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章

沈衿陣陣失聲, 只能看著那個小童扒著江容衣袍，急切地要人抱。

江容兩手被壓著身後，被迫跪在地上, 但連壓住他身後的兩個衛兵都呆住了。

這是什麽情況？

死去的皇後其實並沒死，在外面跟人成親時被皇上找到不說, 出逃的三年間，竟還生了個孩子！

那皇帝頭上……

他們還有命活麽？

跟著沈衿來此的人，稍微鎮定些的只有姚小妙和小安子, 這倆上次見證了煙戚喚錯名。

姚小妙當時其實醒了，但也只能貼著石桌裝睡, 有一種被壓迫久了終於有人治他的喜意，而且沈衿苦尋許久, 還不能將煙戚如何, 只能忍著……

她險些樂出來。

還是小安子這三年長進不少, 想到皇宮中的流言, 娘娘當時離開是懷著身孕的, 雖然其中還有許多疑竇, 但他還是機靈地上前, 笑著伸手, 要把羅纏纏抱起來。

他是個太監，沒有男子那麽魁梧, 白凈又秀氣，羅纏纏猶豫了, 左顧右盼，不知該去哪兒。

大人間的事不能牽扯孩子, 即使動彈不得，江容還是朝纏纏輕聲細語, “纏纏，乖，你娘親沒事，去吧。”

纏纏這才由著小安子抱起來，站在門口，但小眼神還是一直巴巴地看著煙戚，嚷著：“娘、娘……”

他眼裏濕漉漉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砸，自己還用過長的袖頭摸著眼淚，一張小臉抹的胭脂，都被他哭得都花了。

看得人心裏難受。

煙戚害怕嚇到纏纏，他一向膽子特別小，晚上都見不了黑，即使很不願意面對，但在場這麽多人，她還是攥著沈衿的衣角，扯了扯，“別遷怒別人。”

沈衿再回頭望她，思緒發亂，周身的空氣都變得凝固而沈悶，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這種感覺很熟悉，只要他一放松就會暈過去。他死死地攥緊拳來抵抗這種頭腦眩暈之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呼吸逐漸加重。

他應當是生氣的！是憤怒至極的，她真的是在玩弄他，利用她和孩子去算計何家，如果有個萬一呢，她真的死了怎麽辦？

所有都可以不在乎，但她的孩子竟然朝別人喊爹？他一直期盼的孩子。

但他卻控制不住，仍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此刻想要眷戀地吻過她臉龐。

哪怕如此，哪怕如此！

“你要裝，為什麽不一直裝下去？”他深呼吸幾瞬，才能盡量平靜地問出來。既然是細作，是別人送進宮的臥底，最後是要捅他一刀的，為了取得他的信任，為什麽不一直裝□□他？

他這話，無異於將一切都挑明了。

煙戚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已被她遺忘，進宮的目的。看著他偏執的眼神中所帶的清醒，並沒說的特別明白，但她就是知道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會讓杏仁跟著她也不足為奇了。

沈衿轉身離開，若再在此地呆下去，他真要眾目睽睽之下要被氣暈了。

路過小安子時，他停下腳步。

羅纏纏正怯怯地打量著他，臉上淚痕半幹，那股子慢騰騰的別扭勁兒和煙戚實在是太像了。他猶豫後朝纏纏伸出了手，纏纏還在考慮，小安子直接把他遞給沈衿了。

陌生的味道，陌生的男人，羅纏纏性子溫吞但主意正，他還沒同意呢，遂而咧嘴又要哭，音兒還沒發出來就被沈衿緊緊抱在懷裏。

沈甸甸的，是個愛哭的小孩子，卻讓人心有暖意，再回頭看紅色婚服的煙戚，堵得慌，他算是平淡地側頭吩咐衛兵，留下一句。

“貴妃若不跟上，這裏的人，都殺了。”

是在下命令，但目的確是將話說給所有人聽，重點是給江容，她還是貴妃，是他的人，不是此處的江家妻。

煙戚不敢拿這些人的命去賭他還沒嗜殺成性，萬一他變了，要滅口也能說得過，她用手撐在冰涼的地上，因為長久維持這個姿勢腿腳有些發僵，站起來。

沒再看其餘人。她只在路過江容時，嗓中發幹，對他低聲說：“抱歉，江先生……我不會讓你們被牽連。”

腿腳的酸痛勁兒緩過來一些，是她隱瞞身份才帶來的禍患，她說罷便快步走了。

她是貴妃，剛才男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眾人驚到不行，甚至懷疑耳朵出了問題，江容看著她背影喊了一聲：“嫣娘！”壓著他的衛兵很清楚主子是誰，是而手上又重了些。

煙戚並沒回頭，待到她徹底走遠，跟著天子走進對面的房屋，壓著江容衛兵才松開手。圍在江家院子周圍的衛兵也離開，轉而守在小土房前，那是煙戚之前住的地方。

“我就說！嫣娘之前的夫君肯定很俊俏！”

“俊俏個啥，那可是皇帝、貴妃，嫣娘竟然是個娘娘，小纏就是皇子！”

“還娘娘，當娘娘好的話，嫣娘還能跑到這裏？”

又炸了鍋，而江容起身時，衣擺狼狽，有些人想過去安慰，又不知該如何說，嫣娘不會留在這裏了，說不定江先生也要被治罪。

只有江念白，被放開後跑過去抱著他爹，“哇”一聲也哭了，“我就說這個後娘長得太好了不行，你還不信！嗚嗚嗚被迷了心竅……”

江容思緒清楚，轉頭問江念白，“你昨日去了鎮上，何時回來的？他們是你帶過來的？”

江念白一下就止住了哭音。

……

土房被重新翻修過，墻都抹得平整，內裏是個簡陋但寬敞的架子床，院中桌椅都是桃木新打的，一應俱全，床上鋪著暄軟的被褥，窗戶糊著厚厚的紙張。

簡陋至極，比不上宮女住的地方。

但溫馨。

沈衿從對面的“婚房”走出，一眼就看出對面是煙戚住的地方，掛紅暫不提，門前兩側放著幹草，院中掛著孩童和素色衣裙。一推門走近，迎面而來是她的味道，混著一股兒淡淡的奶味兒。

床邊的小籃子裏有給t孩子做了一半的小衣裳，他彎腰放下纏纏，纏纏瞧見新進屋的煙戚，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娘！”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這麽大聲地煙戚，煙戚彎腰接住，將他抱了起來，纏纏在她衣領處緊緊貼著，仍害怕地抽噎著。

“過來坐。”沈衿在屋中走了一圈，恍若這裏是他的家。

煙戚忽而就破罐子破摔了，抱著纏纏坐到床上，貼著纏纏的小腦袋不說話。

屋子裏她的味道和孩子的味道撲面而來，緩解了沈衿的窒息感，方才的一幕卻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轉頭望著煙戚，嬋嬋二字停在舌尖，註意到她懷裏的孩子，剛才也聽見那人喚這孩子，嬋嬋。

嬋嬋……

他問：“她是嬋嬋麽？”

纏纏不困，眼睛都哭紅了，躲在煙戚懷裏，偷偷用一只眼睛瞄著沈衿，聽到熟悉的名字，還沒等煙戚答應，他就說：“是纏、纏、娘喊我纏……”

嬋嬋……那年月下，他喚她嬋嬋，吻帶柔情，而她也回應。

是他的嬋嬋，沈衿走近，手碰上羅纏纏的臉蛋，這是嬋嬋，他們的女兒。

兩人之間有血脈為系，她是喜愛這個孩子的，才會將她養到這麽大，而他是孩子爹，怎麽會被拋棄？

煙戚牽著纏纏的小手，垂眸不願和他對視，想象中他的盛怒沒到來，他突然放低了態度，幾乎是半蹲身在她面前，用一種很熾熱的眼神望著她。

她沒否認這是他的孩子，既然找到了這裏，說不是也無用，她大半年前才來這兒，當時纏纏都會說話了，村裏許多人都見過纏纏，他一查就知道。

她的沈默，默認了纏纏是兩人的孩子。

他握住了煙戚和纏纏的手，纏纏睜著大眼睛瞅著兩人，有孩子，她一直逃避，有些話難問出來，他將纏纏抱出去，遞給侍從，“看著小殿下。”

這一刻，煙戚就知道，纏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沈衿歸來，“我們立刻離開這裏。”

“不要。”煙戚方才那點害怕全都消失，她唇線抿了起來，在沈衿長久註視下，微微仰了仰臉，堅決道：“我不會回去，一直都想走，故意說要去守皇陵，也趁著何韻派人來殺我時，跑了。”

“既已逃了出來，我就不會再回去，嫁人是為了和從前徹底割舍開。是我隱藏身份，故而，不必牽連旁人，問罪我便好。”

“好呀，”她全都說清，沈衿反倒笑了，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輕輕摩挲著她的手：“煙戚，那是誰幫著你逃的呢？從皇陵那座山無聲無息地逃出去可不容易。”

“我自己。”煙戚繃緊了臉，將手拿走，既然沒有外人，纏纏也被抱走了，她也不想像從前那樣，什麽都聽他的。

“殺了我吧。”她索性道。

反正她也活不了幾年了，何必再委曲求全地任他擺布。

她抗拒的模樣讓沈衿沈默，“……煙戚，你是皇妃，私逃禍及家人。”

煙戚仍不說話，似乎並不怕這個，應當不是相信他不會濫殺無辜，遷怒別人。他思索一番，將從前一切都聯系起來，恍然大悟道：“皇祖母幫了你，但不會留人幫你逃跑，那是什麽呢？……幫你護著羅家不受責？”

煙戚吃驚地轉頭望著他，沈衿卻說：“有了嬋嬋，你是貴妃了，不計較往事，我們回宮好不好？你當皇後，當我的妻子。”

但她搖頭，沒有一絲猶豫。

“為什麽可以嫁旁人，給別人當後娘？”沈衿壓抑著怒氣問。

“後娘又怎麽了？在宮裏不是給人當後娘？有什麽區別，而且你根本就不懂得何為妻子，”在外三年，活在繁華州郡，或在山中村寨，都比不過皇宮半點奢靡，她隨便帶出來一個鐲子，就夠普通人家嚼用一輩子。

金玉牢籠裏發生的事，已經太久遠，但是她並沒忘：“你從來都看不上我，嫌棄我侍女出身，嫌我寫字難看、不懂詩書，高興時說我是主子，惹你不悅時動輒罰我。宮中誰都能欺負我，太後視我卑賤，何韻說我無知，勸我自盡全你名聲，即使你、你也不相信我，你放杏仁在我身邊時刻看著我，我沒有一點自由，難道還不知道我做沒做嗎？”

煙戚在沈衿面前從沒這麽大聲說過話，本是讓他生氣賜死她算了，說著又想起當時，難免為自己委屈。

或許仔細想想，她也不是喜歡他，只是在當時沒有別的路可走，她偏過臉，說出來就好很多，管他怎麽想！

他還以為不計較、將不貞另嫁的她回去就是天大的恩賜，她才不要。

沈衿捧住她的臉，她說的每件事都落在他心上，這三年來每晚都折磨著他睡不著，還怨他就好，還會生氣就好。

唇落在她眼邊的淚，輕哄著：“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

煙戚才不相信，也不會再信他了，往後躲，腰卻被他的手臂緊緊禁錮著，又企圖吻她。煙戚被氣得有點暈，他為何偏偏逮住她不放？氣得一口咬上去。

她用了力，唇齒間彌漫開腥甜，血從他唇上滴露，沈衿下唇刺痛，但一點都不生氣，望著她的眼神深邃，手扶住她脖後，再度俯身過去。

煙戚反抗，但沈衿輕咬她的唇，不至於出血，她吃痛，而他趁著她走神之際，撬開貝齒，深深吻下去。煙戚伸手去推他，卻被握住十指相扣，反壓在床榻上，他側身壓著她，不允她再有任何逃跑之機。

她越掙紮，他就越用力同她纏綿。她呼吸急促，頭發暈，想要大口呼吸，反抗得弱了，沈衿便放軟了動作，輕輕又溫柔地舔著她柔軟的唇瓣，用花做成的口脂被他舔凈，慢慢地啃咬她。

煙戚舌根發麻，愈來愈軟，整個脖間都是他的，他還不知足，接著往下咬。

她正好能大口呼吸，緊貼著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回過神，用盡了所有力氣，擡高手打向他。

清脆的響聲，甚至比當初太後打她時還響，這幾年她總抱纏纏，手上力氣漸增，身上的人楞住，她怒視著他，斥道：“滾開，你半點臉不要！”

他未動，哧哧笑出聲來，仍埋首在她潤澤的脖頸處，和三年前一樣的味道混著馨香兒，被他啃咬得一片濡濕發紅，唇靠在上面能感受到跳動，他不忍起身，只喃喃說：“真好。”

“你是不是瘋了？”煙戚微微喘息著，推不開身上的男人，被打了還說真好，她從前怎麽沒察覺他有這個病。

“我們煙戚、嬋嬋……沒死，真好。”

煙戚止住話音，偏過頭去，不想和他多說。

沈衿抱她好久，不許她動彈。待兩人呼吸平穩，他稍微一松手，煙戚立刻坐了起來。

他望著她身上紅衣，道：“煙戚，他不敢娶你了，先將這身換下來。我也不會再逼迫你，回不回去，由你自己說了算。”

煙戚不相信，但她有種不換下去，他就會上前給她換的錯覺，“你走了，我便換。”

“好。”他答應得幹脆。

外面安靜，煙戚換了身布裙，她想看纏纏，便也出了門。

旁人都被衛兵驅逐著散去，只有江容站在小土房前，他一直在此處守著，並未丟臉地躲起來，江念白站在他旁邊，看見煙戚出來想招手，餘光看見沈衿，又縮了回去。

小安子抱著纏纏，姚小妙逗弄著他，被許多人圍著，纏纏又害羞了，低垂著腦袋，抿著小嘴。

沈衿一伸手，纏纏就被送到他懷裏，他略微陌生地抱著纏纏，完全無視對面的江容，只對著煙戚說：“嬋嬋是我第一個孩子，皇室血脈，必須帶她回宮。嬋嬋需要母後，煙戚，我會遣了後宮，你是我唯一的妻。”

“你是呆在此處，還是回宮同我和嬋嬋、我們一家圓滿長久。”

煙戚只是沈默了一小會兒，就擡步走過去，沈衿眼中愈發黑亮，嘴角隱隱帶著笑意。

她停在他身前，伸出手捂住了纏纏的耳朵，纏纏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娘親，還以為是在同他玩兒。

她有些不忍，但她也陪不了纏纏長大，纏纏被他帶走，回京也罷，她徹底自由了。這是他親生的孩子，護住是他的責任。

煙戚一字一句說：“你帶纏纏走吧，我絕不回去。”

“你t就當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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