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章

“陛下, 如今應速速歸京，再派兵來圍剿反部，雍州援兵雖近, 但陛下聖體為重，不容閃失。”連子謙上前道。

沈衿頷首應允, 心情也難免糟糕，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遇上了這等事，但被人盯著, 無論何時出宮都會遇到刺殺，此地地勢覆雜, 還是先回京再議。

小雨連綿下著，夜尚未過, 漆黑籠罩, 寒色未消, 濕透的衣襟沾在肌膚上, 令人畏畏縮縮, 時而打個哆嗦。

煙戚只有冷, 下唇咬出齒痕, 縮在沈衿懷裏, 山間的路仍不好走，幾匹快馬奔在山路上, 方才她聽說援兵已經到了，出了山就安全了。

沈衿他們說話沒背著煙戚, 是而煙戚知道了，今日遇刺恐與二皇子, 也就是息妃之子有關。

何太後心胸算不上寬闊，婦人的仁慈在後宮磋磨幾十年也被弄沒了, 成王敗寇，萬萬不會給害死她兩個兒子的息妃留下血脈。二皇子被賜死，已嫁了人的大公主躲過一劫，在夫家不常出門。

息妃和二皇子已死，部下仍在，憤憤不平要為主子找回公道，視死如歸地想要刺殺皇帝，蟄伏兩年，終於逮到機會。

回去的路註定不會太平。

山路之上只餘車輪碾地的嘎吱聲還有馬蹄落地的踏踏聲，忽而一塊小碎石從山崖上滾落到馬前，被馬踩過，無人註意。

但再往前走出幾十米，一塊半人長的的石砸下，“轟——”比雷聲沈悶，卻接連不斷，似從天際之處頃刻將至近身前。

“是落石！”生於山旁，有經驗的將士驚喊一聲，此話一出，頓時激的隊伍人心惶惶。煙戚和沈衿在一處，自然是被擁護在隊伍的最中央，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暗中看不清路，山路上眾人勒馬停步，本想原路返回，後方巨石猛然將山路砸塌一半，泥土滾落，眾人只好盡全力向前走。

震起的沙塵漫天，煙戚被迷了眼睛，今晚長久的顛簸讓她腹中疼痛難忍，捂住肚子，也怕掉下去，可馬上多帶著個人就是多了個累贅。

即使她方才是閉著眼睛，也聽到，有人在勸沈衿扔下她。

她不怕死，但不想死在這裏，被壓在落石之下，連骨肉都拼不完全，沒有完整的屍骸，“陛下，別丟下妾了。”她的聲音微弱，說出去時被風扯散。

仰頭只能看見他緊繃著的下頜，“別丟下妾！”煙戚又帶著哭腔喊了一句他t。

“閉嘴！”沈衿這回聽見了，卻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只顧得上說這兩字，手攬緊她的腰，讓她整個人牢牢貼在他胸前，便又重新全神貫註地逃離此地。

白日的驚雲山高聳入雲，晚間更顯可怖，而且滑石比土匪還要可怕得多，一路逃離也不免傷亡，沿著山路繞了許多彎，水流聲入耳，到一略微平緩寬闊處，山上落石仍不停，幾十米崖下山間河奔騰不息。

最開始出聲喊出這是落石，亦是一路在最前方帶著眾人找躲避處的當地士兵仔細看著一塊落石驚道 ：“這不對啊！往日的落石斷口不會如此整齊，也不會連連墜下。”

不是天災，就是人禍了。背後的人當真是當真是勢必要弒君，在皇宮呆久了，煙戚此刻開始想，若沈衿真的死在這裏，他無子嗣，恐怕何太後會扶小沈瑞上位，幼帝不穩，給了許多人可乘之機。

箭雨從高處落下，林中躲著許多弓箭手，就在此處侯著，這回當真是要命。

眾人不斷躲避著落石，箭雨又趁機下來，眾人早已都下了馬，不做明顯的靶子。

這時候在沈衿身前的煙戚反倒成了他的擋箭牌，煙戚被他一把推到杏仁身側，杏仁反應快，抓住她手腕，帶她往邊上走。

煙戚以為是沈衿沒空管她。這種情況下沈玉瑯想護著煙戚也是沒工夫，只能隔遠頻頻看向煙戚，他不能過去護著她，萬一被察覺出私情，即使僥幸躲過這回，命也不用要了。

煙戚漸漸遠了沈衿，也算是離箭雨遠了些，杏仁一直帶著她逃，她倒發覺杏仁跑的還蠻快，走的路也是安全的，那怎麽前幾個時辰還由她帶著瞎跑？

煙戚到了邊緣處也沒人偷襲這邊，暫且安全了，還沒等她一顆心落在實處，一聲巨響，刺鼻的火藥味彌漫開，腳下山崖開始劇烈震動。

失重感來襲，站在最邊上的煙戚只來得及將杏仁推遠一點，半個身子往後墜去，手無處可抓。

杏仁伸出去夠，也夠不到煙戚裙角，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和突然裂開的崖石一起落下去，從未喊過這麽大聲：“小主——”

那邊一起響起的是包括福順在內，許多人更加撕心裂肺的喊聲：“陛下——”

落入湍急的河水中，煙戚這個不會水的，唯二的念頭就是，沈衿登基後到底偷偷造了什麽孽？蒼天這麽著急將他收回去？

還有就是，他可真說到做到，死也要拉她陪葬。

……

鳥雀歡喜的啾啾鳴叫聲響起，煙戚還未睜眼，有意識的一瞬就先翻身吐了起來，落在她身上的麻雀被嚇得振翅飛走了。

她腹中早已空空，能吐出來的也只有酸水，伏著地上不停咳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可疼痛之後，煙戚才發覺……她竟然還活著！

當時那麽亂，她以為自己定要命喪黃泉了，卻沒想到，還活著。

她揉了揉眼，望向四周，她被沖到河岸邊，遙遙望去河水兩岸一片漆黑，還沒有人找到此處，而周圍皆為野林子，詭譎靜廖，恐由心生。

不能在這兒呆著，總要先離開。煙戚太冷了，也有些茫然，雨仍下著，她想，她需要找個避雨的地方，先躲一躲雨。不然，得了風寒，她體弱容易死掉。

濕透的衣衫墜在煙戚身上，她搓著胳膊慢慢地走，全神貫註看著眼前的路，腳下是硌腳的石子，只走了十幾步遠，突然踩到一個凸起的東西，又不是硬物，像是人的骨肉！

今日屍體見多了，煙戚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捂住嘴，借著月光，顫巍巍又害怕地向下望去。

那張仰著的、熟悉的臉，和她多日耳鬢廝磨多日，又棄她於客棧，她怎會認不出來！？

沈衿不會死了吧？

但她都沒死呢，他應該也沒有，這般想著，煙戚低頭見到了他腿上殷紅的傷，上有箭頭，往外湧著鮮血。

她沒受傷，但他受傷了，剛才還好像……被她踩了一下。

從前……其實也不過是一月前，她還想過要殺了他，如今捫心自問，煙戚承認她下不了手了，恐怕也沒法下手。

但她裝作沒看見他，也行吧？

還沒等她想清，衣裙就被人狠狠拽了一下，煙戚猛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他一只手青筋暴起，死死地抓住她臟汙的裙角。

沈衿本是暈著的，被煙戚踩了一腳，硬生生被疼醒了。

煙戚被嚇得下意識又要往後退，裙角被他扯著走不遠，看著她躲閃的模樣，他就知道她沒安好心思，咬著牙艱難道：“羅煙戚，你要是敢、敢丟下朕，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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