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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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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正版。

第六十八章。

邵恩一直比徐扣弦覺少, 總是在她之前醒來, 為她準備好一切。

貼身的衣服會被邵恩放在被窩裏捂熱, 等徐扣弦起來方便穿套,早餐也總是會換花樣。

但今天是徐扣弦先醒的, 又或者說這個回籠覺, 她根本就沒睡著過。

一想到邵恩曾經被那樣對待過, 現在還在被舊事困擾, 徐扣弦就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徐扣弦自己的童年也談不上多幸福, 她同所有富家子弟差不了太多,父母不會有時間跟空閑去親自照顧他們。

唯一不同的是徐扣弦算富三代, 童年時候她被奶奶跟保姆照顧,課餘時間被各種“興趣班”填滿。

就好像邵恩原本的家世一樣,因為自家背景不錯, 所以要求孩子可以成為拿出去炫耀的資本。

如果拿不出手,那父母會暴怒, 會責怪,如果都沒有效果的話,就會放棄, 甚至不再提及。

比起尋常百姓家,精英家庭的孩子被給予了更多, 同時也被要求更多。

徐扣弦睜著眼,縮在邵恩溫暖的懷抱裏,邵恩的懷抱具有某種神奇的魔力,總是讓徐扣弦貪戀, 她嗅著他身上的氣息,擡眸望見他的長睫毛,覆在眼瞼下。

這種感覺大概叫做心安。

徐扣弦閉上了眼,可沒睡著,她腦海裏無端的回憶起了小時候學鋼琴的事情。

她有兩個鋼琴老師,一個是職業鋼琴老師溫柔,臉上永遠帶著笑意,總是喜歡循循善誘;另一個的鋼琴老師是個優雅且嚴厲的女人,面若冰霜,年少時候就就讀於中國音樂學院附中,後來在德國讀的鋼琴專業,拿過不少國際獎項,名跟利她都有了,本不收徒教學。

是徐扣弦爺爺找人賣了個大面子,才偶爾過來輔導一下的。

每次自己彈錯,或者在檢查的時候沒有彈好老師布置的練習曲。

這位老師就會讓她伸出手心,拿戒尺輕輕的抽打,錯一個音就打一下。

那時候徐扣弦年紀還很小,將將能夠坐在鋼琴椅子上夠到鋼琴的高度,每次被打都會眼裏噙淚,哭嗒嗒的。

奶奶見過幾次,但從來都沒有出面勸阻過。

後來徐扣弦能夠流利的彈李斯特的《夜之和諧》,並以詞曲得獎,下臺時候她捧著獎杯獻給這位老師,感激講,“謝謝您。”

老師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微笑,摸了摸徐扣弦的頭,第一次告訴徐扣弦當時為什麽總是打她。

“人生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小時候完全不喜歡學習鋼琴,可我母親是位鋼琴家,我是被迫的。

“我母親跟我說,人生來不幸,你根本沒得選。”

現在徐扣弦的事事細心做到最優,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來自於這位鋼琴老師的教導,當然她也在懂事後理解了奶奶為什麽從未阻止過自己挨打。

奶奶不舍得,同時也是用人不疑。

在家境極好的情況下,過度偏愛只可能造就鄧浩峰那種親爹死了自己還在拉斯維加斯賭錢的不孝子。

“人生生來不幸,你根本沒得選。”

這個理論太硬核了,徐扣弦在生活的每一分鐘,都在印證老師母親的這個說法。

除了出生時候都是從母親溫暖的子宮裏被摘離,剩下的走向或明或暗,看似努力就能有結果,實則根本沒得選。

就好像拉斯維加斯去親吻邵恩那天,徐扣弦也不是自己選的,她只是輸了,在賭氣罷了。

你我皆凡人,對這個世界上的太多事都無能為力。

徐扣弦把頭往邵恩硬邦邦的胸口埋的更深。

此刻徐扣弦從幼時回憶裏掙脫出來,想的是,不管人世間有多少事做不到跟能算了。

我懷裏擁著的這個人,哪怕要我付出所有人脈、時間、精力,或者需要去跟爺爺低頭。

我都不可能讓他受過的委屈,全部一筆勾銷。

有些事情刺印在骨血裏,如果不解決掉,徹底換一次血,是怎麽都算不了的。

“什麽時候醒的?”忽然徐扣弦頭頂傳來低沈男聲,腰間環繞的手臂明顯緊了緊。

徐扣弦抽了下鼻子,“剛剛。”

“小騙子。”邵恩笑笑,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下,寵溺道。

“就騙你了,怎麽了?犯法了?有本事起訴我啊。”徐扣弦仰頭,理不直,氣卻狀。

邵恩唇角上揚的弧度更深,手向下,用力揉了揉她的臀.瓣,換來徐扣弦一個帶著怒氣的眼神,跟一聲嚶嚀。

“不是早就允許你在我心裏犯法了?”邵恩含笑問。

“那請問,我最高能觸犯什麽法律?”徐扣弦也不安分,為了報覆,小手去捉邵恩的命門。

兩個人你來我往,呼吸都亂了,大早上就惹了一波火。

糟心事雖多,但現在都得去他媽的,還是憑直覺面對本能吧。

……

結束之後邵恩才回答徐扣弦剛剛的問題,他還未完全平覆呼吸,聲音低啞,透著說不出的性感,貼在徐扣弦耳畔,一字一句的說,“你勾引我,讓我愛上你,你被我判了無期徒刑,此生都要被我監|禁,留在我身邊了。”

徐扣弦也沒好到哪裏去,臉頰的紅潮未退卻,就因為邵恩這句低語又泛了更深。

“所以剛剛沒睡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麽?”邵恩正了下顏色問。

徐扣弦從被子裏把手伸出來,去捏邵恩的鼻子,毫不嚴肅的說著很嚴肅的話。

她講,“我剛剛在想,如果我們有一天落到了非常非常慘烈的境地,我一定會拖著你,去走下去,哪怕前面是絕境極地。”

“嗯?”邵恩把她的手拍掉,拉到自己唇邊,輕輕的親了下,鉆戒明明還沒送多久了,但徐扣弦有每天都戴,現在無名指已經有了小小的一圈痕跡。

這圈戒痕看的邵恩呼吸一頓,“這麽愛我的嗎?”

“嗯,這這麽愛你的。”徐扣弦柔聲應答。

我此生榮華富貴,皆可為你拋。

永遠高揚的頭顱,可以為你低。

原因無他,因為是你。

亦不會允許有人傷你半分,更不會放過傷害過你的人。

邵恩盯著徐扣弦的眼睛看了半響,才開口講話,“我也同你一樣。”

一樣的含義其實非常模糊,可邵恩這個一樣,是真的一樣。

從前他自己一個人,怎麽樣都無所謂,可現在有了徐扣弦,從前那些破爛事,就得全部了結了。

“再躺一會兒,就起來洗澡吧,等下帶你去見我……”邵恩停頓了下,才講話,“親生父母。”

“好。”徐扣弦親了親他的側臉,答。

****

“您好,請問是歲深嗎?”邵恩第一次撥打多年前就存在通訊錄裏的電話,久到他也不確認對方換號沒有,在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之後,邵恩自報家門。

這是歲深第一次主動接到邵恩的電話,接起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因為高血壓等毛病出現了幻聽。

他連忙去大聲招呼自己正在摘菜的妻子。

於是邵恩跟徐扣弦都聽見了電話那頭,中氣十足的喊聲“老婆子老婆子,兒子來電話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是不可思議的女聲回應,“你說什麽?是兒子嗎?真的是兒子嗎?是邵恩打的電話嗎?”

“什麽?兒子說回來吃飯?快快快你問問他喜歡吃什麽,我去買菜,喊歲今也回家……”

邵恩開了免提,徐扣弦就靠在他肩頭,聽的一清二楚。

本身對於找到了邵恩又放棄認回來的父母,徐扣弦是懷著恨意的。

可現在聽完歲深夫妻的反應,這厭惡裏又夾雜了幾分奇異的心酸。

他們也應該是愛邵恩的吧?

否則怎麽會苦苦尋找那麽多年,到邵恩十幾歲才停止。

大概也是不愛邵恩的吧?

否則怎麽會忍心不當場認回,讓他繼續置身於那種囹圄之中無人可依。

徐扣弦動了動嘴唇,始終沒能發出任何聲響。

父母跟子女的感情未必是與生俱來的,這種感情裏雜糅了太多覆雜的存在,未曾一起生活過,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前提下。

徐扣弦也無法肯定自己會去接受一個多半沒被教育好的“孩子”。

人性有太多面,溫柔或者冷漠都不過在閃念之差。

“也該去見見他們了。”邵恩抿唇,英俊的臉上讀不出悲喜。

徐扣弦伏貼在他身側,感受著他的體溫。

卻無法感同身受他的心情,你不是對方,即便再相愛,再清楚事情經過,都沒有設身處地的領受過痛苦,替他做不了決定,也難以說出什麽建議。

她就抱著他,安安靜靜,也不講話。

聽邵恩聯系過親生父母,又聽他打金月的電話。

邵恩找金月電話號碼的手段非常驚奇,從黑名單裏找被阻擋次數最多的那個。

打過去都不用自我介紹跟問話,就知道是金月。

這一打,比較就出來了。

親生父母那邊接了電話是喜極而泣的準備佳肴,而拐賣販金月這邊是厲聲質問,“你把我女兒弄哪裏去了?”

邵恩冷笑了下,反問道,“請問你女兒跟我什麽關系?死了報案警察都不會找我的人,你問我人去哪了?”

“誰知道是不是也被某個喪盡天良的人拐了呢。”

金月沈默了一瞬,就又開始尖聲罵,“你這個死沒良心的……”

邵恩直接掛了電話,金月被火車車廂裏其他人,以一種奇怪的視線註視著,金月全然不以為意,翹著二郎腿繼續罵人。

****

特地從飛過來跟徐扣弦歡度周末的宋知非只見證了昨晚吃到一半的瓜,跟今天早上在邵恩家被管了頓簡單的西式早餐。

就被徐扣弦載到半路,直接扔在了地鐵站,宋知非拖著小巧行李箱,一臉悲憤的被打發去找其他朋友白天作樂。

黑色跑車駛入陌生的胡同,跟著導航轉了一圈才到地方。

最後停在一座四合院門口。

徐扣弦隔著車窗沈默了,“……”

門口迎出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局促不安的站在車前,徐扣弦坐在副駕,先下的車。

邵恩後下的,跑車把四合院門口堵了個死。

接著歲今從院子裏出來,手裏還拎著串蘸著水珠的提子,熱切的沖徐扣弦和邵恩招手,“來了啊?”

又跟白發蒼蒼的老奶奶介紹,“這是弟弟,這是弟媳婦。”

老奶奶連著應了好幾聲,“唉唉,孩子來了,快,快進屋。”

歲深正在幫媳婦剁排骨,他出來的著急,手裏還拎著砍刀,白路就在後面喊他,“你快把刀放下,別嚇著孩子了。”

姚敬今天值班來不了,爺爺中風在屋裏躺著。

四合院中空,搖椅旁邊是含苞待放的梅花,石椅就立在一側,窗沿下擺著正在風幹的臘腸跟臘肉。

人間煙火,其樂融融。

邵恩跟徐扣弦置身在這片光景裏,並不顯得突兀。

白路回廚房洗了手,又在圍裙上仔細的擦幹凈,喚女兒歲今過來接手廚竈,自己望著徐扣弦跟邵恩,眼神柔和卻又帶著內疚,手指摳著圍裙下擺,明顯在緊張。

兩相對望了半天,終究是邵恩先開了口,邵恩拍了拍徐扣弦的肩膀,同白路介紹,“這是我未婚妻,徐扣弦,雙人徐,扣人心弦的扣弦。”

這是徐扣弦第一次聽見自己名字的另解,她一直都以為是為了跟哥哥的且鳴應和罷了。

白路臉上的笑意更深,“今今跟我說過了,來來來,小徐你跟阿姨過來……”

白路人到六十多歲,身型微胖,但眉目之間依舊能夠看出年輕時候的美貌,是個看起來非常非常祥和的人。

只是……對邵恩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徐扣弦楞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過去,還是邵恩發了聲,“去吧,徐二。”

徐扣弦被白路引著進了內屋,白路從古樸的紅木抽屜裏取了個雕花木盒,打開裏面是只被絲綢包裹著的白玉鐲子。

鐲子通體晶瑩剔透,就著斜撒進來的冬日陽光泛著翠色。

饒是徐扣弦這種門外漢,也看得出這是塊頂好的玉石。

白路似是想去拉徐扣弦的手腕,但手伸到途中,又收了回來,思量了半響,白路才又一次講話,她說的慢,話裏載滿了十幾年歲月浮沈。

白路講,“我很高興能夠見到你跟邵恩,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在見到他了。”

“我知道我犯下的錯無可彌補,但我希望你能收下這個鐲子,這是歲家祖傳的給媳婦兒的鐲子。”

“這些年我跟歲深都很痛苦,當初的選擇是我做的,你要恨恨我就夠了,是我拉著歲深不讓他認邵恩回來的。”

****

白日起了風,扯動梅花枝幹輕擺。

邵恩斜靠在四合院的木柱上抽煙,指尖是繚繞上升的煙霧。

他平靜的去看院子裏的一切,視線所及之處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男童,蹣跚學步,去夠花盆裏的草木,被奶奶跟在身後追著阻止;再大一點,坐在躺椅上聽母親一邊扇扇子,一邊講童話故事;身高又抽長,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放學回家說餓了;盛夏時候會跟姐姐歲今一起坐在院子裏的石臺上寫作業;冬日裏就在梅花旁邊堆雪人,胡蘿蔔做鼻子,紅豆做眼睛……

一家六口,其樂融融。

煙燒了長長的一截,煙灰一直沒撣,就還盤踞在煙頭上,終於重量超過煙桿的支撐程度了,落地摔的粉碎。

一地塵埃,都不過是幻象罷了。

最殘忍莫過於可以擁有的一切,被全然剝奪。

邵恩滅了煙,拿出手機打陳逆電話的時候,剛歲今把父親歲深剁好的排骨冷水下鍋。

陳逆接起時候水已經沸騰了,冒著滾滾氣泡,汆去了血水,歲今撈出排骨,加了蓮藕跟玉米一起放進燉盅裏,歲深在切香菜,香菜被剁的細碎,木板上浸染了綠色汁液,香氣撲鼻。

奶奶拿了吸管去餵癱瘓在床的爺爺喝水,徐扣弦在內屋裏跟白路沈默以對。

“餵,陳隊,我是邵恩。明天有事嗎?我是來報案的,三十年前,一九八八年七月,我被拐了,拐賣我的人,明天會來找我,人證物證我都全,你明天過來出警就行。”

說完邵恩擡眸,屋檐擋住了太陽刺眼的那部分,只餘下被柔和了的餘光。

徐扣弦主動的拿起了盒子裏的那只鐲子,在白路期冀的眼神裏,又放了回去,把雕花木盒扣上,推給了白路。

“阿姨,這鐲子我受不了,我如果受了,就代表我接納您,原諒您了。邵恩愛我,他會因為我而更改自己的看法,這點自信我總還是有的。”徐扣弦盯著白路的眼睛,慢慢講道。

“如果一個人僅僅因為痛苦跟悔過,就能夠得到原諒的話,那上帝予以世人的寬容,也未免太多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現實過於忙碌,加上雙相障礙覆發,靠氯硝西泮入睡過一陣子,但始終無法戒斷。

這是我自己想寫的東西,所以不會坑,只是隔日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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