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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獵手(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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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獵手(三)(修)

利亞姆拿出了魔法道具。

紫水晶、縞瑪瑙、珊瑚……在飄動的燭火下,熠熠生輝。

“不過,還需要你準備一些東西。”

這都是自然魔法的重要材料,結合一枚聖教所的聖指環,足以殺死當今皇室記錄在冊的最恐怖的妖怪。

這枚指揮正套在利亞姆的拇指上。

盧西安的目光落在這銀色指環上。

上面刻著金色的藤蔓花紋,天光下明光鋥亮,這是足以號令聖教所的指環。

而盧西安的目光冷靜,如靜懸的月,和早先驚弓之鳥的樣子判若兩人。

師徒二人對視。

利亞姆頓住。

他知道這位學生多麽擅長忍耐,也知道他文雅的外表下,藏著的狠勁。

“謝謝您,老師。”禮貌道別後,盧西安離開了。

*

在聖鳶尾學院,盧西安除了魔法,還修習軍事、古代歷史、科學和哲學。

因為希拉這樁意外,盧西安推了歷史、科學和哲學等課程。但軍事課他必須參加。

他在騎士團任職。他也需要借用那裏的人脈穩住霍德家族的處境。

和t煦的陽光照在波光粼粼河畔的草坪上,汗水揮灑在了矢車菊、鳶尾和金雀花上。

帝國騎士們正在練劍。

盧西安剛和另一位執旗者——最高階騎士練完劍。

他劍術精妙,威風凜凜。騎士團的人尊敬、仰慕地看完他比劍。比完後他把佩劍放回腰側,不動聲色地維持著符合禮儀的體面站姿。仆人擦著他臉上的汗。

陣陣鴉鳴。盧西安擡眸,卻瞥見烏鴉飛過湛青天際,烏鴉的紫眸正綻放不祥光芒。

希拉。

盧西安心生厭惡。

他低頭,隱忍地皺起眉頭,似傷痛難忍。

“盧西安閣下,您怎麽了?”

盧西安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分明能忍,但他露出些許狼狽。

盧西安靠著樹緩了會兒,才被仆人扶起來,臉色好了些,對問候他的騎士說沒事。

一起練劍的對手這才松口氣,寒暄幾句,尊敬地對他行了禮:

“閣下,期待您的聖教日。”

“那一定是三月最盛大的宴會,會伴隨著鳶尾的芬芳。”

鳶尾是皇室的花。是帝國真摯的祝福。

聖教日。

盧西安蹙眉。兩日後正是他的聖教日。

“聖教日”算是帝國人的另一個生日,是聖徒出生後被抱到聖神殿受洗的那天。

盧西安的聖教日是三月二十六日。

二十年前的這一天,他的家族也把他定為繼承人。

過往,公爵府都會舉行盛大的宴會。

這一次也不例外。

盧西安禮貌地點頭回應,謝謝對方的祝福。之後他收了劍回府了。

……

陽光也撒在了聖教所塔樓的頂樓雙窗扇上。古典式的線腳精致,隅石上雕著山花,飛檐上的燕子飛走,鉆到了和煦的陽輝中。

印著雛菊花紋的地毯上,大法師利亞姆拿著權杖踱步,從書架拿下了一本古籍。

他捏著單柄眼鏡,又開始認真地翻閱:

“孩子,盧西安……我一定要幫你殺死這個怪物,讓你得以脫離苦海,逃脫惡魔的控制。”

不熟悉利亞姆的人很難相信他如今的模樣。

因為在外,利亞姆的作風一直和“高傲”“不近人情”掛鉤。

他常常站在那高高的法師塔上俯視眾生,又高又瘦,目光銳利。

但現在,他那雙灰色的眼眸滿是慈祥,痛苦和焦慮。

這大概是因為利亞姆是最疼愛盧西安的人之一,甚至是比盧西安的父親懷亞特還疼愛他的存在。

懷亞特·霍德公爵,一直是性格冷淡、不問家事的性子,這兩年年紀漸長,才好了些。而盧西安小時候,他的父親懷亞特還消失了兩年。

利亞姆正是那個時候認識了盧西安。

那會兒他正在招學生,其他候選人都躍躍欲試、心焦火燎地要展示自己的長處,只有盧西安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樹下,身上還有傷——他父親的親戚並不省心,阻攔他來到這裏。

而那時,利亞姆設計的題目是用魔法擊中法師塔上的金蘋果。法師塔高達五十米,上面還有利亞姆設計的覆雜法陣,這對於初學法術的少年們來說幾乎不可能。

其他人急沖沖地開始嘗試試煉,魔力直沖塔頂,都以失敗告終。

只有盧西安,在時間就要結束時,突然舉起了他手中的長弓,猛地射出了一箭!

那道箭又穩又平,蕩出一道如燃星般的金光,卻不是沖著那塔上的蘋果,而是沖著塔下法陣。

那擊中的位置正好,法陣運行,盧西安又射出了幾箭,如快速解函數般,整個高塔的法陣在組合沖擊下都被激醒,亮了起來。

一陣抖動中,蘋果擊落,盧西安接住了蘋果。

“你怎麽想的?”利亞姆當時緊緊盯著盧西安。

“大法師,我在等。我在觀察。”盧西安低頭道。

利亞姆哈哈大笑起來。他因此收了盧西安做學生。他確信了這個學生擁有他需要的心性和智慧。

而後來事實也證明,盧西安除去智慧,也有品德。

早幾年,盧西安曾被利亞姆那位已絕交的弟弟雇人綁架,卻死也不說出利亞姆的秘密。

利亞姆找到他時,他全身是血,竟已自己通過微弱的法術,殺死了一個成熟的強大法師。

利亞姆還記得,盧西安當時冷靜的眼神,失去溫度,似除去老師利亞姆,所有人都該是死人,過往的文雅消失殆盡。

“老師,我不後悔。”盧西安全身染血,冷淡、堅定地說。

利亞姆從那時起,便把盧西安當成自己可以付出生命的親人。

“盧西安,我一定會幫你擺脫那個怪物……”

尖塔之上,利亞姆說著,也搖了搖頭。

“不……不對。”

他堅信,憑借盧西安的心性和能力,自己也可以脫困,他自己殺死那個希拉是遲早的事。

無論那個希拉究竟是什麽。

嘎吱——

風卻倏然穿過尖窗的木格,刺出一道尖嘯。

雕花木門撞上了木框。

利亞姆猛地擡眸。

一道陰影,蓋在了老人蒼灰色的眼眸中,如幽靈般轉瞬即逝。

他倏然臉色變了。

他沖向櫟木書櫃,一道魔咒,打開了結界。

木架上,放著幾頁魔法書殘頁。

古樸,由羊皮所制,畫著雜亂的雲、風、火形狀,一旁是幾個地名。

“雪心湖”。

“幽魂塔”。

“那個希拉會不會和他們……”

利亞姆又搖了搖頭,“有關又如何。”

“管你是洪水滔天,我也讓你下地獄。”

*

夜晚。

盧西安雙手再次被反鎖身後,冰冷的鐐銬讓手腕生疼,身上再次布滿了傷。他決鬥結束,又一次靠在雕椅上。

他今天和一只飛天水螅決鬥。

決鬥結束,冰冷黏滑的觸手再次纏繞上盧西安的手臂、腰肢、大腿,它們貪婪地探索,貪婪地按捏,又貪婪地也能夠吸盤舔舐著他的血。

甜點。

盧西安似變成了它們的甜點。

他的綠眸凝視前方的希拉,掩蓋住眼裏的憎惡。

青年再次擡頭,金發貼在臉上,微微偏頭,盡是脆弱姿態。

希拉坐在一張扶手椅上,上面覆蓋著華麗的織物。她的紗裙落下,手上端著仆人遞來的水煮杏桃配米布丁。

這些夜晚,希拉時不時當著他的面吃甜點。

盧西安不知道她怎麽吃得下去。

他垂眸,回憶著方才的對話。

*

“請問我有何地方得罪你了嗎?”

今夜,決鬥結束,他倒在血泊中,被希拉的觸手撈起來捆束時,他實在問了這句話。

他仰起頭,臉色有幾分黯敗,“希拉小姐,請告訴我,我哪裏得罪了你,才換得如此折磨?”

希拉卻把他丟在雕椅上,任仆人扣上鐐銬。

“沒有。”希拉答道,“我折磨你。不是因為你得罪了我。”

“可否告知我原因?”盧西安凝望她,“我將不勝感激。”

希拉:“不能。”

*

盧西安困在雕椅上,如今的虛弱,倒沒有作偽。四肢都在發涼,失血讓他陣陣發暈。

加上精神的折磨,他體驗了自出生起從沒體驗過的無力。

觸手卻沒有因此饒過他。

它們肆虐地纏著他,甚至伸到了一些讓他深覺冒犯的地方,做一些毫不體面的動作。

但盧西安只能負著雙手,垂落冷汗,緊抿嘴唇,被迫承受這些。

他擡眸掃了希拉一眼,冰冷俊秀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破碎的棠色,掛在眼尾。

他勻稱的腰身也微微顫抖,伴著主人的克制,胸口輕微地起伏。

希拉擡眸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忍耐著的小公爵,淺綠的眼覆上一層霧,倔強地凝望著她,變得異常冰冷卻動人。

好艷麗啊。

希拉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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