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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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茫茫綠野, 顏色較尋常的綠深些，單看呈墨綠色，聚成一片則發黑。
巨鷹拍打長翼從空而落, 強大的氣流吹得地面草木左右搖擺, 硬生生擠開一片空地。
嬌俏的紅影當即一躍而下，疾走兩步扶著一棵樹幹嘔起來。
江如月從乾坤袋中取出水囊走向她，輕輕拍打她後背，“好些了嗎？喝些水吧。”
玉媚接過水囊漱了漱口, 感覺口中酸澀味褪去，總算活過來般喘息一聲, 有些幽怨的看著江如月。
“下回還是坐馬車吧？”
“好。”江如月回頭張望，正前方矗立著一座宏偉的山，黑沈沈的, 隔著還有些距離，但卻能清晰感覺到那山散發出的不祥令人壓抑的氣息，“今日就在附近歇息休整一下吧，明日我們動身入山。”
“阿月，你看那邊。”
江如月聞聲回頭，顧長青不知何時站到樹的頂端。林中松濤如浪, 他身上青白衣袍迎風飛舞, 仿佛與這松林融為一體。
朝著他手執方向望去, 見著墨黑的山林中，一簇炊煙裊裊升起。
此處與烏鶴山相近, 雖魔尊已被鏟除, 但仍有餘孽, 比如將意這等魔王還活著，不知潛藏在世間何處, 凡人應當不可能出現在此處，更遑論在此處生活。
太過古怪，江如月還是決定去看個究竟。
若是妖魔順手除了便是，若是凡人，也該友善告誡一下，此處非是凡人久留之地。
幾人望著那炊煙方向一直走，走了許久都不見有人踩出來的小路，四下野草茂盛，混雜著荊棘，得邊走用劍劈砍才能前行。
江如月越發覺得，住在那裏生活的，定不是凡人。
眼看著近了，能看到那炊煙冒出的小院模糊輪廓，江如月放緩了步子，身後眾人十分默契的放輕呼吸。
密林中忽然傳出沙沙聲響，江如月電閃回頭，見一道小巧的花影如利箭朝著小院方向奔逃而去。
“魔氣？！”
江如月一聲出，當下召出傀儡奮起直追。
那花影身法靈活，又對地形十分熟悉，傀儡一時之間竟無法奈何，直至那花影出了密林，傀儡一把t將之拿下。
尖銳的嗚咽聲響起，江如月等人趕到，看著被傀儡壓制的花影，皆面色古怪。
“這……狗？”
“小花？小花哎……吃飯了！”
小院中深藍帶著白花的門簾掀開，轉出一道顫顫巍巍蒼老的身影，老奶奶似是眼神不好，朝著四個方向皆喚了一遍。
被傀儡摁著的小花狗嚇的發出一聲嗚咽，還不忘回應老奶奶。
江如月連忙打了個手勢令傀儡將它放開。
甫一松手，小花狗立馬如離弦之箭沖向小院，輕松越過籬笆高墻，掉頭就沖著江如月幾人兇猛吠叫。
眾人面上滑下幾道黑線，唯有顧長青一楞之後朗笑出聲，“這狗好生有意思。”
“小花，你在跟誰說話？”
老奶奶一手扶著籬笆朝門前走來，渾濁的雙目望著江如月一行，半晌之後看著人群中露出個慈祥和藹的笑。
“你回來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視線才發現那視線是落在顧長青身上的。
“長青？你認識這位奶奶？”
顧長青搖搖頭，滿臉迷茫，“我沒有從前的記憶，興許，是從前相識的人？”
眾人還沒緩過神來，老奶奶已經拉開籬笆門，邀請幾人進來。
進門前，江如月敏銳的發現籬笆門內編攥著黃色的符篆，放眼望去，繞了院落一圈的籬笆皆有此符篆，相當於一個結界，將小院與烏鶴山分隔開來。
她蹲下身，想瞧瞧是何人做畫符篆，但看到筆跡的剎那，臉上笑意瞬間消失，眉宇宛若秋風掃過般落寞寂寥。
倏然起身，若無其事的走入小院。
剛好飯點，老奶奶做的飯不夠，給眾人拿了碗筷便又往鍋裏下米熬粥，小黑跟顧長青前前後後的幫忙，江如月則跟玉媚坐在桌前幫忙擇菜，也將老奶奶為何在此處，還能生活如此之久的事聽了個七七八八。
此處原本有個村落，但因著魔族選址在附近，很多人連夜搬走了。老奶奶膝下有兒有女，但多年未歸，有人說要帶她一塊走，但老奶奶拒絕了，要在此處等兒女歸來。
沒過多久，宗門聯合討伐魔尊，魔尊身隕，其餘魔族四散逃離，老奶奶孤身一人在此處多年安然無恙。
直至一年多前，突然地震，她的老房子崩塌，雙眼不慎受傷，幸而遇到過路好心人幫她重新蓋了木屋，修了籬笆，還救了一只小狗放在她身邊將養著當個伴兒。
“這老奶奶真是福星高照，在魔族老巢跟前生活這麽多年都沒事，還能碰到人給她修房子，還設下個結界。”
玉媚擇著菜嘴裏喃喃感慨，江如月神色淡淡，什麽都沒說，將她擇掉的新鮮葉子拾起，收整做一處，起身去清洗。
門前有口井，以老奶奶這體力要從中打水出來十分困難，但這井邊安裝了兩個滑輪，十分巧妙的卸了大半力道，江如月一根手指就能打上來水，老奶奶自也可以輕松完成。
江如月立在井邊怔怔搖著把手，盆中水滿溢出來都渾然不覺，直至一只溫熱的手按上她手背，她才恍惚回神。
“你臉色不大好，”顧長青凝著她，“從方才看那符篆時，你神色就有變化，怎麽了？”
江如月抿了抿唇，將盆中滿溢的水澆到籬笆花上，眼底壓著一片神色，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說。
好半晌，她仰頭望著灰沈沈的天，又收回視線掃過滿園籬笆，還有新建的木屋。
“這些，是臨月做的……”
臨月，從前對於顧長青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名字，但近來不是了。
先前那條小花狗搖著尾巴朝顧長青跑來，繞著他腿邊十分親昵的蹭著，甚至擡起一只爪子扒拉他衣角。
顧長青蹲下身摸摸它腦袋，立刻心滿意足的瞇眼吐出舌頭，甚至順勢往地上一倒，露出肚皮來。
江如月定定看著，眼底神光變幻莫測。
連這條狗也是他救的。
她越發不懂了。
既然他來此地時仍舊心地善良，又如何能忍心將定安峰上下滿門屠殺而面色不改？
她望向遠處黑沈泛著死氣的山，端著盆的五指不斷收緊。
臨月，你在那裏面，究竟遭遇了什麽？
顧長青摸著小花的肚皮給它撓癢癢，低垂的眼眸壓著淡淡霧霭。
他嘆息一聲，江如月斂起神思問他怎麽了。
顧長青擡眼淡笑著看她，但笑容不達眼底，眉宇之間攏著淡淡的孤寂。
“嫉妒他，愛也好、恨也罷，你總是記得他，一分一秒也不曾忘卻。”
江如月定定看他幾秒，舉步上前，端著盆輕敲他腦袋，“嫉妒？你也想這樣被我記住嗎？”
她佯怒，提步往裏走。
“自然不是。”顧長青焦急起身追她，走在她前面倒退著看她眉眼，“自然還是飽含愛意，記著我一輩子的好。”
江如月：……
老奶奶身子骨不利索，給幾人安排好住處便先睡了。
江如月幾人明日要進烏鶴山，皆無困意，這山中風涼爽，不約而同的起身到了院中，坐在那幾塊石頭圍著的桌前吹風觀夜色。
小黑最後一個出來，掀簾剎那瞧著院落整整齊齊坐著的三人，下意識悄然落下門簾就要退回去。
“睡不著的話，過來一起坐坐，說說話吧。”江如月側頭朝他看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烏鶴山之後，恐怕就再難見到了。”
顧長青下意識看向江如月，額前發絲被風吹的飛起，“不會難見到，想見就能見到。”
誰也沒接這話。
小黑還半躲在門簾後，那條小花狗從狗窩沖出來對著他一個勁吠叫，惹得玉媚大笑。
“趕快出來，狗都看不下去你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了。”
話音落罷，小花調轉方向，沖著她叫了起來。
“小東西，不知好賴是吧？”
玉媚哪兒能忍，起身跟小花較起勁來，小花一溜煙跑到顧長青跟江如月中間躲著，咧嘴吐著舌頭，玉媚說累了，它就沖著再叫兩聲。
“好了，休戰，咱說的都口渴了，”玉媚坐下淺飲了口井水，睨了眼小花，“這狗也真是古怪，一來就沖著咱吠叫，倒是跟你二人親近的很。”
“長青，”江如月忽而想起，“你明日不然留在此處，四處走走瞧瞧，興許能看到熟悉的東西，助你恢覆記憶。”
“明日回來再去，”顧長青揉著小花腦袋，又補了一句，“你陪我一起。”
江如月啞口無言，算是應下。
“餵，呆子，還楞在那兒？快過來坐下。”
小黑慢悠悠放下緊攥著的門簾，磨蹭的朝這頭走來，時不時再偷瞄一下顧長青的神色。
“這般客氣，真是稀奇，”顧長青笑道，“可是要我將你打一頓出口氣，你才會心裏好受些，能相處自然些？”
說著他就要擼袖子起身，小黑忙將坐在玉媚身旁，“……還是算了。”
“餵，別挨那麽近，”玉媚往旁邊側了身子，臉上莫名飄上兩片緋紅，“醜話說在前頭，咱對你可沒別的心思，咱是有心上人的。”
“什麽對你有別的心思？”小黑一臉茫然。
“還想抵賴？”玉媚眉眼飛舞，“那日地宮之下，我昏迷前可瞧見了，你跟那蛇妖纏鬥，最後朝我奔來的時候還哭了呢，那不是擔心在意我是什麽？”
染著豆蔻的手握著團扇搖啊搖，擡手又理了理發髻，滿臉的怡然自得。
“你說那個，”小黑又垂下眼，“那個不是因為你，是因為……”
他糾結半晌，口中吐出個字眼，“生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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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你在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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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前，江如月敏銳的發現籬笆門內編攥著黃色的符篆，放眼望去，繞了院落一圈的籬笆皆有此符篆，相當於一個結界，將小院與烏鶴山分隔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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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起身，若無其事的走入小院。
剛好飯點，老奶奶做的飯不夠，給眾人拿了碗筷便又往鍋裏下米熬粥，小黑跟顧長青前前後後的幫忙，江如月則跟玉媚坐在桌前幫忙擇菜，也將老奶奶為何在此處，還能生活如此之久的事聽了個七七八八。
此處原本有個村落，但因著魔族選址在附近，很多人連夜搬走了。老奶奶膝下有兒有女，但多年未歸，有人說要帶她一塊走，但老奶奶拒絕了，要在此處等兒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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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奶奶真是福星高照，在魔族老巢跟前生活這麽多年都沒事，還能碰到人給她修房子，還設下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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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有口井，以老奶奶這體力要從中打水出來十分困難，但這井邊安裝了兩個滑輪，十分巧妙的卸了大半力道，江如月一根手指就能打上來水，老奶奶自也可以輕松完成。
江如月立在井邊怔怔搖著把手，盆中水滿溢出來都渾然不覺，直至一只溫熱的手按上她手背，她才恍惚回神。
“你臉色不大好，”顧長青凝著她，“從方才看那符篆時，你神色就有變化，怎麽了？”
江如月抿了抿唇，將盆中滿溢的水澆到籬笆花上，眼底壓著一片神色，似是在猶豫要不要說。
好半晌，她仰頭望著灰沈沈的天，又收回視線掃過滿園籬笆，還有新建的木屋。
“這些，是臨月做的……”
臨月，從前對於顧長青而言是十分陌生的名字，但近來不是了。
先前那條小花狗搖著尾巴朝顧長青跑來，繞著他腿邊十分親昵的蹭著，甚至擡起一只爪子扒拉他衣角。
顧長青蹲下身摸摸它腦袋，立刻心滿意足的瞇眼吐出舌頭，甚至順勢往地上一倒，露出肚皮來。
江如月定定看著，眼底神光變幻莫測。
連這條狗也是他救的。
她越發不懂了。
既然他來此地時仍舊心地善良，又如何能忍心將定安峰上下滿門屠殺而面色不改？
她望向遠處黑沈泛著死氣的山，端著盆的五指不斷收緊。
臨月，你在那裏面，究竟遭遇了什麽？
顧長青摸著小花的肚皮給它撓癢癢，低垂的眼眸壓著淡淡霧霭。
他嘆息一聲，江如月斂起神思問他怎麽了。
顧長青擡眼淡笑著看她，但笑容不達眼底，眉宇之間攏著淡淡的孤寂。
“嫉妒他，愛也好、恨也罷，你總是記得他，一分一秒也不曾忘卻。”
江如月定定看他幾秒，舉步上前，端著盆輕敲他腦袋，“嫉妒？你也想這樣被我記住嗎？”
她佯怒，提步往裏走。
“自然不是。”顧長青焦急起身追她，走在她前面倒退著看她眉眼，“自然還是飽含愛意，記著我一輩子的好。”
江如月：……
老奶奶身子骨不利索，給幾人安排好住處便先睡了。
江如月幾人明日要進烏鶴山，皆無困意，這山中風涼爽，不約而同的起身到了院中，坐在那幾塊石頭圍著的桌前吹風觀夜色。
小黑最後一個出來，掀簾剎那瞧著院落整整齊齊坐著的三人，下意識悄然落下門簾就要退回去。
“睡不著的話，過來一起坐坐，說說話吧。”江如月側頭朝他看來，面上帶著溫和的笑，“烏鶴山之後，恐怕就再難見到了。”
顧長青下意識看向江如月，額前發絲被風吹的飛起，“不會難見到，想見就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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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還半躲在門簾後，那條小花狗從狗窩沖出來對著他一個勁吠叫，惹得玉媚大笑。
“趕快出來，狗都看不下去你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了。”
話音落罷，小花調轉方向，沖著她叫了起來。
“小東西，不知好賴是吧？”
玉媚哪兒能忍，起身跟小花較起勁來，小花一溜煙跑到顧長青跟江如月中間躲著，咧嘴吐著舌頭，玉媚說累了，它就沖著再叫兩聲。
“好了，休戰，咱說的都口渴了，”玉媚坐下淺飲了口井水，睨了眼小花，“這狗也真是古怪，一來就沖著咱吠叫，倒是跟你二人親近的很。”
“長青，”江如月忽而想起，“你明日不然留在此處，四處走走瞧瞧，興許能看到熟悉的東西，助你恢覆記憶。”
“明日回來再去，”顧長青揉著小花腦袋，又補了一句，“你陪我一起。”
江如月啞口無言，算是應下。
“餵，呆子，還楞在那兒？快過來坐下。”
小黑慢悠悠放下緊攥著的門簾，磨蹭的朝這頭走來，時不時再偷瞄一下顧長青的神色。
“這般客氣，真是稀奇，”顧長青笑道，“可是要我將你打一頓出口氣，你才會心裏好受些，能相處自然些？”
說著他就要擼袖子起身，小黑忙將坐在玉媚身旁，“……還是算了。”
“餵，別挨那麽近，”玉媚往旁邊側了身子，臉上莫名飄上兩片緋紅，“醜話說在前頭，咱對你可沒別的心思，咱是有心上人的。”
“什麽對你有別的心思？”小黑一臉茫然。
“還想抵賴？”玉媚眉眼飛舞，“那日地宮之下，我昏迷前可瞧見了，你跟那蛇妖纏鬥，最後朝我奔來的時候還哭了呢，那不是擔心在意我是什麽？”
染著豆蔻的手握著團扇搖啊搖，擡手又理了理發髻，滿臉的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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