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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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十四）
整整十天, 席泱都處在痛不欲生的生骨階段，每日除了喝藥就是睡覺, 幾乎沒有清醒的時間，也完全來不及關心在幻音迷魂陣裏一直沒出來的蘇璽。
第十一天的時候，他的生骨階段已經臨近結束，腰椎部分的疼痛也已逐漸減輕，但其他方面還是察覺不出跟之前有什麽區別，腿依舊是不能動的狀態。
不過照顧他的幾個醫仙弟子倒是說他恢覆的不錯。
席泱再次冒著滿頭大汗悠悠轉醒時，一位叫冬淩的男弟子告訴他接下來即將進入第二階段。
醫仙的技術和效率是凡間醫生永遠無法匹敵的, 她僅用了十天就已經讓他斷掉三年多的骨頭重新長好。
只是這第二階段會面臨什麽樣的痛苦, 他的身體是否還能像第一階段那樣承受這超出身體極限的治療，與他而言都是未知。
接過冬淩遞來的墨色藥汁，像是失去味覺一樣自動忽略掉那隔老遠就能聞到的極濃苦味，他捏著碗沿仰頭一飲而下, 連眉頭都沒皺。
咽下嘴裏的苦味，他趁著現在睡意還未襲來, 快速開口問：“您好，蘇璽還在陣裏嗎？她怎麽樣了？”
冬淩忙著手裏的活，聞言也來不及擡頭, 只是道：“是的，沒有收到小小姐出來的消息, 但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他是醫仙座下最年輕優秀的第一梯隊親傳弟子, 如今被指過來照顧席泱，本就是藥癡的他更一心撲在他的病上。
加上他對陣法沒有多大興趣，也不曾研究過, 因此當身邊人在討論陣法和蘇璽時，他向來是充耳不聞, 如今便也只是知道她沒出來，但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席泱提著的心再次高高懸起。
他雖沒有親自體驗過幻音迷魂陣的威力，但從每個人口中的描述也能猜到它的厲害，現在蘇璽已經進去了十多天……
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他越想越著急，在冬淩弄完手裏東西準備往出走時，他忙著繼續追問，下意識就向冬淩的方向挪動了些，卻忘記自己剛才本就已經坐到了石床的邊緣。
如此一來，他險些失重摔到地上，被眼疾手快的冬淩一把子撈住。
冬淩看著年紀雖小，臂膀的力度倒是大得很。
他明顯也被嚇了一跳，不由有些火氣：“席少爺，您擔心小小姐我理解，但也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您身子骨剛長的差不多，真要摔下來可全都白費。”
席泱點頭致謝，本就虛弱的面容此時顯得更蒼白幾分。
熟悉的困意再次襲來，他雖不想睡，但到底是撐不住這濃濃睡意。
就在他徹底陷入沈睡的前一秒，聽到有人腳步匆忙淩亂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了句：“珈梧姑娘可在？！速去護法！”
席泱猛地睜開眼，將自己從睡意混沌中掙紮著拔出來，強撐著支起半個身子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為了避免錯過關於蘇璽的任何消息，甚至在本就疼如渾身散架的基礎上，還用手掐著胳膊，試圖用更深的痛意趕走不斷麻痹自己的瞌睡。
有人急忙迎上去：“怎麽了？珈梧姑娘不是到宮裏了？沒在後山啊。”
“也不在宮裏啊。”剛進來那人著急地跺跺腳，指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年輕女子道，“算了，你——速去雲峰喊長老進宮護法，就說醫仙有令，不得延誤。”
然後對山洞中的諸位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若你們誰先看見珈梧姑娘，告知她火速到西殿候著。”
眾人應下後，有人問：“你別著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需要護法？”
那人愁的仿佛都快哭了：“小小姐硬闖幻音迷魂陣，如今遭到反噬，怕是兇多吉少！這才急召幾大長老下來護法——來不及說了，記得找找珈梧姑娘！”
然後一溜煙跑出了山洞。
重磅消息砸的洞內眾人半天沒反應過來，留在石床上動彈不得的席泱更是面色慘白如雪。
冬淩怕他病情不穩，率先一步到他身邊寬慰：“席少爺你別急，小小姐神力深厚是九州皆知的事，而且聽說她做事周全，最善給自己留退路，陣法即便再厲害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你先好好休息養病，爭取早日恢覆才是要事。”
席泱一只手抓在被子上不自覺握緊，直到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他都好似察覺不到。
“我這裏沒事，你們快去找珈梧吧，不用管我。”
冬淩不為所動，只是重新在旁邊不知搗鼓些什麽，聞言道：“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照顧你，以及分析你的病情，蓬萊宮人手眾多，找珈梧小姐的人已經夠了，而你若是有任何閃失，師父怪罪下來沒人能承受得起。”
最主要的，是冬淩對席泱的病非常感興趣，這是他沒接觸過的領域，於是對他格外上心。
席泱見他們果真沒有出去找的意思，有些著急：“我真的沒事，你們可……”
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隨即席泱便向後軟綿綿倒下，迅速陷入深度沈睡。
冬淩收回手，調整好他的睡姿並蓋好被子後，對旁邊人手裏的藥方提出意見。
“師兄，到了給師父匯報的時辰了。”
關於席泱的情況，他們需要每隔一個時辰便匯報一次。
冬淩點頭，又仔細看了眼席泱的情況，在本子上認真寫下記錄後，轉身帶著師弟向外走：“加快速度，師父現在可能將重心放在了小小姐身上，得讓師父先對席少爺的第二階段治療給出意見。”
“是。”
————
蘇璽在親手捏斷“珈梧”脖子後，整個幻境突然陷入了一陣地動山搖的狀態，周遭景物開始坍塌，包括她腳下的“席泱院內小樓”都開始不斷向下塌陷。
她足尖一點，輕盈的躍到半空，平靜地俯視著地面上發生的一切。
耳尖動了動，她側頭敏銳地躲開身後自天空而來的一道襲擊。
同時一道年邁老者的聲音響起：“強行闖陣，必遭反噬。”
風吹著她發絲飛舞，白凈的小臉揚起，面上盡是張揚肆意：“利用入陣者的弱點趁虛而入攝人心魄，你倒還有理了。”
許久沒這麽暢快肆意的動手了，幻境中的生命只是虛體，與她在現實生活中不能殺生的禁錮沒有任何關系。
“老賊，有種出來一戰。”
“哈哈哈黃口小兒，口氣倒是不小。”天際緩緩浮現出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白眉白須，慈眉善目，“若你們沒有心魔和弱點，我又如何能做到趁虛而入？”
“不過既然你這麽想死，老夫便成全你。”
蘇璽眼中燃起鬥志，此刻的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激動和興奮，迫不及待要迎接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今日本君毀了你這破陣。t”
說著便迎面直沖而上。
一時間飛沙走石電閃雷鳴，兩人從雲間一路打到地面，而後又重新回到雲端，打的難舍難分，戰況十分激烈。
蘇璽揮著玄冰劍抵擋下來自老者的又一波攻擊，向後彈跳躲開，仰頭看著老者重新飛回雲端，然後對她道：“小丫頭，脾氣太急可不是件好事，你戾氣太重又殺戮過多，若不加以糾正，被心魔控制是遲早的事。”
“與你無關。”蘇璽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薄衫被不斷流出的鮮血浸染，忍著身上無數道傷口的痛，撐著玄冰劍起身，“再來。”
“你的確天資聰穎，是老夫在這陣中見到的為數不多的強者，但你切記，人外有人。”
老者消失在天際，最後只留下一句：“出去吧，老夫留不住你。”
再沒有什麽比打到一半對方跑了還令人憋屈的事，但她許久沒有這麽暢快肆意的與人打上一架，倒也是痛快的很。
喉間腥甜，她忍不住彎腰吐出一口鮮血，在無盡的黑暗襲來之前，她腦中一個想法閃過——
硬闖的反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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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十天, 席泱都處在痛不欲生的生骨階段，每日除了喝藥就是睡覺, 幾乎沒有清醒的時間，也完全來不及關心在幻音迷魂陣裏一直沒出來的蘇璽。
第十一天的時候，他的生骨階段已經臨近結束，腰椎部分的疼痛也已逐漸減輕，但其他方面還是察覺不出跟之前有什麽區別，腿依舊是不能動的狀態。
不過照顧他的幾個醫仙弟子倒是說他恢覆的不錯。
席泱再次冒著滿頭大汗悠悠轉醒時，一位叫冬淩的男弟子告訴他接下來即將進入第二階段。
醫仙的技術和效率是凡間醫生永遠無法匹敵的, 她僅用了十天就已經讓他斷掉三年多的骨頭重新長好。
只是這第二階段會面臨什麽樣的痛苦, 他的身體是否還能像第一階段那樣承受這超出身體極限的治療，與他而言都是未知。
接過冬淩遞來的墨色藥汁，像是失去味覺一樣自動忽略掉那隔老遠就能聞到的極濃苦味，他捏著碗沿仰頭一飲而下, 連眉頭都沒皺。
咽下嘴裏的苦味，他趁著現在睡意還未襲來, 快速開口問：“您好，蘇璽還在陣裏嗎？她怎麽樣了？”
冬淩忙著手裏的活，聞言也來不及擡頭, 只是道：“是的，沒有收到小小姐出來的消息, 但具體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他是醫仙座下最年輕優秀的第一梯隊親傳弟子, 如今被指過來照顧席泱，本就是藥癡的他更一心撲在他的病上。
加上他對陣法沒有多大興趣，也不曾研究過, 因此當身邊人在討論陣法和蘇璽時，他向來是充耳不聞, 如今便也只是知道她沒出來，但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席泱提著的心再次高高懸起。
他雖沒有親自體驗過幻音迷魂陣的威力，但從每個人口中的描述也能猜到它的厲害，現在蘇璽已經進去了十多天……
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他越想越著急，在冬淩弄完手裏東西準備往出走時，他忙著繼續追問，下意識就向冬淩的方向挪動了些，卻忘記自己剛才本就已經坐到了石床的邊緣。
如此一來，他險些失重摔到地上，被眼疾手快的冬淩一把子撈住。
冬淩看著年紀雖小，臂膀的力度倒是大得很。
他明顯也被嚇了一跳，不由有些火氣：“席少爺，您擔心小小姐我理解，但也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您身子骨剛長的差不多，真要摔下來可全都白費。”
席泱點頭致謝，本就虛弱的面容此時顯得更蒼白幾分。
熟悉的困意再次襲來，他雖不想睡，但到底是撐不住這濃濃睡意。
就在他徹底陷入沈睡的前一秒，聽到有人腳步匆忙淩亂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了句：“珈梧姑娘可在？！速去護法！”
席泱猛地睜開眼，將自己從睡意混沌中掙紮著拔出來，強撐著支起半個身子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為了避免錯過關於蘇璽的任何消息，甚至在本就疼如渾身散架的基礎上，還用手掐著胳膊，試圖用更深的痛意趕走不斷麻痹自己的瞌睡。
有人急忙迎上去：“怎麽了？珈梧姑娘不是到宮裏了？沒在後山啊。”
“也不在宮裏啊。”剛進來那人著急地跺跺腳，指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年輕女子道，“算了，你——速去雲峰喊長老進宮護法，就說醫仙有令，不得延誤。”
然後對山洞中的諸位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若你們誰先看見珈梧姑娘，告知她火速到西殿候著。”
眾人應下後，有人問：“你別著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還需要護法？”
那人愁的仿佛都快哭了：“小小姐硬闖幻音迷魂陣，如今遭到反噬，怕是兇多吉少！這才急召幾大長老下來護法——來不及說了，記得找找珈梧姑娘！”
然後一溜煙跑出了山洞。
重磅消息砸的洞內眾人半天沒反應過來，留在石床上動彈不得的席泱更是面色慘白如雪。
冬淩怕他病情不穩，率先一步到他身邊寬慰：“席少爺你別急，小小姐神力深厚是九州皆知的事，而且聽說她做事周全，最善給自己留退路，陣法即便再厲害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你先好好休息養病，爭取早日恢覆才是要事。”
席泱一只手抓在被子上不自覺握緊，直到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他都好似察覺不到。
“我這裏沒事，你們快去找珈梧吧，不用管我。”
冬淩不為所動，只是重新在旁邊不知搗鼓些什麽，聞言道：“我們的主要任務是負責照顧你，以及分析你的病情，蓬萊宮人手眾多，找珈梧小姐的人已經夠了，而你若是有任何閃失，師父怪罪下來沒人能承受得起。”
最主要的，是冬淩對席泱的病非常感興趣，這是他沒接觸過的領域，於是對他格外上心。
席泱見他們果真沒有出去找的意思，有些著急：“我真的沒事，你們可……”
突然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隨即席泱便向後軟綿綿倒下，迅速陷入深度沈睡。
冬淩收回手，調整好他的睡姿並蓋好被子後，對旁邊人手裏的藥方提出意見。
“師兄，到了給師父匯報的時辰了。”
關於席泱的情況，他們需要每隔一個時辰便匯報一次。
冬淩點頭，又仔細看了眼席泱的情況，在本子上認真寫下記錄後，轉身帶著師弟向外走：“加快速度，師父現在可能將重心放在了小小姐身上，得讓師父先對席少爺的第二階段治療給出意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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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璽在親手捏斷“珈梧”脖子後，整個幻境突然陷入了一陣地動山搖的狀態，周遭景物開始坍塌，包括她腳下的“席泱院內小樓”都開始不斷向下塌陷。
她足尖一點，輕盈的躍到半空，平靜地俯視著地面上發生的一切。
耳尖動了動，她側頭敏銳地躲開身後自天空而來的一道襲擊。
同時一道年邁老者的聲音響起：“強行闖陣，必遭反噬。”
風吹著她發絲飛舞，白凈的小臉揚起，面上盡是張揚肆意：“利用入陣者的弱點趁虛而入攝人心魄，你倒還有理了。”
許久沒這麽暢快肆意的動手了，幻境中的生命只是虛體，與她在現實生活中不能殺生的禁錮沒有任何關系。
“老賊，有種出來一戰。”
“哈哈哈黃口小兒，口氣倒是不小。”天際緩緩浮現出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白眉白須，慈眉善目，“若你們沒有心魔和弱點，我又如何能做到趁虛而入？”
“不過既然你這麽想死，老夫便成全你。”
蘇璽眼中燃起鬥志，此刻的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激動和興奮，迫不及待要迎接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今日本君毀了你這破陣。t”
說著便迎面直沖而上。
一時間飛沙走石電閃雷鳴，兩人從雲間一路打到地面，而後又重新回到雲端，打的難舍難分，戰況十分激烈。
蘇璽揮著玄冰劍抵擋下來自老者的又一波攻擊，向後彈跳躲開，仰頭看著老者重新飛回雲端，然後對她道：“小丫頭，脾氣太急可不是件好事，你戾氣太重又殺戮過多，若不加以糾正，被心魔控制是遲早的事。”
“與你無關。”蘇璽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薄衫被不斷流出的鮮血浸染，忍著身上無數道傷口的痛，撐著玄冰劍起身，“再來。”
“你的確天資聰穎，是老夫在這陣中見到的為數不多的強者，但你切記，人外有人。”
老者消失在天際，最後只留下一句：“出去吧，老夫留不住你。”
再沒有什麽比打到一半對方跑了還令人憋屈的事，但她許久沒有這麽暢快肆意的與人打上一架，倒也是痛快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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