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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慈悲語13更新:2020-09-02 0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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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慈悲語13更新:2020-09-02 09:09:18

用完午食之後,兩人倒也沒著急去見阮氏姐弟,只在書房裏討論案情。

趙瑞見她臉上一絲疲倦都無,便道:“一說起探案來,你就比誰都興奮。”

謝吉祥略有些不好意思,她道:“許久不曾接觸這些,突然一頭闖進這些謀殺和冤情,倒是十分令人感觸。原來父親曾經也是如此忙碌,在細碎的線索中尋找真相。”

趙瑞道:“伯父是個好刑獄。”

謝吉祥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眼睛一熱,卻並未落淚。

她抿了抿嘴唇,最後也只是一聲嘆息。

他們心裏知道父親是好官又如何?上不及天聽,下得罪小人,若非如此,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趙瑞自知說錯了話,下意識摸了摸鼻梁,他輕咳一聲:“咱們先看阮林氏的案子,她是在金頂山被害,如果城中線索不完整,那麽金頂山就成了唯一的線索,案發時已經派了一隊人過去搜查,待見過阮氏姐弟,咱們就一起再去查看。”

謝吉祥深吸口氣,努力把思緒拉回案子上。

“如果阮大和蘇紅棗都不是殺害福嬸的兇手,我也猜不到是誰。福嬸平日裏雖潑辣了些,也容易惹那些閑漢調戲,但街裏街坊的關系一直還不錯,她是個苦命人,一個人養活兒女,大家對她其實多有同情。”

也就是說,對於林福姐,在兩個最明顯的嫌疑人排除後,就再無旁人還有嫌疑。

謝吉祥思忖道:“會不會是昨日發生了意外?我記得父親講過,不是所有的案子都有明確嫌疑人,有的時候人要做些什麽,往往憑借沖動和機會,若福嬸的案子真的是意外呢?”

趙瑞道:“無論是沖動動手還是謀而後動,只要人有歹念,就一定會留下證據。”

謝吉祥道:“我想再跟邢大人看看死者。”

“好,先去見阮氏姐弟,覆檢時間比較長,希望這一次會有更多收獲。”

其實他們今日的辦案速度已經相當快了,差不多甩了護城司十幾條街,一般這種殺人案,護城司沒個十天八月破不了,即便是調動大批人手,最後也可能不了了之。

所以,對於現在的案情進展,趙瑞是頗為

滿意的。

這個臯陶司由他當家,必得做出成績,才不辜負陛下對他的期望。

謝吉祥跟趙瑞出了後書房,一路來到外面的院子裏,她回頭看趙瑞:“以後要留在這了?”

趙瑞淡淡一笑:“暫時先在這裏,我還年輕,在這熬資歷是最好的。”

他哪裏還用熬?

未及弱冠的四品官,滿燕京也沒有幾個,早年趙瑞的名聲有多臭,現在就有多響亮。

謝吉祥猶豫片刻,還是關心了一句:“若是在家裏不習慣,搬來這裏住也挺好。”

搬到衙門裏住,還能顯得他夙興夜寐,愛崗敬業,說不定上面一高興,再給他提拔成大理寺卿,把左少兩個字去掉。

趙瑞挑了挑眉,一臉若有所思:“吉祥所言甚是。”

聽到他又重新叫自己吉祥,謝吉祥那顆心不知怎麽的又撲通亂跳。

她拍了拍胸口,跟趙瑞一起去了前衙。

阮蓮兒和阮桂剛到,正在雅室裏等,他們還不知道阮大已經死了,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憔悴,中午應當也沒怎麽用下飯去。

跟著兩人回家裏守著的夏婉秋從游廊處跟上來,低聲道:“大人,阮家沒有什麽疑點,只是院中有一把椅子破了,應當是昨日剛剛打破的。”

趙瑞頷首,這大概就是阮大回家跟兒女要錢起爭執打破的。

謝吉祥問:“阮家家中是否有擺放藥酒?上午同阮桂說話時,聞到他身上有藥酒味。”

夏婉秋依舊面無表情:“還請大人恕罪,下官未曾註意,不過阮桂身上確實有藥酒味,但他回家去後沒有再取出上藥。”

趙瑞揮揮手,讓她跟著一起來到雅室。

趙瑞跟謝吉祥一進去,阮氏姐弟兩個就立即起身,倉皇地看過來。

“趙大人。”阮桂率先拱手行禮。

趙瑞沒那麽大的譜,現在也並非升堂審案,因此並未讓兩人行大禮,反而還很客氣。

“坐吧,只是例行詢問。”

阮蓮兒這才坐下,倒是阮桂一直站著,雖然一臉蒼白,卻也還是挺直了脊背。

“請問大人,我娘的案子是否有什麽進展?”

趙瑞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他:“阮公子,請問你的腳是什麽時候受傷的?”

阮桂可能很少聽人稱呼他為阮公

子,頗不適應,便道:“大人叫我小阮或者桂哥兒便是,這聲公子不敢當。”

“好,那我就跟吉祥一樣,稱呼你為桂哥兒,吉祥說早晨見過你,你說你的腳是昨日在學院崴的,所以才提前一天回家來看,對嗎?”

阮桂不知他為何問起自己的腳來,卻很謹慎,他斟酌過後才回答:“回稟大人,我的腳是昨日下午上武課時崴的,一開始不是很嚴重,但書院的大夫建議我回家養幾天,正巧佛誕日之後有兩日休假,我猜母親會來金頂山禮佛,因此我便回了家,也好能晚上看家,早晨可以幫姐姐一起做豆腐。”

他知道母親篤信佛法,這種佛誕日一般都會上香,怕姐姐一個人在家操勞,正巧又崴了腳,正好下山回家,也好讓姐姐不那麽辛苦。

說到底,都是好孩子。

趙瑞面容略變了變,突然之間就和氣起來:“桂哥兒腳上不便,坐下說話吧,不用那麽拘謹。”

“多謝大人。”

阮桂這才松了口氣,被阮蓮兒扶著坐下來。

趙瑞跟謝吉祥交換了一個眼神。

阮家這一對姐弟,姐姐因為長期在家裏勞作,又被父親家暴,因此她性格內向,便是年少時有多少聰慧機敏,現在也都化為烏有。

阮蓮兒沒有那麽多心眼,問兩句就全都實話實說,她不敢再欺瞞官府。

但是阮桂不同,他小時候就進了書院,一直在書院讀書,他是普通的農家子,貧窮沈默,沒有任何優點,在人才濟濟的青山書院,日子肯定不好過。

所以,他比起自己的姐姐來,不僅更為聰慧,而且顯得頗為縝密謹慎,輕易不會說錯一句話。

所以,趙瑞對待他的態度也迥然不同。

他仿佛是個春風和煦的前輩,正在慈祥地同晚輩簡談家事,語氣也頗為緩和。

謝吉祥陪在阮蓮兒身邊,一直沒有說話。

等阮桂坐穩,趙瑞才道:“畢竟昨日發生了很多事,因此所有細節才要詢問,還請桂哥兒勿怪。”

阮桂忙說:“不會。”

他頓了頓,這一次倒是說得頗為詳盡:“回稟大人,學生是昨日日落時分往家走的,因腳上不是很方便,我也不敢為了省錢而耽誤腳傷,便行至金頂山下的驛站,從那裏坐馬

車回城。”

阮蓮兒適時開口:“桂哥兒一向節省,往常回城都是走小路,不肯坐馬車,為了這個我娘還同他生過氣。”

家裏不富裕,阮桂知道自己讀書所費頗豐,便不肯再連累母親姐姐。

他道:“科考是很需要體力的,我身體一向不康健,多走些路其實很好。”

趙瑞點點頭,知道這一家母子確實很不容易。

“你是什麽時候到的城中?又何時歸家?”

阮桂略想了想,便道:“回稟大人,我到家時已經有些晚了,那時候已經日落西山,瞧不見光影,進城時大概在酉時正,到家怎麽也要再過兩刻,那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春日裏的燕京,差不多就在戌時左右白日消盡。

如果跟阮蓮兒的證詞加在一起,那麽她一直洗豆子洗到晚上,剛好弟弟回家,便停止勞作。

但這個時候,阮大恰好也回來,於是家裏便一下子雞飛狗跳。

趙瑞問:“之後呢?”

阮桂道:“我到家時姐姐還在忙,我就催她趕緊用晚食,之後她看到我的腳受傷,便取了爺爺早先藏的一瓶藥酒,要給我上藥。”

終於說到了藥酒。

但在場所有的官吏眼神都不變,趙瑞更是一臉耐心,道:“嗯,藥酒確實對崴腳有奇效。”

阮桂道:“吉祥姐知道我們家,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家中只我娘和我姐姐能辛勞賺錢,還要補貼我跟我爹,因此這瓶藥酒就很是珍貴,往常有什麽跌打損傷都是用它,效果確實很好。對了,那個酒瓶底還有我家的姓氏,傳到我這裏已經三代人了。”

這一小瓶酒,一家人用了很多年。

阮桂道:“若是沒這個,我娘的肩膀整日擔豆腐,早就受不住了,我也不敢用太多,只倒出來一小點揉搓,腳上立即就舒服起來。”

趙瑞道:“這瓶酒真的不錯,還在你家嗎?若是在可否取來,我請濟世堂的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照著配比出一瓶一樣的來用。”

他說得很輕巧,但阮桂的臉色卻驟然而變。

他緩緩抿了抿嘴唇,少傾片刻,他才擡起頭來,這一次,他眼中剩下的仿佛只有仇恨。

“不在了。”

阮桂很快又低下頭去,聲音幹澀,伴隨著阮蓮兒的哽咽聲,顯得尤其單薄可憐。

“昨日我爹回家時,恰好看到我在用這藥酒,便一把搶了過去。”

“他說,”阮桂聲音顫抖起來,“家裏的一切都是他的,這瓶藥酒他居然不知,所以也得由他帶走。”

阮桂話音落下,雅室裏一片安靜。

趙瑞打破了沈寂:“他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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