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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號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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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號冤種

第50章

那突然而至的危機感, 就像突然落到衣領裏的冰雪一般,讓聞雀一個激靈,當時拔腿就想跑。

可是動不了, 一點也動不了。

在化神期大佬的威壓之下, 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泥糊住了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甚至連一聲救命都喊不出來。

【救命啊啊啊!師父這是怎麽了!好可怕啊!】

【老天爺啊!睜開眼吧!我怎麽就這麽苦逼啊!】

【師父不會是真要弄要是我吧!嗝兒……】

就在聞雀嚇得都打嗝的瞬間, 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仿佛九天之外的梵音,帶著聞雀無法形容的力量,在耳畔響徹。

“明鏡照水, 鑒心,鑒影。”

聲音並不大, 也沒有多響亮, 卻帶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

更是熟悉到讓聞雀想哭。

隨著聲音落下的,是一道明晃晃的影子, 仿若明鏡化形, 從四面八方將神色不定的原落楓被包圍起來,同時,一道銀色匹練般的水流繞過聞雀的腰間, 拉扯著她迅速後退。

緊接著,一抹柔和的靈力像是打破了泥濘的禁錮,讓聞雀再次獲得了呼吸的自由。

聞雀呼哧帶喘地扭頭, 看著沈禹那張臉,就覺得此時此刻的他更是帥得人神共憤。

“沈禹前輩QAQ”

沈禹“嗯”了一聲, 將驚魂未定的聞雀護在身後, 擡眼看著被“明鏡照水”困住的原落楓。

也只是一瞬,那光鑒如鏡的光華點點碎裂, 露出眉眼帶著黑氣眼底一片的原落楓。

這是……入魔了?

“流光,鏡影!”

碎裂的光華再次炸裂開來,化作細碎鋒利的劍芒,直刺原落楓。

這樣的大佬戰鬥,不是聞雀這樣的小菜鳥能承受的,只是一點點化神期的威壓,其實就能將聞雀直接碾碎。

即便有沈禹站在她身前,將她嚴絲合縫地護起來,她也感覺到呼吸困難。

腦仁子一跳一跳的疼。

這種疼痛,讓聞雀感受到了電閃雷鳴的痛苦,那感覺,就像是當初被劫雷劈到的時候一樣,整個人不僅是天靈蓋都打開了,更像是天靈蓋都燒焦了。

並不陌生的感覺,卻在這時候突兀的出現,讓聞雀不是很理解,也因為疼痛,連思考的力量都在逐漸喪失。

【師父……】

正紅著眼睛與沈禹對抗的原落楓猛的一頓,那嚴密的防禦突然就出現一道裂縫,無孔不入的水霧化作細針,順著這裂縫就刺入原落楓的識海。

嘶——

原落楓倒吸一口冷氣,神情頓時搖搖欲墜,捂著額頭哼笑一聲:“沈禹,你還真是狠啊……”

沈禹一臉沈靜的“嗯”了一聲,仿佛這就是什麽無關緊要的事,“你入魔了。”

原落楓扯開嘴角,露出一抹笑,“是啊,我入魔了。”

原來他早就入魔了。

剛剛就因為聞雀幾句話,就直接引發心魔,要不是沈禹突然出現,就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麽樣了。

不過這沈禹出手也真是狠,一點客氣都沒有,要不是他突然醒來——因為聞雀那一聲從心底的呼喚,他居然醒了過來。

比沈禹的鑒心還有效。

至於沈禹,化神期修士的實力啊,到了化神期,言出法隨,是能引動天地之力的,一道法訣甚至不用掐訣就能有著翻天覆地之力,剛剛沈禹不僅掐訣還用上了言靈之力,那恐怖程度直接突破天際。

“你是真想打死我啊……”原落楓感嘆著。

沈禹的表情也很坦然,仿佛就寫著:“都入魔了還留著幹什麽,不如打死。”

更何況,原落楓還想對聞雀動手。

想到自己剛趕過來時看到的那一幕,沈禹只覺得自己對原落楓還是太客氣了一點。

不過是慢了一步晏起他們來天陽宗拜訪,就得知原落楓出關,還帶走了聞雀。

沈禹當時就覺得不太妥當,立刻就跟了出來。

要是晚來一步——沈禹不敢去想象那一幕。

想到這裏,沈禹也不再去管原落楓是什麽想法,確認他暫時穩妥之後,扭頭看聞雀,就看到小姑娘捂著腦袋滿頭大汗面色蒼白的樣子。

神色頓時一緊,那溫和的表情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聞雀也晃眼看到沈禹的表情變化,頓時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沈禹前輩不用擔心,我沒事。”

她也看明白原落楓那邊是出了什麽事。

【嘶,只知道師父後面會因為魔物作祟,在得知失去師娘,這麽多年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之後會入魔,誰知道原來師父這麽早就已經有征兆了嗎?】

【咦惹,這已經不是征兆,這是魔根深種的表現啊!】

【完蛋了,師父不僅瘋,還入魔了,這劇情要怎麽走啊!】

【看師父那表情,好像又想捏死我了怎麽辦!】

【我是不是得離師父遠一點,又瘋又入魔就算了,我腦子裏那些還沒消化完的劫雷之力很明顯對師父有反應啊!】

【剛剛那頭疼的感覺,明明已經乖巧聽話只等我煉化的劫雷之力居然又造反了!】

雖然聞雀說沒事,但沈禹不放心,又檢查了一番,就察覺到聞雀識海裏殘餘的那點劫雷之力正在扭曲掙紮,奔湧肆虐。

“凝神靜息,摒除雜念,運轉功法。”

“是……”

聞雀凝神運轉功法去馴服那些失控的劫雷之力。

沈禹從旁護法,更是小心翼翼化出純水的靈力,去幫忙安撫那些狂亂的劫雷之力。

看著沈禹指尖閃爍的紫色電光,終於恢覆神志的原落楓默然。

眼見聞雀已經入定,沈禹這才開口。

“你剛剛想對她動手。”

原落楓沒說話。

“你想殺了她。”

那真切的殺意,即便還隔得很遠,沈禹也感覺到了。

“你是她師父。”

原落楓當然知道,當年那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丫頭,還是他親手抱上無涯峰的。

“可你從未照顧過她一天。”沈禹的話,比他剛剛的劍氣還要冰冷刺骨,鋒銳紮人,那輕飄飄的語氣,沒有任何力度,卻字字戳心,“卻還想傷害她。”

原落楓張嘴想解釋什麽,卻很清楚沈禹說的都是事實。

“你不配做她的師父。”

看沈禹的架勢似乎要帶走聞雀,原落楓急了。他攔住沈禹,很想說,如今只有聞雀知道卿蓿的下落,只有帶著聞雀,才能找到卿蓿。

他如何能忍受好不容易知道了卿蓿的下落,卻要在無知無覺的角落,等著她令嫁他人?

可他說不出口。

因為沈禹聽不到聞雀的心聲,沒有與他們一樣的“共同話題”,他沒辦法跟沈禹分享他從聞雀心聲中知道的“真相”。

原落楓再次心神不穩,眼底的黑霧再次彌漫。

沈禹眸光一凝,立時一道敕令拍在原落楓額頭。

這一次原落楓猝不及防,被拍了個正著,剛剛漫起的黑霧瞬間被打散。

聞雀一睜眼,就看到這樣一幕。

【想笑,又不敢笑。】

【雖然這個師父真不怎麽樣,沈禹前輩說的也都是實話,可要不是師父將我從那個小山村帶出來,我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呢,能不能順利長大都是個問題。】

【雖然師父忙著閉關忙著傷春悲秋忙著研究秘法禁術確實沒照顧過我,不過能讓我頂著他的名頭在無涯峰無憂無慮的生活,已經是最大的照顧了。】

【人嘛,要懂得感恩呢!】

原落楓捂著臉,沈禹那一道敕令拍得他神魂動蕩,聞雀的話更是讓他無地自容。

【不過關於師父居然想要弄死我這一點,我是不能接受的。】

【誰都不能接受。】

【我又不傻。】

【報恩的方式有那麽多,何必拿自己的命去填?】

【雖然我是個菜雞,也沒什麽貢獻的樣子,可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原落楓:“……”

“抱歉……”身為師父,要跟自己徒弟道歉,原落楓的表情還有些僵硬,“我沒想過要傷害你……”

聞雀小臉還很是蒼白,眼底仿佛還有雷光在輕輕閃爍,笑起來的樣子卻依然那麽誠摯又坦然:“沒事沒事,師父,你又沒真的傷害到我!嘿嘿嘿!”

【是哦,要不是沈禹前輩恰好趕到,我恐怕已經被捏死了。】

【師父確實沒想過要傷害我,但他都不想的,直接就上手做了。】

【那句話怎t麽說的來說,人死如燈滅,師娘那邊已經有了全新的人生,上輩子的事就該隨風散去了,師父還不依不撓的。】

【雖然師娘這個全新的人生有些悲慘,可她也從未埋怨過命運,仿佛一株永遠被壓不垮的野草般,生機勃勃。】

【說實話,咱這冤種師父還真配不上我師娘。】

原落楓:“……”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心魔不穩頻頻爆發也是有原因的。

【以師父如今的精神狀態,真不能,也不該成為師娘的負擔。】

【而且以師父如今這模樣,還是關起來比較好,放出來太嚇人了。】

沈禹也再次開口,“我已經傳訊晏起。”

沈禹也覺得,原落楓這狀態,還是再送回去閉關比較好。

原落楓也很清楚自己現在很不對勁。

雖然這不對勁從一早就不存在,但是在他清楚認知到自己早已經有了心魔,並且在入魔的危險邊緣蹦跶,甚至還有魔物寄生在心臟上之後,這不對勁就更加明顯了。

【啊啊啊小師叔要來了!嗚嗚嗚小師叔來了就好了。】

【師父這狀態很不好,也不知道小師叔能不能解決誒!師父總不能連小師叔都打吧?】

【不過沈禹前輩還在這裏,兩個打一個應該能打贏的吧?】

【等把師父送回去,我就去找師娘的轉世,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很難放手不管呀!】

【而且我覺得我暫時離師父遠一點比較好!】

原落楓也這麽覺得。

最初直接帶走聞雀,是想著利用她的心聲,找到卿蓿的下落。他也沒料到,聞雀的心聲威力居然這麽大,三言兩語之下,他的心魔就按捺不住。

按照這個節奏下去,他恐怕還沒找到卿蓿,心魔就能徹底爆發。

除非讓聞雀住腦。

要不然就只有隔開他和聞雀的距離。

晏起很快就趕過來,看到原落楓這模樣,也很是驚訝。

他分明記得其他弟子和聞雀相處後,在聞雀的影響下,都破除了心魔,提升了心境,修為更是直線上升。怎麽到了他師兄這裏,心魔爆發成這樣?

晏起有些恍然,所以師兄這心魔,到底有多嚴重。

看沈禹的表情,就知道應該十分嚴重了。

“師兄。”

晏起是真不知道原落楓的狀態已經差到這樣,明明在洞府門口見到的時候還很正常,這會兒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都虛脫了一樣。

原落楓看著晏起,很明顯是有話說,結果礙著沈禹在這裏,他說不出口。

晏起看懂了原落楓的眼神,而且原落楓這狀態,晏起也並不陌生,就像是當初明溪想要從聞雀這裏知道明確消息時,也是無比激動,卻宣洩不出心底的情緒,心神不穩,眼看著就要入魔的樣子。

晏起給了沈禹一個眼神。

沈禹立刻帶著聞雀離開了原地。他早就想走了,帶著聞雀一起走。也是擔心原落楓的狀態,兩個化神期打起來,聞雀只會遭受無妄之災。

也幸好原落楓雖然狀態堪憂,卻還勉強保持著神志,沒有徹底發瘋。

如今晏起一來,這倆師兄弟很明顯有話就說,沈禹當然轉身就走,還帶走了聞雀。

好兄弟太幹脆了,晏起有些哭笑不得。

“師兄,你剛剛做了什麽,沈禹面色很不好。”

遠離聞雀之後,再沒有那心聲的困擾,面前就是晏起,那些憋在心口的話,也終於能說出來。

“聞雀知道卿蓿在哪裏。”原落楓的聲音在顫抖,“她知道。”

晏起怔然。

卿蓿這個名字,他有多久沒聽到了。

自從師姐離世之後,卿蓿這個名字,仿佛已經成了無涯峰,成了天陽宗的禁忌。大家都怕一不小心,這個名字就刺激到了原落楓。

原落楓發瘋不相信卿蓿已經身亡的樣子,晏起到現在還刻骨銘心。

晏起知道,原落楓定然是從聞雀的心聲裏知道了卿蓿的消息,又急於知道下落,卻無法問出口,而聞雀的心聲又不可控,這一急,就把自己急入魔了?

那這魔入得也太隨便了。

晏起更相信這隱患必然是當年原落楓受傷的時候就留下來的,到今天終於才爆發出來。

“沈禹是覺得你想傷害聞雀?”

晏起是早就看出來沈禹對聞雀有點心思,只不過一切都在萌芽階段,誰也說不準將來的發展,但以沈禹的性子,即便只是有一點苗頭,他也會先扒拉過來。

看沈禹眼疾手快就敢分神跟著聞雀去秘境,這才多久又跟來天陽宗就知道。

“不是覺得……”原落楓的聲音有些幹澀,“我剛剛失去控制,是真的……”

想對聞雀動手來著。

以為他沒辦法讓聞雀閉嘴,更沒辦法知道聞雀更多的念頭,也沒辦法讓聞雀知道他的想法。

這一憋,再加上心魔作祟,就失去控制了。

晏起倒吸一口涼氣,這結果,別說是對聞雀有心思的沈禹受不了,晏起自己也受不了。

“師兄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原落楓沒辦法說。

那一刻,他知道,也不知道。

“那是聞雀,你是親手抱回來的弟子,你怎麽能!”

聞雀又做錯了什麽?她是很鹹魚,也不怎麽努力,還膽小。可她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的在保護同門,用她的善良,在維護她看重的人。

嗯,雖然她心裏那些吐槽真的很煩,也很欠揍。

可她說的,都沒錯。

雖然很刺耳,刺在他們的心上,生疼。可不就正是因為刺對了地方,才會覺得那麽疼嘛!

“就連你的徒弟們在聽到聞雀那些話之後,都會第一時間檢討自己的問題,去糾正去改進,為自己爭取不一樣的未來,師兄你——”

晏起很想說:你是怎麽當這個師父的!

“我知道,沈禹已經說過了。”原落楓神色晦暗,“我確實不配做她的師父。”

說到這裏,原落楓想起峰頭上的幾個徒弟,“也不配做他們的師父。”

晏起很想說點什麽,但是不得不承認,他也覺得原落楓不是個好師父,誰家師父把弟子們扔在山頭上這麽多年不管啊!

而且就說,要閉關就好好閉關,下山溜達就溜達,還非要順手撿徒弟回來,撿完還不管。

這感覺,就像是只負責生不負責教養的父母一樣。

幸好這些弟子有宗門養著,也幸好這些弟子都是好苗子,各個都爭氣努力,給自己都掙出了一片天地。

原落楓不是個好師父,但他選徒弟的眼光和撿徒弟的緣分,著實讓人羨慕。

誒,等等。

晏起偏了偏頭。

這中間好像哪兒不對。

如果說,要不是聞雀的出現,還有那神奇的心聲暴露聞雀知道的“命運細節”,原落楓的冤種徒弟們,包括他自己,是不是都得全滅了?

晏起看著原落楓的眼神,頓時變得很古怪。

他師兄這撿徒弟的緣分,突然就變得不可說了。

“師兄,你這心魔……”

原落楓“嗯”了一聲,“由來已久。”

“那你這些年閉關,就是為了對抗心魔嗎?”

到了他們現在這個修為,生出的心魔自然也不一般,尋常手段根本無法清除,只能強行壓制。

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

就像是走上一條絕境,還沒有了回頭路。

原落楓擡眼看著晏起,突然就想起來年少時的光景。

那時候無涯峰上本來只有他和情緒,晏起是師尊帶回來的小徒弟,丁點大一個,走路都還搖搖晃晃的。

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

晏起只以為他這些年在洞府閉關只是療傷,卻並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麽——聞雀的那些心聲,晏起並沒有聽到。

而他,似乎也被心魔潛移默化控制很多年了。

“晏起,師兄需要你的幫忙。”

聽到原落楓這話,晏起頓時凜然。

——

另一邊,沈禹已經帶著聞雀走出了很遠,尋了一處安穩的地方,這才停下來。

低頭看聞雀,小姑娘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雖然還有些蒼白,眼神卻再次恢覆了亮晶晶的模樣。

看懂沈禹的眼神,聞雀立刻笑道:“沈禹前輩你放心,我沒事啦!”

剛剛的情況確實兇險,除了原落楓突然入魔想要對自己動手之外,識海裏殘留的劫雷之力突然暴動則是險些將她撕裂。

也是到了那時候,她才清楚的意識到,當初晏起小師叔跟她說的那些,並不是危言聳聽,原來這殘留的劫雷之力真的會要了她的命。

想到這裏,聞雀的笑臉維持不住,頓時變得苦哈哈。

看來以後還要更努力修煉才是,這劫雷之力一天不完全煉化,一天就是隱患。

剛t剛那情況,要不是沈禹幫忙,她大概就沒了。

“多謝沈禹前輩相救!”

真心實意的,特別誠懇的道謝。

“之前也是沈禹前輩幫忙。”秘境那樣的環境,要不是沈禹陪著,聞雀自己心裏也沒底,“沈禹前輩真是大好人!”

正準備說點什麽的沈禹被聞雀這一句“你真是個好人”給弄得手足無措,或者說是猝不及防一張好人卡,給他整無語了。

聞雀又在原地調息了一天,徹底平穩了識海中的劫雷之力,這才松了一口氣。

雖然之前情況很危急,但也不是沒有收獲。功法更熟練了,靈力運轉更靈敏了,就連識海中的劫雷之力,在功法消磨和沈禹的幫助下,都苗條了一圈。

聞雀揮了揮胳膊:我又變強了!

感覺自己能把臨春河摁著打一頓那種變強!

只可惜臨春河不在,要不然她真想試試。

“對了,沈禹前輩你怎麽會在這裏呀!”

明明在尚城的時候就已經告別過了,他們這才剛回到宗門吧,似乎也沒耽誤多少時間。就算師父帶著自己離開宗門,那點時間也沒走多遠,怎麽就又遇上沈禹了?

沈禹默然。

這讓他怎麽說,他本來就是為了聞雀才過來的?

聞雀也知道沈禹話不多,之前懟原落楓那段,應該已經是沈禹的超常發揮了。所以沈禹沒吭聲,聞雀也能自說自話。

“不管怎麽說,都是很感謝啦,要不是前輩出現……”聞雀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說了。”

說起來就心驚膽戰的。

“我等下打算自己外出溜達溜達,說起來這麽多年,我都窩在無涯峰上,上次跟著一起去尚城,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

“我都已經築基期了,這次也出門歷練歷練,增長一下見聞,誒嘿!”

聞雀叉著腰,一副築基期很了不起的樣子。

好吧,能築基確實很了不起。

說是到處溜達歷練,但聞雀心裏還是有個目標。

既然已經想到師娘,想到師娘那些悲催的命運,聞雀就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

畢竟對現在的她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對轉世後的師娘來說,確實天翻地覆的改變。

雖然無緣見過師娘,但只是從那些劇情裏了解到的形象,就讓聞雀對這個奇女子充滿了好奇和好感。

只是沒想到,沈禹也要一起去。

聞雀當然不會拒絕了:“能有沈禹前輩陪著,當然是安全感滿滿呀!”

——

昌州喻真國是僅次於琥珀王朝的第二大凡人帝國,聲名上更要比琥珀王朝更盛一些。

喻真國的起源,那位叫喻真的開國帝皇,更是以人皇之身,飛升上界。

因此在修士之中,喻真國的名頭還要響亮些。

但是以國力和民眾向心力來說,還是琥珀王朝更強盛,也更適合凡人生存。

卿蓿的轉世就在喻真國。

對於聞雀偷偷摸摸潛入凡人城池,也不知道在找什麽的行為,沈禹似乎沒有半點疑問,只默默跟在她身邊,不動聲色為她掩去錯漏百出的身形。

沈禹不問,聞雀自己都憋不住。

“沈禹前輩,你就不想知道我在找什麽嗎?”

沈禹猶豫瞬間,很誠實地回答:“想。”他當然想知道。

聞雀被沈禹的實誠逗樂了,沈吟片刻,決定跟陪著自己走了一路的沈禹稍微透露那麽一點點。

“沈禹前輩跟我小師叔那麽熟,肯定跟我師父也很熟吧?”

其實之前看他們的相處就知道,沈禹和原落楓必然也很熟悉。

沈禹“嗯”了一聲。

“那沈禹前輩也認識我師娘的對吧?”

沈禹一怔。

他當然也認識卿蓿。

他和晏起年少時期就認識,不過沈禹沒有宗門,只有一個師父,荒郊野外長大,就跟散修也沒什麽區別,也是在認識晏起之後,認識了卿蓿和原落楓,當年也頗受卿蓿的照顧。

只可惜——沈禹垂眸。

就聽到聞雀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師娘的轉世就在喻真國,所以我想來看看。”

沈禹:!!!

聽說?聽誰說,在哪兒聽說?

沈禹突然就想起原落楓那發瘋入魔的樣子,是不是就是知道了卿蓿轉世的消息?

聞雀也沒想到,沈禹自己就已經腦補之後把邏輯也圓滿了。

她還在到處溜達,尋找卿蓿的身影。

雖然知道劇情甚至一些細節都清楚,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還是有點難度的。

而且時間上有些誤差,聞雀也不是特別確定,如今的卿蓿命運線已經走到哪一步。

卿蓿的轉世是喻真國丞相府嫡出的小姐,但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從小就是在苦水裏泡大的。

但丞相府也不小,聞雀轉了一圈也沒找到目標人物,這才跟沈禹叭叭了幾句。

而沈禹,知道聞雀的目標之後,掐指一算,就尋到了方向,然後在一個枯敗的院落裏,找到了一個正在烤紅薯的少女。

沈禹瞳孔猛的一顫。

還真的找到了。

雖然轉世之後,容貌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但那眉眼間的氣質,讓沈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卿蓿,是轉世之後的卿蓿。

聞雀還在猶豫呢,畢竟她也沒見過師娘,只是根據劇情推測,扭頭就看到沈禹的表情變化。

聞雀無聲的嘖了嘖舌。

怎麽說呢,沈禹都能一眼認出來,自家師父怎麽就能那麽冤種,連自己媳婦都認不出來呢!

說他是戀愛腦還是擡舉他了,這簡直就是……嘖,難評。

“是她嗎?”因為在隱匿身形屏蔽聲音的靈訣下,聞雀自然可以開口跟沈禹說話,也不怕驚擾那個正在專心烤紅薯的素衣少女,“我沒見過師娘誒!我也不能確定。”

師娘的畫像都藏在師父的洞府裏,可以說如今無涯峰的弟子中,也只有大師兄顧讓在小時候見過師娘。

“嗯。”沈禹很確定。

然後不解地望著聞雀。

找到了卿蓿的轉世,然後呢?

她準備做什麽?

聞雀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之前說自己得到消息有師娘轉世的線索就算了,她又該怎麽告訴沈禹,師娘轉世這姑娘命運坎坷,一路艱辛,她想做點什麽改變這個現狀呢!

還有她是要出現在師娘面前呢還是就當一個隱藏在暗處的小仙女呢?

聞雀糾結中。

也就在這時候,一行人突然靠近這偏僻的院落,一腳就踹開了那破敗的院門。

一陣疾風卷過,卷起燃燒的落葉,差點燎到素衣少女厚重的劉海。

她匆忙躲過,手裏的烤紅薯卻不小心滾落出去,滴溜溜滾到一雙秀錦如畫還綴著粉色珍珠的繡鞋邊上,給那雙漂亮的繡鞋蹭上一點焦黑的汙跡。

“放肆,你居然敢弄臟小姐的鞋子!你知道這鞋子多貴嗎!賣了你也賠不起!”

頓時就有強壯的粗使婆子沖上去,想要教訓那柔弱的素衣少女。

看著院中的鬧劇,沈禹似乎有些不解。

聞雀卻心知肚明,畢竟師娘轉世後的命運線,充滿了宅鬥和宮鬥。

聞雀:嗯,就是這麽無語。

素衣少女雖然瘦削嬌弱,但行動還算敏捷,轉身就躲開了粗使婆子的抓捕,扭頭就跑,想要離開院子,卻見沒了大門的院子門口,還堵了兩個粗使婆子。

對方有備而來,她要是跑過去的話,必然是自投羅網。

稍一猶豫,她就被堵在了角落裏,眼看就要被抓住。

聞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捏訣——雖然菜鳥,但一般簡單的靈訣還是會的,畢竟在明溪他們的高壓訓練下堅持了這麽久。

就是平時很少用,缺乏熟練度,還缺乏一定的勇氣。

比如她現在都還沒膽子挑戰禦劍飛行。

禦風訣之下,這四面有墻到處有人的破敗小院裏,突然就卷起一陣詭異的“妖風”,並且準確無誤地卷起了那堆尚有餘燼的煙火,打著旋兒就撲到了大家身上。

無一幸免那種。

院中頓時一片慘叫,那位眾星捧月般站在最前面的錦衣華服大小姐恐怕是最慘的,因為大部分的殘餘火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漂亮的衣服頓時變得斑斑點點。

最可怕的是居然有一點火星居然跟大小姐頭上的絹花發生了神奇的化學反應,騰得一下就燒了起來。

“啊啊啊啊救命啊著火了,快來人滅火啊啊啊啊!”

聞雀:“……”

也就在此時,一盆水從天而降,將大小姐頭上的火焰澆滅的同時,也給大小姐澆了個透心涼。

素衣少女手裏端著一個木盆,喘了一口粗氣。

好險。

周圍頓時一片詭異的寧靜。

而那大小姐,整個人都傻住了,被冷水澆透之後,她的尖叫也戛然而止,顫巍t巍地擡手,摸到自己頭上慘狀,再看到自己掌心殘留的黑色粉末,以及手指上渾濁的水跡。

“嘎!”

大小姐喉頭發出短促的詭異聲音,然後雙眼一翻,直接就暈了過去。

接下來就是人仰馬翻的混亂,下人們尖叫著將那大小姐送了出去,哭天嚎地的就像是那大小姐命不久矣了一樣。

其中那個最先跟素衣少女叫囂的大丫鬟走之前還抽空指著素衣少女放狠話:“你居然剛弄傷小姐,你死定了!”

等到人都走了之後,這僻靜又破敗的小院裏,只剩下一片狼藉。

就連她好不容易烤好的紅薯,也被踩在泥濘裏,肯定是吃不了的。

素衣少女嘟囔著:“明明是我救了她,嘖,麻煩。”

要不是她那一盆水下去,那位大小姐別說受傷不受傷,那一頭烏黑的秀發肯定是保不住了。

當然現在看起來也沒保住多少,絹花燃燒的速度太快……哎,這院子裏的火是她生起來的,到時候要找她麻煩,她還真不好解釋。

素衣少女擡頭望著天,頗有些無奈。

而聞雀看著院中的素衣少女,看著那雙仿若琉璃一般的眼睛,捂著臉說:“完蛋了,我闖禍了呀!”

她本來是想幫忙的,可這忙幫的,頗有火上澆油的架勢啊!

“沈禹前輩,怎麽辦呀,我好像闖禍了。”

沈禹眼中一抹笑意,看看院中的素衣少女,再看著聞雀,輕聲道:“無礙。”

院中的素衣少女也同時舒了一口氣,眉目舒朗,英氣勃發,笑容燦爛,“不過這感覺,還真爽啊!”

聞雀:“咦?”

也就是從這一天之後,聞雀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偷摸摸將自己變成了素衣少女的“守護天使”,無處不在的守護著她的安全。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素衣少女就發現自己的運氣好像變好了。唔,也不能說變好,就是變得很詭異。

任何靠近她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出些意外。

但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因為出意外那些人,都是想對她做些不好的事,然後報應在了自己頭上。

比如想要搶她東西的,必然會得不償失地摔得四腳朝天,東西搶不到不說,自己的東西還會摔壞。

不給她吃東西的人,就會發現自己的食物不翼而飛,而她的桌子上就會出現更多的美食。

想要說她壞話或者告狀的人,更是會無緣無故的嘴巴腫了呀,牙齒崩了呀,甚至當場就流下鼻血來。

一段時間下來,有關她的傳說在整個宰相府都傳遍了。

雖然不敢明面上說,但大家私底下交流的眼神,都對她充滿了驚懼和嫉恨。

她倒是無所謂。

看著桌面上再次出現的糕點,素衣少女無聲地笑了笑,對著空氣說了聲:“多謝。”

不是她的錯覺,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守護她。

仿佛母親的在天之靈,一直在她身邊守護著她一樣。

要是知道素衣少女在想什麽,聞雀能現場表演一個平地摔。

母親的在天之靈什麽的,大概也是不會安息的。

宰相府鬧鬼的傳聞,很快就傳遍了喻真國的都城。

該說不說,這些大官後院裏的八卦異聞,總是傳播得最快的,到最後連皇宮裏的人都驚動了。

素衣少女得知自己被皇後召見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這不對吧?

她也不是不知道最近這傳聞有多離譜,見鬼什麽的只是其中一個,更多的還是她這個沒了母親的嫡女大概是被什麽精怪附身了,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際遇。

這種情況下,皇後還要召見她,這好奇心不好評,這膽子確實挺大的。

等素衣少女進宮,見到皇後的那一刻,她就大概清楚為什麽對方不怕了。

因為在皇後的身邊站著好幾位修士,強烈的威壓落在她的肩頭,連呼吸都困難,她卻挺直了腰板,任人打量。

修士嘛,她也是見過的,修士身上都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她說不出來,卻能一眼就認出來。

那修士見素衣少女不卑不亢的樣子,倒是樂了,“這骨頭還挺硬。”

話音未落,威壓再次方法,素衣少女仿佛聽到了自己渾身骨頭吱嘎作響的聲音。

也是同時,一道靈力拂過,壓迫素衣少女的威壓頓時消失。

那修士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因為這一道靈力,他辨不出從何而來,更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和修為。

仿佛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微風,就將他拂落在地。

他可是築基修士!

聞雀看著對方懷疑人生的表情,抿唇笑著。

在喻真國這段時間,聞雀也了解到,在天陽宗不值錢的築基期弟子,在喻真國這樣的地方,也是很值錢的。

至少就業範圍很廣。

這位築基修士能混到皇後身邊,也是有點本事的。

築基巔峰,雖然離金丹期還差了點,也比聞雀強了許多。但在沈禹這樣的大佬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

皇後輕咳一聲,打散了空氣中的尷尬,再看素衣少女,本來想說那句“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的臺詞,卻發現對方就沒低頭。

皇後:“……”

素衣少女笑了笑,優雅福身:“臣女師青蓿,見過皇後娘娘。”

聞雀捧臉:嗷!我師娘真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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