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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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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明楹站在原地, 寢衣外只一件稍微顯得單薄的外衫。

隨著一聲細微的關門聲響在身後響起,須臾而過的月色從庭前轉瞬而過。

領她進來的川柏早就已經悄然無息地退走,此時空曠的東宮寢殿之內, 只剩下明楹與傅懷硯兩個人。

明楹一向對所有的情緒都洞若觀火, 此時分明知曉自己孤身前來東宮應當不是一個好的抉擇, 卻還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這裏。

一直到站在這裏,明楹看著傅懷硯坐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才後知後覺自己這樣的行徑實在是有點兒不妥當。

她纖長的眼睫在眼瞼下覆下一片陰影, 聽到傅懷硯的話時, 擡眼在他昨日受傷的地方一晃而過。

他看上去姿態略微顯得有點兒懶散,比尋常的時候看著要更為多了些許煙火氣。

明楹依言走過去,靠得近了, 她才看清,傅懷硯此時手中拿著的棋子正是之前自己與他對弈的那副棋。

明楹勉力顯出全然冷靜的模樣,對著傅懷硯道:“今日前來, 是因皇兄之前所說的換藥而來。”

傅懷硯擡眼,視線在她身上流轉了一下,唇畔稍擡,嗯了聲。

隨手將之前把玩的棋子放回瓷盅之中, 衣襟稍稍敞開, 任她動作的姿態。

明楹遲疑了片刻, 上前去走到他的面前,稍稍躬身,手指碰上他的衣襟。

之前在春蕪殿中她解開傅懷硯的衣襟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 此時是第二次, 遠不似第一次那般不得其解, 瑩潤的扣袢在她指間只片刻, 就輕而易舉地解開。

明楹俯身靠在傅懷硯的頸側,倏然聽到他此時稍微帶著一點兒笑意的聲音。

“皇妹,”他頓了頓,“解開孤的衣襟……還挺熟練。”

明楹手指頓住,想到這個人的惡劣行徑,忍了忍,最後還是忍不住擡眼朝著他道:“皇兄分明一聲令下,太醫院的醫正全都可供你差使,想著前來東宮的更是不知凡幾,何必讓我前來幫你換藥。”

她們此時對視,明楹的目光像極窗外清棱棱的月色,傅懷硯卻很輕地挑了下眉。

“川柏之前難道沒有與皇妹說?”

他坐在檀木圈椅之上,顯得有點兒懶散,“自然是因為孤覺得太醫院的醫正不及皇妹醫術精湛,況且——”

傅懷硯不退不避地與明楹對視,“孤向來不喜旁人近身。”

他含笑看著明楹,“所以有勞皇妹了。”

她至多也只是會簡單的包紮,哪裏談得上是什麽醫術精湛。

明楹此時不知道該怎麽應答他的話,便只能默不作聲地解開他的衣襟,看了看他昨日的傷處。

他果然並未換藥。

肩頭的傷口果然還是之前自己包紮好的模樣,就連盡頭包紮的結都是別無二致。

從昨日到現在,他的確並未動過這裏分毫,甚至明楹湊近了一點兒,還能聞到上面的紗布散著淡淡的春蕪殿內的熏香。

明楹擡手解開他肩頭的紗布,看到因為昨日上過藥,血雖然已經全然止住了,但邊緣處結著血痂,看上去還是稍微顯得有點兒可怖。

尤其是在他冷白的肌膚上,就更為顯得觸目驚心。

明楹今日前來東宮,全然只是因為之前的一時沖動,並未帶傷藥與紗布。

所以此時看了看傷口,躊躇片刻,還是小聲道:“皇兄喚我來東宮換藥,我一時疏忽,沒有帶傷藥與紗布前來。”

傅懷硯此時半敞著衣襟,聽到她的話,起身在東宮的屜中翻找了一下,隨後就將傷藥與紗布遞給了明楹。

他對自己的傷勢好像並不是如何在意,姿態也有點兒隨意,只是目光還是落在明楹的身上,並未遠離。

昨日的傷口已經結痂,因為他昨日起就並未再處理,所以有些已經與皮肉糾纏在一起。

他受的畢竟是箭傷,雖然已經拔掉箭矢,但若是要好得更快些的話,不僅僅需要換藥,還要將身上的傷口好好清理一下,再用上傷藥和包紮。

明楹之前以為他離開春蕪殿中應當還會請醫正再好好清理一下,沒有想到他一直就保持著昨日她包紮的模樣,一直到了現在。

她的指腹在傅懷硯的肩側輕輕按壓了一下,凝神仔細觀察了一下他傷勢的恢覆狀況,想了想道:“皇兄身上的傷勢……若是想早些痊愈的話,還是應當現在清理一下,僅僅只是塗抹上藥與包紮的話,恐怕還需要些時日。”

其實清理不算是什麽難事,雖然明楹不是醫正,但是她素來喜歡看些閑書,這些也有涉及,所以倒也不算是什麽。

只是他肩上的傷口已經結痂,這個時候清理的話,無異於當初承受箭傷時的痛楚。

她輕聲與傅懷硯道:“只是皇兄現今已經過了一日,若是清理的話,大抵會疼痛難忍,可以讓川柏備些麻藥。”

傅懷硯聽到她的話,很輕地皺了下眉頭。

明楹很快地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看了看傅懷硯,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試探著問道:“皇兄……畏苦?”

傅懷硯是什麽人,旁人眼中幾近完美到沒有軟肋的太子殿下,猶如檐上落雪,松間霧霭一般不可高攀的人。

而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會畏苦。

明楹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他此時輕微皺起的眉頭都不似尋常那般高高在上,反而帶著一點兒可供接近的實質感。

或許是她眉間帶著一點兒笑意,映照著此時窗外搖搖欲墜的月色。

傅懷硯撐著下頷,語氣隨意道:“皇妹想笑的話,可以直接一點兒。”

他這樣坦蕩,明楹倒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開口解釋道:“畏苦其實也是人間常事,畢竟苦味實在算不得是什麽好的滋味。世人時常將吃苦耐勞作為美德,但卻是利於他人而於自己獲利甚少的事情,所以旁人稱讚頗多,只因不是出於己身。我卻覺得將這樣的事情當做美德未必是好事,畢竟世人皆有趨利而往的本能,所以應當沒有人更想做那個遍食苦味的人。”

苦難原本就不該是被謳歌的事,就像是畏苦,其實也是尋常事。

傅懷硯只是用手撐在一旁,垂著眼看她。

明楹話意在這個時候止住,想到自己方才說出的話,稍稍擡眼。

“世人皆有偏好,的確並沒有人想做那個遍食苦味的人。”傅懷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但總會有人是心甘情願。”

披荊斬棘,披堅執銳,也還是心甘情願。

哪怕,知曉她對於自己並無意。

明楹因他沈沈落下來的視線而覺得脊背後好似傳來一層細密的感觸。

她倉皇避開視線,想到之前的話,只轉而道:“皇兄身上的傷的確需要清理一下,現在可以讓川柏備好麻藥,等傷口清理過後,才能換藥。”

傅懷硯手指曲起,在一旁的小幾上隨意叩擊了兩下。

“孤不喜歡藥的味道。”他頓了頓,“況且,也不用這麽麻煩。”

他說完這句話,就倏而擡手扣住明楹的下頷。

隨後,吻了上去。

傅懷硯的動作只在轉瞬之際,幾乎沒有給明楹任何反應的時間,她就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席卷全身,就這麽落在了她的感知裏。

明楹之前手上還在拿著傷藥,此時手腕半懸在空中。

傅懷硯坐在圈椅之上,明楹半俯著身,承受著他的吻。

她的腦中在這個時候嗡鳴一片,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方才話的意思——

不喜歡藥的味道。

不用這麽麻煩。

所以,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止痛。

他擡手碰上明楹的後腰,順著向上要脊背,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頷,不讓她逃離片刻。

明楹此時垂著眼,能看到他闔眼吻她,眼睫在他的眼下落下一片陰翳。

可是哪有這樣止痛的方法,明楹此時進退不得,齒端被他在這個時候撬開。

她因為顧忌著傅懷硯身上的傷勢,所以反而受制於人,只覺得腦海之中處處都是風聲呼嘯而過,腦海之中狼藉一片,擾得她全然沒有辦法去思索。

他手指在她的脊背上輕輕碰了碰,隨後稍微使了一點兒力氣,明楹腳下不穩,一下子跌坐在他的身上。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明楹也還是記得他肩側有傷口,避開了他肩側的傷勢,堪堪坐在了他的懷中。

因為靠近,他並未扣住她的下頷,只是轉而手指沒入她的發間,抵住她的頸後,不讓她撤離分毫。

寢衣輕微的摩挲聲響也在這個時候被無限的放大。

明楹擡手在他頸側稍微撐了撐,卻被傅懷硯將她的手握在手中,止住她作亂的動作。

她今日來,原本也只是想換藥而已,從來沒想到,居然會是現在這樣一番境況。

可是此時交纏的呼吸,甚至她此時清晰而灼熱的感知,都無一不在昭告她此時與傅懷硯之間的荒唐。

他們之間做盡了一切親密的事情。

這樣的認知讓明楹忍不住心下稍微頓了一下。

她對旁人的情緒一向都是洞若觀火,可是此時,對於她與傅懷硯之間,卻還是有點兒覺得不甚明晰。

天在將明未明時最為為人驚嘆,大概於人而言也是同理,本該絕對戒斷卻又不合時宜地關系,最為惹人沈湎其中。

如她所想,大概一場交易之後,他們之間大概就再無什麽牽扯。

明楹闔上雙眼,擡手扣上他的脖頸,試探著碰了碰。

傅懷硯抵住她的頸後,許久以後,才輕輕撤離,目光深沈地看了看明楹片刻,才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下。

“已經止痛了。”他聲音帶著欲念的啞意,“有勞皇妹。”

這樣止痛的方式,大概也是聞所未聞。

明楹此時還坐在他的懷中,能感受到灼熱的溫度。

其實也不算是過火,可是他此刻,卻實在是談不上是可以清理傷口的程度。

她倏然從他懷中起身,目光沒有落在傅懷硯身上,只將之前就一直拿在自己手中的傷藥放在小桌之上,輕咳了一聲,“……醫正沒有同皇兄說過,既然有傷在身,應當飲食清淡,避免縱欲嗎?”

她目光在東宮殿內環視了一下,反正是沒有落在傅懷硯的身上,又很輕地接了句:“皇兄現在這樣,實在是不便清理。”

即便是真的如他所言的止痛。

傅懷硯此時前襟都松開,因為方才的動作,身上的衣物起了些許褶皺,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

他沒有管身上的傷勢,倏然站起身來。

即便是明楹沒有看他,也能察覺到他落下來的陰影,覆蓋在自己的身上。

“孤避免了。”他輕聲笑了下,“只是皇妹,凡事皆有取舍。既然要止痛,就難免……縱欲。”

“孤去一趟凈室,煩請皇妹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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