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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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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

期中考第一科考語文,楚惜的頭腦昏昏沈沈的,一直無法進入狀態,語基寫得特別趕,作文寫都沒寫完,於是她期中考第一科直接崩了,崩的徹底。

考完之後,大家都在興奮而激烈地討論著答案,楚惜一點心情也沒有。

後面考的幾科因為第一科崩了而受影響,導致一崩到底,楚惜期中考的這幾天都沒有笑過,她心裏清楚自己這次的期中考會考成什麽樣子,但是她無瑕去管,她只覺得渾身疲憊,躺在床上都能睡得天昏地暗,日月顛倒。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好想突然間就有了厭學的狀態,她很想振作起來,就像她對韓可沁說的一樣。可道理還是對別人說的輕松,自己卻不一定能做到。

考完試的那天晚上,楚惜很早就躺在了床上,她看著床板,眼神空洞而寂然。

舍友們火熱地聊著天。

楚惜只是那麽躺著,一動也不動。

她在這宿舍已經當了半透明人當了很久了,舍長安排值日的時候直接略去她的名字,只說了她的上鋪,說“唐艷琪她們值日”。

她不配擁有名字,還有舍友問意見時,也直接略過她的意見,她的意見不重要。

這些平日裏見慣不怪的小事此刻在她的腦海裏無限放大,只是躺著,眼眶卻已濕潤。

她想起剛剛她跟嚴碧玲說明天要請假時,嚴碧玲說沒什麽要緊事就別請了,以免落下功課,楚惜打完電話就一直躺著,她想了很多,關於她小時候的,那些說不上好的往事。

上幼兒園時,她的字寫不好,嚴碧玲就一個字一個字地擦掉讓她重新寫,小學時,嚴碧玲對她非常嚴厲,只要考不好就會被打,她考低了總怕被她知道,於是學會了隱瞞,連簽名都是找別人代簽的。

小學開設興趣班,她對嚴碧玲說她想上圍棋班,想上鋼琴班,嚴碧玲覺得沒用,給她報了書法班,報了作文班。

那時嚴碧玲用著最和藹的語氣,說著最不容抗拒的話:“你字寫得那麽難看,就要好好學學……你不是作文寫得不好嗎,一起報了吧。”

“可是我想學鋼琴……”

“鋼琴一架就要好幾萬呢!我可沒錢買來給你練習,你不練習的話,你學有什麽用?!”

後來楚惜初中考上了實驗班,嚴碧玲管得少了許多,但還是特別關心她的成績,她成績下滑得特別嚴重的那些天,嚴碧玲給她報了很多補習班,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為了你花了那麽多錢,你要好好讀。”甚至沒問過她願不願意。

嚴碧玲希望她坐在前排,她就一直坐在前排,哪怕搶了本來是別人的座位。

嚴碧玲為她的學習花了數不清的冤枉錢,然後自我感動地質問楚惜為什麽成績還是沒提上去。

她的意見……不重要。

嚴碧玲一直拿著“為你好”的名義,強制著讓她做些她不情願的事,她覺得可笑,又覺得無奈。

可不管怎麽樣,楚惜的心裏依舊恨不起來,她還清楚地記得嚴碧玲在她小學剛自己走路去上學時,亦步亦趨地躲在她後面,生怕她不小心丟了;還記得嚴碧玲每次燉什麽東西都要給她盛一大碗,把她喜歡吃的東西夾給她;還記得即使嚴碧玲沒錢了,也要借錢給她買書,每次都拿足了生活費,擔心她在學校裏吃不好。

夏天了擔心她會熱著,冬天了怕她會冷著,為她操盡了心。

一時間楚惜的腦子裏思緒紛雜,有關於嚴碧玲的,有關於舍友的,有關於同學的,有關於她那些“對象”的,也有關於徐嘉明的,那些記憶被壓抑久了,好像有了宣洩口,一下子全湧了出來,像是要把她的腦子擠炸。

楚惜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枕頭邊的手機亮了幾下,她卻連頭都不想轉過去,臉頰上是已經幹了的淚痕。

第二天起來時,楚惜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幹澀,洗漱完用完早餐後,到班級裏,楚惜見到溫洛第一次開口,發出了無比沙啞的聲音,溫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楚惜,就一天不見,你怎麽了啊?!”

楚惜咳了咳,“好像有點感冒。”

溫洛道:“昨天考完試你就回去了,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的樣子,我都不敢跟你說話。”

楚惜艱難地開口:“我有預感,接下來的幾天,我的心情都不會好。”

溫洛:“……”

期中考試成績全都出來後,楚惜把所有成績都算了一下,好,三百多分,她絕對是退步的程度最大,退的分最多的人。

即使她已經預感到了,看著自己的成績,她的心裏還是很失落。

就好像她看見的光亮只不過是假象,她還在狹小逼仄的小路裏掙紮著。

劉上添英語及格了,在一旁嘚瑟得不得了,“哎呀,我cd篇才對兩個,怎麽就及格了呢。”

溫洛沒好氣道:“就你那狗屎運,下次就不一定了,我希望你下次還能笑得出來!”

“見不得我好是吧,溫洛!”劉上添炸毛了,“那我至少及格過,不像某些人,英語從高一到現在就沒及格過。”

溫洛跟他犟上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人,語文古詩詞默寫寫得滿滿當當的,結果只有零分,真是笑死我了,還鄰家有女初長成,力拔山兮氣蓋世,語文老師沒被你氣死都算語文老師心裏素質好!”

“哦呵,我跟你說英語,你跟我扯語文是吧!”劉上添道,“你英語那語法填空,完全不管時態,直接全部加ed或ing,英語老師才是心裏素質好!”

“那是因為我不會語法!”

他們一吵,楚惜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她眉頭動了動,“夠了,有完沒完?!”

溫洛和劉上添都閉上了嘴。

沒過多久,成績單出來了,楚惜看了看自己的排名,直接從班裏前三掉到了二十名開外,徐嘉明還在十名以內,楚惜搖了搖頭,把成績單壓在書下,眼不見為凈。

溫洛她自己的座位上嘀嘀咕咕:“氣死了,我特麽認真寫的還不如別人隨便蒙的,我寫得那麽認真,別人一句運氣好就抵過我所有,早知道也隨便蒙了。”

楚惜聽到後,眸光黯淡了一瞬。

溫洛轉過頭來,對楚惜說:“楚惜,期中考後的家長會要完了,我要被我爸給neng死。”

楚惜面無表情:“哦,我家長應該不會來。”

“嗯?”

“太遠了,他們不會來的。”

“哦,楚惜,你是不是不開心啊?”

“沒有啊。”

溫洛哎呀一聲:“惜寶,你是不是現在還不開心啊,考完就考完了唄,不用太糾結,下周三我們去大學附近的美食街吧,帶你散散心。”

楚惜本想拒絕,但想到了什麽,“好,我叫上可沁。”

晚自習第一節下課的時候,楚惜在去上廁所的過程中遇見了徐嘉明,楚惜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和他擦肩而過,徐嘉明回過頭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沒有開口,他差點忘了,楚惜早就不是那個考差了會向他傾訴,尋求安慰,偶爾還會撒點嬌的女生了。

他們如今雖說是朋友,但似乎總有一層若隱若現的隔閡。

徐嘉明回到教室時,有話劇社的成員在問有沒有人要報名,劉上添在他旁邊說道:“徐嘉明,你不也是話劇社的,你怎麽不報一個。”

徐嘉明看著他,聳了聳肩:“沒興趣。”

“不是啊兄弟,你那麽帥,去展現一下自己唄。”劉上添道,“你看,我自認第二帥吧,我都報了。”

溫洛在不遠處聽到了,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就你?還第二帥,笑死我了,某人的臉皮都可以拿去擋劍了,按我說,你去演戲劇,應該是那種出場沒多久就下場的吧,一臉炮灰樣。”

劉上添頓時火冒三丈,“你什麽意思啊溫洛!”

溫洛正想哈哈大笑,突然外面走進來一位學長,容貌清秀,帶著金邊眼鏡,若是楚惜在場,定能認出他是蕭成行,溫洛觸不及防與蕭成行的視線相撞,頓了一下,對劉上添溫聲道:“當然是誇你的意思了。”

劉上添:“……”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某個人,怎麽一下子變扭捏了。

楚惜去了趟小賣部,回來的時候蕭成行正好要離開,楚惜和他對視了一眼,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蕭成行停了下來,輕聲問道:“楚學妹,你要報名嗎?”

楚惜知道他在說什麽:“我考慮一下。”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僵硬。

蕭成行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到教室裏,溫洛看到楚惜,立馬湊上前來,“惜寶,惜寶!我也要報話劇社的節目!”

溫洛每次有求於楚惜,或者打趣時,都會叫她“惜寶”,正常的時候都是叫“楚惜”,果然下一秒,溫洛就拉著她的袖子:“我們一起報嘛,惜寶!”

“可是我不想報。”

“劉上添也報了,他跟我賭你絕對不會報,要是報了他請我們吃全家桶。”溫洛的眼睛都在發亮,“而且我還可以經常見到蕭學長誒,惜寶!”

楚惜沈默了一下,開口說:“也不是想吃全家桶,主要是想成全劉上添。”

溫洛頓時笑了出來,“惜寶,你報名了是吧。”

溫洛跑到不遠處,手裏拿著一張紙,卷成筒狀,對劉上添大喊道:“楚惜報了,記得你說的話!”

劉上添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望向楚惜:“楚惜?你報話劇社的節目?逗我呢!”

楚惜呵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等周圍都靜默下來後,楚惜再次把自己的成績單拿了出來,說了無須在意成績,可是到底還是會在意,就像一根刺卡在心裏,不上不下的。

晚自習是化學老師看班,化學老師是個中年人,後腦勺那裏總是翹起幾根毛,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他有一個特點,就是特別喜歡下來巡邏。

因為剛考完試不久,班裏大多數人都比較放松,後面的那群男生直接開始組團打游戲,劉上添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過去。

劉上添推了推徐嘉明,說:“嘉明,你快點拿題目去問化學老師,別讓他走下來了,快快快,哥們的幸福都交給你了。”

徐嘉明不打算搭理劉上添。

劉上添小聲嘀咕道:“好端端的,楚惜幹嘛突然報戲劇,平時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我大出血了屬實是。”

徐嘉明突然又有了動作,一臉無語翻了半天試卷,又翻了半天的練習冊,十分不情願地拿著題目上去了。

無疑的,徐嘉明不太喜歡學習,又不得不學,每次都是敷衍的態度,但都能拿個不錯的成績。就好像是學了,然後要拿出個成果來應付老師和家長一樣。

徐嘉明站在講臺上,吸引了不少目光,他微低著頭,態度認真地向化學老師請教題目,時不時點點頭,柔和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

徐嘉明才問了兩個題目,楚惜就上去了,徐嘉明往後退了幾步,沒有作聲,楚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垂著眸看向自己的試卷,輕輕地咳了咳,低聲道:“老師,這道實驗題的最後一個空,為什麽填這個?”

化學老師立刻回答她的問題,拿著楚惜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化學老師的額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說:“你看,這道,這道,都不應該錯啊,都是很基礎的東西,是必須要掌握的。”

楚惜感受到徐嘉明投過來的視線,她點了點頭,“我會註意的。”

化學老師擡頭看了一眼徐嘉明,“你這題不是也錯了,離那麽遠幹嘛,一起過來看!”

徐嘉明湊近了點,楚惜一轉頭就能看他光潔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陰影,眸子裏閃著光亮,楚惜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她把註意力挪到題目上,生物老師講得唾沫橫飛,楚惜聽得愈發認真,時不時提出自己的問題。

楚惜問題已經問完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發現徐嘉明還在上面賴了很久,試卷問完了問練習冊,化學老師先是很和氣地跟他解釋,後來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叫徐嘉明是吧,以後這些基礎性的東西都不要來問,背一背就會的嘛,再不濟你去請教別人啊,還有這幾道題,我都講了兩三遍了,你是真不會還是假不會?!”

化學老師的話講完後,也下課了,化學老師嘆了一口氣,走了出去,單看背影都老了好幾歲。

徐嘉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把練習冊和試卷放在桌上,其實他問的那些題目老師講一遍他就會了,為了拖延時間,他故意似懂非懂地多問幾遍,對劉上添道:“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以後別再叫我去拖住老師。”

劉上添的游戲已經打完了,正在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聞言的,無比感動地點了點頭,“嘉明,以後你就是我大哥!”

“我不想做你大哥。”徐嘉明看了他一眼。

徐嘉明突然說了一句:“我剛剛過去的時候,聽到楚惜在咳嗽,咳得挺厲害的。”

“嗯?你現在才發現?”劉上添有些詫異,“她這幾天都有在咳啊,我在後面聽得一清二楚呢,讓她去拿藥也不去。”

徐嘉明道:“你們關系挺好的啊。”他看著劉上添,眸裏看不清情緒。

“當然了,高一就一起玩了,我連她交過幾個男朋友都知道。”劉上添把手機放下,突然離徐嘉明近了幾分,小聲道:“你們之前是不是談過,老實說,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劉上添自我感覺和徐嘉明熟了點,不然他也不敢問。

徐嘉明頓了一下,選擇性地忽略了前半段話,輕聲道:“是的。”

“那你們怎麽分的?”

“她提的。”徐嘉明道,“我連什麽原因都不知道,說不定,她早就厭倦我了,什麽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都是騙人的。”

怎麽感覺有點委屈,劉上添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幹巴道:“要不你還是把她忘了吧……呃,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對吧,嘉明。”

徐嘉明沒有回答,只是眉間攏上了陰翳,看上去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劉上添覺得周圍的氣壓有些低,腦子一個激靈,立馬改口道:“喜歡就去再去追回來,呃,我幫你追。”

劉上添狗腿道:“哎呀,以後有什麽消息第一個告訴你。”

徐嘉明道:“真的?”

“真的。”劉上添真摯道,“只不過我有點想吃上次的那種點心了,就是上面有奶油,然後咬起來脆脆的那種。”

“好,下周給你帶。”

“不是我說,嘉明,你怎麽每次都能帶些我沒見過的糕點啊?”劉上添真摯地問道。

“我家有親戚開甜品店,很喜歡研究一些新品,有時候會送一些過來,我喜歡去他們店裏買糕點。”

劉上添哦了一聲,他都快樂開花了,他沒有想到楚惜在徐嘉明這裏這麽管用。

為了報答徐嘉明給他帶點心,劉上添提供了一個消息:“我最近聽說楚惜貌似想要搬出去住。”

徐嘉明詫異道:“為什麽?!”

“可能是因為宿舍關系不好吧,前幾天楚惜不是遲到了嗎,她舍友沒叫她,我在旁邊都覺得她們之間的氛圍有些怪怪的。”

徐嘉明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劉上添回到座位上時,被溫洛好一通詢問,溫洛聽到他把事情都交代出去後,差點擰著他耳朵,又怕楚惜聽到,壓低聲音道:“劉上添,你怎麽大嘴巴昂?瞎摻和什麽?到時候被楚惜知道,你等死啊你。”

劉上添小聲道:“你之前不是問我……”

“這能一樣嗎?你直接問到正主面前去,666!”

“知道徐嘉明對楚惜還有意思不就得了,楚惜是我朋友,徐嘉明也是我朋友,他們要是覆合了,不皆大歡喜嗎?”

劉上添說著說著,突然一拍腦袋,“糟糕了,我感覺徐嘉明有點戀愛腦怎麽辦?還是別覆合了吧,不然被楚惜吃得死死的怎麽辦?”

溫洛成功被他帶偏,“男生對女生好點怎麽了,怎麽就戀愛腦了,你到底向著誰啊!!”

這時,楚惜停下了筆,朝他們投來一個眼神,“你們……在說什麽?說得那麽起勁。已經上課好幾分鐘了。”

溫洛瞪了劉上添一眼:“下課再說。”隨即打開了書本。

接下來的晚自習都沒有老師看班。

當天的晚自習,化學老師走出去後,再也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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