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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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春兒將目光投向孟黎清, 詢問道：“姑娘難道是月仙門的人？”
她知道月仙門只招收女弟子，可孟黎清沒有身穿帶有月仙門弟子標識的衣裳。
孟黎清看了一眼身邊的宋慕白，沒有拒絕的打算：“不是, 我們不過剛從月仙門下山, 你若是相信我們，就跟我們說一說。”
春兒見他們談吐不凡, 思量片刻點點頭：“那麻煩兩人跟我來。”
離開破屋, 春兒將這段時日村子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上個月春兒母親上山砍柴回來還沒有異常，等入夜後嘴裏念念叨叨不停，又哭又笑，家裏人都認為她瘋了，誰知到了第二日她又恢覆了正常, 只是常常沈默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過了沒多久，村裏另一個人也莫名和春兒母親一樣。
一到夜晚就開始瘋瘋癲癲，整個村裏無人敢接近, 等到了今日, 已經有八個是這番模樣。
“這裏離月仙門如此近，怎麽會有邪祟敢在這裏作惡？”宋慕白疑惑道，身為六大仙門之一，月仙門的震懾力在此處的地界更是深遠，根本沒有精怪會在月仙門眼皮子底下作惡。
春兒道：“所以最開始我們也沒有想到會是邪祟作怪, 直到近兩日又有人出現這樣的狀況, 村長便決定要請月仙門的仙子下山來查看一番。”
到了春兒家，孟黎清讓春兒將大娘攙扶到凳子上坐下, 一路上她也在思索到底是什麽原因。
不取人性命反而使人成癡傻的癥狀，令人匪夷所思,
孟黎清小心翼翼將靈力註入大娘的身體內，靈力如絲游走身體內，普通人身體脆弱，稍有不慎她的靈力就會傷及身體。
過了很長時間，孟黎清從大娘的眉心取出一粒黑色的圓點，在靈力的包裹下無處可逃。
宋慕白問：“這是什麽？”
孟黎清收回掌心，攥緊手心，使得裏面的東西不能脫困。
“娘親！”春兒連忙扶住要倒下的母親，“孟姑娘，我娘親她……”
孟黎清遺憾地搖搖頭：“太遲了一些，今後能不能恢覆如常，我也不能確定。”
“這麽會是這樣，娘親！”春兒抱著娘親哭了起來，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她拉扯著孟黎清的衣角，哭泣哀求道：“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
孟黎清攥緊的手一直沒有放開，面對這樣的情況也無能為力。
這時宋慕白走過來勸說道：“春兒姑娘，等明日你母親醒來再看看，說不定你母親還能恢覆往日模樣。”
春兒抹著眼淚問：“真的嗎？”
她看向孟黎清等待一個回覆。
明知希望渺茫的事，可面對春兒泛著淚光的雙眸，再冷酷的話語也說不下去。
孟黎清只好點點頭，得到孟黎清的回答，春兒很快擦幹了眼淚，聽從宋慕白的話將母親扶去床上休息。
一轉眼間孟黎清已經走出了屋子，見此宋慕白立即跟了上去，看到她的手緊握不放，上前想要去觸碰看看那粒種子卻被孟黎清躲開。
孟黎清語氣強硬道：“不要碰我。”
“我想看看你取出來什麽東西，那究竟是什麽？”宋慕白見她如此緊張模樣，趕緊解釋原因。
孟黎清神色嚴肅回答：“極樂之花。”
宋慕白困惑：“什麽極樂之花？”
“我手上的不是真正的極樂之花，只是一粒種子了，在千年前我只見過一次，那一次死了上千的人。”孟黎清依然記憶猶新，為了鏟除極樂之花，廢了很多的心血。
在千年後，又一次讓她遇到。
“它的種子以人的記憶為食物，人的魂魄會成為它的根，等到種子發芽那一刻，人便成為了沒有任何意識的傀儡，一朵極樂之花便可以生出數千粒種子，被種子附著的人，種子會在夜晚汲取記憶，就會出現記憶混亂的樣子，看起來就跟得了瘋癥。”
“只是種子便有如此大的力量？”宋慕白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要是等到它發芽開花會怎麽樣？”
“如果它開了花，那麽吸入花粉，就會永遠陷入沈睡，我也沒有試過，不過記載中，說是會墜入極樂之境，更有另一種說法，靈魂會與花交融，成為妖物。”
孟黎清冷笑道，“第一個說法從未有人活著醒過來。”
沒想到這裏竟然會出現極樂之花的種子，可千年前這裏並不是極樂之花生長的地方。
“春兒的母親會怎麽樣？”宋慕白問。
“種子快要發芽了，魂魄快要被蠶食殆盡了，就算我也無法讓魂魄重新凝聚。”
此時關系重大，孟黎清沒有耽擱，立即給雪青語傳信。
此事出現在月仙門下，絕對不尋常。
孟黎清找到春兒找到村子裏所有被極樂之花附著的人，一一取出種子後，已經是清早。
此時雪鳳藍帶著弟子下山，從雪青語得知極樂之花的嚴重性，她不敢耽擱，立即下了山。
“孟前輩！”
雪鳳藍正要詢問關於極樂之花的事，卻被宋慕白打斷：“雪掌門，她現在不能被打擾。”
“孟前輩怎麽回事？”雪鳳藍問道。
宋慕白解釋道：“黎清手上有極樂之花的種子，有幾個快要發芽了，一旦靠近可能會被種子有可趁之機。”
他本以為將種子取出來就可以毀去，可孟黎清反常嚴肅的態度可見極樂之花的種子沒有那麽簡單可以毀去。
特意叮囑不要任何人去觸碰她。
“祖母說過極樂之花有著非常頑強的生命力，需要采集一種深海的異火才能徹底燒毀，可這種火焰只有一個人拿到過。”
雪鳳藍望向坐下樹底的孟黎清，千年前就是孟黎清帶回來可以燒毀極樂之花的異火。
察覺到有人過來，孟黎清睜開眼睛看過去，見是雪鳳藍前來，便知道雪青語沒有下山。
“孟前輩，您還好嗎？”
孟黎清將手心攤開，數粒黑色的種子顯現在眾人的眼前，其中幾粒破開一條縫隙，露出青色的嫩芽。
雪鳳藍還是第一次見極樂之花，這種只存在記載傳說中的花，雖然現在只是一粒種子，但能感覺它強悍的生命力。
“孟門主，這種子在吸取您的靈力。”
宋慕白在看到孟黎清取出種子後，靈力就從未停歇，還以為是要與種子相對抗，不想竟然是種子在將孟黎清的靈力當作養分。
“黎清，你不要再握著它了。”
孟黎清搖頭：“我不掌控著它，種子說不定就進入你的身體，你想變成傻子嗎？”
孟黎清轉而向雪鳳藍交代另一件事：“我不確定這山中還有沒有其他種子，你準備好我說的東西，撒在村子外圍，可以抑制種子的生長，剩下的便交給青語，你們誰都不要觸碰。”
若是境界修為低，一旦被附著，根本無法察覺。
在這裏除了她，便是雪鳳藍。
雪鳳藍立即答應下來，可看到孟黎清手中靈力流動，不由得擔心道：“孟前輩，可這些種子……”
孟黎清沒有任何擔憂，將需要的材料說完，便道：“沒有異火我也有其他辦法，你向青語轉交我的意思便可。”
待雪鳳藍離開，孟黎清站起身便僻靜的地方走去，宋慕白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除了異火，孟黎清還有什麽其他辦法能毀去種子，等到了無人之地，就見孟黎清坐在地上。
“黎清，你要怎麽毀掉種子？”
“千年前我尋求過很多方法，深海的異火是我求教一個人才有了答案，那異火深埋海底，為了取得它我費了一番功夫還是無法取到，後來我與一個怪物做了交易。”
宋慕白連忙問：“什麽交易？”
“用的我壽元去換取出異火，我以為那個怪物會借此要我的命，可它沒有，說用我的百年壽元作為抵押，等有一天我再次前去，我需要解救它脫離海底。”
她救人心切，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
極樂之花蔓延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很快就會將一城人的性命奪去。
孟黎清繼續道：“雖然取得了異火，但異火脫離海底半個時辰就會熄滅，為了讓異火不會熄滅，我將異火封存在我識海中。”
“直到現在還有一縷異火留存，可我無法拿出，一旦拿出異火就會瞬間熄滅。”
此時此刻，宋慕白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讓種子去靠近你的識海，不行，不可以！”宋慕白連聲反對，就算他對極樂之花不太了解，可也明白讓這樣可怕的東西靠近識海稍有不慎就會被種子附著。
就算孟黎清境界極高，也有一定的危險。
孟黎清不得t不交代清楚：“有種子發芽了，我很快就會控制不住，種子會將我的靈力全部吸去壯大自身，宋慕白，如果我被種子附著，那麽你記得放我的血。”
現如今她身邊能相信便只有宋慕白一人，等雪青語前來怕是來不及了。
“放血？”宋慕白不明白為什麽要放血，可此刻更加重要是另一件事。
他蹲下身子與孟黎清平視，黑眸覆雜情緒翻湧而出，質問：“你沒有把握對不對？那就不要做了，你要是做了極樂之花的傀儡……絕對不可以！”
孟黎清怎麽可以做妖物的傀儡！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孟黎清可不想將氣氛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似的，笑道：“誰說我沒有把握，我肯定沒事，記住我的話。”
可此時宋慕白還是不太相信，突然握住孟黎清的手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如果你最終還是沒有逃過，那麽你做我的傀儡？”
宋慕白的神色不像是說假話，仿佛只要孟黎清點頭，就可以成真一般。
“你離我太近了。”孟黎清拂開他的手，有心跟他開起了玩笑。
“要是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可不願意做妖物的傀儡，要是你的話……”
孟黎清輕輕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隨即將手心的靈力散去。
將極樂之花的種子放進識海是個冒險的做法，古來有幾人敢拿自己的命對賭。
孟黎清見過被極樂之花控制的傀儡，極樂之花生長的地方無人可以幸免。
太多無辜的人因此喪命，她不能坐視不管。
月仙門附近出現極樂之花的種子，定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是要重覆千年前的災難還是要針對月仙門？
千年前的事早已被埋葬，真正知道極樂之花的少之又少。
孟黎清靜下心，沒有在再思索下去。
宋慕白一直在旁邊守護，看著孟黎清甘願以身冒險，除了莫名升起不安的情緒外，還有是在意孟黎清故意而止的話。
要是他的話，孟黎清真的願意嗎？
他看向已經入定的人，成為傀儡才能更好作為一把刀，是他所需要的。
可此時他竟然根本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宋慕白焦躁不安走到她面前，低聲開口：“孟黎清，你若真的被控制了，我告訴你，孟黎清這三個字一定會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孟黎清早已屏蔽外界的聲音，破開的種子已經有了一些能力，知道孟黎清是為了鏟除它們，開始極力的反抗。
極樂之花會勾起人腦海最深處的記憶，痛苦的，快樂的，都會成為極樂之花讓人無痛無覺的手段。
人會慢慢在這些記憶中開始變得瘋傻，記憶褪去，魂魄被極樂之花吸收，只剩下一副軀殼。
縱然她有了防備，可還是被趁虛而入。
哪怕有一點兒縫隙，種子就會立即紮根。
孟黎清額頭滲出點點汗珠，腦海的記憶如浮光掠影般閃過，最終停留在一處。
那快要被掩埋的記憶破土而出。
……
“唉，孟家夫婦和兄弟怎麽會接連被害，只剩下孤女，無人照應，實在可憐。”
“孟家夫婦多好的人啊，怎麽會被人……”說到此出不由得發出嘆息，“果真是好人不長命，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敢對清臺山下手？”
“如此滅門之仇，定然不簡單，孟家夫婦唯有一個女兒，才十幾歲，可惜不是個男兒身，女娃娃哪裏能抗得起清臺山的大名。”
“那也輪不到你來操心，你們別忘了，宋家今日也來了，兩家婚約還在，這清臺山日後可要改名換姓嘍！”
“誰說不是，真讓宋家撿了便宜！”
……
今日到清臺山的人都是前來吊唁，與孟家夫婦關系好的友人無一不痛恨兇手的狠戾。
此時還是孟晚瑤的孟黎清已經幾天幾夜沒有休息，路過此處剛好聽到幾個人的討論聲。
指甲嵌入了手心，印出斑斑血痕，孟晚瑤身穿孝服站在角落，默不作聲。
有些人是真是假都在這個時候原形畢露，想要在背後偷偷算計清臺山，謀取利益。
他們都在等著清臺山落敗那一天。
孟晚瑤繞過這些人，沒有多遠又遇到另一幫人。
“晚瑤，幾年未見還記得我嗎？我是宋伯伯。”
孟晚瑤當然認識這個人，是現在的宋家家主，宋博文。
她點點頭，叫了一聲宋伯伯。
同時她也知道，這是宋暮辭的父親。
宋博文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父母的事我們很是慚愧，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兇手，不過你放心，我定然會傾盡全族之力幫你查到真兇，清臺山可見也不安全，等之後跟我回宋家居住，我看看到底誰敢闖進我宋家的大門。”
這不是在詢問她是不是願意，而是已經將她的未來分劃好。
她看向面前慈善面容的長輩，早已下定了決心。
“我不會離開清臺山，這裏是我的家。”
跟隨宋博文一起來的宋博古不悅道：“你這個孩子怎麽如此倔強，清臺山上無人，萬一那個歹徒再來，你一個女娃如何保護自己？”
“博古，別嚇到晚瑤！”宋博文給他一個眼色，後者立即不再言語扭過頭去，宋博文安撫著她道，“你博古叔叔就這個脾氣，實則心裏是擔心你遇到危險，畢竟我們都是你父母朋友，如何忍心讓你一個人受在清臺山上，我已經傳信給暮辭，你若是不願意和我們回宋家，就讓暮辭來清臺山陪你，可好？”
攬玉霜天離清臺山也有幾日的路程，清臺山發生如此大事早已傳遍了，宋暮辭又怎麽會不知。
“從此以後你就將我們當做親人，宋家也當做自己的家，畢竟你和暮辭還有婚事，不過，這些都不著急，你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也是一樣。”
“多謝宋伯伯，但我的親人只有清臺山上的親人，我沒有其他親人。”
孟晚瑤退後一步，便轉身離開。
宋博古氣憤指責道：“這孩子真是……”
宋博文攔住他這位脾氣火爆的弟弟，勸道：“好了，她剛失去父母，心裏一時難以接受，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明白的。”
他們的對話，孟晚瑤都聽得清楚，她一言不發走到後山的位置。
來到一棵古樹下，將掌心貼在樹皮上。
頭頂上方落下一條樹枝，青綠的葉子慢慢撫過她的頭頂，像是在安慰她。
“古樹爺爺。”
“清臺山不能讓給任何人。”古樹低語道。
聽到古樹的回話，她猛地擡起臉，神色堅定道：“我想要讓他們全部都離開清臺山，我不想見到他們，我不想見到任何人，我一個人也可以守護好清臺山，古樹爺爺，您會幫我的對嗎？”
古樹發出嘆息：“開啟護山大陣以清臺山靈石儲備最多可以堅持十年……”
孟晚瑤笑了：“我不需要十年，我只要三年。”
三年足夠了。
……
她知道封禁清臺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沒有足夠實力接任清臺山前，都不會打開清臺山。
就算是清臺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也能守護清臺山。
……
那一天，她在父母叔伯的墓前站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天亮，等第一縷曙光穿透雲層，落在清臺山上。
看到天際清明，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清楚看到清臺山的黎明。
“晚瑤。”
她回過頭，就看到宋暮辭站在不遠處，往日一副清朗的模樣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
清臺山封禁她留下一條路，想要上山，需要一步步從臺階走上來。
“你來了。”
宋暮辭想要靠近，卻被孟晚瑤阻止。
“你就在哪裏吧！”
“我聽說你趕走了全部的人，晚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宋暮辭望向那道單薄的身影，此刻的孟晚瑤給他的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
“沒有孟晚瑤了。”她淡淡地道，接著語氣輕松說，“以後我不叫孟晚瑤了，天色已明，以後我就叫孟黎清吧！”
“什麽？”
她重覆道：“孟黎清……”
以後再也沒孟晚瑤，只有孟黎清。
……
她聽到宋暮辭在喊她的名字，很快被風聲蓋過一切聲音。
…………
孟黎清感覺到手上有一大片黏糊糊的液體，她的識海沒有任何異常，睜開眼睛低頭看去，發現手心有一大灘紅色的血液。
隨著她擡手的動作，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在身下的草葉上。
這不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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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將目光投向孟黎清, 詢問道：“姑娘難道是月仙門的人？”
她知道月仙門只招收女弟子，可孟黎清沒有身穿帶有月仙門弟子標識的衣裳。
孟黎清看了一眼身邊的宋慕白，沒有拒絕的打算：“不是, 我們不過剛從月仙門下山, 你若是相信我們，就跟我們說一說。”
春兒見他們談吐不凡, 思量片刻點點頭：“那麻煩兩人跟我來。”
離開破屋, 春兒將這段時日村子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上個月春兒母親上山砍柴回來還沒有異常，等入夜後嘴裏念念叨叨不停，又哭又笑，家裏人都認為她瘋了，誰知到了第二日她又恢覆了正常, 只是常常沈默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過了沒多久，村裏另一個人也莫名和春兒母親一樣。
一到夜晚就開始瘋瘋癲癲，整個村裏無人敢接近, 等到了今日, 已經有八個是這番模樣。
“這裏離月仙門如此近，怎麽會有邪祟敢在這裏作惡？”宋慕白疑惑道，身為六大仙門之一，月仙門的震懾力在此處的地界更是深遠，根本沒有精怪會在月仙門眼皮子底下作惡。
春兒道：“所以最開始我們也沒有想到會是邪祟作怪, 直到近兩日又有人出現這樣的狀況, 村長便決定要請月仙門的仙子下山來查看一番。”
到了春兒家，孟黎清讓春兒將大娘攙扶到凳子上坐下, 一路上她也在思索到底是什麽原因。
不取人性命反而使人成癡傻的癥狀，令人匪夷所思,
孟黎清小心翼翼將靈力註入大娘的身體內，靈力如絲游走身體內，普通人身體脆弱，稍有不慎她的靈力就會傷及身體。
過了很長時間，孟黎清從大娘的眉心取出一粒黑色的圓點，在靈力的包裹下無處可逃。
宋慕白問：“這是什麽？”
孟黎清收回掌心，攥緊手心，使得裏面的東西不能脫困。
“娘親！”春兒連忙扶住要倒下的母親，“孟姑娘，我娘親她……”
孟黎清遺憾地搖搖頭：“太遲了一些，今後能不能恢覆如常，我也不能確定。”
“這麽會是這樣，娘親！”春兒抱著娘親哭了起來，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她拉扯著孟黎清的衣角，哭泣哀求道：“孟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
孟黎清攥緊的手一直沒有放開，面對這樣的情況也無能為力。
這時宋慕白走過來勸說道：“春兒姑娘，等明日你母親醒來再看看，說不定你母親還能恢覆往日模樣。”
春兒抹著眼淚問：“真的嗎？”
她看向孟黎清等待一個回覆。
明知希望渺茫的事，可面對春兒泛著淚光的雙眸，再冷酷的話語也說不下去。
孟黎清只好點點頭，得到孟黎清的回答，春兒很快擦幹了眼淚，聽從宋慕白的話將母親扶去床上休息。
一轉眼間孟黎清已經走出了屋子，見此宋慕白立即跟了上去，看到她的手緊握不放，上前想要去觸碰看看那粒種子卻被孟黎清躲開。
孟黎清語氣強硬道：“不要碰我。”
“我想看看你取出來什麽東西，那究竟是什麽？”宋慕白見她如此緊張模樣，趕緊解釋原因。
孟黎清神色嚴肅回答：“極樂之花。”
宋慕白困惑：“什麽極樂之花？”
“我手上的不是真正的極樂之花，只是一粒種子了，在千年前我只見過一次，那一次死了上千的人。”孟黎清依然記憶猶新，為了鏟除極樂之花，廢了很多的心血。
在千年後，又一次讓她遇到。
“它的種子以人的記憶為食物，人的魂魄會成為它的根，等到種子發芽那一刻，人便成為了沒有任何意識的傀儡，一朵極樂之花便可以生出數千粒種子，被種子附著的人，種子會在夜晚汲取記憶，就會出現記憶混亂的樣子，看起來就跟得了瘋癥。”
“只是種子便有如此大的力量？”宋慕白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要是等到它發芽開花會怎麽樣？”
“如果它開了花，那麽吸入花粉，就會永遠陷入沈睡，我也沒有試過，不過記載中，說是會墜入極樂之境，更有另一種說法，靈魂會與花交融，成為妖物。”
孟黎清冷笑道，“第一個說法從未有人活著醒過來。”
沒想到這裏竟然會出現極樂之花的種子，可千年前這裏並不是極樂之花生長的地方。
“春兒的母親會怎麽樣？”宋慕白問。
“種子快要發芽了，魂魄快要被蠶食殆盡了，就算我也無法讓魂魄重新凝聚。”
此時關系重大，孟黎清沒有耽擱，立即給雪青語傳信。
此事出現在月仙門下，絕對不尋常。
孟黎清找到春兒找到村子裏所有被極樂之花附著的人，一一取出種子後，已經是清早。
此時雪鳳藍帶著弟子下山，從雪青語得知極樂之花的嚴重性，她不敢耽擱，立即下了山。
“孟前輩！”
雪鳳藍正要詢問關於極樂之花的事，卻被宋慕白打斷：“雪掌門，她現在不能被打擾。”
“孟前輩怎麽回事？”雪鳳藍問道。
宋慕白解釋道：“黎清手上有極樂之花的種子，有幾個快要發芽了，一旦靠近可能會被種子有可趁之機。”
他本以為將種子取出來就可以毀去，可孟黎清反常嚴肅的態度可見極樂之花的種子沒有那麽簡單可以毀去。
特意叮囑不要任何人去觸碰她。
“祖母說過極樂之花有著非常頑強的生命力，需要采集一種深海的異火才能徹底燒毀，可這種火焰只有一個人拿到過。”
雪鳳藍望向坐下樹底的孟黎清，千年前就是孟黎清帶回來可以燒毀極樂之花的異火。
察覺到有人過來，孟黎清睜開眼睛看過去，見是雪鳳藍前來，便知道雪青語沒有下山。
“孟前輩，您還好嗎？”
孟黎清將手心攤開，數粒黑色的種子顯現在眾人的眼前，其中幾粒破開一條縫隙，露出青色的嫩芽。
雪鳳藍還是第一次見極樂之花，這種只存在記載傳說中的花，雖然現在只是一粒種子，但能感覺它強悍的生命力。
“孟門主，這種子在吸取您的靈力。”
宋慕白在看到孟黎清取出種子後，靈力就從未停歇，還以為是要與種子相對抗，不想竟然是種子在將孟黎清的靈力當作養分。
“黎清，你不要再握著它了。”
孟黎清搖頭：“我不掌控著它，種子說不定就進入你的身體，你想變成傻子嗎？”
孟黎清轉而向雪鳳藍交代另一件事：“我不確定這山中還有沒有其他種子，你準備好我說的東西，撒在村子外圍，可以抑制種子的生長，剩下的便交給青語，你們誰都不要觸碰。”
若是境界修為低，一旦被附著，根本無法察覺。
在這裏除了她，便是雪鳳藍。
雪鳳藍立即答應下來，可看到孟黎清手中靈力流動，不由得擔心道：“孟前輩，可這些種子……”
孟黎清沒有任何擔憂，將需要的材料說完，便道：“沒有異火我也有其他辦法，你向青語轉交我的意思便可。”
待雪鳳藍離開，孟黎清站起身便僻靜的地方走去，宋慕白跟在身後，寸步不離。
除了異火，孟黎清還有什麽其他辦法能毀去種子，等到了無人之地，就見孟黎清坐在地上。
“黎清，你要怎麽毀掉種子？”
“千年前我尋求過很多方法，深海的異火是我求教一個人才有了答案，那異火深埋海底，為了取得它我費了一番功夫還是無法取到，後來我與一個怪物做了交易。”
宋慕白連忙問：“什麽交易？”
“用的我壽元去換取出異火，我以為那個怪物會借此要我的命，可它沒有，說用我的百年壽元作為抵押，等有一天我再次前去，我需要解救它脫離海底。”
她救人心切，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
極樂之花蔓延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很快就會將一城人的性命奪去。
孟黎清繼續道：“雖然取得了異火，但異火脫離海底半個時辰就會熄滅，為了讓異火不會熄滅，我將異火封存在我識海中。”
“直到現在還有一縷異火留存，可我無法拿出，一旦拿出異火就會瞬間熄滅。”
此時此刻，宋慕白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讓種子去靠近你的識海，不行，不可以！”宋慕白連聲反對，就算他對極樂之花不太了解，可也明白讓這樣可怕的東西靠近識海稍有不慎就會被種子附著。
就算孟黎清境界極高，也有一定的危險。
孟黎清不得t不交代清楚：“有種子發芽了，我很快就會控制不住，種子會將我的靈力全部吸去壯大自身，宋慕白，如果我被種子附著，那麽你記得放我的血。”
現如今她身邊能相信便只有宋慕白一人，等雪青語前來怕是來不及了。
“放血？”宋慕白不明白為什麽要放血，可此刻更加重要是另一件事。
他蹲下身子與孟黎清平視，黑眸覆雜情緒翻湧而出，質問：“你沒有把握對不對？那就不要做了，你要是做了極樂之花的傀儡……絕對不可以！”
孟黎清怎麽可以做妖物的傀儡！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孟黎清可不想將氣氛弄得像是生離死別似的，笑道：“誰說我沒有把握，我肯定沒事，記住我的話。”
可此時宋慕白還是不太相信，突然握住孟黎清的手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如果你最終還是沒有逃過，那麽你做我的傀儡？”
宋慕白的神色不像是說假話，仿佛只要孟黎清點頭，就可以成真一般。
“你離我太近了。”孟黎清拂開他的手，有心跟他開起了玩笑。
“要是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可不願意做妖物的傀儡，要是你的話……”
孟黎清輕輕一笑，沒有繼續說下去，隨即將手心的靈力散去。
將極樂之花的種子放進識海是個冒險的做法，古來有幾人敢拿自己的命對賭。
孟黎清見過被極樂之花控制的傀儡，極樂之花生長的地方無人可以幸免。
太多無辜的人因此喪命，她不能坐視不管。
月仙門附近出現極樂之花的種子，定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是要重覆千年前的災難還是要針對月仙門？
千年前的事早已被埋葬，真正知道極樂之花的少之又少。
孟黎清靜下心，沒有在再思索下去。
宋慕白一直在旁邊守護，看著孟黎清甘願以身冒險，除了莫名升起不安的情緒外，還有是在意孟黎清故意而止的話。
要是他的話，孟黎清真的願意嗎？
他看向已經入定的人，成為傀儡才能更好作為一把刀，是他所需要的。
可此時他竟然根本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宋慕白焦躁不安走到她面前，低聲開口：“孟黎清，你若真的被控制了，我告訴你，孟黎清這三個字一定會成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孟黎清早已屏蔽外界的聲音，破開的種子已經有了一些能力，知道孟黎清是為了鏟除它們，開始極力的反抗。
極樂之花會勾起人腦海最深處的記憶，痛苦的，快樂的，都會成為極樂之花讓人無痛無覺的手段。
人會慢慢在這些記憶中開始變得瘋傻，記憶褪去，魂魄被極樂之花吸收，只剩下一副軀殼。
縱然她有了防備，可還是被趁虛而入。
哪怕有一點兒縫隙，種子就會立即紮根。
孟黎清額頭滲出點點汗珠，腦海的記憶如浮光掠影般閃過，最終停留在一處。
那快要被掩埋的記憶破土而出。
……
“唉，孟家夫婦和兄弟怎麽會接連被害，只剩下孤女，無人照應，實在可憐。”
“孟家夫婦多好的人啊，怎麽會被人……”說到此出不由得發出嘆息，“果真是好人不長命，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敢對清臺山下手？”
“如此滅門之仇，定然不簡單，孟家夫婦唯有一個女兒，才十幾歲，可惜不是個男兒身，女娃娃哪裏能抗得起清臺山的大名。”
“那也輪不到你來操心，你們別忘了，宋家今日也來了，兩家婚約還在，這清臺山日後可要改名換姓嘍！”
“誰說不是，真讓宋家撿了便宜！”
……
今日到清臺山的人都是前來吊唁，與孟家夫婦關系好的友人無一不痛恨兇手的狠戾。
此時還是孟晚瑤的孟黎清已經幾天幾夜沒有休息，路過此處剛好聽到幾個人的討論聲。
指甲嵌入了手心，印出斑斑血痕，孟晚瑤身穿孝服站在角落，默不作聲。
有些人是真是假都在這個時候原形畢露，想要在背後偷偷算計清臺山，謀取利益。
他們都在等著清臺山落敗那一天。
孟晚瑤繞過這些人，沒有多遠又遇到另一幫人。
“晚瑤，幾年未見還記得我嗎？我是宋伯伯。”
孟晚瑤當然認識這個人，是現在的宋家家主，宋博文。
她點點頭，叫了一聲宋伯伯。
同時她也知道，這是宋暮辭的父親。
宋博文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父母的事我們很是慚愧，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兇手，不過你放心，我定然會傾盡全族之力幫你查到真兇，清臺山可見也不安全，等之後跟我回宋家居住，我看看到底誰敢闖進我宋家的大門。”
這不是在詢問她是不是願意，而是已經將她的未來分劃好。
她看向面前慈善面容的長輩，早已下定了決心。
“我不會離開清臺山，這裏是我的家。”
跟隨宋博文一起來的宋博古不悅道：“你這個孩子怎麽如此倔強，清臺山上無人，萬一那個歹徒再來，你一個女娃如何保護自己？”
“博古，別嚇到晚瑤！”宋博文給他一個眼色，後者立即不再言語扭過頭去，宋博文安撫著她道，“你博古叔叔就這個脾氣，實則心裏是擔心你遇到危險，畢竟我們都是你父母朋友，如何忍心讓你一個人受在清臺山上，我已經傳信給暮辭，你若是不願意和我們回宋家，就讓暮辭來清臺山陪你，可好？”
攬玉霜天離清臺山也有幾日的路程，清臺山發生如此大事早已傳遍了，宋暮辭又怎麽會不知。
“從此以後你就將我們當做親人，宋家也當做自己的家，畢竟你和暮辭還有婚事，不過，這些都不著急，你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也是一樣。”
“多謝宋伯伯，但我的親人只有清臺山上的親人，我沒有其他親人。”
孟晚瑤退後一步，便轉身離開。
宋博古氣憤指責道：“這孩子真是……”
宋博文攔住他這位脾氣火爆的弟弟，勸道：“好了，她剛失去父母，心裏一時難以接受，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明白的。”
他們的對話，孟晚瑤都聽得清楚，她一言不發走到後山的位置。
來到一棵古樹下，將掌心貼在樹皮上。
頭頂上方落下一條樹枝，青綠的葉子慢慢撫過她的頭頂，像是在安慰她。
“古樹爺爺。”
“清臺山不能讓給任何人。”古樹低語道。
聽到古樹的回話，她猛地擡起臉，神色堅定道：“我想要讓他們全部都離開清臺山，我不想見到他們，我不想見到任何人，我一個人也可以守護好清臺山，古樹爺爺，您會幫我的對嗎？”
古樹發出嘆息：“開啟護山大陣以清臺山靈石儲備最多可以堅持十年……”
孟晚瑤笑了：“我不需要十年，我只要三年。”
三年足夠了。
……
她知道封禁清臺山是現在最好的選擇，沒有足夠實力接任清臺山前，都不會打開清臺山。
就算是清臺山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也能守護清臺山。
……
那一天，她在父母叔伯的墓前站到天黑，從天黑等到天亮，等第一縷曙光穿透雲層，落在清臺山上。
看到天際清明，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清楚看到清臺山的黎明。
“晚瑤。”
她回過頭，就看到宋暮辭站在不遠處，往日一副清朗的模樣此刻看起來有些狼狽。
清臺山封禁她留下一條路，想要上山，需要一步步從臺階走上來。
“你來了。”
宋暮辭想要靠近，卻被孟晚瑤阻止。
“你就在哪裏吧！”
“我聽說你趕走了全部的人，晚瑤，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宋暮辭望向那道單薄的身影，此刻的孟晚瑤給他的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
“沒有孟晚瑤了。”她淡淡地道，接著語氣輕松說，“以後我不叫孟晚瑤了，天色已明，以後我就叫孟黎清吧！”
“什麽？”
她重覆道：“孟黎清……”
以後再也沒孟晚瑤，只有孟黎清。
……
她聽到宋暮辭在喊她的名字，很快被風聲蓋過一切聲音。
…………
孟黎清感覺到手上有一大片黏糊糊的液體，她的識海沒有任何異常，睜開眼睛低頭看去，發現手心有一大灘紅色的血液。
隨著她擡手的動作，血液順著指縫滴落在身下的草葉上。
這不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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