怪但是富含高蛋白的蟲子，全程聽完，“我覺得他說的應該是真的，畢竟他們這邊環境確實不錯，而且還特地安排了一個翻譯，說明經常會跟普通人交流，一會兒再聯絡一下當地相關部門，問一問這些人平時的態度就行了。”
會藜說的也有道理。
現在來看，巫這邊確實是挺友善的。
“那帶我去看看你們限制靈力的法器吧。”路樨說。
會藜：“等等，我還沒吃完，不著急。”
“好吧。”
青城的死術相關的巫師已經被抓住，但在他背後的人並不是他坦白的巫，反而跟族長還有蠱那邊有關。
看來那巫師沒有說實話。
“你們這邊哪裏信號比較好？”路樨又問了一句。
“這裏信號就很好了。”翻譯說。
“好的，謝謝，我先去打個電話。”路樨說。
她也沒走太遠，外邊是個小院子。
這地方比她住的農家樂環境還要好一些，但也談不上奢華，只是更幹凈整齊，風景也不錯。
路樨打給了豐饒，把剛剛大巫師說的話簡單重覆了一遍。
豐饒：“他的意思是，這事雖然是巫師幹的，但跟他們巫沒關系？嘖，我怎麽不太信呢。”
“我也不好說信不信，他們態度還可以，”路樨想了想，“會藜說他們的菜挺好吃的。”
“……”豐饒沈默半晌，“那我一會兒問問他們本地的相關部門，核實一下，那姐你下一步得去蠱那邊了吧？到時候再問問？”
“嗯，應該是，顧六現在跟他妹在一起。”
“哦對了，這邊剛接到花局的消息，意思大概是，反正你都到西疆了，順便把他們巫蠱雙方找個機會好好談談，他們那邊政府是打算大力發展當地旅游產業，也不好讓他們這麽一直鬧下去，雖然沒死過人，但也影響不好。”
“沒死過人？”路樨挑眉。
沒死過人，這種案子有什麽好上報到妖管局的？
“額……反正沒有報告死過人吧，”豐饒說，“這也不是咱們的案子，算起來，西疆在他們寧城的管轄範圍呢，這不是他們也管不了麽，不知道他們哪來的消息聽說你過去了，昨晚上連夜把案子轉到我手上，嘖，咱們內部是不是有內鬼還沒處理幹凈啊，這消息也傳的太快了。”
“西疆的事不涉及妖也不涉及修士，不在妖管局管理範圍內吧，調停雙方關系，應該是當地政府的任務？”
“人員不足嘛，位置又偏僻，普通人哪進得去，再說，他們這種巫蠱都挺排外的，交流就是個大問題，又拖了這麽多年，再拖下去遲早得出事，還不是盡快解決的好。”
“行吧，”路樨也明白跟豐饒打嘴皮子官司沒有意義，總而言之四個字：來都來了，順便把活幹了就行，“那你跟當地部門溝通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我一會兒還有事要辦。”
“OKOK～姐你好好旅游，聽說那邊風景也是很不錯的～”
不談公事，豐饒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
“旅游？你怎麽知道我在旅游？”
“我有妖皇的微信啊！他天天發朋友圈呢，剛看見你們吃飯了，姐那邊的口味是不是很不一樣啊？好吃嗎？找個時間我也想去南方玩玩，聽說那邊風水好……”
向來微信都只看工作消息的路樨沈默了。
掛斷電話後，點開了許久沒有寵幸的朋友圈，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剛剛會藜發的朋友圈。
一大張桌子上五顏六色的美食。
點進去他的頭像，看到了勤奮妖皇的日常，評論區還有好幾個她熟悉的頭像。
這條白色靈提應該就是哮天吧。
還有豐饒，黑山……等等。
她都不知道他跟自己的同事關系這麽好。
路樨狠狠沈默了。
她開始反思，她平時是不是太不關心他了，對周圍人似乎也很漠視。
她是個從來不發朋友圈的人。
但會藜的朋友圈熱鬧到讓她社恐。
沈如意看了會連夜抄家跑路的程度。
把微信所有新消息回覆完，回去的時候，會藜正在跟人家大巫師侃侃而談，看得出來雙方都聊得很開心，甚至還喝起了小酒，菜倒是都吃的差不多了。
她只是出門打了個電話，沒想到他都快打入敵人內部了。
大巫師相當熱情去領她看那個限制靈力的法器。
他們的確對顧六不錯，安置的還是一個很好很幹凈的大房間。
只是現場兩個籠子有點格格不入。
“這個黑色的是我們內部人員研究出來的抑制蠱蟲的，因為他們那些蠱師太過狡猾陰險，總是會偷襲我們，所以這個籠子非常有效，任何蠱蟲都跑不出來……”翻譯兢兢業業翻譯著大巫師的話。
看得出來大巫師對他們這一研究成果十分驕傲，足足介紹了五分鐘這個籠子的功能還有這上邊的花紋就是他們那個丟失的法器，——那個長得像樹一樣的草。
然後大巫師又吐槽了五分鐘蠱師的狡猾狠毒，怒罵蠱師殘害他們巫師，導致不少巫師因為蠱蟲折磨死亡。
路樨左耳朵聽，右耳朵往外跑。
不是她沒同情心，好吧，她現在無欲無求確實缺少同情心，而且在這種不了解他們的情況下，她也無法分辨出這個大巫師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但會藜就跟她很不一樣。
會藜某種程度上說是一個社交動物。
盡管他也不太相信大巫師的話，但他會把表面功夫做很好，親切的安慰大巫師，還替路樨解釋她冷漠的原因。
“她公職人員，不方便在沒查清楚的情況下隨便下判斷。”
大巫師表示理解並且不在意。
終於，講到了旁邊這個看起來有些許簡陋的小籠子。
“這是幾十年前的產物了，我們西疆沒多少修士，我們的敵人也沒有修士，這東西也只是當時一個大巫師接了昆侖的訂單做出來的，第一只籠子早就送去昆侖了，這個估計是那個孫六自己搗鼓出來的吧，破綻實在太明顯，你們看，”大巫師指了指籠子上方的四個角，“破綻還設置在了籠子的內部，只要撬掉這四個角就破壞限制，靈力就會失去禁制，實在是太粗糙了，我們巫內部的產品不會這麽差。”
路樨越聽越感興趣，“你們的籠子最大能做多大？”
“至少能裝下一頭牛，擠一擠，關四五個修士是沒問題的。”大巫師說，“當然，這是只關普通修士的情況下。”
“有沒有……特別大的，比如，一間屋子那麽大的？”
大巫師沈默了。
“那為什麽不直接造一個屋子，造籠子幹什麽呢？我們不會用屋子關敵人的，那太便宜他們了。”
路樨：“……”
確實，他說的好有道理。
會藜聽他們溝通，全程都憋著笑意，看路樨溝通不下去了，才開口：“她最近有些苦惱，靈力太足影響生活，想找辦法壓制靈力。”
大巫師震驚：竟然還有嫌靈力太充足的。
“因為快飛升了，她不想飛升。”會藜說。
大巫師聽翻譯翻譯了兩遍才聽懂，十分慶幸自己今天好好招待了這兩位並且沒有起任何沖突。
當然，如果他們沒有抓顧留青還把人安置在籠子裏的話說不定他會更慶幸，但轉念一想，又不是他們把顧留青關到籠子裏的，罪魁禍首還是他們蠱那邊的人。
“可是這種法器大多都需要靠一些t東西來養，比如克制靈力的法器，就需要一些修士的血，越大，需要的血就越多，這是根據被關押的修士修為決定的……”大巫師看看路樨，“我們還不知道您這種快要飛升的修士到底需要多少其他修士的血才能養出這樣一個法器。”
今日份恐怖笑話。
得殺多少修士才能關的住路樨？
路樨跟會藜都沈默了。
他們也沒想到一個法器竟然得這麽養出來。
“你說，你們之前給昆侖送去了一個法器？”路樨問道，“多久之前送去的？”
“得有三十年了吧，那一批大巫師都死了，當時管理不嚴格，血是昆侖那邊送來的，我們也不敢問血從哪來的，而且他們要求也很高……”大巫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色一白，看向路樨，“他們的要求……跟你說的很像。”
路樨皺眉，想了想三十年前，還有誰會是昆侖的威脅，能讓昆侖費盡心機找巫做這麽個壓制靈力的法器。
“趙之業？”會藜突然出聲。
大巫師臉色更白了。
本來不想招惹這兩位，結果聊著聊著還把自己給聊爆了。
翻譯都習慣了，說出這些也沒過腦子，這會兒翻譯跟大巫師面面相覷。
大巫師趕忙道：“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批大巫師都死光了，跟我們可沒有關系。”
翻譯趕緊翻譯。
當時趙之業馴養妖皇的確跟昆侖那邊鬧過，看來昆侖也並不是看上去那麽良善。
“那法器現在還在昆侖？”路樨問道。
“應該是的，我們只負責送過去，我們這地方封閉，沒有信號之前網都不能上，我們確實不太清楚他們拿法器去幹什麽了。”
“那個法器有多大？”
大巫師現場比劃了下。
“比這個大一倍，效果強至少十倍，從前大巫師比我更厲害，我也說不準的，但應該能關住絕大部分修士。”
大巫師不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全招了。
“這也挺小的，”會藜摸著下巴，“他們昆侖弟子挺多的吧？你如果想要一個房子那麽大的法器也不是沒可能吶，反正昆侖獻血都有經驗了，再加上其他一些泰山、松山、峨眉的修士，七七八八，應該能湊起來。”
大巫師連忙搖頭：“不不不，獻血可能不太夠，他們當年都是直接送人過來的。”
說完他就後悔了。
翻譯也後悔了。
雙雙頭皮發麻。
怎麽一不小心又聊爆了？
“那正好，讓他們獻人也挺好，反正有經驗了。”會藜聽起來更沒有負擔了呢。
大巫師苦笑：“書記說現在不讓殺人的。”
路樨頭疼：“他開玩笑的，不用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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