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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界伏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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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界伏流(二)

三日後。

桓竹月剛甩掉身後的伏流, 便遇上了周小夢。

此時,他正與一群人打得熱火朝天,忙的不可開交。

桓竹月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她尋了處視野好的地方, 從儲物袋中摸出把瓜子, 悠閑自得地欣賞著一群人的忙上忙下,時而還要出言指點指點招式:

“那個丟符的,你丟地上作何?朝著他命門丟啊,炸爆他。”

“還有那個耍鐵鞭的, 加大靈力註入,朝他屁l股抽!”

“瞪我幹啥!你也一樣, 丟個飛針都丟不準,真是要被你急死!”

周小夢和那群亂七八糟的伏流齊刷刷望向桓竹月,隨後伏流們又齊刷刷看向小夢, 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是在問:

為何有兩個要抓的人?

周小夢也是滿臉疑惑:“你是誰?為何幻成我的···”

“模樣”兩個字還沒問完,桓竹月突然出現,一把拽住他的脖領便朝遠處遁逃而去。

待甩開身後的那些伏流尾巴,桓竹月才尋了處隱秘之地,放下周小夢。

“周道友,當真是讓我一頓好找。”

此時桓竹月的面貌還是周小夢的樣子, 但聲音卻與剛剛的聲音大為不同。

周小夢有些確定又有些不確定:“你是···桓道友?”

桓竹月輕撫唇上的小胡子, 應道:“嗯, 是我。我這個尋周道友的法子,還不錯吧!”

周小夢:!!!

不錯你個大頭鬼!

他本來與師叔幾人在東境待得好好的, 前日傍晚時分不知從哪冒出一群修士, 提著劍朝著他就是一頓猛砍猛揍。

剛解決完一波, 不出兩個時辰,新的一波又追來了, 沒完沒了,煩死個人!

要不是他修為稍微強上一些,他早就在地府中喝孟婆湯了。

他本以為是昔日的仇家覆仇,亦或是他們來南境真正目的暴露了,在不濟就是身邊出現內奸洩露了行蹤,讓四境知道星辰碎片的消息···萬萬沒想到,被追殺的真正理由竟然是,桓竹月要尋他!

真特麽是個,大好人!

更重要的是,她還好意思得意。要不是看在二人相識一場的份上,他定要一掌打爆她的頭。

周小夢心中瘋狂腹誹一番,面上更是嫌棄地連退數步,懟道:“桓道友,你下次,還是別用這種法子、包括類似的法子尋我···不!是尋任何人。”

“你剛也看到了,那可是一群靈尊以上修為的人在追殺,稍有不甚,你尋到我時,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桓竹月自是知曉此方式有些不妥帖、不道義,但也確實是能最快尋找到他的法子。

不過當下她有事要求周小夢,態度自然要和善親和一些。

“周道友,抱歉,給你添了這麽大麻煩,但我當真是迫不得已,尋你更是有十萬火急的事。”

她說著,在二人四周布下一小方結界,隨後取出星辰原魂,接著道:“我從封念丞那拿回了星辰原魂,卻被他盯上了。”

周小夢視線掃過星辰原魂,一雙眸子驟然一亮。

“桓道友,你這?我這。”支支吾吾半晌,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桓道友,上次你說的那價格,我們八荒沒有一點異議。”

桓竹月僅展示三息,隨後手掌一翻,又將其收回儲物袋。

“周道友,此物此時,不賣。或許我們可以有新的合作形式,就是不知,我能否見見你們八荒族長?”

周小夢神情一楞,似是沒料到桓竹月會提這要求一般。

不過他也沒急著拒絕,只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回去先稟明師叔。”

“如此,勞煩周道友。”桓竹月拱手道。

周小夢點了點頭,取下傳音玉牌遞給她:“桓姑娘,留個傳音符箓吧,我師叔與族長商談後,不論結果如何,到時我發傳音消息通知你。”

打從上次傳音玉牌被封念丞收走後,貌似一直在用東方染雲的,她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塊傳音玉牌。

桓竹月埋頭在儲物袋中一陣翻找,片刻後去出一塊傳音玉牌,道:“周道友你來刻吧,我對這刻符箓之事,不太熟練。”

哪是不熟練,準確來說是壓根不會。

周小夢也不墨跡,接過玉牌快速刻下一對相互匹配的傳音符箓,又遞還給桓竹月,道:“那些人的尋人之術異常了得,桓道友當心,有事傳音玉牌聯系。若無其它事,周某便先行告辭。”

桓竹月拱手回禮:“周道友,沒多少時間了,還請盡快給答覆。”

從她逃出來這些日子,追她的那些伏流僅一名靈皇修士。

別人不知道她修為幾何,封念丞怎會不知。

既然知道,還只派小嘍啰,這著實很難不讓人多想。

所以她猜,封念丞他啊,恐是想做那最後的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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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分,周小夢發來傳音消息,約她在東境往北六十裏外的醉雲峰相見。

她本以為醉雲峰是座山,結果去了後才知曉,那確實是一座山。

但那山,卻是米陽世家的私家後山。

去別人後院談事情,會不會有些唐突?

所以,當桓竹月見到周小夢時,立刻確認道:“周道友,你確定,我們要去別人家裏談?”

周小夢似早知曉她有疑問一般,點頭應道:“道友不必驚慌。來此處,主要是想躲避身後的伏流,以防事情談一半,我們要邊逃邊談。”

桓竹月眼中閃過一縷猶豫,但想著那些伏流追人的速度,又覺得他所言有點道理。

於是回道:“法子是個好法子,但這個米陽世家的防護罩看著很是高級,不知,我們該如何進去?”

周小夢從儲物袋中取去一枚請柬,“今日,米陽世家婚宴,我們之前弄了幾張請柬。我師叔他們已經先進去了。”

桓竹月凝著他手中的請柬,眉頭蹙成一團:“婚宴?誰家成親,挑大晚上的?”

“許是東境特色。”周小夢應答一句,毫無痕跡地換了個話題,“我師叔他們已經先進去了。進去後,桓道友你就跟著我走,莫要四下張望,以防讓人生疑。”

先進去了?這請柬他們印的麽,這麽好得!

莫不是,他們被人拿捏軟處?

這般想著,桓竹月心中警惕驟生,不禁停下步子。

周小夢見狀,停步問道:“桓道友,怎麽了?”

桓竹月彎下腰,拾起一枚上品靈石,當著周小夢的面往靈石中註入一道印記。

隨後將那枚靈石遞予周小夢,道:“撿了枚殘舊不堪、靈氣漸絕的上品靈石,可是周道友掉的?”

面對桓竹月這麽明顯又直接的試探,周小夢秒懂,他在接與不接中猶豫良久。

久到他冷汗直淌,一臉鄭重。

桓竹月有將靈石往前遞了遞:“周道友,當真不是你的麽?雖然這枚靈石相貌不好,其中所含的力量,指不定堪比星魂令呢。”

周小夢凝著那枚靈石半晌t,忽而,擡手接過並將其收進儲物袋中:“嗯,應該是我的吧。來參加婚宴,自是要備些靈石的,剛從松月錢莊中取了些靈石,儲物袋裝不下,便放在了身上。”

他說完,立時話鋒急轉,又道:“他們之所以能制衡世間,除了讓我們看到的一角外,還有沈於冰面之下巨大冰山。比如,上古寶物。再比如,修為已突破極限的逆天大能。”

桓竹月心思活絡,怎會聽不出他話中的猶豫提醒與委婉拒絕之意。

她扯扯嘴角,問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勢孤力薄,不足以撼象。”周小夢答。

桓竹月嗤笑一聲,“這世間,任何一種災難與毀滅到來之前,都是悄無聲息的。若凡事實都要待你準備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敢反擊,就算再給你們十萬年,百萬年,千萬年,始終還是會覺得還差一點。”

她說著,轉身朝米陽世家的大門先行一步。

周小夢緊跟其後,遞上請柬的手一頓:“桓道友,你是聰明人,可想好了?”

桓竹月微微側頭,答道:“周道友,我知道你有難處,此行,是我心甘情願,算是我的一點誠意。若你們考慮好,便來岷川尋我。”

周小夢聞言松了手。

二人踏進那米陽世家的大門,入眼的便是一張望不到盡頭的紅錦毯。整座府邸紅綢錦色,囍字當頭,大紅燈籠高懸引路。

桓竹月每行一步,紅錦毯上的龍鳳便化成一道道幻影,環繞在其周圍嬉戲起舞。

那紅錦毯的末端,赫然立著一人。

他依舊一身紅衣,只不過手中的玄傘,此時已換成一柄紅傘。

“小竹月~~~你來啦。”他聲音還是那般的慵懶,卻多了好些歡喜。

身側的周小夢先行撤退,徒留桓竹月一人。

從追她的那些伏流修為一直不強不弱開始,再到她與周小夢見面,最後到站在米陽世家門前,這一切都太順利,順利得毫無一絲阻攔。

她要尋八荒,她要尋形成碎片,這兩樣,剛好也是四境想尋的。

所以,她成了四境放出去誘魚、尋物的餌。

只不過,桓竹月比四境多求了一分。她還求八荒的出手相救。

很可惜,八荒對四境有所顧忌,不願與之開戰,那她便來做那個引戰之人。

“恭喜封前輩覓得良緣。”桓竹月面不改色地恭賀一句。

封念丞取出一面回溯鏡,遞給她,“是不是良緣,還得看小竹月你喔~~”

只見回溯鏡中,一群人正被束住手腳,倒掛在空中。

隨即一黑衣人,手中長劍一揮,便削去了其中三人的頭顱。

桓竹月深吸口氣,“封念丞,我連這些人究竟是岷川人,還是八荒人都不知曉,就算你將他們全部殺光又能如何!你認為我會因為幾個不認識的人,素手就擒?”

“奉勸你莫要過於天真。”

封念丞收起回溯境,微微彎腰,在她耳旁輕聲道:“小竹月啊~~你猜,為何伏流追逐你們幾日,直到今天早上你才與那八荒之人見上面?你再猜猜,為何你綁了南境的少主、殺了西境之人,還能平安無事地晃悠這麽些日子?還有,你再猜猜,你拿走星辰碎片這麽大的事,四境和執法堂為何會這般安靜?”

他說著,勾起桓竹月一縷秀發把玩,聲音忽然一軟:“小竹月,你看,這世界金紅一片,像不像在為我二人道喜~~~”

此時天空明霞萬裏,確實是將整個世界染上了一層金紅。

可那又如何?

她可沒有興致與他一道賞晚霞。

桓竹月手中九幽玄天瞬撐,立時與他拉開一段距離:“封少君如此一往情深,恐是要付諸東流。”

封念丞不答,只含笑著又遞上一面回溯境。

僅一眼,桓竹月便認出回溯境中的掌門、尹長老等一行人。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有時候,事情做太絕,並非是好事。”

“為何不是好事?吾與小竹月,那是天賜良緣,更是命中註定,你躲不掉,也逃不掉。”

他說著取出一套嫁衣,遞給她:“小竹月,想救那些人麽?來,換上它,讓吾看看你的誠意。”

桓竹月握著九幽玄天傘的手緩緩收緊,只問道:“你是如何尋到他們的?”

封念丞上前幾步,勾著她的腰帶將其往屋中帶,“小竹月,你自己在夢境中說的呀。”

自己說的?

她怎麽會將自己的真實宗門及身份告訴他!

封念丞好似知道她想不起來一般,好心提醒道:“小竹月,就是你要送你兩位師侄回宗門的那次呀。”

桓竹月聞言,臉上憤怒不快神色瞬收。

她握住勾在她腰帶上的手,“阿丞,既然要成婚,是不是應該給你夫人備些聘禮?”

封念丞將他領進一間房中,親手幫她穿上嫁衣,幫替梳妝挽發。

待將她收拾好,封念丞才開口問道:“夫人,想要什麽?”

桓竹月輕踮起腳尖,覆在他耳旁輕聲開口道:“我只要,周小夢一人活著。”

“吾最喜歡的,便是小竹月的心狠手辣。”

他說著猛然一把摟住她的腰,二人立時相貼而立,呼吸在彼此之間交纏。

“封少君,可是怕了?”

“想要吾動八荒之人,那得先看看小竹月的誠意夠不夠~~”

他話音剛落,桓竹月便輕輕在他的唇上覆下一吻。

那感覺仿佛是夏季蟬翼在振翅,有好似冬季雪花緩緩飄過唇間一般。

短暫,又令人念念不忘。

“不夠。”

他笑著呢喃一句,下一瞬,他緊扣著她的腦袋,暴戾又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瞬間在她唇上彌漫開來,不準她退一步,更不容她抗拒半分。

環著她腰身的手,似是在對她懲罰一般,不斷的收緊,不斷的吻得更深,更纏綿,更兇狠,恨不得將她撕咬嚼碎吞入腹中。

野蠻如狂風暴雨,瘋狂如惡獸獵食。

不待他發洩完,一抹鋒利的灼熱忽然貼在他的頸間。

封念丞在她唇上狠狠咬上一口才停下動作,睨著桓竹月的眼神滿是玩味。

“小竹月~~又想殺吾了?”

他說著摟著她一個轉身,將其摁在床上,隨即握著她的手將那柄星火小刃刺進他的脖頸間。

下一瞬,他脖間立時淌下一抹鮮紅,鮮血沿著他的衣襟滴落在她的臉上,唇間。

“小竹月,可還滿意?”

“你這個瘋子!”

封念丞嗤笑一聲,擡手掐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又是一番撕咬研磨。

不怕壞人壞,就怕瘋子瘋。

桓竹月心中生了幾絲退意,手中在幻一柄星火小刃,擡手便朝他腰際狠狠紮了一刀。

下一瞬,她便散作點點星光,在屋中消散開來。

封念丞看著懷空如也的床上,緩緩坐撐起身,“既然夫人要那幾個八荒之人的命,吾便如你所願。“”

桓竹月遠遠聽著,並未搭理他。

封念丞慌不忙取出幾枚丹藥服下,又取出手帕摁在住脖脖頸處的傷口,最後朝身上扔了兩個清潔術。

隨後開口道:“小竹月,與吾成親,成了親,吾便放了那些岷川人。”

回應他的是,依舊是滿屋的寂靜。

封念丞絲毫不著急,緩緩起身坐在鏡前,執起一支青黛,慢悠悠的繪著眉。

“對了,八荒的那枚碎片啊~~~也在吾這裏。”

“你與吾成親,吾便將之贈送予你。”

屋中靜默片刻,桓竹月身形遠處凝聚成形。她妝發散亂,臉上身上全是封念丞的血漬。

“封前輩身旁從不缺女子,何須強扭不甜的瓜。”

封念丞放下手中青黛,望著她良久。

忽然,他輕嘆一聲,起身朝桓竹月慢慢靠近,“吾也不過是個被東境困住的岷川人罷了。 ”

“從吾記事起,吾便被所謂的東境少主使命所束縛,日覆一日的修煉,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漫漫無極限,似乎只有吾死去,才能擺脫掉身上的枷鎖與宿命。”

他環住她的腰,腦袋輕輕靠在她肩上,聲音放的極輕:“直到吾看到你,心中第一次有了悸動的感覺。”

“明你明弱如螻蟻,明明隨意一人便能將你踩死,卻是總是那般無所畏懼,那般頑強。每每看到你勢如破竹的氣勢,吾便覺得心神澎湃,好似平淡無趣的一生從那一刻開始又有了起伏,有了顏色,有了期盼一般。”

桓竹月朝身上扔了兩個清潔術,聲音也放柔幾分:“阿丞,剛剛你t答應我的,你還作數?”

“自是作數,那八荒之人,吾只放那周小夢。”

封念丞說著,取出一枚星辰碎片,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至於這片星辰碎片,待我二人成親後,吾,自會雙手奉上。”

不待桓竹月細細看清,封念丞便已將碎片收進寶匣之中。

桓竹月輕嘆一聲:“那些岷川人呢?”

“只要小竹月好好表現,吾明日先可以放一個。”

桓竹月輕呡唇角,“這成親,內襯自是也要穿紅的,穿黑的不吉利。”

封念丞繞至她前方看了看,隨即也點頭附和道:“吾也覺得應該穿紅色的。”

小半盞茶後。

前來送內襯的黎昭見著桓竹月時,眸色一怔。

“放肆。”封念丞呵斥一句,朝著黎昭便是一掌。

黎昭未躲,連人帶衣物,一同被擊得後退數步方才停下。

“若還有下次,吾便剜去你雙眼。”封念丞沈著臉警告一番,才接過他手上的衣服。

桓竹月見狀,並無勸誡之意,接過衣物便直接進到內屋換衣。

封念丞進來時,桓竹月已將衣物脫得精光。

他腳下一頓,猶豫片刻,還是退了出去。

桓竹月聽著他漸遠的腳步聲,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封念丞,我賭我的算盤,打得比你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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