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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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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葉寸心和周南迎著風,一起往辦公樓走。

葉寸心看周南護著飯盒,興奮地搓了搓手,“我看啊,我們可以在飯裏加點東西。”

周南緊了緊懷中的飯盒,搖了搖頭,“我還不想死。”

語氣很是誠懇。

葉寸心切了一下,嘀咕了聲:“沒意思。”

“你想要的意思就是我們都完蛋的意思,”周南嘟囔道,默然片刻後,周南回首見葉寸心有些沮喪,便問她,“怎麽了?”

葉寸心搖搖頭,“沒什麽。”

見狀,周南抿了抿唇,低頭沈思。

方才出食堂的時候,葉寸心和沈蘭妮又言語不和,出來後,葉寸心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多半是不好受,而在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能感知到葉寸心其實沒有她表現出的那麽尖銳,反而有著包容的底色。

可這很矛盾。

周南想或許葉寸心的過往也有著某些沈重的東西。

這時,葉寸心忽然開了口:“你不會是在心裏說我壞話吧?”

周南匆匆回神,追問道:“你說什麽?”

葉寸心凝她半晌,然後輕輕笑了下,那笑容張揚肆意又帶著淡淡的無謂,“沒什麽。”

周南仔細端量葉寸心的側臉,忖道:“話說回來,大隊長找你是什麽事啊?”

“不知道,”葉寸心聳聳肩,“也許是看我天賦異稟,準備給我什麽神秘任務?”

說這話時,她眉眼彎彎,看起來躍躍欲試。

“沒準兒還真是。”周南適時的捧場。

順著周南的話,葉寸心越來越興奮,而後又突然冷靜下來,她抓著周南的手臂,說了聲:“糟了。”

周南一怔,“怎麽了?”

“也沒什麽,”葉寸心答道,“我就是懷疑,可能是我媽來了。”

她繼續說道:“可我沒告訴她地方啊。”

聽她這一念叨,周南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葉寸心似乎是不常與家裏人聯系。

兩人說著話,轉眼就到了辦公樓。

葉寸心心有戚戚的往樓上走,周南站在樓梯口目送,等看不見葉寸心的影子了才轉身走向袁朗的辦公室。

她站在門口整理下了軍容才擡手敲門,她敲了三次也沒聽見裏頭有什麽動靜,忖量半晌才壯著膽子擰開了門。

周南探頭看了看,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辦公室裏有些昏暗,還透著股淡淡的煙味。

周南聳了聳鼻子,又往走廊上看了眼,她把著門,在門口略等了會兒,正準備大著膽子進去時,遠處忽然傳來聲音,說:“怎麽不進去啊?”

周南循聲望去,就見袁朗邁著輕盈地步子走了過來。周南松開把手,朝袁朗敬禮。

袁朗回禮,瞥見周南手上的飯盒,便拿了過來,“齊桓呢?”

周南答道:“他正和汙垢戰鬥。”

“都學會幽默了啊?”袁朗笑了笑,他推開門,讓出路來,“進來吧。”

周南走了進去,轉頭和袁朗說:“和果子學的。”

袁朗關上門,忖道:“田果是個樂天派,學學她的生活態度,不是壞事。”

周南聽出袁朗意有所指,只含含糊糊地附和了幾句。

袁朗放下飯盒,擡頭看了眼桌對面安靜站著的周南,她又表現出面上順從,內裏反抗的態度,而袁朗知道過猶不及,便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究,轉而說:“找把椅子坐下吧。”

周南卻說:“不了,食堂那邊還等著呢。”

袁朗樂了,“這麽友愛戰友啊?”

聽見戰友這個詞,周南心頭一顫,面容微微一滯,片刻之後,她神色如常,答道:“也不算。”

“怎麽了?”袁朗看著她,神色淡然。

說著,袁朗把鋼筆遞了過去。

“沒什麽,”周南雙手接過鋼筆,低頭的時候卻看見了桌上放著的受銜命令,上頭印著的是齊桓的名字,她有些驚喜,“齊桓要升上尉了?”

“是,”袁朗又說,“要送禮物的話,你得抓緊時間了。”

然後他又補充了句:“還有葉寸心,這基地頭一份兒的小列兵終於要長大了,以及沈蘭妮,唐笑笑,她們兩個也要改授軍銜了,你錢包要空了哦。”

“真的?”

袁朗點點頭,

而後,辦公室裏忽然沈寂下來,彌漫著一股莫名其妙地靜謐。

周南覷了袁朗一眼,擡手撓了撓臉頰,斟酌道:“隊長,如果這邊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行,你先回去吧。”袁朗很幹脆地應下。

周南敬了個禮,轉身就走,待剛走出兩步,袁朗忽然叫住了她。

周南:“隊長您還有事?”

袁朗不打算糾結稱呼的問題了,他已經坦然地接受,他和周南說:“等我一下,我這裏有本書給你。”

說完,他屈身在辦公桌的抽屜裏翻找著。

“書?”周南往回走了幾步,“什麽書?”

袁朗應道:“是蝴蝶的觀察筆記,還配有手繪圖,裏面的手繪可漂亮了,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話音將落,袁朗就在抽屜裏找到了書,他把書遞給周南,繼續說:“可惜的是,這書分上下兩冊,我只買到了上冊,下冊還得再找找。”

書的封面以黑色為底,在中上的位置燙印著蝶影兩個字,然後一只又一只的金色蝴蝶繞著書名鋪滿了封面。

周南眸中流露幾分驚訝,“這書好漂亮。”

見周南喜歡,袁朗低頭笑笑,默然片刻後,臉上浮現幾分無奈,他說:“你心思細膩,但又不愛說話,我有時候都害怕你悶出什麽病來。”

聞言,周南訕訕一笑,“讓您擔心了。”

袁朗繼續說:“好在雖然你不喜歡和人類交流,可還有昆蟲這些小朋友和你說話,我也能稍稍放心。”

“小朋友?”周南重覆了一遍,為袁朗這個稱呼感到驚奇,但仔細想想又覺得貼切。

袁朗見周南重點偏失,苦笑道:“是,小朋友,希望以後你也能和我們這些大朋友說說話。”

周南擡頭望著袁朗,喃喃地重覆了一遍朋友。

從訓練時期那種高壓的環境跳出來以後,許多繁雜的細節便顯現出來。

周南有在壓抑自己的本能,但這麽多年的習慣並不是靠壓抑就能解決的,甚至壓抑會導致更嚴重的問題,也難怪今天下午教導員和她說那些話。

周南略一猶豫,斟酌著開了口:“隊長,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問吧。”袁朗溫聲應下。

周南是一個沈靜而又富於想象的性子,她的心裏有廣闊的天地,可顯露的卻只有拂過指尖的一兩微風。

也就是說,她很謹慎,她不輕易地表露自己的想法,而袁朗也莫名地覺得,如果他沒有好好地接住這場輕風,周南便不會再向他傾訴。

周南清了清嗓子,並盡力掩飾自己的不安,她猶猶豫豫地說:“就是,您覺得朋友和戰友之間有什麽區別嗎?”

袁朗迷起眼睛盯著周南,“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周南抿了抿嘴唇,把自己先前的想法說了出來。

袁朗輕聲說:“你為什麽要把朋友和戰友對立起來,或者當作進階的關系呢?”

“它們是一樣的嗎?”

“它們是不一樣的嗎?”

周南怔了怔,而袁朗繞過桌子慢慢走到周南面前,他接著說:“朋友和戰友從來不是對立的存在,你可以把它們當作一個事物的兩張面容。”

說著,袁朗低頭看向周南手中的鋼筆,詢問道:“把鋼筆再借我用一下。”

“好。”說著,周南就把筆遞了過去。

袁朗偏頭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說:“就像這支鋼筆上的刻字,這個角度看是Z,但換個角度就是N。”

說著,袁朗輕輕轉動手中的筆。

筆蓋上的Z便成了一個N。

周南驚訝袁朗發現了這個小把戲,但都說是小把戲了,被袁朗發現也不算稀奇。

袁朗把筆還給周南,又說:“如果非要找出朋友和戰友的區別,我想是那種絕對的信任。”

“絕對的信任?”

袁朗輕輕點頭,說著又拿手比了個手槍的姿勢,並對向周南,“你的朋友拿一把槍指著你的時候,你可能會害怕,會膽怯,膽子小一點的,甚至會跪下求饒,但戰友不一樣,當你的戰友拿槍對著你的時候,你不會有任何懷疑,只會覺得在你的背後有你不曾註意到的敵人,而這就是絕對的信任。”

袁朗見周南低頭沈思,猶豫一下後還是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過,這並不是說在地方的朋友中就不存在這種絕對的信任,當然,如果有的話,一定要好好珍惜。”

在漫長的迷途中,周南循著袁朗的指引,漸漸找到了方向,並慢慢接受了它。

周南微微仰面看向袁朗,“我會的,隊長。”

袁朗的臉上洋溢著淡淡的笑容,這個笑容就像當初她與袁朗在那個嘈雜營地,他向她提出那個請求時一樣,溫和而又誠懇。

袁朗還是那個袁朗,可她的心境卻不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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