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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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在袁朗點頭同意後，周南便松開了抓著拓永剛的手，而拓永剛雖然被周南勸下來，但他對袁朗依舊抱著極大的反抗情緒。
於是，分解槍械的任務自然也落到他頭上。
有些事總要他自己去確定。
拓永剛分解好槍械，退到了一邊，袁朗擡腳邁進拓永剛先前的射擊位置，說：“現在可視條件比剛才稍好，我不想占你們便宜，所以背著身來吧。”
但即便是背身組裝，袁朗的速度也勝過他們許多。
袁朗背著身摸尋他需要的零件，組裝，然後轉身射擊。
幾乎是在轉身的瞬間他就開始射擊，他似乎沒有瞄準的動作，只是憑借著本能打出了每一顆子彈。
袁朗膚色偏黑，面容在昏沈的晨光下更多幾分冷意，而隱在殘存夜色之後的雙眸深邃的如同山間河谷，清冽又遙遠。
在那須臾的光景中，常是譏諷在懷的袁朗，臉上忽而散出絲絲淩厲的鋒芒。
但在閃爍的光耀之後，沈寂在他肩上的那個春天卻是暗了幾分。
在周南看不見的那場春天裏，似乎又添了場風雨。
周南就這樣站在風裏，她望著袁朗的側臉，突然想他是不是錯過了某個春天，並在為此遺憾。
而一個彈匣打完後，袁朗站了起來，臉上看不出悲喜。
他回眸看見周南探究的目光，將槍扔給了周南，“要檢查嗎？”
周南於驚惶中接住了槍，為遮掩她一覽無餘的探量，她側首望向遠處的靶子，微微搖頭。
雖然還不知道成績，但就目視的情況來看，成績絕對勝過他們許多。
片刻之後，步話機裏又傳來那個機械冷靜的聲音，這回隱隱透著幾分自傲，“報告隊長，二十五發全部命中，完畢。”
聞言，拓永剛驚愕地瞥了袁朗一眼，“我要看靶紙。”
袁朗同意了，但報靶員拿過來的卻是靶子。
周南看了幾眼，彈著點集中在幾個致命位置。
然後，周南覷了眼袁朗，又瞥了齊桓一眼，見他們註意力都不在她這裏，她便低頭仔細看了看瞄具。
於是，周南對袁朗的畏懼、憐憫、好奇的覆雜情緒中又添了兩分敬佩。
在這樣的可視條件下，用這樣一把未經校準的槍，在限定的時間內打出了近乎完美的成績。
周南在讚嘆之中也不免開始想象其後的艱辛。
把射擊練成一種本能，她窮極思緒也只能窺得幾分苦。
或許，袁朗身上的那股沈寂便是由此而生。
在千百次的重覆訓練中，他拔掉了蕪雜的情緒，盡心溫養落在目標上的那個圓點。
但這就和他平時的樣子矛盾了。
然後，周南就這樣被自己繁雜的思緒掩埋。
而此時的拓永剛也終於肯定了靶子的真實性。
他對袁朗既敬畏又厭惡，心中也縈繞著股慶幸，若非周南阻攔，他應該已經走了。
不過，拓永剛不後悔對袁朗的挑釁，但他深切地為自己曾經的高傲羞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的眼睛該從頭頂落下來了。
而這場插曲之後，訓練照常繼續。
只是原先在學員中翻湧的反抗情緒就此湮滅，取而代之的是逆來順受。
但周南知道何為真正的逆來順受，所以她看得很明白，這裏面很多人只是不想再輸，不過這群人中不包括女兵。
大概是因為在她們的成長生涯中，經歷的否定不在少數，所以絕大部分人都能以一種憤怒卻又平穩的情緒挨過袁朗的嘲諷，甚至在男學員對以袁朗為首的教官們努力用淡漠的心去化解無力的情緒時，女學員中已經形成了獨特的默契，並以此竊取幾分鐘的松懈時間。
起初都有負擔，但到後頭卻運用的頗為得心應手。
有回在齊桓提出質疑時，葉寸心更以一句婦科專家頂了回去。
當然，這種默契沒能持續多久。
畢竟論A人，學員暫時是敵不過這群老A的。
而訓練越往後，周南越覺吃力。
每天都有人在離開，那時候周南會躲在窗戶後，望著那些離開的背影。
她覺得那些背影中暗含著屬於她的影子。
尤其是在林莉離開之後，周南的這種感覺便越來越強烈。
然後，周南對吳哲的疏離來得莫名其妙卻又合乎情理，遺憾的是，目的地相同的兩人，再怎麽躲避終究難免相見的可能。
更何況吳哲不傻，相反，他很敏銳地覺察到了周南的疏遠，只是他不清楚緣由。
作為旁觀者的袁朗卻是清楚。
周南遠沒有她自己所設想的那般孱弱，她的身體素質沒有任何問題，出問題的是她的心境。
支撐周南趟過滾滾人流，走過繁重的訓練日程的是她對吳哲的念想，但如今吳哲對譚曉琳的態度直接斷了她的執念。
因為，吳哲為譚曉琳生出的情緒是遠別於溫和的親昵，他自己也未察覺的親昵。
聽說，吳哲與譚曉琳是在一個大院長大的。
但後來吳哲父親覆員經商，而他亦隨父親歸鄉，青梅竹馬就此分別。
之後，譚曉琳亦是遭逢劇變，她父母因事故雙雙去世，而她被人收養並就此改了名。
這便是吳哲對譚曉琳有熟悉之感，卻又記不得她名字的緣由。
昔年舊友，他鄉重逢。
無論如何想都是喜事一件。
但周南心思細膩，在這件喜事之外，她已經預見了未來，一個尚未降臨她卻已經篤定的未來。
於是，引領周南前進的光輝驟然黯淡，碎為塵埃，她也就此迷失在永夜的荒原裏。
所幸，已經兩個月二十九天了。
從明天開始是另一場考驗，而在這場考驗裏積分便不重要了，否則，以周南現在的狀態，她十六分的殘留是真頂不過去。
而最後一天的訓練是倒掛冥想。
周南算出袁朗給的問題的答案後，便想著其他的事。
雖然她不曾設想與吳哲能有什麽非同尋常的關系，但當這種現實真切地降臨後，說不難受，委實是假話。
她似虔誠的信徒般，追隨吳哲的多年，走出的每一步都落在吳哲的陰影下。
如今這個陰影仍存，她卻必須走出來了。
而要走出陰影的第一步是遠離。
可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形成了慣性，會不自覺地圍著吳哲做同心圓。
所以，她不僅得做到心理上的遠離，也得做到地域空間上的遠離。
這很諷刺，她為靠近而來，如今又為遠離而去。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很簡單，在餘下的訓練她只要學會懈怠就好。
雖則心中有幾分不安，但這是最簡單也最合理的方法了。
周南心有論斷後，微微睜眼望向對面遮陽傘下打游戲的袁朗。
他低頭打著游戲，一面和那個大隊長說話，而周南覺得多半不是說什麽好話。
上梁不正下梁歪。
底下風氣如此，作為大隊長居然不聞不問，並且放任歪風邪氣的滋長，委實是個罪人。
如此，周南又放不下了。
但事實是，無論周南如何選擇，屬於她的未來的引子早就被袁朗埋入了命運的脈絡，而她所經歷的一切皆是推她入森林的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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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朗點頭同意後，周南便松開了抓著拓永剛的手，而拓永剛雖然被周南勸下來，但他對袁朗依舊抱著極大的反抗情緒。
於是，分解槍械的任務自然也落到他頭上。
有些事總要他自己去確定。
拓永剛分解好槍械，退到了一邊，袁朗擡腳邁進拓永剛先前的射擊位置，說：“現在可視條件比剛才稍好，我不想占你們便宜，所以背著身來吧。”
但即便是背身組裝，袁朗的速度也勝過他們許多。
袁朗背著身摸尋他需要的零件，組裝，然後轉身射擊。
幾乎是在轉身的瞬間他就開始射擊，他似乎沒有瞄準的動作，只是憑借著本能打出了每一顆子彈。
袁朗膚色偏黑，面容在昏沈的晨光下更多幾分冷意，而隱在殘存夜色之後的雙眸深邃的如同山間河谷，清冽又遙遠。
在那須臾的光景中，常是譏諷在懷的袁朗，臉上忽而散出絲絲淩厲的鋒芒。
但在閃爍的光耀之後，沈寂在他肩上的那個春天卻是暗了幾分。
在周南看不見的那場春天裏，似乎又添了場風雨。
周南就這樣站在風裏，她望著袁朗的側臉，突然想他是不是錯過了某個春天，並在為此遺憾。
而一個彈匣打完後，袁朗站了起來，臉上看不出悲喜。
他回眸看見周南探究的目光，將槍扔給了周南，“要檢查嗎？”
周南於驚惶中接住了槍，為遮掩她一覽無餘的探量，她側首望向遠處的靶子，微微搖頭。
雖然還不知道成績，但就目視的情況來看，成績絕對勝過他們許多。
片刻之後，步話機裏又傳來那個機械冷靜的聲音，這回隱隱透著幾分自傲，“報告隊長，二十五發全部命中，完畢。”
聞言，拓永剛驚愕地瞥了袁朗一眼，“我要看靶紙。”
袁朗同意了，但報靶員拿過來的卻是靶子。
周南看了幾眼，彈著點集中在幾個致命位置。
然後，周南覷了眼袁朗，又瞥了齊桓一眼，見他們註意力都不在她這裏，她便低頭仔細看了看瞄具。
於是，周南對袁朗的畏懼、憐憫、好奇的覆雜情緒中又添了兩分敬佩。
在這樣的可視條件下，用這樣一把未經校準的槍，在限定的時間內打出了近乎完美的成績。
周南在讚嘆之中也不免開始想象其後的艱辛。
把射擊練成一種本能，她窮極思緒也只能窺得幾分苦。
或許，袁朗身上的那股沈寂便是由此而生。
在千百次的重覆訓練中，他拔掉了蕪雜的情緒，盡心溫養落在目標上的那個圓點。
但這就和他平時的樣子矛盾了。
然後，周南就這樣被自己繁雜的思緒掩埋。
而此時的拓永剛也終於肯定了靶子的真實性。
他對袁朗既敬畏又厭惡，心中也縈繞著股慶幸，若非周南阻攔，他應該已經走了。
不過，拓永剛不後悔對袁朗的挑釁，但他深切地為自己曾經的高傲羞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的眼睛該從頭頂落下來了。
而這場插曲之後，訓練照常繼續。
只是原先在學員中翻湧的反抗情緒就此湮滅，取而代之的是逆來順受。
但周南知道何為真正的逆來順受，所以她看得很明白，這裏面很多人只是不想再輸，不過這群人中不包括女兵。
大概是因為在她們的成長生涯中，經歷的否定不在少數，所以絕大部分人都能以一種憤怒卻又平穩的情緒挨過袁朗的嘲諷，甚至在男學員對以袁朗為首的教官們努力用淡漠的心去化解無力的情緒時，女學員中已經形成了獨特的默契，並以此竊取幾分鐘的松懈時間。
起初都有負擔，但到後頭卻運用的頗為得心應手。
有回在齊桓提出質疑時，葉寸心更以一句婦科專家頂了回去。
當然，這種默契沒能持續多久。
畢竟論A人，學員暫時是敵不過這群老A的。
而訓練越往後，周南越覺吃力。
每天都有人在離開，那時候周南會躲在窗戶後，望著那些離開的背影。
她覺得那些背影中暗含著屬於她的影子。
尤其是在林莉離開之後，周南的這種感覺便越來越強烈。
然後，周南對吳哲的疏離來得莫名其妙卻又合乎情理，遺憾的是，目的地相同的兩人，再怎麽躲避終究難免相見的可能。
更何況吳哲不傻，相反，他很敏銳地覺察到了周南的疏遠，只是他不清楚緣由。
作為旁觀者的袁朗卻是清楚。
周南遠沒有她自己所設想的那般孱弱，她的身體素質沒有任何問題，出問題的是她的心境。
支撐周南趟過滾滾人流，走過繁重的訓練日程的是她對吳哲的念想，但如今吳哲對譚曉琳的態度直接斷了她的執念。
因為，吳哲為譚曉琳生出的情緒是遠別於溫和的親昵，他自己也未察覺的親昵。
聽說，吳哲與譚曉琳是在一個大院長大的。
但後來吳哲父親覆員經商，而他亦隨父親歸鄉，青梅竹馬就此分別。
之後，譚曉琳亦是遭逢劇變，她父母因事故雙雙去世，而她被人收養並就此改了名。
這便是吳哲對譚曉琳有熟悉之感，卻又記不得她名字的緣由。
昔年舊友，他鄉重逢。
無論如何想都是喜事一件。
但周南心思細膩，在這件喜事之外，她已經預見了未來，一個尚未降臨她卻已經篤定的未來。
於是，引領周南前進的光輝驟然黯淡，碎為塵埃，她也就此迷失在永夜的荒原裏。
所幸，已經兩個月二十九天了。
從明天開始是另一場考驗，而在這場考驗裏積分便不重要了，否則，以周南現在的狀態，她十六分的殘留是真頂不過去。
而最後一天的訓練是倒掛冥想。
周南算出袁朗給的問題的答案後，便想著其他的事。
雖然她不曾設想與吳哲能有什麽非同尋常的關系，但當這種現實真切地降臨後，說不難受，委實是假話。
她似虔誠的信徒般，追隨吳哲的多年，走出的每一步都落在吳哲的陰影下。
如今這個陰影仍存，她卻必須走出來了。
而要走出陰影的第一步是遠離。
可這麽多年下來，她已經形成了慣性，會不自覺地圍著吳哲做同心圓。
所以，她不僅得做到心理上的遠離，也得做到地域空間上的遠離。
這很諷刺，她為靠近而來，如今又為遠離而去。
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很簡單，在餘下的訓練她只要學會懈怠就好。
雖則心中有幾分不安，但這是最簡單也最合理的方法了。
周南心有論斷後，微微睜眼望向對面遮陽傘下打游戲的袁朗。
他低頭打著游戲，一面和那個大隊長說話，而周南覺得多半不是說什麽好話。
上梁不正下梁歪。
底下風氣如此，作為大隊長居然不聞不問，並且放任歪風邪氣的滋長，委實是個罪人。
如此，周南又放不下了。
但事實是，無論周南如何選擇，屬於她的未來的引子早就被袁朗埋入了命運的脈絡，而她所經歷的一切皆是推她入森林的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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