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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羅斯家的希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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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德羅斯家的希拉(五)

盧西安自然也很憤怒。

但比起希拉,他還多了慘。

他被關了兩天兩夜,受盡魔藥的折磨。

直到第三日的正午,希拉再次走入關押盧西安的屋子。

窗縫洩出陽光,落在了青年緊閉雙眼的臉上。

他雙臂高舉,因為兩夜的折騰,臉色慘白。

他幾乎昏迷了,卻還撐著一口氣。

希拉讓人把盧西安放下來。

盧西安這才緩緩睜開了那雙眼,這種時刻,淺綠的眼依舊滲出寒意。

他嘴唇幹涸,似不喝水就要死去。

希拉:“給他水。”

盧西安喉結微動,扭開頭,嘴巴閉得和蚌殼一樣緊。

希拉本不想慣他,但想到之後可能存在的折騰,捏住青年的下頜。

她把水強灌了下去。

盧西安咳嗽起來,發出抵抗的低鳴,腰繃得如鐵板,那如雪的眼睛也浮上忍耐和憤怒的紅。

他咳嗽著,喝下了水,再次揚起眼,薄唇之上,水珠滴落。

真倔啊。

希拉:“還不知道錯嗎?”

盧西安:“我沒錯。”

希拉微笑:“很好。”

……

盧西安緊咬牙關,擰眉抿唇。

他的雙腕被套上了鐐銬。一條不粗不細的鐵鏈,拴住了他的手,另一端釘在了馬車拖板上的鐵環上。

盧西安被押出來後,希拉提起長裙,踩著絲鞋,踏上馬車。

帝國北陸的海邊荒蕪,亂石成堆,零落不堪地埋在沙地裏,在足以吹起亂石的風中。

盧西安被拖拽,一路踉蹌地跟著希拉的馬車步行。

希拉的馬車速度不快,似有意讓盧西安好好跟上,並以合適的速度欣賞他現在的樣子。

盧西安沈默跟上。

青年的手臂還有血,狼狽的穿著,讓他的肩胛骨露出。

希拉可以清晰地看見他冷漠的臉別開。

走過了一段荒蕪人煙的路途,盧西安卻猛地抿緊嘴唇,胸口像是被勒住一樣。

馬車竟進入有人煙的漁村。

希拉依舊沒有停下馬車的打算。

一些漁民探出頭,看見盧西安,大吃一驚:

“這是誰?”

“……長得真好看啊。”

“但怎麽全身是傷,還被巫師大人的車鎖著往前走?”

“氣質像是貴族家的少爺……”

“怎麽可能?這一定是窮兇惡極的罪犯,被拉去懲戒。走走,別招惹。”

雖是這麽說,不少人都看過來。

而這些毫不掩飾的探索眼神和指指點點,讓盧西安如芒在背。

他知道這是希拉送他的禮物——屈辱。

他閉上眼,想裝作無所謂。

但喉頭隱約湧起血腥氣。

馬車的側簾被掀開了,希拉紫色的湛湛雙眸露出來:

“請求我,我讓你上來。”

盧西安咬死不松口,不過涼涼掃她一眼,便冷淡垂眸。

希拉的笑意侵上唇角,但眼底卻沁著幾分寒意。

……真倔啊。

開始以為是乖巧是他的色彩,結果如今撬出底色,是一片倔性。

希拉套著鹿皮手套的手放到了窗邊,一下下地敲了起來,似在回憶什麽,目光染上一片血色。

隨後,希拉回身,關上了側簾。

一位仆人觀察她的臉色:“要讓馬車加速麽?”

讓外面那位不識趣的人更被折騰些。

希拉搖頭。

那位仆人在示意下退下。

而那位沈在黑鬥篷裏的女人,看了會兒希拉,也問:“大小姐,是不是想起那一位了?”

希拉倏然擡起眼,眼眸滾燙,她卻笑道:

“怎麽可能呢。”

“畢竟,他們前生是遠房堂兄弟呢。”黑衣人的目光落向窗外,是忍辱前進的盧西安,“雖然,前生他沒有直接對上大小姐,但錯處也太大了些。”

希拉臉色變難看了許多,掃向黑衣人的瞬間,黑衣女人感到了沁上骨髓的寒意。

她不敢多言了。

希拉猛地掀起幕簾,冷冷瞪向不遠處的人。

然而,她的目光凝住,手指放上了唇上。

過去,她從來不會碰這種不清不楚、甚至和她的立場帶著點仇恨的人。

但眼前這位,從看到的第一眼,就像毒藥一樣,似喚起了她某些掩藏許久的欲望。

她有時,會產生一個想法——

把他攥在手掌裏,看他如金絲雀一樣掙紮,卻無法逃離。

……多久沒這樣的感覺了呢。

希拉闔眼。幕簾關上了。

……

——“大小姐。”

——“大小姐。”

盧西安手臂緊繃,臉色依舊冷漠。

在決心不虛與委蛇後,他對希拉、對旁人,就沒有好臉。

他被拖拽著朝前走去,身體卻越來越痛。

這兩日的懲罰讓他身心俱疲。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也越來越散亂。

他低垂眼眸。

一瞬間,海風吹起他耳畔的發,他似聽到了幻音,看到了古怪的場景——

清澈的湖水邊,他沿著土徑朝前走。

一位少女,躺在玫瑰叢邊。她身穿華麗的絲綢衣裙,絲綢上修著薔薇,頭發卷曲,編成優美的樣式,是被神明賜福的燦爛的金。

他小心翼翼,把羊皮書放到了少女的手邊,抿唇喊了她一聲:

“大小姐。”

咚。

盧西安的頭像是被劇烈地敲擊了下,眼前一片漆黑。

他徹底失去力氣,栽倒沙地。

馬車的側簾被掀開。

“停下。”希拉說。

她註視著昏迷的盧西安。

“把他拎上來。”

……

半死不活的盧西安被拎上了希拉的馬車。

似乎只有昏迷時,他才是乖的。

被拎著丟在角落,他眉頭緊蹙,睡夢中似都因痛苦而身體輕顫。

希拉無聲地看他,眨了眨眼。

漸漸地,正午過去,烈陽消失,暮色灑在粼粼海面之上,灘聲抑揚,夜幕之上,星河浮空。

盧西安再次蘇醒時,星光照在了他輕顫的眼睫上。

他微微睜開眼。

入眼的是馬車。

而他身下顛簸,身體疼痛卻緩解了些。他嘗試起身,卻發現自己被重新桎梏起來。

雙腕上扣著冰冷的克魔手銬,盧西安冷漠厭惡地抿唇。

而他發現了更令他惡心的事實——

他的身上,爬滿了粗大的腕足,纏著他的腰,舔舐他的血。

盧西安擡眼。

希拉正闔眼,靠在那裏休憩,身上蓋了一層絲毯。

本該滿心厭惡,但盧西安竟恍惚了下。

他倏然想起了昏迷前的夢境。

玫瑰叢邊的少女,竟和希拉有幾分重合。

他搖了搖頭,目光清明。

之後,他狠狠地掙了下,想掙開希拉的接觸。

但掙不開,他便悶頭靠在了車壁上,閉上眼睛。

……

不久後,希拉醒了。

她看到靠在角落中,閉著眼睛,一臉慍怒的盧西安。他像是已經木然了,瘦削的臉冷淡。

希拉的手頓住。

她有時t控制不住自己的觸手。

特別在多年前,她修行“混沌之界”後,觸手的感性便會時不時碾壓她的理性。這件事後來被另一個巫會發現,讓她教權之爭中受到了不少非議。

希拉本想收回觸手。但想了想,這些年,她隨心所欲慣了,便幹脆讓腕足繼續喝盧西安的血。

反正難受的是他。

而盧西安的血,希拉的腕足一向喜歡。她報覆式地纏住盧西安,碾壓,吸血。

漂亮青年的四肢和腰很快都出現了被勒紅的印子。

他緊抿嘴唇,大概知道希拉是故意的,沒有睜眼。

但是卻最終在希拉的擺弄下,發出了兩聲忍不下的吃痛悶哼,而後屈辱地咬唇。

嘴唇都要咬出血了。

而因為被沒有節制地索取血液,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到最後,竟虛弱地栽倒在地毯上,腰都失去了支撐。

青年擡眸,碎發染上了汗,目光疏冷,眸中卻因為折磨蒙上了霧,十分可憐。

希拉的觸手,卻接住了他。

他掙紮,扭開頭,而因為過去虛弱,氣若游絲地喘氣。

希拉觀察了他一會兒。

可別真死了。

一會兒還有事要做。

她想了想,把多出的食物拿來,遞到了盧西安的面前。

“……”盧西安擡眼。

小公爵冰冷的眸子,掃過金邊的雪色瓷盤。

上面是多寶魚、羊蹄酥盒、萵苣菜卷和菠蘿果凍,可謂豐盛。

他也的確虛弱和饑餓。

但盧西安想到要吃折磨了他兩天的希拉的食物,心中就冒火。他的沖動如今也因為虛弱和恍惚無法抑制,他扭開頭。

盧西安這副不吃嗟來之食的樣子把希拉逗笑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更是勾起她心裏的冷火。她就是要把這個人的傲骨碾碎。

“吃了。”

“……”盧西安閉眼不聽,任她說。

而希拉可不慣他了。

她的觸手熟練地把魚肉撕開,又熟練地擡起了盧西安的下巴。

她擠開了他緊閉的唇。

盧西安的身體如驚弓之鳥一般繃緊,奮力地扭頭掙紮,都沒有掙開她,她把食物放了進去。

而盧西安雙眸含淚的模樣,突然引起了她的欺負欲,她餵完後,還捏了把他的齒舌,讓盧西安憤怒地瞪著她。

“希拉——你就是惡魔!”

盧西安怒氣騰騰,眼尾一片棠色。

而希拉在一番折騰下,終是把食物為盧西安餵完了。

最終,盧西安伏在地上,氣喘籲籲,手背都被勒紅。

他冷冷瞪著她,臉因屈辱緊緊繃起,浮上一層淡紅,耳朵如熟了的果實。

那富有美感的嘴唇,也恢覆了活氣,卻也生氣的緊抿。

他像是要氣瘋了。

希拉快樂了。

幕簾外,卻突然傳來仆人的聲音,馬車也停下了:“小姐,法萊爾山嶺遺跡到了。”

“好。”希拉起身,下令,“下去。把盧西安也帶上。”

……

天空中,夜色和暮色交纏在一起,如染血的海浪,翻滾,洶湧著。

遠方,是一座連綿宏偉的山脈。高山的頂端,是火山噴口,冷卻的石雹,山峰的斷片,青蔥的山林隨風搖晃,綠浪爬上了陡峭的山峰。

而原野之上,竟比剛才的荒蕪海岸,多了許多春色。

薔薇如火色的海,融成一片。一種草藥也綻開金色的葉子,與天色相映。

希拉下了馬車,踩在了砂石上。

她穿著天鵝絨便裝,收腰、窄袖、花邊領,腳上卻換上了一雙靴子,是女士打獵用的。

盧西安被押著跟在她身旁,一路上冷冷地別開眼,一眼也不看她,像是還在生氣。

此時,他默默地註視眼前的光景,心想……這是哪裏?

希拉的聲音忽然響起:

“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這麽對你麽?”

盧西安手臂一僵,微微擡起頭。

他和希拉對視。

“這裏就有答案。”希拉笑道,“我告訴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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