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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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峨眉病房內, 師太坐在病床上，兩個女弟子擠在師太旁邊，路樨坐她們對面病床上, 身邊一個圓臉小姑娘靠著她, 小短腿懸空, 手裏捏著一顆沙糖桔嘴裏還叼著奶酪棒，一臉懵懂地看著她們嗑瓜子聊的熱火朝天。
“這年頭和尚那麽多, 但我看來也就松山這幾個蹦跶的最歡, 聽說他們方圓寺香火旺的不行, 不少有錢人都去他們那，好像是因為之前上了一個什麽熱搜, 突然就火了。”另一個女弟子葉雯說。
“對對對, 我就不明白他們山有什麽好的！不就是一個小山坡嗎？爬山也就兩個小時, 哪比得上其他山頭？再說了，不就是一個破猴子嗎！還搞個熱搜‘全中國最有禮貌的猴子’，底下評論都是站他們，罵我們峨眉山的，能不能不要天天網暴我們峨眉山的猴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貍晩振振有詞。
路樨一直話不多，此時下意識接了一句：“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峨眉山的猴子真的很過分呢？”
貍晩：“絕不可能！那群小崽子見了我都乖的不行。”
“……”路樨沈默半晌，“你是妖，它們見了你肯定乖，但是見別人就不一定了。”
貍晩沈默了。
葉雯：“不要打岔, 熱搜算什麽，重點在後邊好吧！”
路樨：“嗯嗯, 你說。”
“松山火了之後，一批閑著沒事幹的大學生暑假占領了松山, 餵金絲猴啊，寺廟拜菩薩啊，還跟他們松山的和尚眉來眼去啊……那一陣他們松山是真的撈了不少錢啊。”葉雯語氣羨慕。
“他們把握住了機會，這錢也該他們賺。”師太被受兩個弟子影響，圍脖小紅薯都玩得很六，甚至還有自己的社交賬號，時不時po一些日常上去，積累了不少粉絲，這會兒她們說的這些她早就知道了，就一邊刷手機一邊編輯今天的文案。
“不過後來暑假沒結束，這個事情就冷下來t了。”葉雯說，“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
“聽說是一位大學生上山出了事故吧，所以宣傳才停了下來。”貍晩歪頭思索了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他們松山修煉邪術了，松山其實招了不少妖做外門弟子，那些妖都是崇拜人類修仙術才去松山的，但我跟它們聊過，松山的辦法犧牲太大，幾乎所有妖都不同意，但又不能退出，於是就被發派成了外門弟子。”
貍晩是只化成人形的妖，雖然拜入峨眉，也只是跟著學習理論基礎，師太給她一碗飯吃而已，她也想跟人類一樣修煉，可惜妖身無法吸收靈力，只能等下輩子再看了。
妖心還是很大的，他們從化形成人類那一刻就清楚自己這輩子的目標只能是老老實實熬過百年，進入輪回，從此改變妖身，獲得永生不死，也就是入輪回的資格。
“那這些妖都是被騙進松山的？”路樨問。
“差不多吧，路組長你也知道，我們妖嘛，長得都不錯，松山那些被發派到外門的妖每天就主持游客接待工作，嘖嘖，說不好聽，這跟出賣色相有什麽區別？”貍晚十分嫌棄同類這種做法。
葉雯：“可是真的很吃香啊！你不知道他們一些妖在網上有多火！”
“呵呵，被拿捏罷了。”貍晚扯了個笑，“化形後的妖受天道束縛，是無法像人類一樣正常社交的，因為會沾染上人類的因果，影響自己修行，一些違規行為還可能招致天道的懲罰，所以我們妖從出機構開始就知道謹慎跟人類交往，那些出賣色相的和尚吸引了一批年輕人，不少人上松山去看他們，早就深陷因果泥潭了，我都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混到百年終了。”
師太埋頭看手機：“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別人的修行是別人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夠了。”
貍晚撇撇嘴，“我就嘴兩句。”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路樨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影響她們休息，就告辭撤退，帶上最新的線索去給白副局做匯報。
身邊一直跟著一小只。
白姽婳了解了她身邊的小孩之後也沒說什麽，跟她說她想帶就帶在身邊，她就當沒看見。
終於下班，路樨看看還只到她大腿的小姑娘，這是個很順手的高度，她擡擡手就能摸到她頭上的小揪揪。
好像一整天都沒吃正經飯。
“你餓不餓？”路樨問她。
她點點頭。
“你真的有三歲嗎？”
她不明所以，擡頭看著她，用手指比了個二，又比了個三。
哦，所以是虛歲三歲才這麽矮。
路樨明白了。
她帶著小姑娘在惠安醫院附近找了家餐館，點了兩個小孩子能吃的菜，自己一份水煮魚片，再點了一份蒸蛋，兩碗米飯，等菜上了後小姑娘埋頭幹飯，小手筷子用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路樨平時飯量大，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飯量也不小，桌上的菜幾乎光盤，而且她也不挑食，青椒肉絲裏的青椒幾乎都是她吃的，——路樨不太愛吃青椒。
“你喜歡吃青椒？”
“嗯嗯！”
吃飽了的小孩眼睛亮亮的，臉上寫滿了滿足，嘴角蹭了一圈油，小嘴巴油汪汪的，路樨抽了張紙給她擦擦嘴。
桌上的菜吃完了，小姑娘還戀戀不舍地看著那盤板栗燒雞裏的大蒜頭。
“那是大蒜，不好吃。”
估計她還是沒吃飽，路樨又招服務員點了兩碗雞湯，一人一碗，吃完了才結賬。
今天這一頓著實是有點撐了。
擔心孩子亂跑，路樨牽著她的手往醫院走，小孩子的手也是肉乎乎的，而且手心熱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剛吃完飯的原因。
“你叫什麽名字？”路樨想起來這麽久也沒問她名字。
小姑娘搖搖頭。
“平時老道士是怎麽叫你的？”
“小六。”
“啊……這個跟我師弟沖突了。”雖然他們一般稱顧六為老六。
老道估計也是按自己弟子排名給她排了個第六，但現在她是他們君留山的人了，總不能繼續按茅山的規矩來排。
路樨想了想後對她說：“我們君留山目前已經有八位弟子了，我師弟不計入排名，所以排到你的話就只剩下八了，叫你小八？”
“嗯嗯！”小姑娘欣然接受。
他們專案組都統一在惠安醫院附近的酒店定了房，路樨單人單間，小八是個女孩子，不方便跟其他師弟住，就只能跟著路樨。
路樨這裏也沒有小孩的衣服，在樓下超市順便買了一套小孩子的睡衣還有內衣，沒想到她會自己洗澡搓泡泡，只是需要路樨給她舉著花灑就行，至於頭發，只能路樨來拆了，她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但洗個頭發，應該沒問題吧？
把孩子擦幹套上衣服再吹幹頭發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長期蹲著，還抱著孩子，起身的時候路樨的老腰哢哢直響。
很難想象這是修仙屆一姐的腰能發出的聲音呢。
路樨深刻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帶孩子，很累。
還好小八睡覺安分，路樨自己睡眠質量也好，兩人一個被窩，一晚上相安無事，反而路樨還覺有點熱，——大概是這孩子火氣太旺。
第二天，他們君留山再次招生的消息就傳遍了他們整個調查組。
黑山跟一身道士裝扮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不是，你們君留山不是說不招人了麽？什麽時候開放招生也不通知一下，我也想去試試啊。”
魏蜻讚同點頭：“我也想跟著試試。”
“君留山不招妖，也不招半妖。”路樨解釋。
她的兩個師弟對新小師妹的到來接受的倒是很快。
尤其是顧六。
“嘖，這是身什麽衣服啊，亂七八糟的，我們君留山的道士才不穿什麽道士服！走，師兄帶你買新衣服去！”老六剛想抱起新師妹跑路就被黑山攔下。
“你今天審訊工作還沒做完跑什麽跑？你跑了還不是我替你幹活！”黑山咬牙。
“哎呀，那麽多病房，那麽多修士，一天兩天怎麽可能審得完，我師妹的事情當然最重要！”
小八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喜不喜歡一個人還是挺明顯的，她能讓顧六抱她，但是葉敏就不行，甚至葉敏給她的蘋果她也不會要。
只是被顧六抱著，她小手搭在顧六肩膀上，扭著脖子去找路樨的身影。
路樨此時正在辦公室跟白副局研究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她其實也不是很想帶孩子。
商量好了接下來以泰山跟松山作為調查重點，白姽婳給魏蜻安排工作，路樨的手機一直響，就走到窗邊看消息。
先是小妍給她發的兩條打招呼的消息，一個早上好，一個可愛的表情包，路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就直接無視了。
然後是鄭寧問她妖管局今年六月還會不會招人。
路樨斟酌後回覆：會。
最後是會藜發來的足足十八條消息。
從一開始的“你留在羅城了？”緊接著三分鐘後又一條“什麽時候回來吃飯？”然後是“怎麽不回我消息？”“工作？”
最後開始抨擊她的工作。
會藜：我就說你這份工作不合適。
會藜：你們妖管局比我還資本家，正常雙休都不給。
會藜：案子總是查不完的，什麽時候你們落局才會懂這個道理？
會藜：什麽時候回北城？
會藜：算了，我去羅城找你。
路樨猜測，他現在應該是在飛羅城的飛機上了。
所以她也就沒回覆。
一條都沒回。
翻看完微信上的消息，似乎也沒什麽重要的，就關上手機，一回頭，小八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眼巴巴看著她。
顧六去忙了，她又不喜歡葉敏，整個辦公室也只認路樨。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她得早點把孩子送到君留山才行，她還得工作，可沒時間帶孩子。
路樨覺得頭疼，白副局又安排了她今天去市局協助他們那邊調查羅陳村，下午還得回來跟中城那邊的人碰頭，到時候三方會簡單開個會。
“我得去羅城市公安局，你跟著護士站的阿姨好不好？”路樨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話。
昨天護士長要照顧她的時候她還不情願，今天不知道怎麽就點頭了。
但表情還是很勉強。
路樨也覺得把她一個小姑娘留在這挺……不合適的，就翻出了一個空白的筆記本，“你t喜不喜歡畫畫？”
小八點頭。
“那好，我畫幾個符文，你跟著學，等你學會了，我就回來了。”
是兩個簡單的符文，路樨小時候在君留山上就是從模仿畫符文開始的。
別看符文看起來簡單，不過是一堆線條罷了，實際上符文內蘊含著古老的力量，如果不是修士，根本沒辦法知道該怎麽完成這一個字，她當初學符文的時候是師父親手教的，因為她學得快，基本上師父畫一個，她就學會了一個，師父幹脆就讓她先學會了三千符文，再讓她去教師弟師妹們，從此丟下教學任務閉關去了。
帶小孩可能路樨沒什麽經驗，但教小孩這事她還是很有經驗的。
“我學過，”小八說，“一點點。”
“嗯，那繼續學吧。”
路樨把筆記本跟筆交給她。
再把她送到了護士站，正好護士長也在，路樨交代了兩句就趕去羅城市公安局，——那邊已經在催了。
他們忙著審問修士的同時羅城警方也沒閑著，昨晚深入羅陳村，帶了村長跟幾個守門人來警局配合調查。
說實話，這案子他們是真的不想接。
羅陳村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年齡七八十歲的老人，光是從羅陳村把人帶過來他們就頂著巨大的壓力，萬一這些老人來的過程中出了什麽事，或者是更嚴重的在配合調查的時候出事，這都不是他們想看見的。
但偏偏，這幾個七老八十的村民是將酆都打造成人妖兩界獨一無二黑市的的幕後操縱者。
這次請路樨過來是因為他們在村民中發現了一個妖氣感染的老人，老人年紀雖然大，但脾氣暴躁不說還有妖力，普通警察根本不是對手，他們辦案時間緊張，沒時間把人送去醫院，再說，從他們警局出一個老人直奔醫院，萬一被有心人拍到還不知道會怎麽抹黑他們。
此前路樨就會設置抽取妖力的禁制，羅城警方這就想起了她，局長特地給他們白副局打電話，說了不少好話白姽婳才松口。
“我叫唐燁。”一個皮膚較黑的中年男人伸出右手，“羅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也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以後會由我跟我的隊員跟你們聯合調查。”
“全月，”女人一身米白長裙，氣質溫婉，面帶微笑，“在市局掛名做顧問，負責判別妖氣感染的人類。”
路樨有些拘謹地跟兩位握了手，“路樨，現在是白副局的組員，不好意思，醫院那邊有點事，來晚了。”
“咱們閑話少說，直接聊案子吧？”唐燁單刀直入，“我們昨晚帶回來的人只能留四十八小時，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六小時了，而且是老人，審訊強度不能太大，我們得盡快問出有效的信息。”
“好的。”
這次帶回來的羅陳村村民路樨還認出來上次的守門人。
“這幾個是守門人，那個，坐在中間的那個，是他們的村長，他們都叫他羅老三。”唐燁給她指了一下，“現在麻煩的就是他們這個村長羅老三。”
全月點點頭，“他年紀大了，妖氣感染也很嚴重，不然不可能這麽有精神，而且……他身上有一種割裂感。”
“有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身體狀態？”路樨問。
“是的，還是路組長有經驗。”全月笑道。
盡管路樨說自己現在是白姽婳的組員，但她還是選擇叫路樨之前的職位，路組長，給足了路樨面子。
“你的懷疑是？”路樨問。
唐燁也側頭看向全月。
“說實話，我只是猜測，再說，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全月有些猶豫。
唐燁：“你大膽猜測，我們現在缺的就是大膽猜測。”
有唐燁的話，全月才繼續道：“我懷疑他是有一些基礎病的，老年人一般都有，再加上他脾氣暴躁，高血壓肯定少不了，但是因為妖氣感染，他這些癥狀都被壓了下去，但是……妖氣感染並不是治愈根本的辦法，只能在妖氣運轉的時候維持，如果受到強烈的刺激，或者是突然失去了妖力，甚至只是一部分妖氣，可能瞬間那些病癥就會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全月已經明示了自己的觀點。
妖氣感染很可能不是意外，是羅老三自願的，為的就是治病。
“我昨天在惠安醫院了解過抽取妖力的修士身體狀況，妖氣感染不嚴重而且本身身體素質較好的受到的影響較小，但部分妖氣感染嚴重而且有基礎病的修士，幾乎都在抽取妖力之後爆發出了病癥。”路樨說。
比如茅山病房躺床上下不來的中年道士，聽說正在預約痔瘡手術，估計還得在惠安醫院多留兩天。
“……你們的意思是，這個羅老三，是顆雷？”
路樨跟全月都強調了羅老三的情況危險，但偏偏，一個隨時會暴走的老人被他們“抓”來配合調查，說不好聽的，要是真的死在了他們警局，那不是見鬼了？
唐燁想明白其中關竅，咬緊了後槽牙忍住臟話，“路組長有沒有什麽合適的辦法？”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送到醫院，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看看惠安醫院那邊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路樨，“但現在問題是，如果這顆雷在被安排好之前被提前引發了，該怎麽辦？”
“我讓人把他跟其他村民分開，再派人二十四小時監控。”請了尊大佛來的唐隊長十分頭疼。
“妖氣感染有一個特殊性，就是施予妖氣的妖能隨時收回自己的妖力。”全月提醒道。
路樨想起那天現場，“我有個朋友可以幫忙。”
“路組長是想招你們團隊的妖來給他妖氣感染？可是不同妖力也會有沖突，正常人類甚至都不可能同時感染兩種妖力。”全月說。
其實如果給羅老三補妖力能解決問題的話她完全可以犧牲自己一部分妖力來解決這個麻煩。
路樨手機又響了一下，她看了眼手機，是會藜發來已經到機場的消息，同時發來的還有定位。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她放下手機，語速很快，“你們現在把羅老三單獨提出來，我去接人，放心，他不一樣。”
後半句是對全月說的。
情況緊急，誰也不知道他們市局內部有沒有內鬼，萬一哪個“小警察”不小心惹了羅老三，直接把人氣死了，他們可就虧大了。
路樨離開之前給唐燁扔了個禁制，“丟到羅老三房裏就行，所有人跟妖都進不去。”
“多謝。”
路樨出了警局，開著會藜那輛囂張的奔馳大G直奔惠安醫院，去護士站接了小八，後座暫時沒有安全座椅，只能就這麽讓她坐在後邊系好安全帶，小八還帶著她的筆記本，筆記本前兩頁是路樨畫的兩個符文，她學了一個小時，已經能模仿個大概，筆記本後幾頁都是她的畫。
她舉起筆記本自己畫的那些給路樨看，“我畫的哦。”
路樨抽空從鏡子裏看了眼。
不算熟練，但看得出來已經得到符文的認可，能畫出一個完整的符文，只是畫的不算標準，歪歪扭扭的，所以符文都透著一股被扭曲的委屈感。
“真棒。”她幹巴巴誇了一句。
路樨天生就不是帶小孩的料，從前在君留山也是二師弟負責帶師弟師妹們，她只管狩獵就行了，至於三師弟跟六師弟打架哭了，五師弟吃了四師妹的大雞腿，小七跟四師妹玩不要跟六師弟玩導致六師弟委屈跑到豬圈裏住了一晚上……這種事，都不是她能處理的。
所以她現在能幹巴巴誇句真棒就很不錯了。
等紅燈的間隙，路樨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臉頰，組織好語言，才對小八說：“我們現在要去機場接一個師兄，你喊他師兄就行了，我今天很忙，他會照顧你的。”
小八原本還趴在她椅背上繼續練習符文，一聽這話就癟了嘴，眼看就要哭出來。
路樨不用回頭都能聽見淺淺的嗚咽聲。
真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動靜啊。
比她被百位修士圍毆都還可怕。
“……你放心，你師兄很好相處的，他……他很有錢，也很有耐心，會帶你吃好吃的買玩具，對你……也會很好的。”路樨在腦中辛辛苦苦才搜刮出來這些會藜的優點。
“哦，對了，你師兄還很好看，比你五師兄更好看。”這一優點路樨說的就順溜多t了。
小八還是癟著嘴，聲音都帶上委屈，“好看的男人……不好。”
路樨沈默半晌：“說的也是。”
車內就這麽沈默了一陣。
小八漸漸消化了再次被她轉手這個消息，趴在椅背上捏著筆模仿她畫了個符文，吸了吸鼻子，還是沒讓眼淚留下來。
大概是知道哭也沒什麽用吧。
路樨深覺羞愧。
一路開到了機場，中途給會藜發了消息，他知道她要來接，所以安心在機場等了她半小時。
直到看見她領著一個小娃娃。
會藜第一反應是皺眉。
才一天不見，她就給了他一個新驚喜。
第一次見面會藜臉上是冰冷梳理的表情，跟平時的路樨學了個八成，對小八也是愛答不理的，路樨不知道他是突然犯了什麽病，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對一個小孩這麽冷漠。
莫名其妙母愛泛濫的大師姐難得真的生氣了。
“羅城市局那邊有個案子需要你幫忙。”
“你還真的是記吃不記打，前天晚上他們怎麽對你的都忘了？”會藜冷笑。
“一碼歸一碼，案子更重要。”而且人家今天對她挺客氣的。
大家都是打工人，按要求辦事而已，她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就記恨人家。
會藜身高一米九加，看這個不到一米的小矮子就跟看行李箱似的，低頭瞥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收回目光，“你覺得只要你開口，我就得幫忙？”
“…………”
路樨覺得會藜瘋了。
“算了，我帶小八回去，你自己買票回北城吧。”
會藜敏銳察覺到她對小矮子的稱呼，“小八？你給師父新招的徒弟？”
“不然呢？”路樨皺眉，“不然你以為她是哪來的？”
會藜一改之前的冷淡，春風和煦勾起一個笑，順手捏了捏小八腦袋上的小揪揪，順便給了她一個暧昧的眼神，“誰知道呢，我就說上次明明我做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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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病房內, 師太坐在病床上，兩個女弟子擠在師太旁邊，路樨坐她們對面病床上, 身邊一個圓臉小姑娘靠著她, 小短腿懸空, 手裏捏著一顆沙糖桔嘴裏還叼著奶酪棒，一臉懵懂地看著她們嗑瓜子聊的熱火朝天。
“這年頭和尚那麽多, 但我看來也就松山這幾個蹦跶的最歡, 聽說他們方圓寺香火旺的不行, 不少有錢人都去他們那，好像是因為之前上了一個什麽熱搜, 突然就火了。”另一個女弟子葉雯說。
“對對對, 我就不明白他們山有什麽好的！不就是一個小山坡嗎？爬山也就兩個小時, 哪比得上其他山頭？再說了，不就是一個破猴子嗎！還搞個熱搜‘全中國最有禮貌的猴子’，底下評論都是站他們，罵我們峨眉山的，能不能不要天天網暴我們峨眉山的猴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貍晩振振有詞。
路樨一直話不多，此時下意識接了一句：“會不會是因為你們峨眉山的猴子真的很過分呢？”
貍晩：“絕不可能！那群小崽子見了我都乖的不行。”
“……”路樨沈默半晌，“你是妖，它們見了你肯定乖，但是見別人就不一定了。”
貍晩沈默了。
葉雯：“不要打岔, 熱搜算什麽，重點在後邊好吧！”
路樨：“嗯嗯, 你說。”
“松山火了之後，一批閑著沒事幹的大學生暑假占領了松山, 餵金絲猴啊，寺廟拜菩薩啊，還跟他們松山的和尚眉來眼去啊……那一陣他們松山是真的撈了不少錢啊。”葉雯語氣羨慕。
“他們把握住了機會，這錢也該他們賺。”師太被受兩個弟子影響，圍脖小紅薯都玩得很六，甚至還有自己的社交賬號，時不時po一些日常上去，積累了不少粉絲，這會兒她們說的這些她早就知道了，就一邊刷手機一邊編輯今天的文案。
“不過後來暑假沒結束，這個事情就冷下來t了。”葉雯說，“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
“聽說是一位大學生上山出了事故吧，所以宣傳才停了下來。”貍晩歪頭思索了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撞上他們松山修煉邪術了，松山其實招了不少妖做外門弟子，那些妖都是崇拜人類修仙術才去松山的，但我跟它們聊過，松山的辦法犧牲太大，幾乎所有妖都不同意，但又不能退出，於是就被發派成了外門弟子。”
貍晩是只化成人形的妖，雖然拜入峨眉，也只是跟著學習理論基礎，師太給她一碗飯吃而已，她也想跟人類一樣修煉，可惜妖身無法吸收靈力，只能等下輩子再看了。
妖心還是很大的，他們從化形成人類那一刻就清楚自己這輩子的目標只能是老老實實熬過百年，進入輪回，從此改變妖身，獲得永生不死，也就是入輪回的資格。
“那這些妖都是被騙進松山的？”路樨問。
“差不多吧，路組長你也知道，我們妖嘛，長得都不錯，松山那些被發派到外門的妖每天就主持游客接待工作，嘖嘖，說不好聽，這跟出賣色相有什麽區別？”貍晚十分嫌棄同類這種做法。
葉雯：“可是真的很吃香啊！你不知道他們一些妖在網上有多火！”
“呵呵，被拿捏罷了。”貍晚扯了個笑，“化形後的妖受天道束縛，是無法像人類一樣正常社交的，因為會沾染上人類的因果，影響自己修行，一些違規行為還可能招致天道的懲罰，所以我們妖從出機構開始就知道謹慎跟人類交往，那些出賣色相的和尚吸引了一批年輕人，不少人上松山去看他們，早就深陷因果泥潭了，我都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混到百年終了。”
師太埋頭看手機：“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別人的修行是別人的事，你管好自己就夠了。”
貍晚撇撇嘴，“我就嘴兩句。”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路樨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不好意思影響她們休息，就告辭撤退，帶上最新的線索去給白副局做匯報。
身邊一直跟著一小只。
白姽婳了解了她身邊的小孩之後也沒說什麽，跟她說她想帶就帶在身邊，她就當沒看見。
終於下班，路樨看看還只到她大腿的小姑娘，這是個很順手的高度，她擡擡手就能摸到她頭上的小揪揪。
好像一整天都沒吃正經飯。
“你餓不餓？”路樨問她。
她點點頭。
“你真的有三歲嗎？”
她不明所以，擡頭看著她，用手指比了個二，又比了個三。
哦，所以是虛歲三歲才這麽矮。
路樨明白了。
她帶著小姑娘在惠安醫院附近找了家餐館，點了兩個小孩子能吃的菜，自己一份水煮魚片，再點了一份蒸蛋，兩碗米飯，等菜上了後小姑娘埋頭幹飯，小手筷子用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她操心。
路樨平時飯量大，沒想到這個小姑娘飯量也不小，桌上的菜幾乎光盤，而且她也不挑食，青椒肉絲裏的青椒幾乎都是她吃的，——路樨不太愛吃青椒。
“你喜歡吃青椒？”
“嗯嗯！”
吃飽了的小孩眼睛亮亮的，臉上寫滿了滿足，嘴角蹭了一圈油，小嘴巴油汪汪的，路樨抽了張紙給她擦擦嘴。
桌上的菜吃完了，小姑娘還戀戀不舍地看著那盤板栗燒雞裏的大蒜頭。
“那是大蒜，不好吃。”
估計她還是沒吃飽，路樨又招服務員點了兩碗雞湯，一人一碗，吃完了才結賬。
今天這一頓著實是有點撐了。
擔心孩子亂跑，路樨牽著她的手往醫院走，小孩子的手也是肉乎乎的，而且手心熱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剛吃完飯的原因。
“你叫什麽名字？”路樨想起來這麽久也沒問她名字。
小姑娘搖搖頭。
“平時老道士是怎麽叫你的？”
“小六。”
“啊……這個跟我師弟沖突了。”雖然他們一般稱顧六為老六。
老道估計也是按自己弟子排名給她排了個第六，但現在她是他們君留山的人了，總不能繼續按茅山的規矩來排。
路樨想了想後對她說：“我們君留山目前已經有八位弟子了，我師弟不計入排名，所以排到你的話就只剩下八了，叫你小八？”
“嗯嗯！”小姑娘欣然接受。
他們專案組都統一在惠安醫院附近的酒店定了房，路樨單人單間，小八是個女孩子，不方便跟其他師弟住，就只能跟著路樨。
路樨這裏也沒有小孩的衣服，在樓下超市順便買了一套小孩子的睡衣還有內衣，沒想到她會自己洗澡搓泡泡，只是需要路樨給她舉著花灑就行，至於頭發，只能路樨來拆了，她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但洗個頭發，應該沒問題吧？
把孩子擦幹套上衣服再吹幹頭發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長期蹲著，還抱著孩子，起身的時候路樨的老腰哢哢直響。
很難想象這是修仙屆一姐的腰能發出的聲音呢。
路樨深刻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帶孩子，很累。
還好小八睡覺安分，路樨自己睡眠質量也好，兩人一個被窩，一晚上相安無事，反而路樨還覺有點熱，——大概是這孩子火氣太旺。
第二天，他們君留山再次招生的消息就傳遍了他們整個調查組。
黑山跟一身道士裝扮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不是，你們君留山不是說不招人了麽？什麽時候開放招生也不通知一下，我也想去試試啊。”
魏蜻讚同點頭：“我也想跟著試試。”
“君留山不招妖，也不招半妖。”路樨解釋。
她的兩個師弟對新小師妹的到來接受的倒是很快。
尤其是顧六。
“嘖，這是身什麽衣服啊，亂七八糟的，我們君留山的道士才不穿什麽道士服！走，師兄帶你買新衣服去！”老六剛想抱起新師妹跑路就被黑山攔下。
“你今天審訊工作還沒做完跑什麽跑？你跑了還不是我替你幹活！”黑山咬牙。
“哎呀，那麽多病房，那麽多修士，一天兩天怎麽可能審得完，我師妹的事情當然最重要！”
小八雖然平時話不多，但喜不喜歡一個人還是挺明顯的，她能讓顧六抱她，但是葉敏就不行，甚至葉敏給她的蘋果她也不會要。
只是被顧六抱著，她小手搭在顧六肩膀上，扭著脖子去找路樨的身影。
路樨此時正在辦公室跟白副局研究接下來的調查方向。
她其實也不是很想帶孩子。
商量好了接下來以泰山跟松山作為調查重點，白姽婳給魏蜻安排工作，路樨的手機一直響，就走到窗邊看消息。
先是小妍給她發的兩條打招呼的消息，一個早上好，一個可愛的表情包，路樨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就直接無視了。
然後是鄭寧問她妖管局今年六月還會不會招人。
路樨斟酌後回覆：會。
最後是會藜發來的足足十八條消息。
從一開始的“你留在羅城了？”緊接著三分鐘後又一條“什麽時候回來吃飯？”然後是“怎麽不回我消息？”“工作？”
最後開始抨擊她的工作。
會藜：我就說你這份工作不合適。
會藜：你們妖管局比我還資本家，正常雙休都不給。
會藜：案子總是查不完的，什麽時候你們落局才會懂這個道理？
會藜：什麽時候回北城？
會藜：算了，我去羅城找你。
路樨猜測，他現在應該是在飛羅城的飛機上了。
所以她也就沒回覆。
一條都沒回。
翻看完微信上的消息，似乎也沒什麽重要的，就關上手機，一回頭，小八站在她身後一步遠的距離眼巴巴看著她。
顧六去忙了，她又不喜歡葉敏，整個辦公室也只認路樨。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她得早點把孩子送到君留山才行，她還得工作，可沒時間帶孩子。
路樨覺得頭疼，白副局又安排了她今天去市局協助他們那邊調查羅陳村，下午還得回來跟中城那邊的人碰頭，到時候三方會簡單開個會。
“我得去羅城市公安局，你跟著護士站的阿姨好不好？”路樨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話。
昨天護士長要照顧她的時候她還不情願，今天不知道怎麽就點頭了。
但表情還是很勉強。
路樨也覺得把她一個小姑娘留在這挺……不合適的，就翻出了一個空白的筆記本，“你t喜不喜歡畫畫？”
小八點頭。
“那好，我畫幾個符文，你跟著學，等你學會了，我就回來了。”
是兩個簡單的符文，路樨小時候在君留山上就是從模仿畫符文開始的。
別看符文看起來簡單，不過是一堆線條罷了，實際上符文內蘊含著古老的力量，如果不是修士，根本沒辦法知道該怎麽完成這一個字，她當初學符文的時候是師父親手教的，因為她學得快，基本上師父畫一個，她就學會了一個，師父幹脆就讓她先學會了三千符文，再讓她去教師弟師妹們，從此丟下教學任務閉關去了。
帶小孩可能路樨沒什麽經驗，但教小孩這事她還是很有經驗的。
“我學過，”小八說，“一點點。”
“嗯，那繼續學吧。”
路樨把筆記本跟筆交給她。
再把她送到了護士站，正好護士長也在，路樨交代了兩句就趕去羅城市公安局，——那邊已經在催了。
他們忙著審問修士的同時羅城警方也沒閑著，昨晚深入羅陳村，帶了村長跟幾個守門人來警局配合調查。
說實話，這案子他們是真的不想接。
羅陳村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年齡七八十歲的老人，光是從羅陳村把人帶過來他們就頂著巨大的壓力，萬一這些老人來的過程中出了什麽事，或者是更嚴重的在配合調查的時候出事，這都不是他們想看見的。
但偏偏，這幾個七老八十的村民是將酆都打造成人妖兩界獨一無二黑市的的幕後操縱者。
這次請路樨過來是因為他們在村民中發現了一個妖氣感染的老人，老人年紀雖然大，但脾氣暴躁不說還有妖力，普通警察根本不是對手，他們辦案時間緊張，沒時間把人送去醫院，再說，從他們警局出一個老人直奔醫院，萬一被有心人拍到還不知道會怎麽抹黑他們。
此前路樨就會設置抽取妖力的禁制，羅城警方這就想起了她，局長特地給他們白副局打電話，說了不少好話白姽婳才松口。
“我叫唐燁。”一個皮膚較黑的中年男人伸出右手，“羅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也是這次案件的負責人，以後會由我跟我的隊員跟你們聯合調查。”
“全月，”女人一身米白長裙，氣質溫婉，面帶微笑，“在市局掛名做顧問，負責判別妖氣感染的人類。”
路樨有些拘謹地跟兩位握了手，“路樨，現在是白副局的組員，不好意思，醫院那邊有點事，來晚了。”
“咱們閑話少說，直接聊案子吧？”唐燁單刀直入，“我們昨晚帶回來的人只能留四十八小時，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六小時了，而且是老人，審訊強度不能太大，我們得盡快問出有效的信息。”
“好的。”
這次帶回來的羅陳村村民路樨還認出來上次的守門人。
“這幾個是守門人，那個，坐在中間的那個，是他們的村長，他們都叫他羅老三。”唐燁給她指了一下，“現在麻煩的就是他們這個村長羅老三。”
全月點點頭，“他年紀大了，妖氣感染也很嚴重，不然不可能這麽有精神，而且……他身上有一種割裂感。”
“有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身體狀態？”路樨問。
“是的，還是路組長有經驗。”全月笑道。
盡管路樨說自己現在是白姽婳的組員，但她還是選擇叫路樨之前的職位，路組長，給足了路樨面子。
“你的懷疑是？”路樨問。
唐燁也側頭看向全月。
“說實話，我只是猜測，再說，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全月有些猶豫。
唐燁：“你大膽猜測，我們現在缺的就是大膽猜測。”
有唐燁的話，全月才繼續道：“我懷疑他是有一些基礎病的，老年人一般都有，再加上他脾氣暴躁，高血壓肯定少不了，但是因為妖氣感染，他這些癥狀都被壓了下去，但是……妖氣感染並不是治愈根本的辦法，只能在妖氣運轉的時候維持，如果受到強烈的刺激，或者是突然失去了妖力，甚至只是一部分妖氣，可能瞬間那些病癥就會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全月已經明示了自己的觀點。
妖氣感染很可能不是意外，是羅老三自願的，為的就是治病。
“我昨天在惠安醫院了解過抽取妖力的修士身體狀況，妖氣感染不嚴重而且本身身體素質較好的受到的影響較小，但部分妖氣感染嚴重而且有基礎病的修士，幾乎都在抽取妖力之後爆發出了病癥。”路樨說。
比如茅山病房躺床上下不來的中年道士，聽說正在預約痔瘡手術，估計還得在惠安醫院多留兩天。
“……你們的意思是，這個羅老三，是顆雷？”
路樨跟全月都強調了羅老三的情況危險，但偏偏，一個隨時會暴走的老人被他們“抓”來配合調查，說不好聽的，要是真的死在了他們警局，那不是見鬼了？
唐燁想明白其中關竅，咬緊了後槽牙忍住臟話，“路組長有沒有什麽合適的辦法？”
“其實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送到醫院，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時監控，看看惠安醫院那邊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路樨，“但現在問題是，如果這顆雷在被安排好之前被提前引發了，該怎麽辦？”
“我讓人把他跟其他村民分開，再派人二十四小時監控。”請了尊大佛來的唐隊長十分頭疼。
“妖氣感染有一個特殊性，就是施予妖氣的妖能隨時收回自己的妖力。”全月提醒道。
路樨想起那天現場，“我有個朋友可以幫忙。”
“路組長是想招你們團隊的妖來給他妖氣感染？可是不同妖力也會有沖突，正常人類甚至都不可能同時感染兩種妖力。”全月說。
其實如果給羅老三補妖力能解決問題的話她完全可以犧牲自己一部分妖力來解決這個麻煩。
路樨手機又響了一下，她看了眼手機，是會藜發來已經到機場的消息，同時發來的還有定位。
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她放下手機，語速很快，“你們現在把羅老三單獨提出來，我去接人，放心，他不一樣。”
後半句是對全月說的。
情況緊急，誰也不知道他們市局內部有沒有內鬼，萬一哪個“小警察”不小心惹了羅老三，直接把人氣死了，他們可就虧大了。
路樨離開之前給唐燁扔了個禁制，“丟到羅老三房裏就行，所有人跟妖都進不去。”
“多謝。”
路樨出了警局，開著會藜那輛囂張的奔馳大G直奔惠安醫院，去護士站接了小八，後座暫時沒有安全座椅，只能就這麽讓她坐在後邊系好安全帶，小八還帶著她的筆記本，筆記本前兩頁是路樨畫的兩個符文，她學了一個小時，已經能模仿個大概，筆記本後幾頁都是她的畫。
她舉起筆記本自己畫的那些給路樨看，“我畫的哦。”
路樨抽空從鏡子裏看了眼。
不算熟練，但看得出來已經得到符文的認可，能畫出一個完整的符文，只是畫的不算標準，歪歪扭扭的，所以符文都透著一股被扭曲的委屈感。
“真棒。”她幹巴巴誇了一句。
路樨天生就不是帶小孩的料，從前在君留山也是二師弟負責帶師弟師妹們，她只管狩獵就行了，至於三師弟跟六師弟打架哭了，五師弟吃了四師妹的大雞腿，小七跟四師妹玩不要跟六師弟玩導致六師弟委屈跑到豬圈裏住了一晚上……這種事，都不是她能處理的。
所以她現在能幹巴巴誇句真棒就很不錯了。
等紅燈的間隙，路樨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臉頰，組織好語言，才對小八說：“我們現在要去機場接一個師兄，你喊他師兄就行了，我今天很忙，他會照顧你的。”
小八原本還趴在她椅背上繼續練習符文，一聽這話就癟了嘴，眼看就要哭出來。
路樨不用回頭都能聽見淺淺的嗚咽聲。
真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動靜啊。
比她被百位修士圍毆都還可怕。
“……你放心，你師兄很好相處的，他……他很有錢，也很有耐心，會帶你吃好吃的買玩具，對你……也會很好的。”路樨在腦中辛辛苦苦才搜刮出來這些會藜的優點。
“哦，對了，你師兄還很好看，比你五師兄更好看。”這一優點路樨說的就順溜多t了。
小八還是癟著嘴，聲音都帶上委屈，“好看的男人……不好。”
路樨沈默半晌：“說的也是。”
車內就這麽沈默了一陣。
小八漸漸消化了再次被她轉手這個消息，趴在椅背上捏著筆模仿她畫了個符文，吸了吸鼻子，還是沒讓眼淚留下來。
大概是知道哭也沒什麽用吧。
路樨深覺羞愧。
一路開到了機場，中途給會藜發了消息，他知道她要來接，所以安心在機場等了她半小時。
直到看見她領著一個小娃娃。
會藜第一反應是皺眉。
才一天不見，她就給了他一個新驚喜。
第一次見面會藜臉上是冰冷梳理的表情，跟平時的路樨學了個八成，對小八也是愛答不理的，路樨不知道他是突然犯了什麽病，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什麽對一個小孩這麽冷漠。
莫名其妙母愛泛濫的大師姐難得真的生氣了。
“羅城市局那邊有個案子需要你幫忙。”
“你還真的是記吃不記打，前天晚上他們怎麽對你的都忘了？”會藜冷笑。
“一碼歸一碼，案子更重要。”而且人家今天對她挺客氣的。
大家都是打工人，按要求辦事而已，她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就記恨人家。
會藜身高一米九加，看這個不到一米的小矮子就跟看行李箱似的，低頭瞥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收回目光，“你覺得只要你開口，我就得幫忙？”
“…………”
路樨覺得會藜瘋了。
“算了，我帶小八回去，你自己買票回北城吧。”
會藜敏銳察覺到她對小矮子的稱呼，“小八？你給師父新招的徒弟？”
“不然呢？”路樨皺眉，“不然你以為她是哪來的？”
會藜一改之前的冷淡，春風和煦勾起一個笑，順手捏了捏小八腦袋上的小揪揪，順便給了她一個暧昧的眼神，“誰知道呢，我就說上次明明我做措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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