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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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天，溫守仁就把當初占了溫言希父親的遺產全部交還溫言希。
不用問，溫言希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所以那天晚上逄賀川回家，溫言希主動提了白天溫守仁還錢的事。
溫言希沒問逄賀川細節，逄賀川也不主動講。
“謝謝你。”
想了很久，溫言希只憋出來這麽一句。
逄賀川笑，把人圈到面前挨著：“溫小呆，這麽多年了，你謝人還這麽幹巴巴謝？我是這麽教你的？”
可能是習慣，可能是別的什麽原因，溫言希沒推開他，她稍歪著腦袋看他：“不好意思，只會這麽謝。”
溫言希很少跟逄賀川說這麽俏皮的話，他帶著幾分讚許，懶懶地說：“溫小呆，有進步。”
溫呆鵝終於敢挺直腰板跟他唱反調。
溫言希：“白天除了大伯的事，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下午爺爺給我打電話，說他病了，問我……們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逄賀川一秒都沒猶豫，直接否了：“不回。”
早在昨天宋和盛就給逄賀川打過電話說想見他一面，不過他沒答應。
“那，明天我回去一趟。”
白天宋和盛給她來電話，她試圖在電話裏問清楚爺爺跟逄賀川之間的隔閡是什麽，可爺爺不願意說。
而且從爺爺當閃爍其詞的狀態來看，逄賀川在法國跟她說的那番話可能都是真的。
宋爺爺曾經或許真的做過對不起逄賀川的事情，所以哪怕逄賀川這麽報覆宋爺爺，宋爺爺也不恨他，反而還想再見他一面。
逄賀川把人盯著：“非要回去？”
溫言希誠實點頭：“恩。”
宋爺爺和逄賀川的恩怨，她沒法插手，但站在她的角度，宋爺爺是養大她的人，她必須回去看看。
結果前一天還說不回去見宋和盛的人，第二天卻和溫言希一起上了飛機回去。
前兩天宋和盛摔了一跤，之後一直臥床休養。
宋和盛躺著，視線落在遠遠站著的逄賀川身上：“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逄賀川看都沒看宋和盛一眼：“老頭，少自作多情。我不是回來看你，我陪我老婆來的。”
突然被點名的溫言希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她抱怨似地盯逄賀川一眼，讓他別說話。
逄賀川滿不在意地聳聳肩，隨手擺弄起一旁的花瓶。
宋和盛看向溫言希：“言希。”
溫言希湊上前：“爺爺，我在。”
宋和盛顫抖著伸出手握住溫言希的手：“孩子，謝謝你。”
溫言希稍站了會兒就出去了：“爺爺，我出去一下。”
被溫言希撇下的逄賀川也想走，但脫不開身。
宋和盛：“賀川，我知道，你還恨我。”
逄賀川聽笑話似的，他笑笑：“你又不瞎，當然知道。”
這麽多年，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
宋和盛望著天花板，那雙蒼老的眼睛藏著藏著太多情緒，覆雜到讓人看不懂。
“我知道，因為你媽的事，你恨我……”
宋和盛話沒說完就被逄賀川打斷：“老頭，你什麽臉提她？”
要不是老頭，他母親逄安饒怎麽會死，怎麽會在他三歲那年當著他的面頭也不回地從陽臺跳下去。
宋和盛閉了閉眼，記憶翻湧，那些讓所有人都痛苦的回憶瞬間湧現心頭。
是啊。
逄賀川說的對，要不是他，逄安饒不會自殺。
“老頭，我媽沒死之前，我真怨過她。”
逄賀川拉了把椅子在宋和盛床邊坐下。
他說的那些事，宋和盛都記得。
那時候，逄賀川還願意叫他一句爸爸。
逄安饒自殺之後，逄賀川再沒叫過他爸爸，後來逄賀川被接到宋家，他肯叫他一聲叔叔都是被汪嘉柔念叨煩了，才不情不願這麽喊他。
“以前你來找我媽，我媽沒給過你一次好臉色，那會兒我也傻，居然覺得你個禽獸可憐，覺得我媽過分，怎麽連一句話都不肯跟你說。”逄賀川自嘲地笑笑，“我他媽就是個白眼狼，居然為你個禽獸打抱不平。”
“那時候我問我媽，為什麽不喜歡你，怎麽說你也是我爸，是她丈夫，她怎麽能那麽狠心，對你沒有笑臉，沒有話說，就當你是個透明人。”
逄賀川的目光忽然落到宋和盛身上：“老頭，換了是我，我會殺了你，拉你給我墊背。”
雖然從一開始宋和盛就知道逄賀川恨他，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逄賀川對他的恨，已經深到這種地步。
宋和盛疲憊地笑：“你放心，我也沒幾天了。”
“老頭，你年紀這麽大了，就算現在死了，也是壽終正寢，你以為你是贖罪呢？你以為你是賠她一條命？”
“她死的時候三十歲都不到，你呢？那會兒宋傳名兒子都有了。”
逄賀川搖搖頭，充滿可惜地說：“我媽還是太輕易放過你了，她當時就該拉著你，拉著我，一起死。”
“你害了她一輩子，我也是你的幫兇。”
他是強女幹犯的兒子。
他出生就是原罪，是逄安饒一輩子的噩夢。
逄安饒大學畢業之後進了宋和盛公司項目組工作，那時候逄安饒的男朋友也在宋和盛公司，只不過他在技術組工作。
逄安饒的男友是她大學的同學，兩人從大二開始談戀愛，進盛名工作時，他們已經正式訂婚。
如果後來沒有出現宋和盛這個意外，逄安饒會跟男友結婚，生一個她喜歡的孩子。
逄安饒第一次見宋和盛是在盛名的年終大會，宋和盛幾乎是一眼就註意到了逄安饒。
所以春節放完假回來，宋和盛特意制造機會讓逄安饒跟他出差，也就是在那次出差，宋和盛灌醉了逄安饒。
事情發生之後，逄安饒選擇報警，但宋和盛用她未婚夫的工作，用她家人的工作威脅她，讓她不得不撤訴。
後來，逄安饒相當於是被她爸賣給了宋和盛。
生下逄賀川之後，逄安饒得了嚴重的產後抑郁癥。
其實早在懷上逄賀川之前，逄安饒就已經病了，只不過後來逄賀川出生，她的癥狀日益嚴重了而已。
逄賀川的印象中，逄安饒對宋和盛沒有過一次笑臉，對他，也很少。
大部分時候都是保姆陪他玩兒，去醫院體檢打針也都是保姆陪著。
宋和盛偶爾過來看他們母子，他每次來都會給逄賀川，逄安饒帶很多禮物，也會陪逄賀川玩，所以那個時候逄賀川才會替宋和盛抱屈。
為什麽宋和盛對逄安饒那麽好，逄安饒卻連正眼看宋和盛一眼都不願意。
直到他三歲那年。
那是夏天午後，大概兩三點的樣子。
逄賀川午睡剛醒，保姆放他在客廳玩玩具，逄安饒在客廳外面的陽臺站著，像是在吹風。
逄安饒不喜歡抱他，所以逄賀川就乖乖在客廳玩玩具，沒過去鬧逄安饒。
忽然間，逄賀川像是感應到什麽，他一擡頭發現逄安饒也在看他。
那個眼神，逄賀川到現在都記得。
他很少在逄安饒臉上看到那麽溫柔的笑，所以他也咯咯笑起來：“媽，媽媽，抱抱。”
逄安饒留給他的最後一面就是那個笑。
逄賀川張開雙手等逄安饒過來抱他，可他等來的卻是轟地一聲巨響。
逄安饒頭也不回地從陽臺跳了下去。
聽到逄賀川的哭著叫媽媽，保姆從廚房跑出來，卻沒看到陽臺上有人，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倒在地上。
不出半小時，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逄賀川沒見到逄安饒最後一面，事實上，他也見不到一個完整的逄安饒了。
在逄安饒的葬禮上逄賀川第一次知道她的過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逄安饒既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宋和盛。
作為母親，逄安饒對他最後的一點母愛就是堅持讓他跟她姓，而沒有讓他冠上他那個強女幹犯父親的姓氏。
逄賀川起身轉到宋和盛書桌那兒，他打開宋和盛書桌第一層抽屜，從裏面拿出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是逄安饒的，另一張照片有點時間了，相紙泛黃的厲害。
兩人長得很像，不知道的人甚至要以為是姐妹的程度。
逄賀川拿著兩張照片走到宋和盛床前停下，他拿著那個陌生女人的照片問宋和盛：“是她吧？”
宋和盛沈默。
逄賀川重新坐下，他仔仔細細端量著照片中的女人：“她還活著？”
宋和盛如實以告：“不清楚。”
“這人是你初戀？”
宋和盛不說話。
逄賀川繼續問：“你倆為什麽分開？”
宋和盛輕飄飄一句：“都過去了。”
她是他大學初戀，畢業之後宋和盛也想過和她結婚，可他遇到了汪嘉柔。
汪嘉柔是帝都本地人，父母都是公職人員，而他的初戀和她一樣都是外地人，家裏要麽務農，要麽就是做些小本買賣。
相比而言，哪個選擇更有利於他，完全不需要費腦子去琢磨。
和初戀分手之後，宋和盛對汪嘉柔展開熱烈追求，後來他們結婚生子，而他在二十幾年後又遇到了和他初戀極為相似的逄安饒。
宋和盛不肯說，逄賀川就自己猜：“讓我猜猜。老頭你嫌人姑娘家裏沒背景，所以踢了她，轉頭和汪嘉柔結婚，結果二十幾年過去，你又遇到了我媽。”
逄賀川舉起他母親的照片看了很久：“我媽倒黴，跟你初戀長得像，所以你用下三濫的手段把她捆住，還把我這個孽種也生下來了。”
逄賀川往後一靠，他把兩張照片隨手向上一揚，照片飄飄揚揚落在地上：“說真的，要我是她，我一定趁你睡著的時候一刀捅死你，孽種我也絕不會要。”
“老頭，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逄賀川起身，雙手抄在兜裏，“以後不會來了。”
他時常恨自己不夠心狠，僅僅只是讓老頭破產，還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又沒辦法。
法治社會，更多的他也做不了。
逄賀川推門出去，一擡眸，對上溫呆鵝惶惑的目光，一如當年他們在宋家初次見面時的模樣。
他說：“溫小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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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問，溫言希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所以那天晚上逄賀川回家，溫言希主動提了白天溫守仁還錢的事。
溫言希沒問逄賀川細節，逄賀川也不主動講。
“謝謝你。”
想了很久，溫言希只憋出來這麽一句。
逄賀川笑，把人圈到面前挨著：“溫小呆，這麽多年了，你謝人還這麽幹巴巴謝？我是這麽教你的？”
可能是習慣，可能是別的什麽原因，溫言希沒推開他，她稍歪著腦袋看他：“不好意思，只會這麽謝。”
溫言希很少跟逄賀川說這麽俏皮的話，他帶著幾分讚許，懶懶地說：“溫小呆，有進步。”
溫呆鵝終於敢挺直腰板跟他唱反調。
溫言希：“白天除了大伯的事，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下午爺爺給我打電話，說他病了，問我……們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逄賀川一秒都沒猶豫，直接否了：“不回。”
早在昨天宋和盛就給逄賀川打過電話說想見他一面，不過他沒答應。
“那，明天我回去一趟。”
白天宋和盛給她來電話，她試圖在電話裏問清楚爺爺跟逄賀川之間的隔閡是什麽，可爺爺不願意說。
而且從爺爺當閃爍其詞的狀態來看，逄賀川在法國跟她說的那番話可能都是真的。
宋爺爺曾經或許真的做過對不起逄賀川的事情，所以哪怕逄賀川這麽報覆宋爺爺，宋爺爺也不恨他，反而還想再見他一面。
逄賀川把人盯著：“非要回去？”
溫言希誠實點頭：“恩。”
宋爺爺和逄賀川的恩怨，她沒法插手，但站在她的角度，宋爺爺是養大她的人，她必須回去看看。
結果前一天還說不回去見宋和盛的人，第二天卻和溫言希一起上了飛機回去。
前兩天宋和盛摔了一跤，之後一直臥床休養。
宋和盛躺著，視線落在遠遠站著的逄賀川身上：“我以為你不會回來。”
逄賀川看都沒看宋和盛一眼：“老頭，少自作多情。我不是回來看你，我陪我老婆來的。”
突然被點名的溫言希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她抱怨似地盯逄賀川一眼，讓他別說話。
逄賀川滿不在意地聳聳肩，隨手擺弄起一旁的花瓶。
宋和盛看向溫言希：“言希。”
溫言希湊上前：“爺爺，我在。”
宋和盛顫抖著伸出手握住溫言希的手：“孩子，謝謝你。”
溫言希稍站了會兒就出去了：“爺爺，我出去一下。”
被溫言希撇下的逄賀川也想走，但脫不開身。
宋和盛：“賀川，我知道，你還恨我。”
逄賀川聽笑話似的，他笑笑：“你又不瞎，當然知道。”
這麽多年，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
宋和盛望著天花板，那雙蒼老的眼睛藏著藏著太多情緒，覆雜到讓人看不懂。
“我知道，因為你媽的事，你恨我……”
宋和盛話沒說完就被逄賀川打斷：“老頭，你什麽臉提她？”
要不是老頭，他母親逄安饒怎麽會死，怎麽會在他三歲那年當著他的面頭也不回地從陽臺跳下去。
宋和盛閉了閉眼，記憶翻湧，那些讓所有人都痛苦的回憶瞬間湧現心頭。
是啊。
逄賀川說的對，要不是他，逄安饒不會自殺。
“老頭，我媽沒死之前，我真怨過她。”
逄賀川拉了把椅子在宋和盛床邊坐下。
他說的那些事，宋和盛都記得。
那時候，逄賀川還願意叫他一句爸爸。
逄安饒自殺之後，逄賀川再沒叫過他爸爸，後來逄賀川被接到宋家，他肯叫他一聲叔叔都是被汪嘉柔念叨煩了，才不情不願這麽喊他。
“以前你來找我媽，我媽沒給過你一次好臉色，那會兒我也傻，居然覺得你個禽獸可憐，覺得我媽過分，怎麽連一句話都不肯跟你說。”逄賀川自嘲地笑笑，“我他媽就是個白眼狼，居然為你個禽獸打抱不平。”
“那時候我問我媽，為什麽不喜歡你，怎麽說你也是我爸，是她丈夫，她怎麽能那麽狠心，對你沒有笑臉，沒有話說，就當你是個透明人。”
逄賀川的目光忽然落到宋和盛身上：“老頭，換了是我，我會殺了你，拉你給我墊背。”
雖然從一開始宋和盛就知道逄賀川恨他，但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逄賀川對他的恨，已經深到這種地步。
宋和盛疲憊地笑：“你放心，我也沒幾天了。”
“老頭，你年紀這麽大了，就算現在死了，也是壽終正寢，你以為你是贖罪呢？你以為你是賠她一條命？”
“她死的時候三十歲都不到，你呢？那會兒宋傳名兒子都有了。”
逄賀川搖搖頭，充滿可惜地說：“我媽還是太輕易放過你了，她當時就該拉著你，拉著我，一起死。”
“你害了她一輩子，我也是你的幫兇。”
他是強女幹犯的兒子。
他出生就是原罪，是逄安饒一輩子的噩夢。
逄安饒大學畢業之後進了宋和盛公司項目組工作，那時候逄安饒的男朋友也在宋和盛公司，只不過他在技術組工作。
逄安饒的男友是她大學的同學，兩人從大二開始談戀愛，進盛名工作時，他們已經正式訂婚。
如果後來沒有出現宋和盛這個意外，逄安饒會跟男友結婚，生一個她喜歡的孩子。
逄安饒第一次見宋和盛是在盛名的年終大會，宋和盛幾乎是一眼就註意到了逄安饒。
所以春節放完假回來，宋和盛特意制造機會讓逄安饒跟他出差，也就是在那次出差，宋和盛灌醉了逄安饒。
事情發生之後，逄安饒選擇報警，但宋和盛用她未婚夫的工作，用她家人的工作威脅她，讓她不得不撤訴。
後來，逄安饒相當於是被她爸賣給了宋和盛。
生下逄賀川之後，逄安饒得了嚴重的產後抑郁癥。
其實早在懷上逄賀川之前，逄安饒就已經病了，只不過後來逄賀川出生，她的癥狀日益嚴重了而已。
逄賀川的印象中，逄安饒對宋和盛沒有過一次笑臉，對他，也很少。
大部分時候都是保姆陪他玩兒，去醫院體檢打針也都是保姆陪著。
宋和盛偶爾過來看他們母子，他每次來都會給逄賀川，逄安饒帶很多禮物，也會陪逄賀川玩，所以那個時候逄賀川才會替宋和盛抱屈。
為什麽宋和盛對逄安饒那麽好，逄安饒卻連正眼看宋和盛一眼都不願意。
直到他三歲那年。
那是夏天午後，大概兩三點的樣子。
逄賀川午睡剛醒，保姆放他在客廳玩玩具，逄安饒在客廳外面的陽臺站著，像是在吹風。
逄安饒不喜歡抱他，所以逄賀川就乖乖在客廳玩玩具，沒過去鬧逄安饒。
忽然間，逄賀川像是感應到什麽，他一擡頭發現逄安饒也在看他。
那個眼神，逄賀川到現在都記得。
他很少在逄安饒臉上看到那麽溫柔的笑，所以他也咯咯笑起來：“媽，媽媽，抱抱。”
逄安饒留給他的最後一面就是那個笑。
逄賀川張開雙手等逄安饒過來抱他，可他等來的卻是轟地一聲巨響。
逄安饒頭也不回地從陽臺跳了下去。
聽到逄賀川的哭著叫媽媽，保姆從廚房跑出來，卻沒看到陽臺上有人，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倒在地上。
不出半小時，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逄賀川沒見到逄安饒最後一面，事實上，他也見不到一個完整的逄安饒了。
在逄安饒的葬禮上逄賀川第一次知道她的過去，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逄安饒既不喜歡他，也不喜歡宋和盛。
作為母親，逄安饒對他最後的一點母愛就是堅持讓他跟她姓，而沒有讓他冠上他那個強女幹犯父親的姓氏。
逄賀川起身轉到宋和盛書桌那兒，他打開宋和盛書桌第一層抽屜，從裏面拿出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是逄安饒的，另一張照片有點時間了，相紙泛黃的厲害。
兩人長得很像，不知道的人甚至要以為是姐妹的程度。
逄賀川拿著兩張照片走到宋和盛床前停下，他拿著那個陌生女人的照片問宋和盛：“是她吧？”
宋和盛沈默。
逄賀川重新坐下，他仔仔細細端量著照片中的女人：“她還活著？”
宋和盛如實以告：“不清楚。”
“這人是你初戀？”
宋和盛不說話。
逄賀川繼續問：“你倆為什麽分開？”
宋和盛輕飄飄一句：“都過去了。”
她是他大學初戀，畢業之後宋和盛也想過和她結婚，可他遇到了汪嘉柔。
汪嘉柔是帝都本地人，父母都是公職人員，而他的初戀和她一樣都是外地人，家裏要麽務農，要麽就是做些小本買賣。
相比而言，哪個選擇更有利於他，完全不需要費腦子去琢磨。
和初戀分手之後，宋和盛對汪嘉柔展開熱烈追求，後來他們結婚生子，而他在二十幾年後又遇到了和他初戀極為相似的逄安饒。
宋和盛不肯說，逄賀川就自己猜：“讓我猜猜。老頭你嫌人姑娘家裏沒背景，所以踢了她，轉頭和汪嘉柔結婚，結果二十幾年過去，你又遇到了我媽。”
逄賀川舉起他母親的照片看了很久：“我媽倒黴，跟你初戀長得像，所以你用下三濫的手段把她捆住，還把我這個孽種也生下來了。”
逄賀川往後一靠，他把兩張照片隨手向上一揚，照片飄飄揚揚落在地上：“說真的，要我是她，我一定趁你睡著的時候一刀捅死你，孽種我也絕不會要。”
“老頭，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逄賀川起身，雙手抄在兜裏，“以後不會來了。”
他時常恨自己不夠心狠，僅僅只是讓老頭破產，還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又沒辦法。
法治社會，更多的他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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