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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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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離恨墟,靈域與凡界交界之縫,聚集著被靈域與凡界不容的大惡大奸之人,亦有惡鬼妖魔,這裏被稱為放逐之地。

世間不缺惡人惡鬼,這裏逐漸也繁鬧起來,人群聚集的地方形成村鎮,惡鬼妖物也偏居一隅,平日相處還算平和。

這裏常年陰冷潮濕,每個月底時,位於西南谷底的黑市大開,離恨墟的人大多都會匯聚在此。

幾個穿著光滑絲緞長袍衣冠楚楚的修者早早出現黑市西邊一角。

那兒擺了一個攤,攤主是一對夫妻,男的絡腮胡光著膀子,表情兇悍,上身只穿了件皮馬甲,粗壯高大,女的吊梢眼,著一身濃紫色抹胸長裙,外面披著綠色薄紗披帛,風流妖嬈。

攤前用布罩著好些籠子,只讓人依稀看到籠子裏關著些人。

“今日的貨如何?”其中一個男修壓低了聲音笑著問那對夫妻,儼然是熟人。

老板娘拋了個媚眼,矯揉地甩了一下手裏的披帛,“最近行情緊,男貨兩個,女貨兩個,但我瞧著,那兩個女貨都是好貨呢。”

男修挑了挑眉,顯然有幾分興趣,他身旁染著邪氣的女修也頗有興致,指著那幾個籠子,“打開瞧瞧。”

老板娘掩嘴嬌笑:“這位女仙長怕是新來的,不知咱們這兒的規矩,挑人是盲挑,打開布便是貨出,概不退還,仙長要哪一只籠子?”

女修確實新來的,跟著人來長見識的,聽了這話就看向原先開口的男修。

男修也笑了起來,只指了指面前那四只籠子,問:“哪兩只裏面裝著女貨?”

老板娘纖細的手指指了指中間那兩只:“便是這兩只了。”

男修便垂首著重看了兩眼那兩只籠子。

其中一只籠子被遮得嚴嚴實實,倒是看不出什麽花來,另一只籠子下面卻滴了一地的血跡,灰褐色的粗布上都沾染了一些。

男修挑眉:“這?”

老板娘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道:“仙長也是老主顧了,自然是知道的,這靈域犯了事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帶傷,有時候傷越重,這靈骨肌血就越不同凡響,不論是吃,還是養好了做爐鼎,那都是極補身的,像是西海酆都那邊,個個都是暴脾氣,掙紮起來也就容易受傷。”

提起西海酆都,那一眾衣冠楚楚的修者都咂了下嘴,笑了。

西海酆都啊,那兒可不少擁有上古神獸後裔的地方,哪怕沾染了一點血脈,都是極補身的。

說話的男修也露出回味的神情,笑著道:“那便要這兩只了。”

他從懷中掏出兩顆藍色的靈竅,丟給老板娘。

靈竅是在離恨墟生存必須的東西,一種充盈著靈力的晶石。

“開籠!”

一開市就賣出去兩只,老板娘嬌笑高呼。

粗壯高大的男人拿出身後斧頭,在看起來是粗布的灰褐色布上一斬,布碎裂,露出下面的籠子。

一只籠子裏裝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棉布裙子,綁著兩只麻花辮,蒼白的臉柔弱秀氣,她睜大了眼睛蜷縮在籠子一角。

另一只籠子裏裝的是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

女人歪在籠子裏,渾身都是血,身上破碎的裙子也被染紅了,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團血團。

她的頭發是用彩色發帶編成了許多長長的辨子,淩亂地在籠子裏鋪散開來。

她低著頭,臉上也都是血,看不清樣貌。

“骨碎筋斷,靈力外洩,這是受過重傷。”男修皺了眉頭,略微不滿地打量著女人。

老板娘還在殷勤笑著:“可是這具身體天資極佳,萬裏挑一,要不是成這樣,哪能落到這種地方被我們夫妻遇到呢?”

男修勉強點了點頭,算是讚同。

他正要開口讓身後的人將兩個女貨帶走時,只聽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陳二狗來了!”

周圍靜了一瞬。

說話的男修的臉色變了變,卻還t算穩住。

而那對夫妻聽到後,臉色都白了,轉身就跑。

新來的那個女修不禁好奇,猛地拽住那老板娘:“陳二狗是誰?為什麽要跑?”

“陳二狗是……”老板娘急得反手一捶打過去,用出十分殺技去斬對方手。

女修也是個狠角色,冷笑一聲,一道風刃斬去,直接斬了老板娘的手。

老板娘慘叫一聲,原先逃跑了的絡腮胡聽到聲音忙又回頭,見自己婆娘的手骨折斷、扯著皮肉蕩在那兒,一下也來了火氣,忙拿出斧頭砍了過去。

女修不怕事,迎了上去,但那不吭聲的絡腮胡力量很重,那把斧頭帶著靈力砍下來竟是一時招架不住。

男修和同行幾人不得不上前相助。

幾人就這麽打了起來。

“二狗哥哥這裏!”

原先在籠子裏瑟瑟發抖的小女孩跪坐在籠子裏,雙手抓住籠子,聲音又尖又細,“二狗哥哥!這兒!”

人群前方忽然動了起來,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纏鬥中的幾人連忙扭頭看去。

離恨墟的土地都是極黑的泥土,那人穿著一雙灰白布鞋穩穩走來,下身是一條灰色的褲子,小腿處有布條綁腿,襯得雙腿筆直修長。

再往上看,他上半身穿的是同色短褐,腰間用一根布腰帶束著,十分樸素,肩寬腰細,高大挺拔。

男人看起來二十上下,頭發高高束成馬尾,發尾處微微卷起,他麥色皮膚,五官極俊美,棱角分明,如刀刻斧鑿一般。

他身上並無靈力氣息,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不過,左耳垂上夾了一只黑玉玦,在樸素的打扮上顯得極為突兀。

男人神情有些懶散,狹長的眼睛先看了一眼被關在籠子裏的小女孩,再掃向纏鬥的幾人,目光淡漠。

那幾人中除了那新來的女修,都忍不住心裏一抖。

“二狗哥哥!”小女孩委屈至極地又喊一聲。

陳二狗收回目光,依舊邁著不快不慢的步子穩穩走過來,他的手按在籠子上,找到鎖,擡眼看了一眼老板娘。

老板娘哆嗦著用好的那只手將鑰匙遞給他,一邊白著臉解釋:“我、我們也不知道這小女孩是不煩村的人,我們沒傷她,她是自己過來的,自願進籠子的。”

陳二狗接過鑰匙,收回目光,沒說話,解開籠子,小女孩靈活地鉆了出來。

他牽著小女孩的手就要離開,卻被她拽了拽手。

他低頭看小女孩一眼,似是在用眼神詢問。

小女孩指了指另一邊籠子裏渾身是血的女人,“二狗哥哥,把這個姐姐帶回咱們村吧。”

陳二狗皺了一下眉,這才是掃了旁邊的籠子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眼神淡漠,“不帶,麻煩。”

他的聲音低沈清潤,有些懶洋洋的。

小女孩臉上卻帶著懇求之色:“二狗哥哥,帶吧,咱們把這個姐姐帶回去,我來照顧她,這個姐姐她……”

她頓了頓,似乎忍住了一些話,又說:“這個姐姐之前昏迷前幫我了,所以我才跟著她的。”

聽了這麽一句,陳二狗無動於衷的臉上總算有了點變化,他又看了一眼籠子裏渾身是血的女人,臉上雖然還有些嫌麻煩,卻又看了老板娘一眼。

老板娘趕忙又遞給他一把鑰匙。

陳二狗蹲下身解開籠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皺了一下眉,又嘀咕了一聲麻煩,他一只手穿過女人腋下,另一只手穿過女人腿彎,將她從籠子裏抱了出來。

女人渾身軟綿綿的,左手手骨都是折斷的。

她被陳二狗抱在懷裏,奄奄一息。

陳二狗起身站起來,如來時一樣穩步離開,小女孩拉著他衣角跟了上去。

等他走了,這裏的幾人才都呼出一口氣來。

第一個和老板娘動手的女修不解地問松了口氣的男修,“陳二狗到底是誰?”

說起陳二狗,就不得不提離恨墟最北邊的那村子了。

不煩村。

沒人知道這個村子是什麽時候存在的,知道的時候,它已經在那兒了。

不煩村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村子,裏面住的也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村裏的人幾乎不外出,在裏面自給自足,十分神秘。

但老話傳老話,住在離恨墟的人也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傳言,皆知道無事莫要惹不煩村的人,這村子裏的人護短,且眥睚必報。

三年前,有被靈域驅逐的修者來了這裏,狂妄自大,也曾是靈域中名門弟子,帶著人挑釁想要進村,殺了不煩村一個因事外出的老者。

那次,陳二狗出了村子。

他是一個沒有靈力的凡人。

那群修者嘲笑挑釁,輕視忽略他,就要越過他進村。

後來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膽子大的人靠近村口,沒看到打鬥的痕跡,那二十三名修者卻死在那裏,是被割盡身上三千肉死在那兒的。

那一日,不煩村村口的鎮山石旁,血流一地。

不煩村從此更成了一處離恨墟忌諱之地,陳二狗這個名字也傳遍了離恨墟。

成了惡人中的惡人。

--

“二狗,你怎麽帶人回村了?”

進村時,村口的老者見陳二狗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回來,不由好奇問了一句。

陳二狗嘆了口氣,道了一聲:“說是幫了小殊,帶她回來報恩,等她養好傷就叫她走。”

他身旁的小女孩很不滿地說:“二狗哥哥,姐姐傷好了也不用走的!”

陳二狗低頭瞥她一眼,優雅回覆:“村裏沒地養個麻煩。”

小女孩撅了嘴,“怎麽沒地了,就養我家裏!”

陳二狗:“……真了不起,你是不是忘記你住在我家裏?”

小女孩生氣地說:“等我爹娘從山裏回來我就回去!”

陳二狗嘖了一聲:“那看來你還得在我家裏賴七八天。”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沒註意到陳二狗懷裏的女人睫毛顫了顫,有醒過來的跡象。

村子裏人並不多,大多戶人家門緊閉著,只一些老邁的村民偶爾在院子裏忙活。

兩人一路走到村子最北邊的一處屋子前,陳二狗用腳踢開外面的院門進去。

院子裏種了一棵結香樹,此時正是開的時候,黃白一片,香氣濃郁。

“二狗哥哥,你抱姐姐來我屋!”小女孩又說。

“廢話,我一個清清白白的男人怎麽能讓一個陌生女人進屋?”

陳二狗嗤一聲,直接往正屋旁邊的屋子去。

小女孩忙打開屋門。

陳二狗看了看懷裏渾身是血的女人,又看了一眼幹凈的被褥,回頭看小女孩,“我放下了啊,被褥臟了你自己洗。”

“二狗哥哥廢話真多!你放下就是!我出去端水過來!一會兒我自己給姐姐擦!”小女孩跺跺腳丟下一句就跑了出去。

陳二狗:“……”

他低頭彎腰輕輕將女人放下 ,隨意瞥了一眼她那張滿是血汙的臉,臉上沒什麽情緒變化。

小女孩很快端著個木盆過來,木盆邊緣搭著棉巾,她將木盆往床案上一放,像模像樣地把棉巾浸潤了水擠幹,但她看著床上滿是血汙的女人卻無從下手。

她擡頭看向一旁的陳二狗,默默將手裏棉巾遞過去。

陳二狗早料到這一出了,這麻煩反正是被迫甩他手上了。

人家說是幫了小殊,總不能不管。

他接過棉巾,先擦了擦女人的臉。

“二狗哥哥你輕點!”小女孩驚呼,埋怨道。

陳二狗也沒覺著自己力道大,但只好動作更輕了一點。

水是溫熱的,很快就把女人臉上的血汙擦去大半,露出了女人原本的臉。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二狗哥哥,姐姐好美!”

陳二狗看著手下露出來的蒼白得雪一樣的臉,倒是沒有擡扛,他將棉巾往水裏揉了揉,洗去血跡,繼續擦女人脖子。

當女人脖子到鎖骨那塊地方的血擦幹凈時,雪白皮膚上金色的蛇形紋露了出來。

陳二狗擦到一半就楞了一下,隨即表情古怪地往下擦,試圖將那一整塊露出來。

滕香是這個時候終於從一片黑暗裏掙紮著睜開眼的。

她渾身都很疼,骨頭像是被碾碎了一樣,體內靈息在潰散。

她費力睜開眼,便看到個男人低頭拱向她胸口,她臉色一拉,擡起右手一巴掌拍了過去。

“啪——!”

陳二狗被甩了個大嘴巴,人也直接從床沿被拍飛出去兩米,摔在地上。

他手裏還捏著棉巾,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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