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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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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誰談

“不要。”

程微棠拍開他的手,見了瘟神似的後退兩步,怕他往自己身上套一般,脊背緊緊貼在墻上:“快拿走!”

傅昭平靜地陳述:“穿這個行動很自在。”

薄唇微張,他又補充:“劇組人多事雜,會有不老實的東西看你。”

這算什麽理由?

程微棠很警惕:“那你的作用呢?”

傅昭淡淡:“把他們眼珠子扣下來。”

他表情不似作偽,真能說到做到。

手還擎在半空,面無表情舉著那條醜兮兮的校褲,她看清男人手臂上的刺青是一條蟒蛇,嘶嘶吐信,兇煞異常。

和他一樣,又兇又毒,從沒被人捏住過七寸。

皺著臉要炸毛的程微棠一楞,想到什麽,微妙的安靜了幾秒。

而後,她慢條斯理掀起眼皮,珍珠般透亮的小臉上,浸著促狹笑意,凝視著他:“傅昭……”

軟綿綿的聲線,字字捏住毒蛇七寸。

“又不是我自制力不好,又不是我氣急敗壞,為什麽要我穿這種醜東西?”

他突然如鯁在喉。

說話做事缺德慣了的男人,此刻黑黝黝的眼瞳顫抖了下,又兇又冷的俊臉,從內至外,透出不易察覺的淡淡緋色,眼下尤為明顯,仿佛微醺。

他幽幽凝視著程微棠,喉結吞咽了下。

氣得無可奈何的模樣尤其好看。

這麽強勢的人被自己噎住,她心情頓時無比美妙,想要乘勝追擊。

“都二十幾歲了,沒談過女朋友嗎?”

偏了偏頭,她笑意漸濃:“我又沒有怪你,你不用這麽緊張,人之常情。”

“……女朋友?我和誰談?”

這人語氣幽怨,程微棠還以為他嫌自己耽誤他談戀愛,但這與她何幹,想也不想就要脫口而出一句“愛誰誰”。

誰知話沒出口,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摸過去。

僅隔著薄薄一層衣料,傅昭的溫度與觸感迅速傳到她掌心。

“我理解了,小姐剛才看這個,也是人之常情。”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帶著她細嫩的手心摩挲了下,男人腰身薄而勁瘦有力,從腹肌到人魚線,輪廓清晰,手感微妙。

電光火石間讓她摸了個明明白白。

而且還顯得他很大方。

“——!”

程微棠猛然掙開,臉騰地紅了個透。

傅昭是輛沒剎車裝置的頂級跑車,做事很沖,這下好了,兩個人都心跳過載,在空調房裏都燥出一身汗,在她忍無可忍的一聲“滾出去”裏,傅昭t連帶著醜褲子都被轟出道具間。

良久,程微棠紅著臉喘息,慢慢平覆下來。

手機上接連彈出來自董事長辦公室的消息,她看了眼,心煩意亂全部劃掉。

下午,姜媚看見程微棠的時候,她正在給造型師講解如何搭配珠寶,劇組大半人都聚精會神圍在她身邊。

她站在中間,語調溫和平緩,熠熠生輝。

比價值連城的鉆石翡翠更奪目。

連自視甚高的男一號都湊過去混臉熟,拼命在程微棠面前刷存在感,想成為下一個dg代言人的野心都寫在臉上。

“程總,我平時喜歡穿高領,可以給點參考不?”

“充滿設計感的長短鏈疊帶更適合你,正好可以和時清的角色湊一對情侶配飾。”

“好榮幸能戴上程總設計的珠寶啊……”

連姜媚一向巴結的賀導和制片人,都滿眼欣賞地聽著程微棠的講解。

對她極為尊敬。

姜媚寒意森森盯著這一幕,眸光中猩紅漸深。

腦中驀地閃過幾年前的畫面。

人來人往的大學校門,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學生和路人們,接二連三響個不停的快門聲,無數目光如刀子一般將她淩遲。

自尊心變成枯葉,被程微棠踐踏得七零八落。

坐了幾天幾夜火車第一次來到A市的父母,仿徨地穿過陌生的大城市,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也不是吃飯。

而是給位高權重的程微棠下跪。

鬢發斑白,淚水順著皺紋流下。

“小姐,我們家三代才出來一個大學生,拼了所有家底才把她送過來,求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家孩子吧……”

“千萬個不對,都是我們的錯,我給你跪下磕頭了……求求你……”

“我們求求你……”

姜媚近乎發狂般拉扯他們:“爸媽!你們幹什麽啊,憑什麽給她下跪,丟不丟人,快給我起來!”

父母宛如紮根在泥土裏,低頭懇求。

而那該死的程微棠,生在雲端,高高在上,倨傲又冰冷地盯著他們,眸中竟然是憐憫。

——憐憫!?

她有什麽資格可憐自己?!

那是姜媚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羞辱。

她長相出挑,沒多久就被星探挖掘,發誓要在娛樂圈闖出一片天,讓程微棠這種人不再敢輕視自己,於是拼了命地工作、社交,可還是籍籍無名,終於,她遇見了海宿集團的老總。

力捧她成為這部劇的女二號。

借著同樣是資本的東風,她不信她在程微棠面前還那麽卑微。

半晌後,人逐漸散開,姜媚上前攔住她。

“站住。”

她眼神銳利:“程微棠,你還記得我嗎?”

程微棠怔然看了她片刻,顯然是正在記憶裏搜尋她是何方人物,最終不知想起來沒有,禮貌又疏離點點頭:“借珠寶直接找造型師。”

姜媚呆滯一秒。

回身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畫皮般的美艷面容一點點扭曲。

當年發生那樣的事,無論是她還是程微棠,都應該記一輩子,可程微棠竟全無記憶!

人的下意識反應是不會騙人的,程微棠當真不記得她,當敵人不夠格,連個臉熟都混不上。

尖銳指尖深深陷入皮肉,滲血而不自知。

這個讓自己父母下跪的罪人!

傅昭站在五樓窗邊,斂眸盯著手臂,盤亙兇悍的蟒蛇刺青中,是兩道微微凸起的指甲抓痕,貓撓似的泛著一點紅。

是剛才被程微棠推開時,她抓的。

男人好整以暇琢磨了片晌,眸光明明暗暗,末了扯了下嘴角,發出一聲嗤笑:“不禁逗。”

“傅總,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

一道嬌媚婉轉的聲音響起,男人唇畔笑意消失,冷眼看去,姜媚笑得眉眼彎彎走過來,恭恭敬敬遞了根煙。

傅昭沒接,甚至任何反應也沒有。

走廊除了他們兩個空無一人,姜媚受到冷遇,收回手,絲毫不覺得尷尬似的。

她沒敢像剛才一樣在他面前抽煙。

“剛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瞧見傅總氣質好,還以為您也是演員了,您別見怪。”

正常人再冷淡傲慢,也該點個頭或者嗯一聲。

可傅昭看穿她一切心思似的,根本懶得給這種人任何反應。

姜媚意識到傅昭很難搞。

但眼下她聯系不上方總,急需物色新金主,傅昭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他與程微棠不睦,姜媚要是能拿下他,就是一箭雙雕。

他人又年輕好看,不知道比那縱/欲過度的方總強多少,想一想,或許是一箭三雕。

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安慰:“程小姐蒞臨劇組,您也是總裁,還要親力親為跟著,想必在她手下一定很辛苦吧?”

提起程微棠,男人終於正眼瞧她,俊眉微挑。

“直說。”

“我也沒什麽話想說,只是和傅總您感同身受而已,畢竟我曾經也被程總為難過……”

“學生時代一點小事,她當年竟然逼到我父母下跪求她!”

“父母就是一個人的底線,我不知道她心腸有多歹毒才能做到那種地步!”

沒什麽比同仇敵愾更容易拉近距離,如此令人憤慨悲傷的事,傅昭神色還是情感缺失般淡漠。

陰郁俊美的側臉,寒霜一般。

“什麽小事?”

提起這個,姜媚倒是斟酌了下,才慢慢說:“上學那會兒程總心氣高,不太愛理人,人家是大小姐,我們就是普通學生,她或許是融不進來吧……”

話音逐漸閃爍其詞。

不太熟又怎麽可能有過節,甚至到了讓人父母下跪的程度?

傅昭揚揚眉梢,眸光愈發陰沈:“然後?”

“當時學校是老校區,北邊有個廢棄劇院,說是白天有流浪漢徘徊,然後一到晚上就鬧鬼,逐漸就成了個小怪談,沒什麽人敢去。”

“幾個同學想著幫她破冰一下,就跟她開了個小玩笑,假裝晚上在那裏開班會。”

“其實真就是想逗逗她,就把她……”

傅昭面上波瀾不驚,脖頸青筋綻起,微笑著接了下去:“然後就在晚上,把她一個人鎖在了鬧鬼的劇院?”

姜媚沒想好如何圓這番話,一時有點慌。

“大家肯定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後半夜有人去找她了!”

“班長把她放出來了呀!”

“沒想到她那麽玩不起,仗著自己地位高,策劃這件事的幾個同學都被學校開除了,我又不是主要參與者,她居然也想開除我!”

故事走向並不難猜,傅昭頰邊肌肉緊了緊,幫她補全:“所以你的父母千裏迢迢趕來,下跪求程微棠放過你?”

姜媚眼底燃燒起恨意:“都是被她逼的!”

“她放過我,也是在故作善良的憐憫我,傅總您應該很清楚她這種性格吧?”

見男人神色陰郁不作聲,她連忙表明立場。

“傅總,我願意為你效力。”

“我們組還有個男三號,叫越新,他特別會修理東西,大家有什麽壞了或者不喜歡的東西,都會找他幫忙。”

姜媚靠近一步,壓低聲音:“一樓大堂有個水晶吊燈年久失修……”

傅昭有印象。

一樓的確有個挑空七八米高的巨型水晶吊燈。

她眸底閃爍狠毒的光:“只要您想,程微棠今天就可以發生意外事故。”

這主意的確不是一個人能想出來並執行的,得有個同樣心狠想上位的家夥,夥同她一起。

傅昭斜倚著窗口:“你叫姜媚,那個人叫越新,是麽?”

女人眼睛一亮,以為他這是認可自己了,邊將頭發掖在耳後邊羞澀一笑:“對……”

恰在此時,越新也收到消息,上了樓小跑到他們身邊,半路都在諂媚地鞠躬:“傅總——”

人還沒站直,脆弱脖頸就被鷹爪般兇狠的手抓住,越新瞬間雙目暴突,幾乎暈死了幾秒。

在女人的尖叫聲中,越新逐漸回籠意識,雙腳懸空,反應過來時血液瞬間凝固——

他被懸在五樓的窗外。

傅昭一只強有力的手抓著他衛衣衣領,可衣領怎麽夠支撐一個人的重量,越新感受到自己悠悠蕩蕩有下墜的趨勢,他命系一線,褲子傳來陣陣濕熱。

他嚇得失禁了。

男人覆著淡淡陰郁的俊臉上,毫無情緒,只是問了一句:

“水晶吊燈是像他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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