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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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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痕

深夜的倫敦細雨淋漓, 臥室的窗開了半扇,院子裏的玫瑰嬌艷欲滴,暗夜裏有種妖冶的美。

簾影晃動,輕盈的雨絲順著晚風飄t進來, 緩解屋內與這個季節格格不入的潮濕與燥熱。

女孩一頭長發帶著微微的潮, 眼瞼下方的紅暈還沒褪去。

沈知序接完電話回到床上, 沈念移到男人懷裏,乖乖巧巧,“二哥,剛才誰的電話呀?”

“工作上的事兒。”

沈知序沒解釋太多, 只說有個事兒收尾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沈念心弦一緊, “很急嗎?是不是要趕回去?”

沈知序挑眉,捏了下她紅軟的頰, “舍不得我?”

“也沒有特別舍不得,只有一點點。”

哼了聲,沈念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下,“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輕笑了下。

掌心拍了拍沈念肩膀,男人聲線慵懶,帶著一抹事後的啞, “先起來。”

“幹什麽?”

沈念哼了聲, 有些不滿。

她慢吞吞將薄被往自己上身攏了攏,不情願地往直起身來。

沈知序側身,撈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拿出裏面的打火機和煙盒。

偏頭點了支煙,灰白的煙霧上升, 繚繞。

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暈染其間,神色冷淡, 全然不似剛才。

似乎剛才的那場纏綿,如同此刻分離的兩人,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極力忽略掉心底那抹微弱的不舒服。

漸漸有淡淡的橘子味兒,在這方空間彌漫,散開,由淡轉濃,再轉淡。

沈念皺著鼻子嗅了嗅。

他以前從不當她面抽煙,現在竟然不管不顧。

“開心嗎?”身旁傳來男人低柔的詢問。

“嗯?什麽?”沈念不明所以。

“剛才,開心嗎?”

“...”沈念臉紅了紅,低著腦袋,“哪有這樣問的。”

指尖在她臉頰輕輕揩了下,沈知序笑,“似乎不用回答,從你很激動的反應裏也看出來了。”

說著,男人薄唇微掀,吐了口煙圈,那一瞬間的姿態,清冷又莫名撩人。

“...”很激動的反應裏...

沈念覺得被沈知序調戲了。

這個不正經的臭男人!還不是因為他那些騷話!

他側過身,朝她展開臂膀,“過來,讓我抱抱。”

沈念不情不願地起身,抱住沈知序胳膊,上身還圍著被子,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腦袋,歪在他肩頭蹭了蹭,“二哥,你變了。”

“嗯?”男人指尖夾著煙,吸了幾口,碎雪般的煙灰搖搖欲墜。

似乎才想起來問她,“有煙灰缸嗎?”

“啊?哦,在客廳,我去給你拿。”

沈念作勢穿衣服去拿,光白的手臂被沈知序按住,“我去,告訴我在哪。”

正好懶得動彈,沈念慢吞吞躺回去。

想了想,懶洋洋道,“應該是在茶幾下方,或者抽屜裏,你翻一翻吧。”

沈知序下身圍著她的浴巾,松松垮垮的,對於她來說正好大小的浴巾,只堪堪遮住男人關鍵部位。

露出結實的腹部肌肉,勁瘦分明的腿部肌線,皮膚泛著冷玉一般的白。

也不顧忌她,沈知序就這麽大剌剌出了臥室。

修長的掌心握著煙灰缸回來臥室,男人身上的浴巾隨著他的步伐,顫顫巍巍幾乎要掉下來。

生怕看到少兒不宜的什麽,沈念慌忙移開視線,“我...我還是明天出門給你買幾件衣服吧。”

走到床邊,放下煙灰缸在床頭櫃。

沈知序緊了緊浴巾,站在床邊沒上床,低頭看著她,漫不經心地問,“買衣服幹什麽?”

“當然是給你穿啊,難不成你每次都要穿著浴巾走來走去啊。”

“每次?”

沈知序笑了下,那聲笑裏聽不出什麽高興的情緒,“所以沈意凝,你現在是把我當什麽了,見不得人的小三,只上床睡覺的炮/友?”

“...是你非要進來和我那樣的,要是反抗你不樂意,我還會疼,我想了想,我也不虧,不如躺著享受。”

“...你倒是看得挺開!”

將煙狠狠掐滅在煙灰缸,沈知序真是被沈念氣笑了,“沈意凝,我算是發現了,只要父母不在身邊,可以隨便和我吃飯睡覺,回到國內就翻臉不認人。”

“我...我和陸奚白已經分手了。”

沈念決定和沈知序解釋清楚這件事。

假扮情侶的事暫且不說,他不是小三的問題還是得說清楚,總得讓他放下心來。

沈知序瞇著眼看她半晌,倒是挺會避重就輕。

俯身鉗起她下巴,“你的意思是,做不成小三,我還該開心?”

“當然啊,”

沈念理由很充分,“不是小三就沒有道德負擔啊,所以二哥,”

沈念跪在床邊,扯了扯沈知序胳膊,頗帶了幾分討好意味,“聽到這個消息你是不是很開心?”

扯扯唇,“我真是謝謝你了,沈意凝,你是真的會玩。”

沈知序當著沈念的面脫了浴巾,走到衣櫃跟前,打開,拿出幹凈的襯衣長褲,背對著她套上。

沈念都來不及思考他的衣服是什麽時候進到她的衣櫃裏的。

只聽見他嗓音冷淡,“至於道德負擔,你二哥還真沒有那玩意兒。與其期待你什麽時候鍛煉好你那貓一樣的膽子,沈意凝,我現在更期待的是,爸爸媽媽到底什麽時候發現。”

最後走之前,沈知序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他們似乎還以為我們只是純潔的兄妹情,也是時候釋放出一點信號了。”

“...”

-

沈知序當晚就離開了倫敦。

與其說是因為處理工作收尾,更可能是被她氣走的。

沈念反思了下,她已經和陸奚白提了分手,只要不回國。

如果他想在英國和她這樣那樣...她又沒拒絕。

他不該開心嗎?

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生氣的。

一晃兩周過去,沈茜茜得知沈念來了倫敦留學,開心得不得了。

倆人同在英國,不在一個城市,這周一開始,沈茜茜說來找她玩。

沈念想了想,書店兼職需要周六日白天值班。

晚上自己待著也沒事,便讓沈茜茜在她下班前來。

沈茜茜比下班時間提前了倆小時道,說來看看她兼職的地方。

沈念看見沈茜茜很開心,笑,“書店而已,你還沒見過書店啊。”

沈念在書架旁整理書籍,沈茜茜膩膩歪歪地摟著她,“非要我直說,好不容易有個認識的人來英國了,我開心,想見你不行嘛。”

倆人上次見面還是過年那段時間,在外面上了幾年學,沈念本以為沈茜茜能成熟許多。

結果到了親近的人面前,似乎還是老樣子。

“誒,聽說前幾周二哥來了?”沈茜茜問。

“...”

沈茜茜還不知道她和沈知序的事。

沈念有些不自在,眨眨眼睛,“對...對啊。”

聽到沈念肯定的回答,沈茜茜要氣死了,“二哥好偏心你,真是討厭,倫敦離牛津那麽近,他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越說越破防,沈茜茜氣得不行,和沈念抱怨,“我出來這麽久也沒見他來過一次!好不容易來還是因為你來了,真是氣死我了。”

沈念勾了勾唇,恍惚想起好幾年前,她還因為沈知序偏心沈茜茜和他鬧別扭。

然而其實早就在她尚未察覺到的某一刻開始,沈知序的心,就已經開始無條件偏向她了。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平凡的時刻,沈念的心,因為遠在天邊的那個男人。

變得暖融融的。

家庭離散帶來的那些痕跡,那些難過傷心,似乎早就被他治愈。

生怕在沈茜茜面前表現出太明顯的開心讓她更不高興,沈念寬慰她,“沒有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工作忙嘛,過年那段時間不是也沒見到他嗎?”

沈茜茜不說話了,好像是的。

“你現在和蔣正恒怎麽樣?”沈念轉移話題。

提到這個話題沈茜茜小臉又癟下去,提不起興趣,“還是老樣子。”

“我看他還是喜歡你,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一提到你感覺他很抵觸,我和他說你來倫敦交換了,問他來不來找你玩,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沈茜茜抱怨著,“你不就是之前拒絕了他嗎,他怎麽這麽小氣,我被他拒絕都沒這樣呢。”

聽著沈茜茜的話,沈念的心一點點下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和沈知序關系,蔣正恒好像已經知道了,也許還有蔣正安。

後來母親說當初蔣家對婚事也不太樂意,蔣正恒怎麽會不樂意,有父親的許諾,蔣父蔣母更不可能不樂意。

很可能是蔣正安知道了她和沈知序的事,作為蔣家長子插手了弟弟的婚約。

還有她當初留給母親的信,絲毫沒有提到過和蔣家婚約的事,怎麽後來父母會以為是她不樂意婚約離開京北跑去南t城。

這一切都由誰推動,似乎一眼分明。

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最起碼當時的她並不想和蔣正恒履行婚約。

望著窗外淋漓的雨,行人腳步匆匆,書店內幹燥溫暖。

此刻沈念卻像是被外頭的雨憑空淋了個透徹,心頭酸澀不堪。

原來,沈知序真的有在為她,為他們的未來,一點點地清除障礙。

他不說,她就裝作不知道。

可是這是不對的。

沈知序邁出的那九百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

她是不是其實也可以,勇敢一點。

...

沈茜茜壞心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心沒肺的。

看著沈念在一邊忙碌,她挑了幾本書拿手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著天。

過了會兒,像是終於想起來,沈茜茜看著沈念一臉八卦,“我都不知道,聽說你和陸奚白談戀愛了?”

“沒有,已經分了,”沈念搖頭,想了個理由,“感覺性格不太合。”

“性格不合?”沈茜茜揶揄地看著她,“身體合不就行了。”

沈念被沈茜茜的虎狼之詞驚呆,“你瞎說什麽,我和他就是很純潔的,”

停頓了下,卻也只能這麽說,“前男女朋友關系!”

“你倆沒做啊?嘖嘖嘖,念念,那你現在豈不是還是小女孩一枚,這麽純潔的嗎?”

“...”

沈念想說,她早就不是沈茜茜口中的‘小女孩’了。

和沈知序,和她口中的二哥,早就做了八百回了。

生怕說出來嚇到沈茜茜,紅唇動了動,幹脆任由她誤會了。

看著沈茜茜大驚小怪的樣子,沈念有些無語,“說得和你已經不是了一樣。”

沈茜茜:“...”

垂頭避開了沈念帶幾分探究的視線。

...

書店兼職很輕松,有沈茜茜陪著,下班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

傍晚五點鐘準時下班。

沈念收拾好,正準備和沈茜茜出門,門從外打開。

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陸奚白。

沈茜茜率先看見,‘嘖’了聲,看好戲似地轉頭看向沈念,“念念,你不是說分手了嗎。”

“還是說你單方面分手,在和他鬧別扭,現在他來哄你了。”

“...什麽啊,不是。”

沈念看著陸奚白走到她跟前,似乎是剛從飛機上下來,白衣黑褲,風塵仆仆。

“你怎麽來了?”

陸奚白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你說呢?”

沈念低下腦袋,“雖然覺得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但似乎我也該和你說聲對不起。”

沈茜茜在一邊作驚訝狀,“什麽情況?你倆雙出軌啊?”

沈念:“...”

陸奚白:“...”

書店對面的咖啡廳,沈念和陸奚白面對面坐著。

在沈念的勒令下,沈茜茜不情不願地坐在距離他們三四桌的地位置,一點兒也聽不見他們說的什麽。

服務員端上咖啡,還有陸奚白點的甜品。

沈念喝了口咖啡,甜品一點沒動,抱歉地看著陸奚白,“我們就這樣吧,對不起。之前為了逃離我二哥,倉促地選擇讓你假扮我男朋友。”

陸奚白不為所動,“你就這麽喜歡他?”

“喜不喜歡重要嗎?”

她和沈知序之間的感情太覆雜了,和旁人掰扯不清楚。

“但我知道,我最討厭別人瞞著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

“所以陸奚白,我們之間,是真的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沈念,你知道嗎,我和你二哥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沈念猛地擡起頭來,她第一次知道這些。

“然後呢?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們幾歲就開始一起練斯諾克,後來他宣布退出臺壇,這事兒你應該知道,我很生氣,去質問他。”

陸奚白聳了聳肩,似是已經不在意,“就這麽決裂了。”

諷刺的是,他後來也退出了,遵從家裏的期望,選擇了他們想要他繼承的集團事業。

這些年,他和沈知序,在各自不喜歡的領域裏一路前行,在外人眼裏風光無限。

他們曾經的那段友情,再也回不去。

“你想重新和他在一起,想過會有多艱難嗎?”

沈念下意識搖頭,“我知道很艱難...所以我沒想過。”

不敢想。

她不喜歡陸奚白,他們在不了一起,並不代表她就能和沈知序在一起。

如果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你的眼睛騙不了你,你還是喜歡他,無可自拔,不管是我,還是蔣正恒,怎麽喜歡你都無濟於事。”

陸奚白仰頭喝光杯中的咖啡,笑得敷衍,“還是不太甘心啊,嘖,就是不太想讓沈知序好過怎麽辦。”

男人視線落在沈念後方,又不動聲色收回。

起身,陸奚白走到沈念跟前,朝她張開雙臂,“所以可以抱一下嗎?作為分手禮物?”

沈念不明所以,他們抱一下,沈知序又看不見。

怎麽不讓他好過。

沈念有些無奈,她不覺得陸奚白有多麽喜歡她,大概只是貴公子偶爾無聊的樂趣罷了,情緒上來了圖個趣兒。

這場假戀愛,他還真煞有介事起來了。

看他此刻眉眼鄭重,心尖稍暖了暖,沈念沒再拒絕。

剛一起身,沈念直接被陸奚白抱進懷裏,力度有些緊,呼吸不暢。

想推開他。

陸奚白沒讓,掌心在她後腦勺用力揉了好幾下,弄得她頭發都亂了,“勇敢點兒吧,沈念,真心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太難得了。”

“...”聽著倒像是人話。

沈念張開雙臂,回抱過去,語氣真誠,“謝謝你,陸奚白,如果你願意,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沈意凝。”

“二哥!你來了!是來看我的嗎!?”

不遠處沈茜茜看見幾米之外的男人,站起來,激動地朝沈念身後喊道。

“...”

沈念應聲轉身,看見幾步之外的男人。

沈知序腳邊堆著只小型的黑色行李箱,黑色長風衣穿在身上,身形筆挺,衣領有些淩亂,雨水將他的衣衫染濕。

暈了層更深的顏色。

男人眉目冷淡地看著她,視線下移,落在她與陸奚白糾纏的雙臂。

他們隔著人群對視。

似乎能察覺到男人眼底微淡的怒意。

沈念猛地松開手。

卻更像是欲蓋彌彰。

漫長到極致的幾秒鐘。

沈知序走到她和陸奚白跟前,眉眼冷淡卻不見怒氣。

依舊是眾人眼裏那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就連語氣也是溫和、雲淡風輕的,“怎麽今天沒在家?”

“...二哥,我今天是來對面的書店兼職。”

生怕沈知序誤會,沈念舔舔唇,想解釋點什麽。

“嗯,現在跟我回家。”

沈知序握著沈念手腕,將她帶離了咖啡廳。

李明遠也在,打傘在車外等著,看見他們出來立刻過來,跟在沈念身旁,黑傘將她全然遮住,隔絕了外面細密如絲的雨。

來到車前,單手打開車門,沈知序握著沈念手腕,一點兒也不溫柔地將她塞進了車後座。

“...”

隨後,站在車前的男人擡手一拋,將車鑰匙扔給李明遠,“行李箱在店裏,一會兒過來開車。”

李明遠離開。

車前只剩了沈知序。

他脫了外套進了後座,竟然還分出閑心擦拭被雨水沾濕了大半的外套。

慢條斯理的動作,看起來一點兒也不著急。

沈念卻憑空被他弄得緊張起來,眼神怯怯地看著他,想解釋,“二哥,你誤會了。”

“你現在還是別說話的好。”

毫不留情地打斷她,沈知序似笑非笑地轉頭,嗓音似乎比外面的溫度還涼,“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沈意凝,國內國外,腳踏兩條船,怎麽,是踏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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