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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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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晚餐

艾薇的記憶沒有任何損傷。

辛藍已經讓艾薇分別做了幼升小、小升初、中考、高考等等試卷, 直到艾薇流暢地使用偏導數和拉格朗日函數求出一道函數在坐標投影的最大值和最小值,他才停止了這種“考考你”檢測知識儲備的舉動。

緊接著,洛林的到來又阻止辛藍打算對艾薇進一步的知識檢測。

哪怕辛藍已經準備好了義務教育階段的全套檢測試題。

艾薇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反覆告訴辛藍,她的頭腦沒有受到任何撞擊, 也沒有絲毫疼痛感——簡而言之,沒有發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但這個回答讓洛林的表情更糟糕了。

對方的傷勢比艾薇重很多,右腿骨折,左小臂小面積的粉碎性創傷, 取掉一小塊骨頭, 肋骨開裂, 臉頰的傷口影響到顴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 現在的洛林應該躺在床上安靜地接受治療, 而不是坐在艾薇的病床前,以這種審訊般的姿態坐著。

艾薇拼命地回想自己最近做錯了什麽, 目前進度已經到了婚禮當天晚上吐在他身上(母親艾爾蘭女士提供的情報)。

“您不需要休息嗎……?”艾薇試探著發問,她委婉地告知,“聽說是您找到了’元’的核心樞紐,成功地將我和辛藍、郁墨救了上來, 應該很累的吧?”

“‘元’為你註射了輕微的情感清理液體,”洛林說,“我想確認它對你有沒有造成影響。”

“啊, 這個呀,沒事的, ”艾薇點了點腦袋,確定地說, “我什麽都沒忘掉,您放心。”

坐輪椅的辛藍急迫地說:“你忘掉了嗎?當’元’質問你的時候,你據理力爭,說你喜歡洛林,並且不認為愛是懦弱的表現……忘了嗎?”

艾薇的頭皮發麻,放在鞋子裏的腳趾頭死死地抓著鞋內部:“對不起,對不起,如果這句話給您帶來什麽困擾的話,一定是我的錯……抱歉,我記不太清了。”

洛林說:“所以你不喜歡我?”

艾薇詫異地看著他,這種直白的話語和洛林那種內斂沈靜的氣質差距太大了,他看起來不像是會能直白說出這些的家夥。

而且,向一個關系不那麽好的前妻、學生問這種話,是不是有些失禮呢……

她快速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斟酌著告訴他。

“不會的,”艾薇說,“作為學生,當然會喜歡您這樣的負責任的老師。”

……

洛林拄著那根深色的拐杖往手術室走去,辛藍依靠著電動輪椅跟隨他。

“算不算回旋鏢呢?”辛藍痛惜地說,“當初您非要用’學生’啊’老師’啊之類的東西來掩蓋那份不同尋常的感情,現在她真的以為你們只有師生情誼了。我都說了,您當時應該直接地說‘我可沒有那麽充足的耐心對待每一個人’——”

洛林說:“能用’活該’兩個字就能概括的內容,你不用說這麽多。”

辛藍控制著輪椅走到洛林前面,他沒有洛林那種童年陰影,並不排斥在腿腳不便的時候借助輪椅前行。

“洛林·赫克托,”辛藍非常嚴肅地叫著他的名字,“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你確定還要繼續這樣嗎?”

“還有更關鍵的的事情,要為她早些研制出骨骼增長劑,”洛林有條不紊地說,“記不記得郁墨說的話?艾薇今後每一次的骨折都離不開它。還有,辛藍和羅林的屍骨都已經收拾好了?需要盡快把它們秘密送回去。德萊文到現在還沒有回到基地——不能對他下達通緝令,容易引起政府的註意,現在阿謝爾也在……多派人守在地下城外,他跑不到哪裏去。需要處理的事情有很多。對了,阿謝爾的心臟移植手術,你盡快安排好;安雅和茨裏、松鋒松旭都在養傷,蕩蕩同樣在昏睡,他們不需要太多關註,做好隔離措施,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陪艾薇。”

——艾薇昏迷後,制造出爆炸的洛林和蕩蕩闖了進來。

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洛林在被打斷一條腿後,成功地發現’元’這些機械臂的控制樞紐,將它炸掉,也阻止郁墨被那些機械臂撕成兩部分。

安雅、蕩蕩、茨裏和松鋒,四人不顧一切地救走被紮成刺猬、破破爛爛的郁墨和艾薇;尤其是安雅,抱著艾薇往外跑的過程中,她的手臂差點被機械擠壓扁,如今還在接受恢覆性的治療。

松旭的傷最輕,被比格咬傷了腿,剛接種了狂犬疫苗;但洛林並不希望他現在去見艾薇——

他不能確定,現在艾薇’最喜歡’的,變成了誰。

辛藍問:“這些道理我都知道,但你呢?你的幸福呢?”

他已經不再使用“您”,洛林也沒有糾正他。

“艾薇救我,是因為你,”辛藍很失望,“她認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擔心你之後會很孤單……我也聽到她告訴元,她愛你……視頻都給你看過了,你怎麽這個反應?”

“辛藍,”洛林一字一頓地說,“事情有輕重緩急,我只是一個人,不是無所不能的機械。”

辛藍看到洛林臉上的疲倦。

到現在為止,除去接受腿部手術和手臂手術時的麻醉效益讓洛林“昏睡”了三個小時外,他一直保持著清醒,還在去見艾薇前洗了個冷水澡,換了新衣服。

他能留給“浪漫”的時間的確不多,甚至少到可憐。

“如果你說那些話,是為了刺痛我,那麽你已經做到了,”洛林說,“懊惱?後悔?慚愧?能給現在帶來什麽幫助?這些情緒可以讓艾薇恢覆,還是可以讓所有事情都得到妥善的處理?”

辛藍懷疑:“你該不會趁亂給自己也打了一針吧?”

“艾薇現在在休息,你也註意到她的表情;她現在很怕我,而我甚至不知道她在怕什麽,”洛林說,“還有一個消息,得知我和艾薇共同行動後,離婚回訪審查處又聯系了我……這些家夥不能休息一段時間嗎?”

辛藍默默地接受了洛林的說法。

現在的確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刻,如今太多事情等著洛林去處理。那個裝有數據的硬盤需要盡早帶回洛林的私人實驗室——他不信任任何人。

“艾薇呢?”辛藍說,“根據掃描,那些定向吞噬情感的微型機器人已經被取出了,但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您認為……”

“先封存好,等郁墨清醒,”洛林冷冷地說,“這個狡猾的狐貍,還藏著事情不說……我有耐心陪他耗下去。”

辛藍說了聲好,原地躊躇片刻:“那,艾薇……”

“你知道我儲蓄賬戶的密碼,”洛林說,“現在授權給你,你可以隨意使用,去訂購艾薇喜歡的東西,重新布置家。”

辛藍問:“預算上限呢?”

“沒有上限。”

辛藍感動地捧著心臟:“如果您一開始就對艾薇這麽財大氣粗就好了,眾所周知,紙醉金迷也可以快速俘獲一個女孩的芳心……”

洛林認為這點對艾薇毫無作用。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當辛藍花了兩天時間、精心從軍用物資采購部中拖來嶄新的家具和奢華的純天鵝絨床上用品時,剛做好手腕健康理療的艾薇,在邁入房間後的瞬間又彈射出去,鞠躬道歉說不好意思走錯了。

輪椅上的辛藍攔下她。

“是赫克托上將為你準備的新房間,”辛藍炫耀般地展示著房間內的一切,“這些鵝絨被都是精挑細選的上等天鵝絨,每只天鵝只有腹部最漂亮完整的四片鵝絨才會被選用;還有這被面的材質,是桑蠶絲,蠶寶寶們生活在完全模擬野外環境的養殖實驗室中,吐出的絲也最潔白姣靜……”

艾薇在辛藍殷切的目光下,探手飛快地摸了下那被子,猶豫:“我可以問一件事嗎?”

辛藍殷切地說:“你可以問一百件事——最好都是關於赫克托上將。”

“是這樣的,”艾薇問,“他是不是貪汙了?”

辛藍:“……”

“還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東西?”艾薇擔憂,“Green隊的確想讓我和聰聰一起擔任副隊長,也想讓我參與管理隊內剛收到的獎金;但是,我絕不會挪用公款的,所以請赫克托上將不要再賄賂我了……”

辛藍:“……那筆獎金的數額還不如赫克托上將的月薪——它甚至是赫克托上將從自己賬戶中取出、額外發給你們隊伍的補助!”

——軍隊的審批流程那麽多,洛林雖然幫Green隊和Iris隊、甚至茨裏申請了這次的傷殘補貼費,但批下來至少得兩周,怎麽可能這麽迅速就撥款?

艾薇:“啊?”

“你就放心睡在這裏,”辛藍強調,他恨不得板書畫重點,“這是上將對你的一片好意,並不是出於老師對學生,也不是對屬下……你懂的。”

辛藍眨眨眼睛。

他認為自己暗示得已經足夠明顯了。

艾薇大驚失色:“他該不會是想和我覆婚吧?”

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已知,洛林·赫克托,因為戰爭創傷,會在固定的時間內對她的味道格外敏感,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渴求——

辛藍說:“您不願意嗎?”

“嗯……”艾薇說,“我們的第一次婚姻其實很失敗,吃一塹長一智,我應該不會再接受重蹈覆轍。”

辛藍的心裏咯噔咯噔咯噔咯咯噔噔好幾下。

“他在追求您,”辛藍不得不改口,直接明示,“或許第二次會有所不同。”

“啊,是嗎?”艾薇滿懷歉意地說,“可是,如果有第二次婚姻的話,我應該會選擇志同道合、互相喜歡的人。”

辛藍餘光瞥見門口的洛林,他衣著幹凈,拄著拐杖,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再利用美瞳遮擋的那只異瞳像陰天時的濃郁翡翠。

完蛋了。

辛藍都不敢想。

志同道合、互相喜歡。

這倆詞得多麽狠狠地紮洛林的心臟。他看到洛林沒有一點笑容,像是在北極泡了三天冰水的北極熊。

隔著門,因為被機器人吞噬掉情感、還在病中、對洛林氣味也不那麽敏感的艾薇,對此一無所知。

辛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薇繼續說下去:“對不起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很抱歉,我會立刻收拾東西換一個房間。”

這樣說著,艾薇剛準備卷自己的衣服走人,聽到洛林那毫無波瀾的聲音。

“他是在和你開玩笑。”

艾薇被突然說話的洛林嚇到了——這個人走路沒有聲音的嗎?

她猜測洛林應該是剛從療養室或者哪裏出來,沒有穿深色軍裝,而是一個白色的長風衣,這樣純凈的顏色映襯著他的皮膚更白皙了,臉頰上那道傷仍然貼著遮擋和修覆用的皮膚貼。

“沒有多餘房間了,”洛林說,“只有這裏。”

艾薇沒敢說可是。

她猶豫著點頭。

這種生疏的態度讓洛林的心臟被黃蜂尾針狠狠刺了一下。

如果沒有被消除感情,現在的艾薇,一定會用那雙圓圓的眼睛怒視他,大聲質問他——

“可是我分明看到還有很多很多空房間,您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我住在這裏?大騙子。”

她一定會使用這種敬稱和他不服輸地辯駁。

她的不馴、反抗、不聽話、鮮明的沖動和魯莽……

原來也是愛的一種。

——現在只有溫順的服從,敬畏。

洛林一直要求所有人對他保持尊敬,也曾經要求艾薇對他敬畏、服從、聽話。

現在她做到了。

洛林心裏卻不舒服。

他真希望艾薇能夠狠狠地和他吵一架,無論什麽都好,也勝過現在的默然無語。洛林說:“有需要找辛藍。”

艾薇說:“謝謝。”

辛藍咳了兩聲。

洛林說:“你存了我的聯系方式,有問題也可以隨時找我。”

艾薇說:“謝謝。”

洛林問:“還有其他需要嗎?現在可以說出,我幫你。”

艾薇說:“謝謝。”

洛林問:“你現在只會說’謝謝’了?”

“不是的,”艾薇低下頭,“嗯……主要是,我現在不知道說什麽……強行聊天比較尷尬……”

她低著頭,不肯給他看那雙眼睛裏的情感。

她說她不知道說什麽。

她說強行聊天比較尷尬。

……

每一句話都是一把精準無誤的小刀,biubiubiu地插在傲慢之人的心臟。

洛林沈默地拄著拐杖。

她之前每句都要氣得他吐血的話,每次激動的情緒,每次“幼稚”的語言和舉動——

都消失了。

因為被“消除了愛意”。

那些頂嘴、半開玩笑的話——

兩人第一次作艾後,清晨吃早餐,艾薇就用人工智能來開玩笑。

那個時刻的她已經開始愛了。

但洛林警告了她,嚴厲地要她不要說這種話。

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心臟處緩緩流淌,洛林看到艾薇那下半身標準無比的軍姿,看到她緊繃的腿。

現在的他,在的每一刻,都會讓艾薇神經緊繃。

她清楚地記得二人過往所有事情,但遺忘掉了那些事情帶來的所有情感。

從客觀層面上來看,洛林就是一個嚴格、苛刻的老師兼前夫。

洛林轉過身,聽到身後艾薇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這聲氣音讓洛林走出的每一步都不適,就像踩在刀尖上行走的美人魚,或者什麽爛掉的土豆;他想不出更多形容詞了,只感受到胸腔中緩緩上移的壓抑。

坐著輪椅的辛藍追上來。

他說:“你終於發現不張口的壞處了嗎?”

洛林:“閉嘴。”

“洛林,”辛藍說,“人類的生命不應該只有責任,有些不屬於你承擔的東西,你已經背負了很久……其實,偶爾可以放下,休息休息。”

洛林沒有說話,片刻後,他問:“羅林和辛藍的屍體已經送回去了嗎?”

十多年過去了。

埋葬在地下城的兩人屍首已經變成白骨,替代他們活著、承擔家庭期望的洛林和仿生人辛藍都還在活著,而花園中,他們的衣冠冢中,終於可以正式地讓骨灰入土為安。

“是的,”辛藍輕聲,“老赫克托先生寄來了信,我剛準備拿給你看。”

寄信屬於赫克托家族中最鄭重的一種溝通方式,當初洛林和艾薇的第一次溝通,也是用了信件。

洛林拆開辛藍寄出的信。

裏面只有寥寥幾筆。



洛林

我很感謝那個叫做西裏爾的少年為我兒子做的一切。

他的婚姻從此自由。



……

洛林將折好的信紙放回,問辛藍:“你說郁墨的身體恢覆很快?”

“是的,您從地下城帶來的那些藥物對於仿生人有著不可思議的治療作用,”辛藍說,“根據計算,再有兩個小時,郁墨就會從病床上起來,去見艾薇。”

“很好,”洛林說,“麻煩你為他加一針麻醉劑,他幫了艾薇這麽多,勞苦功高,我可以再給他放一天假。”

辛藍:“……”

“還有,”洛林說,“幫我邀請艾薇一起吃晚餐——單獨的。”

“好耶,您終於開竅了!就是要單獨的燭光晚餐,還有鮮花——越多越好,對了,還要有充滿新意的浪漫禮物,”辛藍說,“一定要有新意,最好是手工做的,獨特的,獨一無二的——我不會幫您準備,您必須自己做。”

“新意?獨一無二?”洛林若有所思,頷首,“我明白了。”

辛藍激動壞了,又問,“那,作為交換,您可不可以告訴我,我被註射情感消除液後,忘掉了什麽?”

洛林側身,看著辛藍那充滿自信的雙眼。

“沒什麽,”他的大手壓在辛藍肩膀上,拍了拍,“只是一些被感染的瑟情病毒而已,你不會想知道。”

做完新一輪手腕康覆訓練的艾薇,收到一張非常正式的晚餐邀請。

洛林用了很優美的斯賓塞體來寫這份正式的請柬,還嚴格地使用中英雙語。

艾薇心中非常忐忑。

她真擔心洛林這種“忽然間轉了性格”的行為,是準備包養她。

“包養”這種行為,從古至今,層出不窮。

據艾薇所了解到的,很多高匹配度的男男女女,在離婚後,因為那種致命的吸引力,很多人也會淪落到“他/她好棒,約著睡一下”的地步。

而且這幾天,辛藍和洛林的表現都很反常,在供應食物之外、特意采購的水果,還有精致奢華的用品,就連父母也都說收到了洛林送去的豐厚禮物……

艾薇沒有穿辛藍送去的裙子,還是穿著自己的探險隊制服。

吃飯地點是基地內一個非常漂亮的餐廳,聽說是用來接待那些訪問的領導人員,但是領導人員不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跑到隨時可能會被元襲擊的基地,這裏從建造好後就沒有開啟過。

艾薇和洛林是它的第一個客人。

「可能真的因為沒有使用過,所以才會這麽陳舊啊……」

艾薇站在門口,發現裏面沒有一盞電燈,只有墻壁上、桌子上、側面擺放著燭臺,熠熠閃耀著溫柔的光芒。

「果然」艾薇想「洛林前幾天為我更換那些奢侈四件套已經花了很多錢吧,現在窮得無法維修這裏的電力系統和燈了,只好依靠點這麽多蠟燭來照明」

她往裏面走,發現裏面還堆滿了漂亮的花朵,這些蓬勃又優雅的香氣讓她的心情放松不少,但在看到餐桌對面的洛林後,艾薇的心又緊張起來。

她標準地打招呼:“晚上好,老師。”

洛林說:“請坐……我不希望我們的談話被人打擾,沒讓其他人過來。”

艾薇吃驚地發現洛林穿了黑色的西裝,內裏是一件白色、有著銀色暗紋的襯衫,這種紳士的裝扮將他也襯托得文雅許多,完全看不出會用教鞭狠狠抽人的模樣。

百合花簇擁的燭臺下,朦朧溫柔的光照在他清俊的臉龐上,那只不同尋常的翡翠綠眼睛足以勝過這裏的一切燭火——

艾薇擔心看下去後會犯罪,移開不尊敬的視線。

她拉開洛林對面的椅子坐下。

洛林微微皺眉。

他有些遺憾沒有采取中式的圓桌,這樣的晚餐長桌讓艾薇離他更遠了。

隔著長桌,燭光中的艾薇臉龐有著禮貌的笑容:“請問您想和我談什麽?”

“你在這次行動中被註射了含有微型機器人的藥物,它的副作用是讓你失去關於’最愛’的情感,”洛林註視著她,開門見山地談,“根據這幾天的觀察,很明顯,你忘掉了對我的感情。”

“啊?啊?啊?”艾薇驚慌失措,“我,您?”

“是’你’,”洛林面不改色,“不是’您’。”

“我知道……但是……”艾薇努力回想,“可是,按照我們之前的相處……我應該不會愛你……吧?”

意料中的答案。

隔著桌子,洛林都感覺到艾薇的不安,她甚至沒有看餐桌上最愛吃的櫻桃一眼,哪怕這些誘人的果子都在她眼皮下面。

“您不要拿這些東西開玩笑了,”艾薇弱弱地說,“我覺得,您說我喜歡辛藍,都可能比喜歡您的可能性高……我哪敢喜歡您啊……”

洛林皺眉:“為什麽喜歡辛藍?他甚至不符合你的擇偶意向調查表的標準——你認為他哪裏吸引到你?”

“那只是個比喻,比喻,”艾薇立刻解釋,“我只想說,您可能誤會了什麽。”

洛林的手放下。

艾薇說:“因為您平時對待我其實很嚴肅,我也不是那種喜歡用熱臉貼冷屁股的——”

“我從未要求過你用臉貼我的屁股,”洛林冷靜地說,“我們從未6,9過,你更沒有為我口。”

“……這也是一種形容!”艾薇尖叫出聲,她那平穩的情緒終於開始波動,據理力爭,“我是說,我不會愛上一個冷漠、孤傲、封閉,在婚姻中不會提供任何情緒價值的男性,尤其,他還曾是給過我不那麽高分數的老師!”

她以非常肯定的姿態繼續點頭:“是的,您的這些特征就像避,孕套一樣,不會讓我孕育出’愛’這種情感。”

洛林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松開,抿了抿唇。

——直白地從她口中聽到這些,仍舊是不小的沖擊力。

前期溝通艱難,洛林換了新的策略。

他沈默地喝了口椰子水。

艾薇也在這個時候註意到櫻桃旁的精致小盒子,木制的,很精巧,精細地用翡翠綠的綢帶打了漂亮的蝴蝶結。

“這是什麽?”她疑惑地問,伸手拿起,“是……送給我的嗎?”

隔著木桌,艾薇看不到洛林的表情,

“嗯。”

艾薇將它放回去,態度明確:“我不會收您的貴重禮物。”

“不貴重,”洛林聲音低沈,“只是個普通的手工小東西,我自己親手做的。”

——親手做的?

「會是什麽呢?狼的牙齒?還是機械元件?或者什麽?戰利品?」

艾薇好奇地打開木盒,驚訝地發現裏面是一根黑色的、和他皮帶材質很接近的漂亮編繩,裏面編了一塊小小的、白色的東西,摸上去很光滑,一種介於木、樹脂和玉的質感,不確定是什麽材料,仔細看,是朵小小的常青藤葉子模樣。

“這是什麽?”艾薇問,“我好像沒見過這種材質……”

洛林說:“是骨頭。”

“啊,”艾薇說,“原來是骨頭,讓我猜猜,是什麽骨頭,豬骨,牛骨,還是狼骨?”

她愛不釋手地摸著這個精巧的小東西,向洛林投來渴求確認的視線。

“是我的骨頭,”洛林沈穩地說,“我手臂的一截骨頭,前兩天和元作戰時受的傷,剛做手術取出。”

“獨一無二,它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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